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慶周,辛向黨
(冀州市人民政府 地方志辦公室,河北 冀州 053200)
所謂“插花村”,是指在1個自然村內(nèi),置2個建制村(行政村),設有2個村民委員會和2個村中共黨支部,分別由兩個不同的地、市、縣管轄。“插花村”內(nèi),居住在同一個自然村的村民,宅、田交叉為鄰。
人們對這樣的村,賦予眾多稱呼:有“雙轄村”“兩轄村”“分轄村”“雙管村”“兩縣共管村”(也簡稱“共管村”)等等。意為兩縣分轄、分管。但被俗稱為“插花村”的叫法,卻逐漸被人們認可和接受,且成其代名詞。
河北省衡水市(原衡水地區(qū))的冀州市(原冀縣)與邢臺市(原邢臺地區(qū))的新河縣邊界處就有6個這樣的村莊。它們分別是:南小寨村、東高莊村、西高莊村、北黃家莊村、董家莊村和東千家莊村。不同地區(qū)的兩縣(市)邊界處存在如此眾多的“插花村”,在河北省版圖上是絕無僅有的,地圖上在標識這些村莊時,都是使用“ ?”(半個白、半個黑的圓圈)符號。
這些村雖說不如“雞鳴三省”(在四川、云南、貴州3 省交界處,有個村莊叫“雞鳴三省”,雞一叫,3個省都能聽到)那個村在全國出名,那樣令人稱奇。但把這些村稱之為“雞鳴兩區(qū)”(兩個地區(qū))“雞鳴兩市”(兩個地級市)“雞鳴兩縣”“雞鳴兩鄉(xiāng)鎮(zhèn)”之地,確是不爭的事實。因為這確是這些村的實際情況。
筆者原籍距離這些村莊較近,有的親戚是這些村的,也都曾在這些村工作過。因此,對于這些村的情況有所了解。結(jié)合有關史料論述如下。
這6個村莊在《河北省地圖》的標識中,都是被冀州市與新河縣的邊界線“穿圈”而過,圓圈一半黑,一半白;一半在冀州市,另一半在新河縣。這些村莊均位于冀州市域西南部和新河縣域東部的邊界地帶。從冀縣(今冀州市)1983年版《地名資料匯編》和清光緒版《新河縣志》看,這些村莊在冀州市和新河縣大都是同一個村名,僅有黃家莊村在中華民國初期,為區(qū)別于冀縣境內(nèi)的同名村,更名為北黃家莊村,新河仍用原名?,F(xiàn)在,隸冀州市所轄的,分屬3個鄉(xiāng)鎮(zhèn)。其中,屬北漳淮鄉(xiāng)1個村、屬周村鎮(zhèn)3個村、屬徐家莊鄉(xiāng)2個村。隸新河縣所轄的6個村,1996年合鄉(xiāng)并鎮(zhèn)前,均屬辛章鄉(xiāng),合鄉(xiāng)并鎮(zhèn)后,又全部屬仁讓里鄉(xiāng)。
對于這些“插花村”村民的區(qū)分,當?shù)厝朔Q此為“州排、縣排”“州戶、縣戶”“州民、縣民”?!爸菖拧笔侵讣街葺牱剑Q“州家排”,簡稱“州排”;“縣排”是指新河縣轄方,稱“新河縣排”,簡稱“縣排”。“排”意指冀州、新河縣的隊伍?!爸輵?、縣戶”是指冀州、新河縣的農(nóng)戶?!爸菝?、縣民”是指冀州、新河縣的黎民。這些稱謂,不但歷史久遠,沿用至今,而且使用頻率很高。
這6個村,除分轄、分管、分治這一共同特點外,另外還有不為人們熟知的一個共同點,就是它們都屬各自縣的“革命老區(qū)”??箲?zhàn)初期,中共冀縣早期黨組織——冀縣南部工作委員會(簡稱“南部工委”)及“新河縣抗日民族革命戰(zhàn)爭戰(zhàn)地總動員委員會”(簡稱“戰(zhàn)委會”)二區(qū)戰(zhàn)委會,都曾在這一帶開展抗日活動。這類村莊均是兩縣的抗日根據(jù)地之一。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這些村的每個村內(nèi),都是設1 名村長,但有2個村中共黨支部。
這6個村中,有3個村雙方戶數(shù)、人口規(guī)模相當;另3個村則雙方規(guī)模相比懸殊,一大一小。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安寤ù濉贝謇锊煌瑧艏拇迕窬幼≡谕粋€自然村,有的是同一條街,同一個胡同,彼此左右為鄰、前后為鄰,或是對門鄰居。記得有兩個熟人聊天,一人對另一個人說,自己的閨女定了個婆家。對方問是哪里呀?答,不是本鄉(xiāng)、本縣、本地區(qū)。對方說很遠的呀。答,俺家的后鄰居。
相傳,該村建于明朝以前。因村周邊筑有矮小的寨墻,故取村名為小寨村。1982年規(guī)范地名時,為與處于北邊的冀縣另一小寨村區(qū)分,改為南小寨村。
該村位于冀州市區(qū)西南18.1 km,新河縣城東南偏北15.9 km 處。是這6個村莊最南邊的一個。
該村前街,幾乎全部是冀州的戶;后街幾乎全部是新河的戶。前、后街之間間距很小,中間有雙方少數(shù)村民交叉居住。在這個村,區(qū)分雙方村民,以前街、后街稱謂使用率最高。因為更直截了當、更準確、更具特性。
隸冀州一方,屬北漳淮鄉(xiāng),位于鄉(xiāng)政府所在地西北4 km 處。從106 國道冀州段周村南1 km 處,在通往308 省道途中,肖家莊至南陳家莊之間的路段上,有很短的兩條向北的硬面路通向該村。這里東可直上106 國道,西可直達308 省道。且該村前街所有大小街道及較寬胡同全部實現(xiàn)了路面硬化,交通比較便利。為此,每逢農(nóng)歷二、七的集市,便有各路客商云集,小集貿(mào)市場很紅火。冀州轄方,村民206 戶,645 人,耕地2 634 畝。設3個村民小組(即原生產(chǎn)小隊)。村民中,以師、郭兩姓居多。其他有耿、于、焦、任、尹、張、李等姓氏。
“后街”二字,是新河縣一方的“代名詞”。這一方有村民209 戶,768 人,耕地2 977 畝。設5個村民小組。新河戶籍村民中,以趙、楊兩姓居多,也有部分郭姓。其他有劉、張、馬、羊等姓氏,卻沒有一戶師姓人家。
相傳,該村建于唐朝,原名馮家壕。由于村址較高,歷經(jīng)多次水患從未波及,遂更名為高莊。元朝期間,部分村民向西偏南半里處遷建新村,稱小高莊,原村改稱大高莊。1946年,根據(jù)方位,大高莊更名為東高莊,小高莊更名為西高莊。
東高莊,位于冀州市區(qū)西南15.7 km,新河縣城東偏南15.9 km 處。
隸冀州市一方,合鄉(xiāng)并鎮(zhèn)前,屬棗園鄉(xiāng),后屬周村鎮(zhèn),位于周村鎮(zhèn)政府所在地西北7 km。冀州市籍村民95 戶,341 人,耕地1 370 畝。置2個村民小組。以王、姚兩姓居多,其他有董、劉、楊、李、張、史等姓氏。
隸新河縣一方,村民115 戶,409 人,耕地1 740畝。也置2個村民小組。以冀州方為主所修的通往西高莊村的硬面公路,穿該村屬新河縣轄區(qū)的小西街而過。新河縣一方村民,以賈姓居多,其他還有劉、郭、宋等姓氏。
與東高莊村原為一個村,由東高莊西遷而來。距冀州市區(qū)西南15.73 km,新河縣城東南15.87 km。
該村屬冀州所轄部分較小,只設生產(chǎn)大隊(村),不設生產(chǎn)小隊(村民小組),僅具1個生產(chǎn)小隊的規(guī)模(人們習慣上把這種只設大隊不設小隊、僅有一級核算單位、大小隊合一的農(nóng)村機構(gòu)模式稱為“一層樓”)。合鄉(xiāng)并鎮(zhèn)前屬棗園鄉(xiāng),后屬周村鎮(zhèn),位于周村鎮(zhèn)政府所在地西北偏南7.3 km。村民36 戶,140人,耕地373 畝。從規(guī)模上說,冀州方僅占該自然村的23 %。冀州籍村民以閆姓居多,其他有亢、黃、袁、崔、史等姓。史姓僅一家。
新河縣所轄部分在這個村占比例較大,有4個村民小組,112 戶,457 人,耕地1 495 畝。占該自然村規(guī)模(戶數(shù)、人口、耕地)的77 %。村民中史姓為大戶,還有劉、崔、畢、翟、趙等姓氏。
據(jù)傳,該村建于明朝以前,始有黃姓在此立村,按姓氏命名黃家莊。冀州方為區(qū)別南邊的另一黃家莊(屬北漳淮鄉(xiāng)),在規(guī)范地名時,因其居北,故將其稱北黃家莊。
該村位于冀州市區(qū)西南 15.4 km、新河縣城17.4 km 處。
冀州轄方,合鄉(xiāng)并鎮(zhèn)前屬棗園鄉(xiāng),后屬周村鎮(zhèn),在周村鎮(zhèn)政府所在地西北10 km 處。1939年7月,中共冀縣南部工委在該村建立。作為南部工委書記的秦香齋(原名秦力真,冀縣北漳淮鄉(xiāng)北內(nèi)漳村人,抗戰(zhàn)期間曾任中共冀縣縣委書記。建國后,一直在外交部工作,曾任駐挪威、新西蘭等國特命全權大使)便在這里領導5個區(qū)委開展抗日工作。冀縣早期中共地下黨員王敏(化名,原名耿茂慶,又名耿瑞豐,北漳淮鄉(xiāng)北馮管村人),曾長期住在該村“抗日堡壘戶”李水河(又名李二河)家,秘密發(fā)展黨員,組織和發(fā)動這一帶群眾進行抗日活動。被這一帶老百姓譽為第四區(qū)抗日“四大臺柱子”之一的革命烈士李信堂也是該村人。
該村還是這一帶有名的“文化村”,歷來注重文化教育,尊師重教早已蔚然成風。因此,這村出的教師多,能寫會畫的人多。20 世紀50年代,該村出的教師幾乎能組成一個“教學班”。
另外,該村還有個特殊姓氏,即復姓——澹(tán)臺,是全市(縣)唯一。由于復姓少見,加之澹字筆劃較多,口語上稱呼起來不方便,且一些表格中姓名一欄習慣上都按3個字的位置設計,于是人們在不經(jīng)意中便把澹字省去,只用一個臺字代之。久而久之,逐漸成為習慣,也被本姓人所默許。但在一些證件或法定文件中必寫全姓澹臺。
該村冀州轄區(qū)占大部,冀州有6個村民小組,341 戶,1 186 人,耕地3 755 畝,分別占全村的80 %。村民姓以李、澹臺居多,其他還有韓、田、董、蘇、郭、尹、于、宋、鄭、王、袁、肖等姓氏。
隸新河縣所轄部分,有2個村民小組,村民85戶,339 人,耕地1 065 畝,相對冀州方小得多。新河籍村民姓氏中,以馬、張二姓居多,其他有王、蘇等。
相傳,該村建于明朝之前。始有董氏在此建村,以姓氏定村名董家莊?,F(xiàn)在只有“董家墳”地塊之稱,而沒有董氏后人在這里存續(xù)。
該村位于冀州市區(qū)西南13.7 km,新河縣城東偏南16.7 km 處。
該村隸冀州方,屬徐家莊鄉(xiāng),位于鄉(xiāng)政府所在地正南偏西4 km 處。該村與上述西高莊村冀州所轄部分有共同特點,只有大隊,不設小隊,也屬農(nóng)村“一層樓”式管理模式。冀州籍村民58 戶,210 人,耕地731 畝。全部為劉姓。
新河縣籍村民263 戶,1 014 人,耕地3 064畝。設有5個村民小組,占該村大部。新河縣一方村民姓氏有安、邢、趙、姬、韓、張、劉。
據(jù)傳,該村建于明朝以前,其原址在現(xiàn)村址西北1 km 許。元末,因洪水淹沒原村莊,一部分村民遷東南高地現(xiàn)址建村,另有一部分村民則向西遷(即新河縣西千家莊村),因相對西遷的那部分村民位置靠東,遂取名東遷家莊,后沿革為東千家莊。該村是這類村莊最北邊的一個。
東千家莊位于冀州市區(qū)西南15.2 km,新河縣城東偏南14 km 處。
該村冀州方,屬徐家莊鄉(xiāng),位于鄉(xiāng)政府所在地西南5 km 處。村民210 戶,820 人,耕地2 670 畝。設6個村民小組。村民以王姓居多,其他有周、鄭、梁、朱、姬、米、楊、樊、孫、蘇、韓、趙、李等姓氏。
隸新河縣一方,村民194 戶,786 人,耕地2 481畝。設4個村民小組。村民中馬姓眾多,其他有少數(shù)王、李等姓氏。
這些“插花村”,在居住分布上,大致有以下3種形式。
這樣的村有3個。其中,南小寨、東千家莊2個村,基本以前、后街為界,前街(靠南邊的街道),一般屬冀州轄,后街(靠北邊的街道)歸屬新河縣管。兩街之間是雙方的混居區(qū),同一條胡同里,沒規(guī)律地住有雙方村民,作為前后鄰居、左右鄰居甚至斜對門的情況均有。而東高莊村,則基本是按南北走向的大街來劃分的。街東屬冀州,街西屬新河。但其中也有交叉,街東就有幾戶新河縣村民的住宅坐落其中,而冀州所轄的學校,卻坐落在街西。
西高莊村屬于這類情況。冀州轄村民都集中居住在村的東頭一塊地方。而該村其他位置的大部分則全屬新河縣管轄。該村呈一方(冀州方)較小,另一方(新河方)較大的局面。但交界處則有交叉,甚至冀州方僅有的一戶史姓家庭,本是冀州籍村民,卻多少代人、多年來一直居住在新河縣住戶的“重重包圍”之中。這種情況,屬于“飛地”(指擁有土地所有權,地塊卻不在本域,而獨自置于他域土地包圍之中的地塊)情形。叫“飛地”又不太合適,因這是住宅,而不是地塊,既不貼切,也不合適。權且稱之為“飛戶”吧!
北黃家莊、董家莊這2個村屬這一類。兩村各自的東西兩頭,都隸屬新河縣,中間部分屬冀州轄。所不同的是,北黃家莊冀州轄方占據(jù)了村中間的全部,且地段相當長,幾乎占到了全村總長度的4/5 強。而董家莊則相反,冀州轄方卻只占村中間的一“小溜兒”,與新河縣所轄區(qū)相比,規(guī)模又相當小。這2個村的突出特點是:北黃家莊冀州方相對比較大,董家莊村則新河方比較大。這2個村,雙方交叉住戶更多。
看來,之所以人們把這些村稱之為“插花村”,是對這種分兩縣管、雙方村民交叉居住情況的生動描繪。這種叫法,既通俗又形象,確有道理。
近些年來,因為宅基地的新增,有同籍聚居的傾向。
雖然冀州和新河東西為鄰,但耕地并不是冀州居東,新河居西。以前,耕地在村莊的四面八方都有,或相鄰,或相嵌,甚至“深入”到對方土地的“腹地”。不僅本村“插花”,還與鄰村“插花”。尤其是在新中國成立之前,這些村的土地,由于歷史上各朝代不注重管理,加之土地私有制度的局限及多年來的民間交易,耕地塊數(shù)多畝數(shù)少,插花得很厲害,雙方土地一直交織在一起。說亂成了“一鍋粥”,一點都不過分。
建國后,在社會主義制度下,雙方各級黨政組織,為便于土地的使用,便于耕作和灌溉,曾歷經(jīng)反復協(xié)商,進行過多次調(diào)整。特別是20 世紀50年代以后,曾作過5 次比較大的互換與調(diào)整。一次是建國初,初級農(nóng)業(yè)合作社階段。雙方所屬各農(nóng)業(yè)社之間,入社社員對原有部分土地互換。第二次是高級農(nóng)業(yè)合作社時期。隨著農(nóng)業(yè)合作化水平的提高,雙方都有進一步整合土地的要求,又進行了互換調(diào)整。第三次是“公社化”初期。在這次最大的調(diào)整中,多少帶有“共產(chǎn)風”“平調(diào)風”的味道,甚至有時是“強迫命令”。但這些村雙方還是在平等、互利、友好、協(xié)商的過程中,互換調(diào)整了大面積的土地。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是20 世紀70年代初。雙方在建設機井水田方時,又在友好氣氛中,再次通過互讓、互惠、互利的協(xié)商,進行了最后的合理調(diào)整。
經(jīng)多次互換調(diào)整,土地距離雙方居住區(qū)更近了,小塊連成了大塊,大塊規(guī)劃成大片水田方。因而,機械化作業(yè)也有了用武之地,其利用率和經(jīng)濟效益有了顯著提高,社會主義制度的優(yōu)越性得到充分的顯現(xiàn)。
“插花村”里的同村居民,雖然分屬兩個地、市、縣、鄉(xiāng)鎮(zhèn),但鄰里和睦,關系和諧,互幫互助。
“插花村”雖然居住著兩個地(市)、縣(市)的村民,但他們在風俗、婚俗、方言、宅居形式、生活方式、生產(chǎn)方式等方面是基本相同的。兩個縣(市)籍的居民無論過去還是現(xiàn)在都正常通婚。鄰里之間按輩分稱呼,春節(jié)時相互拜年。在紅白大事上互相幫忙,形成了良好民風。雙方在涉及全村公共事務、公益事業(yè)等方面能夠和諧相處,共同發(fā)展。歷史上和現(xiàn)在,每個村都有“州民”和“縣民”伙著修路、辦學、修廟、挖坑塘、飲水的事例。如西高莊村,現(xiàn)在是新河戶打的吃水機井,冀州戶修的村內(nèi)硬面路,大家同飲一井水,同走一條路,共同奔小康。
自從農(nóng)村用電以來,這些村的雙方,大都在兄弟友好的基礎上,先后達成一種默契:哪方的電先到,就共同使用那方的。由供電方轄區(qū)的大隊(村委會)向本方電力部門提出申請,講明條件,以一視同仁的政策,不附加任何條件地向本村另一方供電。其中,西高莊、東高莊、東千家莊等村,因是新河縣的電先到,全村都在用新河的電;北黃家莊村和南小寨村,因冀州的電先到,新河縣一方村民至今仍在使用冀州方的電。這不但提前了對方村民的用電時間,又避免了許多資源的浪費,既保證了村容村貌的美觀,避免了電線桿子林立現(xiàn)象,又促進了雙方經(jīng)濟的發(fā)展。
以前,雙方在水的問題上不分彼此。哪個井(磚井或土井)里的水甜,就都去那個井擔水。打機井后,哪里的機井開著,哪個機井離家更近,就都奔那個井去拉水,仍不分轄區(qū)。隨生活水平的提高,當村民們有在村內(nèi)打井,解決吃水問題的要求時,分著打還是合著打,井位、投資、管理等問題便被提上議事日程。除南小寨、東千家莊兩村因村邊有機井供吃水(有兼澆地任務)外,其他4個村雙方班子及村民代表在友好互利氣氛中很快達成了協(xié)議。在吃水用水方面,一視同仁,共用一眼井,所有費用一律按人口均攤。這種做法,既方便了群眾,又節(jié)省了人力、物力、財力。西高莊、東高莊、北黃家莊、董家莊這4個村至今仍在伙吃同一眼井的水。安裝自來水時,依舊如此。北黃家莊村,冀州戶打的吃水井,兩縣(市)居民同用。東千家莊村,新河戶打的吃水井,兩縣(市)居民同用。雙方班子和群眾代表一起研究所有事宜,積極配合,密切協(xié)作,按規(guī)劃統(tǒng)一購料,統(tǒng)一施工。并做到賬目上墻,開支公開,費用按人口均攤。既節(jié)約管道費用,確保供水通暢,又促進了睦鄰友好。
在使用地上水上,也是互相提供便利,一方來了水,雙方都使用。
這6個村的辦學情況,大致可分為3 種類型。
第一種,是雙方有史以來一直在分辦。南小寨、東千家莊兩村,從私塾到小學,截至近年的大規(guī)?!昂宵c并?!?,雙方一直是各辦各的學校,各聘各的“先生”或由雙方各自的上級教育部門委派本方的教師,各接受本方的學齡兒童,各修繕各的學校,服從本方的學制安排及升級升學考試,直到學生們以后去本方高一級學校就讀。雖然一村兩校長期并存,但絕不是“老死不相往來”。雙方學校之間,互演文藝節(jié)目、互換考題考試、進行體育比賽;教師之間,相互聽課、共同切磋、交流教學經(jīng)驗也是常有的事。
第二種,是規(guī)模較小的一方,從未辦過學,一直依附于對方學校。西高莊和董家莊兩村,因冀州一方規(guī)模小,人數(shù)少,歷史上從來沒辦過學,孩子們一直在本村新河縣轄學校上學,直到小學畢業(yè)后分別去本方的完小(高級小學)、初中、高中就讀。但這里從來不存在收取“借讀費”問題,什么事都一視同仁。沒學校的一方出于對學校的關心、對雙方孩子們的愛護、對教師們的感激,總是自發(fā)、自愿、義務地去干些給學校泥屋頂(土房頂時),為老師們送些燒柴或擔水之類的事兒,以示本方的答謝與感恩。
第三種,是有分有合,且合辦時間短,分辦時間長。東高莊、北黃家莊兩村同屬這種情況。東高莊村,僅在1958年合辦過一個學期,其他時間全是分辦,且很長時間內(nèi)雙方學校同處一宅的前、后院。而北黃家莊,雙方學校多年來是僅一條胡同相隔的鄰居。1968年教師回本大隊時,由于冀州方規(guī)模大,教師多,曾辦起初中(當時稱“小學戴帽”), 新河戶也派去一名教師。而新河縣一方,卻只辦有小學,因而新河縣一方的學生小學畢業(yè)后,就在冀州方辦的初中就讀。被冀州方接納的新河縣籍學生,享受同等待遇,做到了上初中不出村,極為方便。由于新河縣一方在該村規(guī)模小,加之響應國家計劃生育政策后,孩子們更少了,于是在大規(guī)模合班并校前,新河縣一方的學校被撤銷,新河縣一方的學生又全部去了冀州方學校,直到之后的大規(guī)模合校,該村已不存在學校止。
在這些村,兩縣村民聯(lián)合開展文化活動已成傳統(tǒng)。你敲鑼鼓我去聽,我扭秧歌你去看;你創(chuàng)出了新鼓點我去學,我扭出了新花樣你去仿。冀州方請來說書的,我去聽;新河方邀來唱戲的,我來看。你方請來戲班子,我?guī)椭ゴ钆_。你方演出《沙家浜》,我方唱的是《紅燈記》。20 世紀50-70年代,村民看電影,一般村1個月1 次,而“插花村”1個月可看2 次:冀縣演1 次,新河演1 次。雙方電影隊到村放映,群眾共同觀看,不出村就能看到不同的影片。近年,雙方互用電話線、寬帶網(wǎng)線、有線電視線。新河縣一方村民借用冀州方有線網(wǎng)收看電視節(jié)目的友好活動,也一再被傳為佳話。人們不出村便能耳聞目睹不同的藝術形式,
有很多文化活動是共同參與,聯(lián)合開展。北黃家莊村就是這方面活動的突出代表,由雙方群眾共同參與的秧歌隊、架鼓隊,多次聯(lián)合組隊應邀去兩“縣城”表演已延續(xù)多年。
文化資源還共飽眼福、共同享受。兒時的伙伴間互換“小人書”(俗稱“小花書”,學名“連環(huán)畫”),青年時互借“小說”,既彌補了經(jīng)濟上的不足,滿足了好奇之心,又增長了知識。
雙方各自的民間文藝隊費用,均不存在向老百姓“斂錢”的問題。這類事宜,一是雙方向上級爭?。欢怯呻p方大隊(村委會)支付;三是由大戶或愛好者自愿捐助。
雙方在文藝活動中,一般不分你我。但有時多少也有點區(qū)別。如誰請來的或沖誰來的,就由誰來安排接待,演出完畢后,仍由邀方送行。遇有收費時,雙方或按生產(chǎn)隊或按人口數(shù)均攤。
地處兩地、兩縣邊界,相對遠離雙方政治、經(jīng)濟、文化、信息中心。相互支持、互通有無,你幫我助,和睦相處,在這些村顯得尤為重要。雙方班子在調(diào)地、辦電、修水利等發(fā)展經(jīng)濟方面密切合作,雙方村民間互通信息、相互交流、相互借鑒、你幫我助。“兩個村一臺戲”,大家共同造福、致富。
人們?nèi)粘T谝黄稹按驇汀狈N地,合伙做生意,共同經(jīng)營小企業(yè)的不乏其人。有時因機井故障或交界地塊,為澆起地來更方便,雙方互用機井的情況也屢見不鮮。
由于雙方的信息來源渠道不同,使得這些村相互傳遞的信息面更加廣泛。哪方的縣城、鄉(xiāng)鎮(zhèn)、集市上、電視臺上有什么致富信息,出現(xiàn)了什么新品種,來了哪種新農(nóng)藥,在這里都會被迅速傳播。近20年來,被兩縣農(nóng)民廣泛種植的蘑菇、辣椒兩個新作物,其信息就分別來源于對方。新河方最早得到的蘑菇信息、冀州方最早種植成功辣椒,都很快傳給對方,使這些村的農(nóng)民們最先得到了增收的實惠,而后向周邊村輻射,并在兩縣大面積推廣。這一農(nóng)業(yè)種植結(jié)構(gòu)的調(diào)整,使農(nóng)民們冬閑變冬忙,已成為農(nóng)民增收致富的一條大道,并且為兩縣的經(jīng)濟發(fā)展作出了一定貢獻。
任何事物總是一分為二的?!安寤ù濉彪m然有許多互助互贏的好處,但是,一村兩(地)市、兩縣(市)、兩鄉(xiāng)鎮(zhèn),在貫徹執(zhí)行黨的政策方面,必然存在差別,某些弊端就難以避免。
“一個天兩個地”?!安寤ù濉彪m是一個自然村,但分屬兩地(市)、兩縣(市)、兩鄉(xiāng)鎮(zhèn),因地區(qū)差別,同一個村內(nèi),冀州市要求火葬;新河縣仍為土葬。冀州市“糧補”47 元/畝;新河縣20 多元/畝。20 世紀60-70年代“學大寨”時,董家莊村新河部分是縣委書記的“點”,得到照顧多,農(nóng)業(yè)先進,給國家拿貢獻;冀縣部分是“三類村”、老落后,年年吃救濟。改革開放后,農(nóng)民紛紛辦企業(yè),但冀州、新河稅賦不同。村民哪低就到那里去辦《營業(yè)執(zhí)照》。1996-1998年間遇水災,“插花村”里冀州市部分搞集資、搞捐獻;新河縣部分享受上級救災的被子、衣服等物資。同一個村的兩縣(市)籍村民距離很近,打電話、手機,還得掏長途費、漫游費。因新河地多人少,冀州地少人多,1949年前,這幾個“插花村”都是“州民縣地”情況:冀州人種新河的地,到新河交契稅。1949年前,賭博、盜竊等案件發(fā)生后,經(jīng)常出現(xiàn)警察、公安人員來逮人時,冀州的來了跑到新河那邊;新河的來了跑到冀州那邊,致使人逮不了。
這些村莊在全村統(tǒng)一規(guī)劃,修街、筑路、打井、吃水、辦電、安裝電話線、有線電視網(wǎng)、數(shù)據(jù)通訊網(wǎng)線、寬帶網(wǎng)線等許多方面,確有諸多不便。一村兩電、雙方管道、線路并行,由此帶來的“天上線路‘蜘蛛網(wǎng)’、地面上線桿行對行、地下的管道你來我往”的狀況,也著實令人頭疼。由此造成的資源浪費、環(huán)境的人為創(chuàng)傷、有礙觀展的村容、村貌,確實讓人感到惋惜和無奈。
我們期盼這些村莊存在的一些弊端,能在即將實施的城鄉(xiāng)一體化及新民居建設進程中得到突破和改進。
“插花村”是怎么形成的?究竟什么年代開始“分治”的?為什么要實行“分治”?當時村民們是按什么原則分屬的?歷史上曾否“歸一”過?
對于此類種種問題,我們曾請教過不少地方學究、長者及親戚朋友,人們對此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但有兩點卻是異口同聲:一是“從來沒聽說‘歸一’(即劃歸同一個縣管理)過”;二是“爺爺、奶奶甚至爺爺奶奶的爺爺奶奶都說不清是什么朝代分的”。
當談到究竟按什么“分”的時候,傳下來的說法有4 種。一說是按“姓氏”。不盡然。雙方所轄村民中有不少同姓。二說是按“居住位置”。也不盡然。同一胡同里竟有雙方住戶,甚至是對門鄰居、前后鄰居。有的同一轄區(qū)的村民被分在村的兩頭。三說是按“自愿”。但多數(shù)村不同轄區(qū)的雙方村民又多以條塊的形式居住著,形成獨特的“插花”居住現(xiàn)象。四說是按“稅賦”。更不盡然。有的村雙方轄區(qū)的規(guī)模和人口懸殊很大。說因雙方的稅種、稅量不同,由老百姓自己選擇吧,但哪方更劃算誰不清楚?不可能有一方的村民們都不會算帳或都算錯了帳吧!各種說法,不一而論。
經(jīng)查《冀縣志》《新河縣志》及有關典籍,也沒有查到涉及這方面的相關記載。歷史從不缺乏遺憾,對上述困惑,可待時日,敬請同仁達識者幫助探索、發(fā)現(xiàn),為我們指點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