“大哥,別總沉默著好不好?我不要你的車錢,但是隨便聊點什么吧—天氣、老板太混蛋、隔壁辦公室的小妞……”
你看過韓浩月的詩歌、時評、影評,但是他的情感散文呢,性情到了極致,細微到了極致,解人到了極致。壞男人都起而行之去了,只有好男人,才會把真情都傾注在文字里。
更多了解:著有《I服了YOU——寫給大話時代的告別書》、《澀男人》、《一個人的森林》和《愛如病毒,喜歡潛伏》等。
某次看完午夜首映場電影,經過國貿橋下的時候,那兒仍然熱鬧得像菜市場,在北京生活的人都知道,趴在橋底下的無數(shù)出租車、黑車,都是“回通州”的,黑車乘客現(xiàn)在的價格是每位30元,十年前是每位5元到10元,方便得很,再晚都能回得了家。
話說那次經過國貿,突然心血來潮,也不知道這么做違不違法,車不熄火搖下車窗對著外面貌似乘客的人喊,“有回通縣州的嗎,順道不要錢,上車就走”。我首都人民顯然防騙經驗十足,看著車里這張不怎么像黑車司機的面孔,看著這輛不似黑車的車輛,毅然選擇了無視。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我突破自己內向性格造就的喊話聲音太小這個障礙后,終有倆彪形大漢表示同意坐坐看,這哥倆是熟人,顯然覺得對付差不多矮他們一頭的我是小菜一碟,如果到地方后我跟他們要車錢,準得被揍個半飽。
本來有理由拒絕拉他們。當然我也沒想怎樣,像某些恬不知恥的司機在車屁股后面貼的車標所寫的那樣,“非美女不拉”。但相對于男性,還是順道捎上女孩比較溫馨、浪漫,而且留有讓這篇文章多一點可讀性的余地吧。
男乘客倒也可以接受,但相對于倆彪形大漢,還是文弱一點、看上去是公司白領的朋友更能接受一些吧——畢竟我只是個臨時起意想學雷鋒,總不至于給自己招惹禍災,搞得車財兩空。最嚴重者,甚至把命搭上。
帶著這個擔憂,我顫顫悠悠踩動油門——那倆實在太重了,明顯覺得這車買得馬力小了,上了京通快速之后,車子開始飛馳起來。評書里常寫道四個字,“一夜無話”,意思說夜里大家都睡了,什么沖鋒陷陣、勾心斗角的事天亮再說。我當義務免費司機的那個晚上,拉上乘客上路后的情形,也可以用四個字形容,“一路無話”。
大哥,好歹你倆隨便誰說句話啊,別總沉默著好不好?我不要你的車錢,不要你的感謝,隨便聊點別的也行,比如天氣啊、混蛋的老板啊、隔壁辦公室的小妞啊等等,只要開口說話,我內心繃著的那根弦就會松一些。就算是綠林大盜,動手前也先禮后兵,會喊一句“此路是我開”。
總之,還是一路無話,一直到了八里橋收費站,要出高速進入通州境內了,后座那倆大哥中的一位開了金口,“大哥,過路費這個得我們出,不能讓你破費了”。我大喜,喜的是,這位尊稱我一聲“大哥”,估計是個知禮節(jié)的人,長得五大三粗不是他的錯,知禮節(jié)就好。當下冒充東北人豪邁地說,“多大點事兒呀,我來!”
按照后座那倆兄弟的指引,安全抵達他倆居住的小區(qū),在打開車門前,這倆憋肚子里的話一下如打開了的羊圈,全沖出來了,至于說的是什么,這兒不再贅述,總而言之,這是個皆大歡喜的故事。之后想起來,內心會產生這樣一句感慨,嗨,曾有幸同行,你們讓我知道,只有用信任才能抵消那些或許根本不應該存在的不安,唯有彼此相信,這個世界上的好人才會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