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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宮?寵妖傳

      2013-04-29 00:44:03璃華
      飛粉色 2013年5期
      關(guān)鍵詞:祭司神殿端木

      璃華

      那天是大寒,一年之中最冷的一天。

      到底有沒有下雪,慕離已經(jīng)記不清了,唯記得滿陌的荻花因著那人跑動而飛起來,視線就只剩下滿目的白,那白究竟是雪還是荻花,慕離分辨不出來。

      1.大寒

      “祭司大人,端木大人在后殿等著您。”宮女的聲音怯怯地傳入慕離耳中,她收回游走的心神,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身后是宮人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的聲音,慕離在原地又站了一陣子,祈神殿外種著一顆桂花樹,渾圓的月掛在樹頂,清明如霜的月光好像落了滿庭的雪。

      “阿離?!倍四緲械穆曇魪纳砗髠鱽恚o跟著她的腰被人環(huán)住,一雙有力的手緊緊將她扣在懷里,“我很想你?!?/p>

      慕離從他懷中退開,昏暗的琉璃燈盞之下,端木樞的面孔隱在黑暗之中。

      “看看我給你帶了什么來?!彼f著,有宮人抬了一只半人高的籮筐上來,他揮了揮手示意宮人都退下去。

      厚重的殿門從外面闔上,月色被阻隔在外,只有冷白的琉璃燈落在殿心。

      慕離走到那籮筐邊上,里面是整整一筐紅豆,粒粒飽滿泛著柔光。慕離伸出手來,十指尖尖插進(jìn)紅豆里去,紅豆在掌心拽緊,冷意在心里淌過。

      “阿離,你喜不喜歡?”他一把握住慕離的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身子碰到籮筐,頓時紅豆?jié)姙⒊鋈?,滾了整整一地。而他也終于忍不住,一把將慕離按倒在地,冰冷的黑曜石地面熨帖著她的心,慕離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我想你?!倍四緲姓f著,解開了她的腰帶。

      慕離沉沉地嘆了一口氣,松開緊握著的拳頭,握在手里的紅豆?jié)L了出去。

      第二天慕離睜開眼睛時,端木樞已經(jīng)走了,只剩下滿地的紅豆和她散落一地的衣衫。她推開殿門,頭都沒有回地走進(jìn)后殿。

      “幫我準(zhǔn)備準(zhǔn)備,我要去見皇上?!彼f著,關(guān)上內(nèi)殿的門,抽出一件寬大的羽衣披在身上,將散亂的發(fā)綰好,涂了胭脂描了眉,像是在準(zhǔn)備一場盛大的道別。

      身為大周國的祭司,出入皇宮自然不必通報。

      慕離踏進(jìn)大殿的時候,已然癡癡傻傻的皇帝正蹲在殿中心看螞蟻搬家,慕離緩緩走過去,長長的衣擺在地上拖行,皇帝看到是她來了,立馬笑了起來:“阿離阿離你給我的螞蟻真好玩?!?/p>

      慕離勾了勾唇,琉璃似的眸子似乎隱了一絲笑意,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猛然朝前刺去。癡傻的皇帝顯然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只是低頭看著心口被刺破的地方,不停地往外流著血。

      “阿離,你又變了什么把戲?”皇帝踉蹌著往后退了一小步,接著整個人往后轟然倒下。

      “對不起?!彼罩笆渍驹谠兀凵窕艁y無措,“你去死吧,去死吧……”

      “皇上駕崩了!”送點心進(jìn)來的宮人,迸發(fā)出可怖的尖叫聲,跟著外面就翻了天似的亂了套。端木樞便是在這個時候帶著三千精兵殺進(jìn)來,他的長劍直指她的心肺:“大膽妖女謀刺皇上,押入天牢聽候處置!”

      她被一群士兵押著往外走,路過他的時候,似乎聽到他輕聲說:“阿離,我會救你出去的?!?/p>

      一如昨夜,他湊在她耳邊說:“阿離,你到底要什么時候才讓我坐上王位呢?”

      語氣分明是一模一樣的。

      涼。

      2.立春

      從天牢的左邊走到右邊,一共要走七步,從門口走到墻里邊,還是七步。這方寸之地,她已經(jīng)不知走了多少遍。

      血漬在手上似乎生了根,慕離沒有擦掉手上染著的血,她只是要提醒自己,這樣的慕離,心狠手辣沒有心肝的慕離,對于端木樞來說,還是有那么一點利用價值的。

      端木樞其實那天來過了,他是挑在半夜的時候來的,一身黑袍黑兜帽,他用力將她擁入懷里,他說:“阿離,對不起讓你委屈了?!?/p>

      不知怎的,已經(jīng)冷掉的心,莫名一熱,竟然有些想哭,她狠狠地在他肩頭咬了一口,端木樞悶哼一聲沒有推開她,好一會兒她才松口:“端木,你到底有沒有心?”

      端木樞眼神一晃,低低地在她耳邊道:“阿離,我們這樣的人,是不配有心的?!?/p>

      他說完,狠心將她推開,徑直走出牢房。慕離驀地大聲問他:“那么端木,你會愛我嗎?”

      他的腳步頓了頓,輕聲說:“我連心都沒有,又何談愛你呢?”

      她眼圈一紅,再也忍不住趴在牢門上哭了出來。

      她想起來,那是十年前的隆冬。同今年一樣,那個冬天冷得慕離不想去回憶。只是這樣呼吸著,都能嗅到刺骨的冷。

      那一年慕離八歲,被送進(jìn)祈神殿成為上一任祭司的女弟子,沒有人知道,這冷寂的祈神殿里到底發(fā)生了怎樣齟齬齷蹉的事情。性格孤僻的祭司,唯一的樂事便是辱罵責(zé)罰她,她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她是被送進(jìn)祈神殿的第十七個孩子。

      她以為她肯定活不過那個冬天了,那天她因為抄錯了梵文而被罰站。

      祈神殿外的桂花樹下,她只著單衣,冷得渾身幾乎沒有了知覺。就是在那個時候,還是十二三歲的端木樞,解下身上的披風(fēng)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倉皇地抬起頭來,月色迷離,少年清潤的眉目就似刀刻一般存在了她心里。

      自后,無論霜月風(fēng)華,那一絲溫柔和憐惜眷顧,總能在最絕望的時候讓她支撐下去。

      “我們殺了她吧?!焙诎抵?,少年的聲音還帶著一絲顫抖,那時候他一定還沒有失去人性吧,慕離想。

      后來她才知道,那個少年是大周國的大皇子,因為祭司大人說他會給大周帶來災(zāi)難,所以被祭司蒙蔽的帝王,將大皇子送進(jìn)了祈神殿。

      也是那時候她才知道,這大周國的祭司和皇上,到底是怎樣一種關(guān)系?;璋档钠砩竦睿瑵M目情欲的帝王將祭司身上的衣袍褪盡,那畫面羞得八歲的慕離紅了臉,什么祭司呢,不過也只是帝王的一個禁臠。

      “告訴你一個秘密?!蹦晟俚幕首訙惤呎f,“當(dāng)今二皇子,其實是祭司所生,她想讓自己的孩子繼承王位,所以千方百計想殺死我?!?/p>

      慕離聽到這個秘密,驚得白了臉,這大周國到底隱藏了多少密事是世人所不知道的呢?

      “祭司是不能嫁人的,進(jìn)了這祈神殿,就只能一輩子老死在這里?!彼穆曇衾镉幸环N奇異的瘋狂感,“而你,也會變成第二個祭司的?!?/p>

      慕離嚇得往后退了好幾步,身后的花盆哐當(dāng)一聲碎在幽冷的夜色里,祈神殿里驀地一靜,她聽到皇帝憤怒的聲音:“誰在外面?!”

      3.驚蟄

      后來呢?她揉了揉有些發(fā)疼的額頭,努力回想。

      后來啊,慕離趴在天牢的欄桿上哧哧地笑,后來她就成為了大周國的祭司。

      慕離成為祭司,是她踏進(jìn)祈神殿的第一年寒冬,才八歲的慕離,是大周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祭司。

      因為前一任祭司暴斃,皇上又在一夜之間變得癡癡傻傻,沒有人敢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祭司說不。除了她和變成了端木樞的大皇子之外,沒有人知道在祈神殿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吃飯了?!崩晤^將一盤做法考究的飯菜遞到她的面前,不敢有一絲怠慢。

      慕離接過飯菜,忽地就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掉落下來了。

      那天之后,端木樞再也沒有來過天牢。她不知道刺殺皇上這樣的罪名他用了什么手段壓了下去,后來輾轉(zhuǎn)聽說他隨便找了個人頂替她在菜市口斬首示眾。

      再后來聽說他認(rèn)祖歸宗登基為王,登基的同一天還娶了南國夜郎國公主明珠為皇后。他好像徹底遺忘了她,由得她被關(guān)在這不見天日的天牢里,連蹉跎了多少日子都不知道。

      直到驚蟄那一天,守備森嚴(yán)的天牢不知何故起了一場大火。那時候正是半夜,等到所有人醒來時,火勢已經(jīng)無法控制了。

      她站在天牢里,望著滔天的大火席卷而來。熱浪甚至燒著了她的發(fā)她的衣衫。

      沒有人來,除了嗆人的煙火,她的神志似乎開始渙散,她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恍恍惚惚之間,似乎有人踏著火海朝她走來,火光之中她看到他的臉,她狼狽地抬起手擦了擦臉,她說:“端木,我很想念你,你有沒有很想我呢?”

      她說完,整個人向著他倒去。端木樞沉默著將她擁在懷里,踏著洶涌的火勢沖出了天牢。

      慕離以為那只是她的一個夢,被燒死之前,最絢爛的夢境。

      直到聽到春天第一聲悶雷滾過,慕離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祈神殿外熟悉的桂花樹。她喘著氣坐起來,才偏頭便看到手邊架著一只銅鏡,慕離眼神迷離地看著鏡子里的那個人。

      陌生的眉眼,不是她的樣子!

      她湊近了顫抖著瞧了又瞧——

      不是不是不是!他對她做了什么?將她丟在天牢里不聞不問的端木樞,到底在她昏睡的那段時間里,對她做了什么?!

      “啊!”她尖叫一聲掃開了銅鏡,她踉蹌著站了起來,不顧宮人的阻攔,赤著足跑進(jìn)了皇宮,沒有人敢攔她,她是端木樞親自從火海里救出來的人,誰敢阻攔?

      她一口氣跑進(jìn)了內(nèi)殿,看到端木樞氣定神閑地坐在軟榻上,新封的皇后手中捏著一顆櫻桃湊到他嘴邊。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么?”她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他,“端木,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再失去了!”

      4.清明

      “你先下去?!倍四緲信牡袅嗣髦榛屎笫种械臋烟?,看都沒有再看她一眼。年輕的皇后瞬間白了臉,怨恨地看了慕離一眼,卻不得不聽話地退了下去。

      內(nèi)殿里就只剩下了慕離和端木樞。

      他緩緩走近她,雙膝驀地一軟跪在了她面前,他緊緊環(huán)著她的腰,將臉埋在她的臂彎里:“阿離,對不起。”

      他說阿離對不起,這之間又有幾分真意?

      慕離忽然笑了:“端木,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端木樞沒有說話,他嗓子里宛如有一只困獸一般發(fā)出低低的哽咽聲。

      “你說像我們這樣的人,都是沒有心的?!彼従彾紫律?,雙手捧起他的臉來,湊過去吻了吻他的唇,“如果我用我的心換你一顆心,你要不要?”

      “不,不可以,阿離,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唯獨心,唯獨這顆心……”端木樞整個人都顫抖起來。他眼底有深深的掙扎之色,他將她緊緊擁在懷里,慕離的耳朵就貼著他的心口,他說他是沒有心的。

      可是他的心,分明跳得那樣厲害。

      “沒關(guān)系?!彼嚨匦α耍词直е蛟诶溆驳牡钪行?,濃密的烏發(fā)落下去,“端木,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不會恨你的?!?/p>

      “阿離?!彼p輕喚她的名字,一把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攔腰將她抱進(jìn)寢宮,火紅的紗幔之下,身體貼合得那樣近,可是心卻在深淵里,彼此都無法捉摸。

      沒有人看到,寢宮的門口,一身宮衫的明珠,雙手籠在袖子里,眼神沉的可怕,她唇齒之間咬出可見骨血的兩個字“慕離”。

      宮燈熄滅,忽明忽暗的星火,照不亮這污穢的大周皇宮。

      慕離睜開眼睛,端木樞并沒有離開,他沒有防備地睡在她的身側(cè),她就這么靜靜地望著他的側(cè)臉,若是她想殺死他,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只可惜,她要的不是他的命。

      “你有兩個選擇?!倍四緲芯従徴f,“成為大周國的祭司,或者納入我的后宮成為我的妃。”

      慕離從床榻爬起來,她長久且靜默地站在窗戶邊上望著祈神殿的方向,然后在他沉寂的眸光里撿起滿地衣衫,她說:“這大周國的妃子可以有千千萬,可是祭司,卻只有一個?!?/p>

      她說著回頭對著他笑了。端木樞眼前一晃,好似看到了多年之前那個還沒有長大的慕離,她靜靜地站在祈神殿外的桂花樹下,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怯怯地望著他。這之間隔著的山水浮塵,好像根本從未發(fā)生過一樣。

      她仍是當(dāng)年的慕離,可是他自己又變成什么模樣了呢?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可是他更知道,她所要的,是他這輩子也無法給與的。

      從皇宮到祈神殿并不遠(yuǎn),鉛色低回的天空緩緩飄起細(xì)碎的雨來。又是一年清明將至,慕離將兜帽翻下,讓纏綿的雨絲打濕她的鬢角,她彎腰折下一朵雪白的花別在耳邊,打眼望過去,好似一夜之間白了的發(fā)。

      5.小滿

      換了一張臉,換了一副容貌,甚至目睹了一個朝代的更替。

      唯一不變的,大抵是祈神殿里蕭條冷落的歲月。

      端木樞來看她的時候,她正蹲在院子里,手中還捏著一把紅豆,看到端木樞來,興奮地朝他招手。

      她笑了,端木樞愣了楞,心里卻是一澀,他有多久沒有看過她的笑臉了呢。

      “端木你看?!彼陨云^,笑容將春光潤了色,“去年滾落在這里的紅豆,發(fā)芽了呢?!?/p>

      端木樞緩緩地走過去,蹲在她身邊,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就看到罌粟花下,一根根幼小的紅豆嫩芽破土而出,等到一歲枯榮,便又是一捧紅豆了吧。

      “聽說皇后娘娘有喜了。”慕離的聲音里帶著幾絲笑意,“端木,你要當(dāng)?shù)?。?/p>

      端木樞不知怎的,心里一澀,抬手將她瘦窄的肩膀攏入懷里:“你明知道的阿離,我最想要的,是你陪在我身邊?!?/p>

      阿離低下頭去,額頭抵著他的下巴,嘆息般地說:“我一直都在啊?!?/p>

      端木樞的身子似是僵了僵,嗓子越發(fā)澀得厲害:“阿離你等著我,我一定會給你這世間所有女子都想得到的富貴榮華?!?/p>

      慕離沒有再說話,她知道他向來說到做到:“我等你,你明知道,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我等著的,便是你一個人啊?!?/p>

      她說著,想起那一年那一夜,前任祭司死的那一夜。

      她站在桂花樹下看著渾身是血的端木樞,年少的端木樞面對那樣的場景無法抑制地渾身顫抖著。他喘著氣對她說:“阿離你在這里等著我,我會回來的,我一定不會讓你一個人待在這吃人的祈神殿?!?/p>

      她用力地對他點頭。

      那天正是大寒,一年之中最冷的一天。

      到底有沒有下雪,慕離已經(jīng)記不起來,唯記得祈神殿外,那滿樹的荻花因著那人的跑動而飛起來,視線就只剩下滿目的白,那白究竟是雪還是荻花,慕離分辨不出來。

      或者說那個時候她根本就沒有去在意那場雪,她的世界從那個時候起,便是等待。在喜歡上一個人之前,慕離先愛上的是等待他的那份心情。

      后來過了七年,慕離十五歲那年,端木樞回來了。這七年里發(fā)生了什么慕離無從知曉,端木樞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時候,已經(jīng)是手握重權(quán)的端木大人,離皇位也不過一步之遙而已。他借她的手殺了很多人,她不在乎,只要是他想要的,她無論如何都會幫他得到。

      因為不管怎樣,他終歸是回來了。

      沒有留她一人在這清冷的祈神殿里蹉跎歲月,這就很好了不是嗎?

      “阿離。”端木樞湊近她耳邊輕輕問,“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也許我根本就不會回來,或者在什么地方回不來了呢?”

      慕離的手下頓了頓,捏在手心里的紅豆,如珍珠一般滾了一地。

      她沉默了很久,緩緩說:“那我就一直等,等到我死了,奈何橋上也總歸能等到的?!?/p>

      端木樞驀地站起身來,像是有些煩躁,聲音也急了一些:“我到底有什么好的呢阿離,值得你這些年這樣念念不忘?”

      慕離還只是笑,她笑著說:“不然呢?總歸要有一件事情持之以恒地走下去,你難道不記得了嗎,那時候你站在我面前,為了我而殺了祭司大人。我這條命都是你的,等你幾年又算得了什么?”

      6.夏至

      端木樞往后退開好幾步,他身后是疏密的陽光透過桂枝落在肩頭,就算是背著光,慕離也能看清他的臉上蒼白一片,他張了張嘴像是想和她說什么,可最終他只是轉(zhuǎn)過身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祈神殿。

      “唉。”慕離嘆了一口氣,低頭看著地上的紅豆,忽然就失去了興致。

      剛剛回到后院躺椅上躺下,慕離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就覺得脖子一涼,低眼一瞧,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慕離嚇了一跳,本能地喊了一聲:“誰?”

      “為什么……”冷冷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慕離偏頭望過去,那是紅著雙眼的明珠皇后,正死死地盯著她的臉,“不過是個祭司而已,為什么卻能得到他的眷顧?!”

      慕離有些發(fā)愣,眼底有茫然的神色:“皇后娘娘,你這樣,會動了胎氣的!”

      “你閉嘴!”明珠的眼神十分可怕,好似利刃從慕離心口剜過去,她咯咯笑起來,“胎氣?你在說什么笑話!”

      “???”慕離腦中一片混亂,她不解地望著明珠,不知道她到底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慕離,今天早上皇上差人送了一碗藥到我宮里,你猜猜那是什么?”

      “是什么?”慕離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可是話出了口,她自己都能聽得到話里的顫音是多么嚴(yán)重。

      “那是?!泵髦轭D了頓,眼神更加冷了,她一字一字地說,“墮、胎、藥!”

      “啊。”慕離倒吸了一口氣,她瞪大了眼睛錯愕地望著明珠,“你在開什么玩笑?”

      然而那不是玩笑,慕離知道的,從明珠的表情語氣眼神,她看得出來明珠沒有開玩笑。

      “哈哈哈!”明珠猛地丟下手里握著的劍,碩大的淚珠砸落下來,她那么無措地往后退,“為什么,既然那么喜歡,在一起不就好了嗎?既然那么在意,在一起!不就好了嗎!”

      “不是那樣的!”慕離想說,沒有喜歡。

      可是沒有喜歡嗎?若不是因為喜歡他,她怎么會在這冷清的祈神殿里等了這么多年,若不是因為喜歡他,怎么會去冒死刺殺先皇呢?她為了他連心都可以不要,只要待在這里就好,只要在他心里是最特別的存在就好了。

      無法否認(rèn)。

      無法否認(rèn)啊。

      “為什么要害更多的人呢?”明珠吃吃地笑,眼神彌漫,她分明是快要瘋了,“你難道不知道嗎?除了你之外,皇上根本不想要任何一個人替他生下子嗣!”

      慕離手腳冰冷,她渾身都止不住地顫抖著,她張開嘴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她想給這個陷入瘋狂之中的女子一點點的安慰,可是全部的話都堵在了嗓子口。

      明珠大笑起來,她驀地從袖子里抽出一方用紙包著的藥粉來,然后就這么笑望著慕離,緩緩打開了紙包。

      “不要……”慕離撲過去企圖攔下她,可是她只來得及拍掉她手中握著的空紙包。

      明珠雙眼明亮地站在原地,血從她的大腿流下去,她卻渾然不知似的:“既然不想要這個孩子,我就送給你們,你記住,我不好過,你慕離一樣不要想好過!”

      慕離的雙手緊緊交握著,那血在慕離眼中無限放大,她渾身顫抖得越發(fā)厲害了,血,到處都是血。

      祭司的血流了一地,年幼的皇子手上也是血,甚至那一身華貴的袍子上、臉上全都是血??!

      “不要……不要……”慕離顫抖地?fù)u著頭,她的心在一瞬間收縮,最終抵不過眼前的黑暗,渾身一軟,撲通一聲栽倒在地昏死過去。

      7.白露

      是那一天,站在祈神殿外的她不小心碰掉了花盆,響聲引來了正在殿內(nèi)偷歡的皇上和祭司。她嚇得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甚至忘記了要逃跑,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發(fā)抖。

      “不要怕?!币恢粶嘏氖志o緊牽住了她的手,屬于十三歲端木樞清貴的嗓音,溫溫輕輕地刺破她混沌的靈識,直抵她的心肺之中,“阿離,我會保護(hù)好你的?!?/p>

      十三歲的端木樞,不過也是個未長成的少年,可是那時候的他就已經(jīng)站在她面前,替她遮擋世上最可怕的腥風(fēng)血雨。

      “果然是不詳之人!”先皇滿目怒火地抽出長劍對著端木樞就要砍下去,慕離倉皇地將他推開,劍砍在她的手臂上,血噴在她的臉上。血花之間,她看到端木樞握著匕首對著冷眼旁觀的祭司刺下去。

      先皇愣在那里,他撲過去一把推開端木樞,顫抖著將祭司抱在懷里,那是慕離第一次看見一個男人哭,撕心裂肺的哭聲,忘不掉的,那是失去生命里至真至愛的人才能發(fā)出的聲音。

      她還沒有來得及再細(xì)看,就被端木樞拽著跑出了祈神殿。那一天的月色極好,好到慕離能夠看得清楚他臉上染著的每一滴血漬。

      他將她擁在懷里,反反復(fù)復(fù)說:“不要怕阿離,我會保護(hù)你,一定會保護(hù)你的?!?/p>

      她的視線里,只有他被血染成青黑色的衣襟,好像聽著他這樣說話,心就能夠安靜下來。

      “阿離你聽我說,我必須離開這里,這是能夠讓人癡傻的藥,是祭司害我母后的時候用的那一種,你讓皇上吃下。你要成為大周國的祭司,你在這里等我,等我回來?!彼f得極為認(rèn)真,像是堵上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對她承諾,“阿離,我們都是身在地獄的人,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將你從地獄拉出來的。”

      然后才只有八歲的慕離,就趴在祈神殿外的荻花叢邊上,望著端木樞飛快地跨過叢叢荻花,白色的荻花飛起來,變成不同于血的色彩,那是一種救贖的色彩,鐫刻在年幼的慕離心間。

      以至于后來那么多的黑暗和齟齬,她都還能咬著牙走下來。所以無論現(xiàn)在的端木樞變成什么樣子,是在利用她也好,根本不愛她也罷,他曾將她從地獄里拉出來過,這就足以讓她原諒他所做的一切了。

      “大人,大人醒一醒。”宮人的聲音傳入她耳中,慕離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不是祈神殿的景致,她不在祈神殿,她茫然地掃了周圍一眼,這是在宮里。

      “可是醒了。”守在一邊的御醫(yī)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拉過她的手替她把了脈,“大人放心,胎兒也沒有危險了?!?/p>

      “你說什么?”慕離的臉?biāo)查g血色盡失,她飛快地按住自己的小腹,“你剛剛說什么?”

      太醫(yī)正要說話,驀地被一個冷怒的聲音壓了下去:“都給我滾!”

      是端木樞,他踩著盛怒而來。

      宮人御醫(yī)頃刻間走得干干凈凈,偌大的寢宮里只剩下了慕離和端木樞。端木樞已經(jīng)走到了慕離面前,他瞇起眼睛冷冷地望著她的臉:“阿離,為什么不告訴我?”

      慕離心里如針扎一般疼,她牽強地扯了扯嘴角:“告訴你什么呢?我自己都不知道啊,還有明珠,她怎么樣了?”

      “那不重要?!彼卣f著,坐到她身邊,“重要的是你,從今天開始,不許踏出寢宮半步!”

      “你想做什么?”慕離瞪大眼睛望著他,“祭司是不可以……”

      “阿離你記住?!彼酒饋?,冷冷地望著她,“這大周國,便是斬盡世人口舌,我也要讓不可以變成可以。”

      8.霜降

      慕離抱著膝蓋坐在窗口的軟榻上,她始終望著祈神殿的方向。

      端木樞每天都會來,她的肚子也一天大過一天,她暈倒的那次,竟然已經(jīng)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她有向?qū)m人打聽過,明珠的孩子到底還是沒有保住,整天渾渾噩噩披頭散發(fā)的,儼然將自己弄成了一個瘋婆子。

      這消息不知道怎的傳入了夜郎國,野狼王自是震怒,當(dāng)初端木樞登基,是有借助夜郎國的兵力,如今夜郎國公主被逼瘋了,野狼王豈肯罷休?

      邊疆早就亂了套,雖然慕離沒有走出去,但是她都知道,大周國節(jié)節(jié)敗退,再這么下去,被夜郎國攻破是遲早的事情。

      端木樞仍舊每天都來,他只字不提戰(zhàn)事,只是擁著她將耳朵貼著她隆起的小腹:“阿離,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說,只要你說我就一定給你?!?/p>

      “我要什么,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慕離輕聲說,“我要你的心,你給得起嗎?”

      端木樞沉默了很久,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掙扎:“怎么會給不起呢阿離,可是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我一直在騙你,從頭到尾都只是在騙你,你會恨我嗎?”

      慕離心口一顫,握緊了他的手:“不會?!?/p>

      “真的不會嗎?”他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眼角,久久,笑了起來,“怪不得老了的宮人都說,這大周朝的皇子千萬不能看到祭司,那是會萬劫不復(fù)的。”

      慕離就笑了起來,她問:“那么端木,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這句話,是藏在心底,走過一個寒暑又一個寒暑的秘密。多少次想問問他,多少次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端木樞笑了,這樣的端木樞同記憶里的那個少年重合起來,他吻了吻她的眉心,認(rèn)真而慎重地說:“若不是喜歡你,我又怎么會爬上這皇位?!?/p>

      少年藏在心底的話,熨燙了心肺,燒灼了心肝,到底是破開重重阻礙,徹徹底底傳達(dá)進(jìn)了想傳達(dá)的那個人的心底。

      若是懷著這樣的心情,不論真情還是假意,都能讓她安安心心地將這個孩子生下來吧。

      慕離開始胖起來,肚子里的孩子再有一兩個月就該臨盆了。她沒有過問戰(zhàn)事,但是從宮人偶爾睇來的怨恨的眼神中,慕離猜得出來一定很不樂觀。

      這個猜想在冬至那一天,原原本本地撕開在她眼前。

      “大人?!睂m女跪在她面前,顫巍巍地說,“夜郎國傳來口信,說是只要把您交出去處死,就從大周撤兵?!?/p>

      慕離沉默了好一會兒,她輕聲問:“士兵……攻到哪里了?”

      “已經(jīng),兵臨城下了?!?/p>

      “多嘴的奴才!”端木樞氣急敗壞地將那宮女一腳踹了出去,他將一切不好的消息都阻隔在她的世界之外。

      慕離轉(zhuǎn)過頭去,淡淡說:“你又能瞞我多久呢?”

      端木樞笑了笑:“不用多久的阿離,這大周國的王位是誰的,都不重要。”

      “把我……交出去吧?!蹦诫x認(rèn)真地看著他的眼睛,“我們都是在自欺欺人而已,端木,你其實并沒有你說的那樣喜歡我。你從一開始,要的不就是這個王位嗎?”

      端木樞緩緩收了笑意,他背過身去,好一會兒才開口:“可是阿離你知道嗎……”他轉(zhuǎn)過身,定定地看著她的臉,“我坐上這個王位,只是為了保護(hù)你啊?!?/p>

      9.冬至

      端木樞已經(jīng)連續(xù)好多天沒有踏進(jìn)慕離的寢宮了。

      宮人不敢再和慕離多話,因為那天和慕離說話的小宮女被拖出亂棍打死了。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是懼怕和憎恨的,無數(shù)人叫她妖女,視她為不祥之物,若不是端木樞一意孤行護(hù)著她,怕是她早就被人碎尸萬段了吧。

      “哈哈?!币粋€癡狂的笑聲傳入慕離耳中來,她偏頭望了一眼,只見瘋了的明珠正一動不動地站在她的寢宮門口盯著她瞧。

      “明珠?”慕離站起身來,她的肚子已經(jīng)很大了,走起來沒有以前那么方便。

      明珠咯咯地傻笑著看她,藏在背后的手忽地伸出來,當(dāng)頭朝慕離丟過去一樣?xùn)|西。慕離本能地接在手里,那是一個明黃色的布包,被拋在空中的時候,包袱上打著的結(jié)散了開來,里面卻是一件厚重的袍子當(dāng)頭朝慕離罩了過來。

      慕離下意識地接在手里,慕離低頭看向那袍子的一瞬間,心口驀地被人刺了一劍似的生疼。她倒吸一口氣抬頭看著傻笑的明珠,她顫著聲音問:“明珠,你從哪里拿來的這件衣服?”

      明珠的眼神有些茫然,她傻傻地笑:“打球球,打球球?!?/p>

      她邊說邊往前走,慕離一咬牙拽緊那件袍子跟著明珠往前走。

      因為夜郎國的士兵已經(jīng)攻到了城下,宮里很多宮奴都已經(jīng)逃走了,這樣一來,這偌大的大周皇城頓時就更顯得空曠了。也因為這樣,才沒有人來攔著她。

      跟著明珠繞過一道又一道回廊,明珠走得特別快,她氣喘吁吁地跟著。明珠看她走得太慢,索性拉著她的手往前跑,慕離走得滿頭是汗,小腹傳來一陣一陣的痛意。

      最終明珠拉著她停在了冷宮前面,冷宮里寂寞無聲,住在冷宮里的妃子都已經(jīng)逃走了,這座皇城岌岌可危,到處都是頹敗的氣息。

      明珠拉著她走進(jìn)去,推開一扇破敗的門,慕離看到門后面是一張退了漆的桌子,桌子上有一個圓形的觸手機(jī)關(guān),明珠說的球,大概是這個機(jī)關(guān)吧。許是癡傻的明珠一個人跑來這里玩,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

      她顫抖著抬起手旋了旋機(jī)關(guān),一陣悶響之后,密室的門開啟。她走進(jìn)去,終于在最里邊看到了讓她震驚錯愕的東西。

      那是一尊牌位,邊上的衣冠冢已經(jīng)被打開,里面的東西大概就是被她抓在手心里的這件袍子吧。

      她死死地望著牌位,像是要將上面的每個字都鐫刻在眼底。

      為什么呢?

      她覺得呼吸急促,她輕輕將那牌位抱在懷里,還沒有張嘴,眼淚就先掉落下來。

      ——崇禎太子趙禎,卒與壬辰三年臘月初十八。

      他踏過荻花那一年,正是壬辰三年的大寒。

      而他本來的名諱,便是趙禎。

      10.小寒

      可是如果這個是趙禎,那么陪在她身邊這些年的端木樞又是誰呢?

      慕離心里亂成一團(tuán),她將那件衣衫看了又看,衣襟上青黑色的血漬仍在,她記得那么清楚,月色之下,他的心跳聲有著奇異的安撫作用。

      “你看到了?”端木樞的聲音幽幽地從耳后傳來。

      慕離沒有回頭,她只是緊緊抱著那個牌位,啞著嗓子問:“是不是真的?你不是端木樞,對不對?”

      端木樞沉默了很久,最終緩緩說:“是,我不是什么端木樞?!?/p>

      “那你是誰呢?”她驀地轉(zhuǎn)身,直直地望著他,“你到底是誰,端木樞去了哪里,他說他一定會回來的,他答應(yīng)我會回來的?!?/p>

      “回不來了?!倍四緲泄戳斯创叫Φ煤茌p,“他回不來了啊慕離。”

      慕離猛地想起來,他之前反反復(fù)復(fù)問她,假如有一天發(fā)現(xiàn)他其實一直都在騙她,她會不會恨他,她本以為他所謂的欺騙,只是騙她說喜歡她,卻從未想過是這樣的欺騙!

      “他到底去了哪里?”她大聲喊叫,“你把我的端木……還給我啊?!?/p>

      端木樞雙膝一曲,跪坐在她面前,他輕輕抬起手來無比憐惜地替她擦掉臉上的淚水,“對不起阿離,我可以給你我的心,可是唯獨趙禎的,我永遠(yuǎn)無法還給你。因為親手殺了他的人,就是我啊?!?/p>

      “你說什么?”慕離呆呆地看著端木樞的臉,這張臉同記憶里的那張臉分明有七分相似,可是為什么他不是他!

      “阿離,我本是大周朝的二皇子,上一任祭司同先皇的子嗣?!彼α似饋恚拔冶鞠腧_你一輩子的,對不起,到底還是讓你知道了?!?/p>

      慕離吃吃地笑了起來,早該發(fā)現(xiàn)的不是嗎?明明記憶里的少年那樣溫暖,明明眼前的這個人殘酷成這樣,他總說“阿離,我什么都可以給你,唯獨這顆心不可以”。

      他不是趙禎,他哪里能給她屬于趙禎的真心呢?

      “真傻?!蹦诫x喃喃著,也不知是對誰說的。

      “那天,我奉命追殺出逃的大皇子,他死在我的劍下?!彼従彽貙λv關(guān)于趙禎的死,“不過他沒有立刻死去,他求我說不要告訴慕離他已經(jīng)死了,要我替他照顧好慕離,就算利用他也沒有關(guān)系,只要讓她知道,就算這個世界沒有人要她,我也會保護(hù)她的?!?/p>

      慕離的心口剜心地疼,她緊緊將那件染血的袍子抱在懷里,就像曾經(jīng)的少年就在這里。

      “那時候的我并沒有什么野心,我只是對他說起的那個慕離無比好奇。是什么樣的女孩,能讓身為大皇子的趙禎這樣在意呢?!彼偷偷匦α诵Γ拔彝低嫡驹谄砩竦钔饪茨?,你知道嗎?在你站在桂花樹下等著趙禎的那些日子里,我藏在荻花深處看著你。”

      “不要再說了!”慕離用力將他推離,眼神里滿是憤恨,“你走,你走??!”

      端木樞沒有走,他只是靜靜地往下說:“因為喜歡你,所以想給你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所以才拼命得到了這個王位。我甚至將你的容顏換了,想讓你名正言順地站在我身邊。可是得到了我才知道,原來這世上你最想要的東西,已經(jīng)被我親手毀掉了?!?/p>

      慕離抱著袍子和牌位坐在地上,像是根本沒有聽端木樞在說什么。

      她艱難地站起來,抱著牌位往外走,端木樞揚起手在半空想要攔住她,卻在看到她的眼睛的時候,又狼狽地落了下去。

      11.大寒

      她仍舊記得,那一年的大寒來得那樣快,她站在祈神殿外荻花叢邊看著他踏著滿陌的荻花走遠(yuǎn)。

      他青色的衣擺消失在荻花之中,滿目的白。

      那一天應(yīng)該是下雪了的。

      雪花混著荻花,將她整個生命都凍結(jié)成冰。

      原來她要等的那個少年,其實在那一年的寒冬里就死去了。

      一個大寒,另一個大寒。這之間隔著的十個年華,她在祈神殿里寸步難移,滿心歡喜地等著一個眉目溫柔的少年,他曾牽著她的手將她從地獄拉回到人世間,讓她學(xué)著喜歡,學(xué)著等待。到現(xiàn)在學(xué)著心碎,學(xué)著心如死灰。

      她踉蹌地走著,宮城寥落孤寂,宛如她待了一輩子的祈神殿,她踏過荻花走回祈神殿,神殿里空無一人,只有紅豆瘋長著,枯萎的豆莢,風(fēng)一吹便落下一地的相思豆。

      這么多年來,她幫著殺死他的仇人奪王位,甚至現(xiàn)在還懷了他的孩子。她無措彷徨,她不知道究竟該怎么辦才好,甚至她根本已經(jīng)辨別不清,她愛著的人到底是誰。

      是昔年溫柔的趙禎,還是如今的端木樞,她只是難過。

      這種難過,好像永遠(yuǎn)都好不起來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她跪坐在那棵桂花樹下,曾經(jīng)就是在這里,他解下自己的披風(fēng)搭在她枯瘦的肩膀上,“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我一直在等你,你知道嗎?”

      12.雪冬

      端木樞追到祈神殿的時候,天空開始飄起雪來。大風(fēng)吹起滿樹的荻花,和著雪花打在臉上,混合成一種奇異的觸感。

      他放輕了腳步踏進(jìn)祈神殿,像是害怕驚擾了這神殿里某個沉睡的靈魂。

      他是在桂花樹下找到她的。

      她背靠著桂花樹的樹干,只穿了一件中衣,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她是將自己的衣衫全部裹在了懷中嬰兒的身上了。

      那一瞬間,不知怎的,年輕的帝王心口劇痛,嗓子口一甜,竟生生吐出一口血來。這世間,名利欲望數(shù)不盡,卻獨獨一個情字最傷人。他緩緩蹲下身子,眼前的女子小小的,宛如只是睡著了一般,她懷中的嬰兒在沖他笑。

      他抬起手輕輕觸了觸她的臉,已經(jīng)涼透了。

      明明不過是個祭司,不過是被他利用的一顆棋子而已,莫不是情話說多了自己也當(dāng)了真?他的心很難受,刀割一般難受。

      他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情景來。

      那是他因為好奇躲在荻花深處,搖曳的荻花之間,他隔得有些遠(yuǎn),只看著她靜靜地站在桂花樹下等著誰。他想他其實從一開始便是嫉妒的吧,這世上有人這樣耐心地等,不分寒暑沒有一絲怨言地等,還未學(xué)會喜歡就先學(xué)會了等待。

      他其實從一開始就輸了,因為她愛的人始終是趙禎,而他一開始愛上的便是她。因為愛,所以才會介意她愛的人不是他,也永遠(yuǎn)也不會是他。

      他想,若是時光可以倒轉(zhuǎn),若是一切可以從頭再來,他一定寧愿自己去死也不會讓她等待成空的。

      “阿離。”他靠著她坐靠在桂花樹下,她讓等待畫成一個圈,在最初也是最后的地方死去,留給他的只有肩膀上的齒痕、滿心的傷痛和懷里的小嬰兒。

      “就算你恨我,可是……”他頓了頓,“我仍舊不想你一個人?!?/p>

      雪更加大了,只有風(fēng)雪的聲音嗚咽在這寂靜的祈神殿里。漸漸的,嬰兒開始啼哭起來,嘹亮的哭聲打破這死寂,一道沙沙的腳步聲緩緩朝著這邊來了。

      走得近了些,便看得清那是一盞琉璃燈籠,一身狐裘的明珠停在了桂花樹前,她長久地站立著,眼神幽冷面無表情,但她最終敵不過嬰兒的哭聲,彎腰抱起嬰兒來,沿著原路又走了。雪蓋過了腰際,他就這樣擁著她坐在桂花樹下,像是在等待一個美好的黎明與春回。

      荻花飛舞,風(fēng)雪肆意,這寒冬冷過任何一年。

      大周壬辰十三年大寒,夜郎國攻破帝都,大周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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