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朝成, 張建偉 ,葉靈子
(1 湖北工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 ,湖北 武漢 430068;2 華中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 湖北 武漢 430074; 3 華中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 湖北 武漢 430074)
彼得·紐馬克是英國當代一位著名的實踐型理論翻譯家,其翻譯理論簡明扼要,短小精悍。他提出的交際翻譯和語義翻譯的概念是對現(xiàn)代翻譯理論的主要貢獻。針對不同種類的文本,譯者要采用不同的翻譯方法。同時,隨著社會的進步和時代的發(fā)展,彼得.紐馬克先生不斷修改和澄清這兩個概念。一定程度上解決了千百年來翻譯界存在的直譯和意譯之爭,為翻譯研究不同種類的文本提供了方向。
事實上交際翻譯和語義翻譯這兩個概念是基于反對“一元化”的理論而形成的?!耙辉崩碚撘环矫鎻娬{(diào)翻譯是說話人對一人或多人溝通的一種方式;另一方面翻譯同語言一樣,又純粹是一種社會現(xiàn)象。交際翻譯“試圖對譯文讀者產(chǎn)生一種盡可能接近原文對讀者所產(chǎn)生的效果”;語義翻譯“試圖在目的語的語義和句法結(jié)構(gòu)允許的范圍內(nèi)傳達原著的確切意義”。“交際翻譯”和語義翻譯”之間的差別從理論上來說是很大的,其主要體現(xiàn)在對譯語的表達方式上。語義翻譯要求譯文接近原文的形式,在結(jié)構(gòu)和詞序安排上力求貼近原文;交際翻譯則注重接受者的理解和反應,即信息傳遞的效果,要求譯者重新組織語言結(jié)構(gòu),以使譯文地道、流暢。語義翻譯是為了表達原作者的思維過程,力求保持原作的語言特點和獨特的表達方式,發(fā)揮語言的表達功能。它首先必須忠實于原作者,注意傳達原文的語義內(nèi)容,譯作應在譯語的語義和句法結(jié)構(gòu)允許的情況下,盡可能準確、貼切地再現(xiàn)原作的上下文意義,傳達原文準確的語境意義。在文學作品翻譯中,語義翻譯同交際翻譯相比更占主導地位,由此產(chǎn)生的譯作也像原作一樣具有永恒的藝術(shù)價值?!敖浑H翻譯”的關(guān)鍵在于傳遞信息,讓讀者去思考,去感受,去行動,注重讀者的理解和反應。
所有的翻譯在某種程度上一定是交際翻譯和語義翻譯,都具有社會性和個體性,只不過強調(diào)的重點不同。但在交際翻譯中,只有原文的意義被譯出,而譯文的表現(xiàn)形式又同原文相反,但符合目標語讀者理解同樣信息的要求。如果譯者用標準術(shù)語處理兩種語言,則沒有問題。否則,譯者首先就要牢記頗有復雜心理活動的譯文讀者,其次,適當?shù)淖⒁饽繕苏Z的使用,第三,就是如何修改和完善譯文。顯然,由于顧及原文過少,這樣的處理是很危險的。例如下面的例句取自Seleskovitch:“II n′y a pas de mal a prendre de temps en temps un verre de trop quand on sort”如被譯成英語,就是“ It is all right to get a bit drunk at a party.”彼得·紐馬克指出了交際翻譯存在許多問題,第一就是在什么程度上確定譯文要簡化,只強調(diào)其基本信息;第二就是如何求取平均值,了解所有譯文讀者的智慧、知識和敏感性。如果這樣處理的話, 有人就不可避免的認為交際翻譯就是大眾傳媒;第三就是不要低估譯文讀者的智慧。但最重要的問題是交際翻譯的直觀性,具體表現(xiàn)在譯文的好壞可以通過觀察讀者的反應來判斷[1]。
在重新考慮語義翻譯時,彼得·紐馬克注意區(qū)分語義翻譯和直譯的不同點。在以前的文章中,彼得·紐馬克已經(jīng)適應了納博科夫把語義翻譯作為翻譯的一種新的嘗試。語義翻譯應盡可能接近目標語的語義和句法結(jié)構(gòu),確切的原文上下文語境[2]。納博科夫認為只有這樣才是真正的翻譯。彼得·紐馬克在討論語義翻譯與交際翻譯時,指出這也是真正的翻譯,這種方法在處理翻譯時也同樣有譯者的需求。為了進一步說明這個問題,彼得·紐馬克提出兩個定義:
1)逐行翻譯:原文中所有詞匯的基本意思都要從上下文中譯出,并保留原文中的詞義。其主要目的就是了解源語的機制或構(gòu)建一個復雜的源語文本預翻譯過程。
2)直譯:原文中詞匯的基本意思都要從上下文中譯出,但要尊重目標語的句法結(jié)構(gòu)[3]。
語義翻譯和直譯的基本區(qū)別是前者尊重上下文,而后者不是。語義翻譯有時要釋義,甚至要解釋一個隱喻,盡管該隱喻在目標語中毫無意義。在語義翻譯中譯者的第一忠誠是他的作者;而在直譯中,就整體而言,他的忠誠是源語的規(guī)范性。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納博科夫(1964)自己經(jīng)常直譯各類作品,而不是進行語義翻譯:“She, to look back not daring, accelerates her hasty step ” ( Eugene Onegin,5,p.1311,1,1-2 ), “她,不敢回頭,而是加速她急促的腳步”(葉甫蓋尼·奧涅金,5,p.1311,1,1-2),這樣就只有依靠讀者參閱大量的背景信息來了解原文。此外,納博科夫在說明“我理想中的直譯,就是我犧牲一切優(yōu)雅,清晰,品味,現(xiàn)代用法,甚至語法”。他通過放棄語法來違背他自己的原則,其目的就是盡可能接近另一種語言的句法。
納博科夫?qū)Ψg理論的貢獻是巨大的,但他自身的翻譯實踐卻并不遵循他的翻譯理論。關(guān)于這一點,Andreas Mayor在其書Le Temps Retrouve中有所描述。如果有人問及“語義”譯者對他的作者的首要責任是不是向他的讀者傳遞文本的意義,他的回答也許是Yes和No。當然,文本若是現(xiàn)代語言,那么,譯文則不得不轉(zhuǎn)化為現(xiàn)代語言,這樣才能更好地貼近讀者。此外,如果語言本身包含象征主義和一些表述元素,而這些手法讀者又完全不理解,那么譯者的責任至少要讓讀者能夠理解。此外,在翻譯具有哲理性的文本時,他可能會受到誘惑而用艾倫·巴斯(參閱德里達,1978年)稱為“復合英語”來翻譯。事實上這就是我們理解英語的一種折中方法。Andreas Mayor這樣處理的目的就是要更多的理解原文。艾倫.巴斯卻反對這樣做,他贊成自然的句法,這種句法是同主題的詳細解釋相結(jié)合,即通過用括號的評論方法表達出來。巴斯認為,譯者的作用類似于心理分析師,試圖把夢境譯成潛在的語言,這對那些有關(guān)翻譯的陳詞濫調(diào)是很有幫助的??傊芾硇缘奈谋驹谝话闱闆r下比藝術(shù)文本具有較強的交際元素,處理普遍性問題而不是特殊性,更具有解釋性和定義的作用,而不是圖像和符號,譯者也相應地為達到目的來實施不同的翻譯方法。
另一方面,藝術(shù)文本原文作者并不像譯者那樣同讀者具有更多的“交流”。譯者只是盡可能讓當代讀者所理解。這是因為譯者妒忌原文的形式,這種形式采用Gomgrich(1972年)的話來說就是“修飾,細化和傳遞思想”,這就是為什么一部偉大的文學作品的譯者就好比在一根拉緊的鋼絲上行走,不得不工作仔細。他的第一忠誠就是他的作者,他的第二忠誠是目標語,他最后的忠誠才獻給讀者。
此外,在翻譯具體的詩歌和特別富有想象力的作品時,由于一些常見的詞匯都有內(nèi)涵,都有一種隱喻的力量,當譯者處理這些詞語翻譯時,他們失去了自身的內(nèi)涵或隱喻意義,除非在源語和目標語之間有文化重疊。因此,一棵樹在一種語言里象征或暗指發(fā)展或生命或力量,而可能在另一種語境中全無這些含義。譯者要盡可能嘗試另一種在目標語中包含相應含義的物品來替換它們,越尋常的詞,其內(nèi)涵越豐富。由于符號和內(nèi)涵至少是文本意義的一部分,“語義”的譯者就被賦予了一種特權(quán)來解釋它們。
彼得·紐馬克低估了審美價值的重要性,也低估了語義翻譯中的詩意真實性。彼得·紐馬克認為濟慈的名言是不言而喻的:
“Beauty is truth, truth beauty-this is all
Ye know on earth, and all ye need to know,” ( Ode on a Grecian urn).
“美即真,真即美──這是所有
地球上的人們都需要知道的,”(希臘古甕頌)。
彼得·紐馬克認為詩意的真實性沒有內(nèi)在的或獨立的意義,它在文本中又同各種意義相關(guān)[4]。如果譯者破壞詩意的真實性,他就損害和扭曲了意義。因此,如果譯者引入頭韻或做作的詞序,那么在詞序和聲音以及在認知感中傳達的精致或優(yōu)雅將被毀掉。納博科夫在理論上忽略詩意的真實性,事實上真實性又出現(xiàn)在他的一些早期翻譯作品中。彼得紐馬克建議翻譯作品中必須保持審美因素。如果原文本身具有,譯者就應該像下面的例句這樣來處理,使譯文盡可能接近認知意義,而不損害句子的審美價值:
“There remains of a man the thoughts which his name and the works making his name a mark of admiration,hatred or indifference evoke.We think that he has thought and we can find within his work a thinking which reaches him from us;we can recreate this thinking in the image of our own.”
“有這樣的人,他的名字和他的作品,喚起了人們對他的羨慕,仇恨或冷漠。我們認為他的思想可以讓我們從他的作品中找到,而這種思想是由我們傳遞給他的。我們可以按照我們自己的想象再創(chuàng)這種思維?!?/p>
語義翻譯不是一個僵化的過程:無可否認它要比交際翻譯更客觀。這是因為源語里的詞和句子是操作控制的一種形式。然而,譯者可能會在原有文本的內(nèi)涵和外延之間不斷練習,并在直譯中銘記內(nèi)涵和寓意。因此,翻譯理論不能教條化,很難使用一個“潛在”的標準來評估翻譯[5]。
然而,現(xiàn)在沒有更好的翻譯標準,無論是交際翻譯或語義翻譯,其標準必須是檢驗譯文的準確度,以及它最大程度再現(xiàn)原文意義的能力。交際翻譯中意義的表述是核心,具有持久的影響力,語義翻譯中的重要性也是不言而喻。不可否認,在交際翻譯中譯者可以容忍一定的修飾,適度的的調(diào)整。但如果事實是明確的,并給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修飾或調(diào)整就不必要了。相對于語義翻譯而言,不準確永遠都是錯的。 Hans Keller(1977年)在說明卡夫卡的“審判”一書兩種英譯版本中的不準確性時就毫不客氣地指出了譯文中有很多矛盾的地方?!安淮_定的文體敏感性可能是對可定義文學真實性認知的一件好事情,但它從來都不是替代品”。 Hans Keller碰巧選擇了“審判”譯本的開頭和結(jié)尾部分作為實例來說明這個問題,該譯本中一對一的翻譯多數(shù)是恰當?shù)?,詞匯的意思都表達出來了。雖然Hans Keller沒有指出絕大多數(shù)的翻譯問題“可定義文學真實性”并不存在,譯者所需要的不是那么“不可捉摸的文體敏感性”。他的主要觀點是正確的,即不準確是沒有理由的,而準確,特別是“標準化”的語言,是可行的。因此,翻譯必須符合當代文化氛圍,即開放、坦率和真實,與上下文無關(guān)。
毫無疑問,翻譯中仍然有很多問題有待研究。審美價值之間的微妙關(guān)系和語義真實性需要一個全面的討論,尤其是考慮翻譯和語言表達功能時更需譯者的努力。在一個意義重大的文本中,語義的真實性是主要的,而對三個美學因素來說,聲音,如頭韻或押韻可能在重要性方面有所減弱,在一種語言中讓其押韻是困難的,也是人為的,再現(xiàn)押韻有時具有雙倍的難度。所以結(jié)構(gòu)是最重要的。
彼得·紐馬克指出近期的出版物尋找了一種單一的翻譯理論。但Diller和Kornelius(1978)提出了兩種類型的翻譯:1)主要翻譯,在源語作者和目標語讀者之間建立交流的橋梁;2)次要翻譯,告知目標語讀者源語作者和讀者之間的交流信息。
顯然,這種名稱和定義是清楚的,但把文學作品作為次要翻譯就不能令人滿意,也不是彼得·紐馬克所建議的那樣,即同源語讀者的交流要多于同目標語讀者的交流。雖然在一般情況下“主要翻譯”和“次要翻譯”同彼得·紐馬克的“交際翻譯”和“語義翻譯”相一致,但Diller和Kornerlius 并沒有不分析它們的差異性。其次,House(1977)基于她的“顯性”翻譯和 “隱性”翻譯,認為主要翻譯和次要翻譯的同等作用只有在隱性翻譯中才得以實現(xiàn)。源語文化聯(lián)系性和非聯(lián)系性之間區(qū)別是存在的,House指出,隱性翻譯需要在“文化過濾器”中才能很好地應用。
彼得·紐馬克以為House的“顯性”和“隱性”和他的語義翻譯和交際翻譯有某種對應關(guān)系。在沒有完整的語言文化對比研究的情況下,對這兩種類型的翻譯的評價不可避免地都具有主觀解釋的特性。這是個刪減詞匯的過程,但同樣要接受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即一切都是為了譯文的讀者。因此,譯者是為每一種文本類型和翻譯過程統(tǒng)一并概括。對于這一點彼得·紐馬克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一方面,交際翻譯和語義翻譯有一定的平行關(guān)系,另一方面,在交際翻譯和語義翻譯之間有著語言的普遍性和相對性以及各種等級。
既然人類有著共同的思想和感情,他們在與對方溝通時,無論使用何種語言應該都沒有困難。而相對主義者的論點是,人的想法和感受是受不同語言和生活的文化環(huán)境預先確定的,因此,人們相互之間的溝通是不可能的。
一方面,交際翻譯是準確的,也是完美的。譯文讀起來像原文,就像Nida強調(diào)的那樣,譯文要聽起來自然。如果原文是一個復雜的技術(shù)或法律文本,譯文可能像“表達”文本一樣困難,在這樣的情況下,譯者就要傳遞信息,信息也總是能夠在譯文中被傳遞。這就是普遍性的觀點。另一方面,無論是單詞,句子或者文本,其完整的意義幾乎不能被轉(zhuǎn)換。在處理“表達”文本時,譯者的作用就是相對主義者。彼得·紐馬克并不認為它是“超沃爾夫”,Steiner(1978)誤導性地建議,譯者正在進入一個個體的“語言世界”,而不是一個整體族群。這是一個有效的論據(jù),就如同用鋼琴演奏莫扎特的鋼琴協(xié)奏曲,而不是用古鋼琴!由于文本的形式是很重要的,語義翻譯可能讀起來不像原文,但如果語義翻譯是一個“品牌”的話,就完全不能令人滿意。在任何情況下,語義翻譯的作品讀起來像原文一樣,這跟源語還是目標語是沒有關(guān)系的。
Steiner(1978)提醒人們注意喬姆斯基(1965)的一段令人迷惑的講話:“任意語言之間的一個合理的翻譯過程取決于是否有足夠?qū)嵸|(zhì)性的共性。事實上,雖然有理由相信語言在很大程度是具有同樣的模式,但我們沒有理由推斷說翻譯的合理過程就是可能的”。喬姆斯基說這段話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在特定語言之間沒有“點對點的對應關(guān)系”。這是一段具有重要意義的講話, 這表明喬姆斯基認為所有的翻譯都應該是一一對應的。通過一個“合理的過程”,“譯者不涉及語言之外的信息”,這顯然沒有意識到語言翻譯過程必須提供上下文的支持,有時甚至補充“百科知識”。
交際翻譯總是以讀者為中心,但如果文本是源于目標語的空間和時間,則等效是不可行的。因此,Galen 或Hippocrates認為醫(yī)療文本的翻譯就是試圖解釋文本所有事實,就好像向現(xiàn)代讀者解釋原文,等效只能在想象中。彼得·紐馬克認為“表達”文本,特別是大的文學作品,不傳遞任何“信息”。相反,彼得·紐馬克覺得他們所蘊含的道德信息是他們的本質(zhì)[6]。但是,這個信息的傳遞不像多數(shù)宣傳品那樣簡單或直接,而是通過文本的每一個部分擴散出來。這恰恰說明為什么語義翻譯要努力處理好詞匯、從句,以及作者的內(nèi)心想表達的意義。
紐馬克的翻譯理論為我們看待翻譯問題增加了一個新的視點,其對文本的分類,針對不同文本采用語義翻譯和交際翻譯以及其他不同方法翻譯的理念,還有他對自己的翻譯理論的補充和完善,都對當代翻譯理論和翻譯實踐具有很強的啟發(fā)性和指導意義。但我們也要看到紐馬克的翻譯理論主要以印歐語系為研究對象,有些觀點還需在英漢漢英翻譯實踐中不斷檢驗和修正,特別是如何使引入的外國理論本土化,還需要不斷努力和探索。
[參考文獻]
[1] Newmark P. A textbook of translation[M]. NewYork : PrenticeHall,1988.
[2] 廖七一.當代西方翻譯理論探索[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0.
[3] Newmark,P. Approaches to translation[M].Oxford:PergamonPress,1981.
[4] 陳玉剛.中國翻譯文學史稿[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 司,1989.
[5] 陳???中國譯學理論史稿[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 1992.
[6] 羅新璋.翻譯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