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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幸福的童年

      2013-05-03 08:47:34邢小群
      讀者(鄉(xiāng)土人文版) 2013年12期
      關(guān)鍵詞:夏收牲口農(nóng)活

      文/邢小群 圖/孫 岳

      并不幸福的童年

      文/邢小群 圖/孫 岳

      我從小就經(jīng)常參加勞動,四五歲時,已經(jīng)跟著別的孩子挖野菜、給牲畜割草,或干別的力所能及的活了。對一個小孩子來說,勞動強度雖然不十分大,卻總讓你閑不著,沒時間玩耍。這固然是給自己家里做事,其實也和農(nóng)場的童工差不多。所以說,我的童年談不上多少幸福,沒留下什么美好的回憶。

      在父親的安排下,我一年四季都有活干。從春天說起吧!有農(nóng)活時當(dāng)然要干農(nóng)活,沒農(nóng)活干的時候也得割草或挖野菜。夏天更要忙活一兩個月的樣子。那日子真是相當(dāng)緊張,麥?zhǔn)盏臅r候爭分奪秒,一天只能睡四五個鐘頭。為了說明夏收時間之緊,老百姓中流傳著一個關(guān)于杜鵑(我們那兒叫布谷鳥)的傳說,是笑話冬烘先生的。說是有個私塾先生,原以為沒看到麥子發(fā)黃熟透,不必急著去收割,可是等到麥子完全發(fā)黃了再去收割時,大半麥粒兒已經(jīng)掉落到地里了。他氣死后變成了布谷鳥,在麥子快熟的時候,就從早到晚地叫:“邊黃邊割!邊黃邊割!”叫得口里直流血。我四五歲時,還干不了麥地里的重活,但要撿麥穗,干活時間之長,有時還超過大人。因為大人要歇晌,這時就讓我去看麥場,以防別人把麥子偷了。到了六七歲,我就開始跟著大人割麥子了。大人割四壟,讓我先割一壟。他們在左右割,把我夾在中間,不斷地催著我快點,說割慢了,鐮刀就要夠著我的屁股了。所以“文化大革命”期間,我在外交部干校被當(dāng)作重勞力用,割麥?zhǔn)盏敬_實干得又快又干凈,還隨收隨捆好。這都是從小學(xué)會的。

      夏收時天氣很熱,麥地里和麥場上沒有一棵樹,沒有地方乘涼,一曬就是一整個夏天。在這種情況下,有時我也想法子逃避勞動。我老伴十幾年前回我老家時,我嫂子還給她講了一個我的故事。說是有一天,我不想下地,自己用篩子往身上這么一扣,就趴在床底下睡覺去了。全家人不見我的影子,緊張極了,使勁喊,到處找。我迷迷糊糊地知道有人叫,但是裝作沒聽見,不吭聲,繼續(xù)睡。大家懷疑我是叫狼吃了,因為我們那兒狼很多。后來他們還是在床底下找到了我。父親并沒打我,我在家里也從來沒挨過打??赡芫褪且驗槲移饺崭苫罱^不偷懶,一般是找不出我什么毛病的。

      一年的農(nóng)活從沒有干完的時候。夏收忙完,就得趕緊翻地準(zhǔn)備秋種了。即使地里沒活,有空還得去割草。我那時就學(xué)會了弄虛作假。草割少了,父親免不了會數(shù)落我一頓。所以往往草割得不多,還要想辦法讓家里人看起來挺多。這就得把草抖得很松,從外面看,筐子里的草堆得高高的,但里頭并不瓷實。到了秋收時,又一次緊張起來,而且農(nóng)忙的時間要長得多。一會兒摘棉桃,一會兒掰玉米,一會兒拔黃豆,一會兒又摘豆角。黃豆是熟了以后連根全拔,綠豆、豇豆、扁豆等,都是哪些長熟了摘哪些,幾乎得每天早晨去摘。因為太陽出來一曬,摘時就會碰破豆殼,把豆粒撒在地上。干這類活兒,手經(jīng)常被扎破。

      冬閑時,一般人家農(nóng)活都少了,可是我們家特別,活還是多得夠嗆。除了管牲口、積肥、摘棉花、修農(nóng)具,還要找像運鹽這類活干。養(yǎng)豬是婦女的事,侍弄牛、馬等大牲口的活兒則歸男人,而且相當(dāng)費勁,鍘草、喂食各有講究。農(nóng)民對積肥很重視。牲口在圈里拉屎拉尿,把地踩得稀爛,必須及時墊上干土。用干土,先得把土從地里運回來,然后曬干,保存在雨雪下不到的地方,圈里臟了就撒進(jìn)去。起圈也不簡單。在我們家,牲口是圈在一起的。牛吃飽了要臥,馬什么時候也不臥。起圈時得先把牛和馬牽出來,牽的時候老得防著挨馬踢。連糞尿帶土的圈肥,每次去起,總能起出一兩尺厚的樣子。起出后用車推出去漚上,就成了農(nóng)家肥。干這些活都有我的份兒,特別是曬土、墊圈。

      總之,我是從小參加勞動,很少休息,嘗夠了勞動的辛苦。小的時候吃穿也都很差。吃,只有過舊歷年那些天好些,從初一到初五,可以連著吃年前就包好、蒸好的包子和餃子。穿,我很少穿新衣服新鞋,多數(shù)是哥哥穿過的。因為老是穿不合腳的鞋,我的腳趾頭從小就擠得互相摞著?,F(xiàn)在回想起童年的生活,仍然感到辛酸。

      (徐運超摘自浙江人民出版社《我們曾歷經(jīng)滄?!芬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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