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愛重生的白茶花

摘要 《茶花女》是小仲馬的成名作，小說問世后引起了極大反響，后被譯成其他語言在全世界廣為傳讀。在中國，《茶花女》可以說是讀者最熟悉、最喜愛的外國文學名著之一。說到《茶花女》，人們給予小說女主人公瑪格麗特的是同情，是對封建傳統(tǒng)的厭惡。若再仔細地去品讀這部作品，我們會發(fā)現，給予瑪格麗特的情感不單單是同情，更多的是欽佩。本文試從迷失、追求、救贖三方面對《茶花女》中的瑪格麗特形象加以重新認識。

關鍵詞：《茶花女》 瑪格麗特 小仲馬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識碼：A

一 瑪格麗特形象分析

1 現實社會中的自我迷失

作品剛開始，作者就“開門見山”式地介紹女主人公：身為名妓的瑪格麗特每天穿梭在上層社會之中，嬉戲、打鬧，過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書中是這樣描寫的：她的花容玉貌是世間他人無法比擬的，她是唯一。首先是母親給予她的曼妙身材和適于打扮的精致腦袋。其次是她那高超的打扮技巧，即使她因生病而顯得單薄的身體，也會通過調解衣服的裝飾而將她裝扮得小巧玲瓏，但同時又不失大方得體。就是這樣一位來自鄉(xiāng)下的美人兒，在迫于生計的情況下，做了世人眼中最下賤的妓女，而她的美吸引著貴族們的眼球，是他們心中的尤物。隨之，瑪格麗特在“征服”他人的同時，卻放縱了自己。在燈紅酒綠的生活中，瑪格麗特迷失了自己，習慣了揮霍、出入舞會、狂喝濫飲，哪怕是咯血，她都愿意去沉溺于這種花天酒地的生活中。同時，她的性情也變得輕浮而近乎放蕩，她喜歡捉弄初次見面的人。她清楚，這個社會中只有有地位的貴婦們才有權利去追求身體的健康，而她呢？即便是有一個好身體，那也是原有的，也會在這種生活中快速消磨；她也明白，“一旦滿足不了我們情人的虛榮心或者歡樂了，就要被他們拋棄?！庇谑?，她選擇了那種狂熱的生活來度日。

然而，瑪格麗特身為現實之人，“她在放蕩之中有著無奈，任性之中有著空虛。日日夜夜的淫蕩生活，使她的精神極度疲勞，煩悶和空虛?！爆F實社會中，人與人間的冷漠到了極致，即便有感情，那也是虛情假意；即使有激烈交談，那也是錢色交易。這就使她的感情很容易沖動、任性狂熱，并且反復無常。當阿爾芒與好友加斯東初次應普律當絲的盛情去瑪格麗特家吃夜宵時，他們說笑那特有圈子里覺得好笑的話題，即使是帶有粗俗的笑話，也能贏得大家的一致應和和強烈的喝彩。在那個夜晚，他們一起喝酒、玩耍，過得快樂無比，而阿爾芒一直“揪心”地注意著他心上人的一舉一動，他“看到這位正當妙齡的美人兒像腳夫一般飲酒談笑，越是聽到不堪入耳的話笑得越歡”。可見，一個原本清純而又樸實的姑娘在這種物欲橫流的社會中迷失了。她在社會現實中迷失了自我，在放蕩、酗酒和失眠中游蕩，以此來逃避現實的生活，這是多么地令人悲哀！

2 人性恢復中執(zhí)著追求

茶花女瑪格麗特在空虛、放蕩的潮流中迷失了自己，同時在毀滅著自己的人生。然而，她在毀滅中偶然邂逅了愛情，使她的人生再起波瀾。正因為她以出賣肉體和感情為職業(yè)，看夠并嘗遍了人間的虛情假意，所以才更加看重真愛。也正因此，當她與阿爾芒相戀時，體現出了對愛情的執(zhí)著追求，這也使她的生命歷程一波三折，她生命的重生也使得無數的讀者為之感動流淚。

第一次見面時，瑪格麗特并沒有看重阿爾芒，雖然被他的默默追求和為那份真情所灑下的熱淚而感動，可是，她不能放棄眼前的榮華富貴，即便答應成為阿爾芒的情人時，她仍在繼續(xù)接待著其他情人?，敻覃愄貙⑦@層關系自然而然地定義為一場平凡的交易，她也同樣要求阿爾芒像其他情人一樣具備三種罕見的品質，即相信她、順從她，并要謹慎。后來當阿爾芒得知瑪格麗特欺騙他與別的情人過夜時，他立刻寫下了絕交信，還差點兒憤然離去這件事后，瑪格麗特開始認識到阿爾芒對她的愛是熱烈而又真誠的，漸漸地，她也動心了。

瑪格麗特開始選擇與所謂的“父親”斷絕關系，裝模作樣地接待追求者的拜訪，這樣做的目的只在于能夠爭取到與心愛的阿爾芒在一起。不時的逢場作戲也只是為了能夠滿足她與阿爾芒交往時的消費罷了，因為她深知阿爾芒是無法支付他們交往時的巨額花銷的，正如普律當絲所說的，阿爾芒是連她的馬車費都付不起的。面對這些，瑪格麗特愿意自己去承擔?？墒?，作為一個完全靠別人供養(yǎng)的人來維持這偉大愛情的所有消費，那是不可能沒有危險的，所以他們的愛情一開始就風雨飄搖了！但她沒有放棄，當爭取到公爵的支持去鄉(xiāng)下居住時，她由原先的大排場宴會漸漸過起安靜的生活，她一直在努力。與阿爾芒在鄉(xiāng)下生活的那段日子里，他們的“小日子”是那樣的幸福美滿，他們在盡最大的努力用現有的經濟基礎（公爵的支持）來搭建美好的愛情生活。此時的瑪格麗特下定決心要與過去的那種花天酒地的生活訣別：“我們會很幸福，過著平靜的生活。我要永遠告別那種讓我臉紅的生活，你也永遠不會責怪我的過去?！钡拇_，在鄉(xiāng)下他們過著普通夫妻一樣的生活，相互關心、呵護，一起散步、嬉戲，恩愛的生活平靜而愜意。然而，危險在一步步向他們靠近，生活消費永遠是個重大壓力，尤其是失去了公爵的“巨大支持”，阿爾芒也無法維持時。但是瑪格麗特沒有退縮，她變賣自己的首飾、馬車，當被阿爾芒發(fā)現時，還自豪地說：“出于我們這樣的關系，如果女人還有一點點尊嚴，她就應當做出各種可能的犧牲，而不是向情人要錢，給自己的愛情染上圖利色彩?！?/p>

瑪格麗特對于愛情的這種追求、努力，無不體現出她那早已被迷失的另一面，她的人性美。她因為愛情，人性在恢復，又在人性恢復中完善著自己的愛情，他們的愛早已超越了常規(guī)中的錢色交易，是一場轟轟烈烈的真正愛情，他們在讀者面前樹立起了崇高形象，并為他們執(zhí)著熱烈而又純潔無暇的愛情感動流淚。在此，我們看到了瑪格麗特人性美的崇高形象。

3 精神救贖中的自我犧牲

“重視人的精神和靈魂，重視對彼岸價值世界的追求，強調理性對于原欲的限制，是希伯來基督教文學價值觀念的主導傾向?！边@種宗教人本意識的核心便是：尊重理性、群體本位，教導人們崇尚自我犧牲，來最大可能地幫助他人，富有忍讓博愛的精神。這在瑪格麗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阿爾芒的父親杜瓦爾先生，是一位封建傳統(tǒng)思想的代表者。他以自己兒子、瑪格麗特心愛的阿爾芒的前途為砝碼，以正義善良的名義，迫使她退讓?！霸谝陨唐窞榛A的私有制社會中，資產階級權貴是拿子女婚姻作為謀求權利的手段，他們講求‘門當戶對，與貧民百姓聯姻尚且不允許，更何況妓女呢？”他視瑪格麗特為禍水，堅決認為是她破壞了家人的所有幸福，擾亂了他家的正常生活。他利用她善良的品性迫使她為阿爾芒的大好前程及其妹能嫁入“門當戶對”的豪門而做出犧牲。他軟硬兼施，用祈求的語氣說著“違心”的話，要求瑪格麗特做出犧牲。面對這一切，瑪格麗特選擇了隱忍與退讓。雖然她為了擺脫風塵，追求幸福，已付出了很大代價。可她的仁愛在指引她為了別人，要犧牲自己。她內心深處視杜瓦爾先生為慈祥而又和藹可親的父親，她相信自己的改過自新以及自我的“付出”會得到世人的原諒、他人的認可、上帝的懷抱，至少堅信會得到杜瓦爾先生和阿爾芒的尊敬，這些奇妙的感覺正如她在彌留之際寫給阿爾芒的信中所寫的那樣：“這一切在我心中喚醒的高尚思想，讓我從未領略過的自足感發(fā)出聲音，并在我的眼前顯現?！彼靼着c當時的道德體系抗爭終究是失敗，所以選擇為自己所愛的人的前途而自甘再次墮落，即便是后來受到阿爾芒的種種侮辱與報復，她也不去違背，而是信守！信守對那位道貌岸然的紳士“父親”所許下的承諾。

瑪格麗特再次墮落、迷失，是對愛情的忠貞，是對“神圣”思想的“領悟”。她希望這一舉動能獲取自己精神的救贖，能死后升入天堂，回到“主”的懷里。她為了這偉大而又神圣的使命，寧愿選擇更為徹底的“生活”。夜夜狂歡以求早日脫離塵世，也許是希望來生再與阿爾芒相愛，以續(xù)今生未完的緣。在此，我們看到了那低賤而又渺小的妓女所擁有的救贖精神力量給予阿爾芒及世人的震撼！

二 影響瑪格麗特形象的雙重因素

瑪格麗特是在迷失、在毀滅里邂逅了愛情，并執(zhí)著地追求；又因為愛情做出了最大的犧牲，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去求取自身和他人精神的救贖。對于這個形象的影響因素，我們主要從以下兩個方面去分析：

1 黑暗社會的磨練

當時巴黎的上層社會正如馬克思談到的那樣：“投機取來的財富自然要在這種形勢之中去尋求開心的用場，于是享樂變成了淫蕩，金錢、污穢和鮮血就同歸一流?！敝簧韥淼桨屠鑼で蠡盥返默敻覃愄孛鎸@樣污濁不堪的社會，是選擇整天的辛勤勞動仍保證不了最基本的生活，還是選擇那比干苦力更能獲得生活保障的生活呢？最終，為了擺脫貧困，過著奢華的生活，她選擇了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賣淫生涯，就此，瑪格麗特變成了交際花，成為整個資產階級社會中形形色色、荒淫無恥、花天酒地的貴族老爺們的高級物品。她“冷靜”地觀看著這個社會，七月王朝統(tǒng)治下的上層資產階級無所事事，正沉溺于吃喝嫖賭之中，有收買她做“女兒”的，有收買她做“相好”的，有收買她做“情人”的?？梢哉f，這里“純粹就是一個赤裸裸的金錢交易所”。

正如瑪格麗特所說的那樣：“我們不再屬于自己……而成了物品，我們在他們的自尊心上排在前列，在他們的尊重里排在末位?！爆敻覃愄卦诤诎瞪鐣心ゾ?，認識到：只有按照社會傳統(tǒng)及需要去生存，才不會被餓死，所以她迷失了。

2 古樸鄉(xiāng)風的耕植

瑪格麗特原本是位性格善良的農村女孩，迫于生計選擇了紙醉金迷的賣淫生涯，然而“她身上有著來自下層人們的淳樸善良的精神光輝和對美好人生的真摯信念，這些始終未被泯滅”。我們知道每逢劇院首場演出，瑪格麗特必去觀賞，每一個夜晚，她也都是在劇院或者舞廳度過的。在此過程中，總有三樣東西是不離身的，那就是她用來觀賞劇目的遠望鏡，還有她最喜愛吃的蜜餞糖果和一朵茶花。而最讓人不得不注意的是：瑪格麗特所拿的茶花在一個月里是不盡相同的，她每個月會先戴二十五天的白茶花，接下來的日子里便戴的是紅茶花。她這樣做似乎是想給人一種暗示，但這些也只是讓人覺得有些奇怪外，沒人會去深究。但我們顯而易見的是，瑪格麗特除了山茶花外，并不與其它鮮花相伴，也因此她得了一個綽號：“茶花女”。在此，我們可以看到，她內心未被泯滅的善良淳樸、簡單大方的一面。她也不同于上流社會中的其他名妓：瑪格麗特“總是獨自乘車到香榭麗舍大街，而盡量避免惹人注目……冬天裹上一條開司米大披巾，夏天就穿著極普通的衣裙”。盡管在喜歡散步的路上遇到不少熟人時，她也只是偶爾向他們微微一笑，而那微笑絕對是一位上層階級中的公爵夫人才可能有的。就是這種深深嵌入內心的精神光輝激發(fā)著她去追求美好愛情，去實現她做人的愿望。

于是，瑪格麗特為與心愛的人在一起，她毅然決然地斷絕那讓她感到臉紅的錢色交易的生活而去鄉(xiāng)下生活，廝守她人生中最幸福、最開心的日子。即便是風雨飄搖，無力支撐他們間的巨大花銷時，她也愿付出一切。正因為這種為愛付出一切的精神，使她在阿爾芒父親提出為阿爾芒及其妹的美好婚姻做出退步時，無悔地選擇了隱忍退讓，愿再次跳回火坑，折磨自己！這樣的選擇，是她家鄉(xiāng)古樸鄉(xiāng)風的耕植，是她不同于其他妓女的地方。也是她能大膽而又執(zhí)著追求愛情、恢復人性、力求做人的精神支撐、力量來源。

視愛情為自己生命全部的瑪格麗特只能選擇死亡，才能得到精神的救贖。似乎唯有死亡才能幫助她遠離這個人生煉獄。然而無私的犧牲卻救贖了兩個靈魂，一個是阿爾芒的，一個是她自己的?，敻覃悗е@個救贖，和成全你、我、他的信念飛向了精神的天堂。而她這朵黑暗中因愛重生的白茶花，也因其潔白無瑕，至今仍然吐露著芬芳。

參考文獻：

[1] 蘇屹峰：《論〈茶花女〉悲劇的成因》，《武漢科技學院學報》，2006年第9期。

[2] 秦治全：《解讀〈茶花女〉中的悲劇形象瑪格麗特》，《作家》（下半月），2009年第6期。

作者簡介：許麗娜，女，1982—，吉林長春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外國語言學、應用語言學，工作單位：吉林農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