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益萍
(浙江水利水電??茖W校 國際教育與交流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關(guān)于死亡
——淺議《失落的繼承》中“失落”之內(nèi)涵
顧益萍
(浙江水利水電??茖W校 國際教育與交流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如小說書名所示,《失落的繼承》關(guān)乎“失落”。為探求 “失落”的內(nèi)涵,著眼于中心人物Jemubhai隱喻意義上的“死亡”,以及他妻子Nimi的死亡事件,論證中心人物Jemubhai的內(nèi)心死亡乃引發(fā)他生命中種種“失落”的源頭。實際上,死亡的陰影不只籠罩在中心人物Jemubhai的故事中,還通過“死亡”一詞(death)及其一系列同源詞的反復出現(xiàn)而滲透到整部小說的脈絡中,由此推導出“死亡”乃小說的主線之一,換句話說,也就是“失落”的內(nèi)涵之一。
失落的繼承;Jemubhai;Nimi;死亡;失落;內(nèi)涵
基蘭·德賽憑她的小說《失落的繼承》獲得了2006年度英國的布克獎。小說中的故事發(fā)生在80年代中期印度偏遠的東北部山區(qū),小說實際上細致、深入地探討了包含印度在內(nèi)的每個社會中所面臨的困境,比如民族自由運動,殖民主義,后殖民主義,派別主義,種姓制度,地方自治主義,全球化等。[1]小說人物豐富,特點鮮明,因此從根本上說這是一部關(guān)于人物之間關(guān)系的小說。人物關(guān)系的成因有勉強的家庭聯(lián)系、不公的經(jīng)濟規(guī)則、政治動蕩以及后殖民時期典型的混雜性和流離之感——這是最主要的成因。
誠如小說書名所示,《遺失的繼承》關(guān)乎“遺失”。 因此,一個最基本的問題乃是: 對于后殖民時代的印度人民而言,他們到底遺失了什么?迄今,絕大多數(shù)批評(主要是書評)都專注于探討遺失的成因,[2]而鮮有涉及這一基本問題,更缺乏深入、系統(tǒng)的研究。本文通過對小說中多姿多彩的人物及其關(guān)系的梳理和分析,試圖對這一問題做出比較令人信服的回答。 可以說,小說中孤獨的中心人物杰姆巴哈依是“遺失”最明顯的體現(xiàn)者,因此本文著重探討該人物以及他與妻子Nimi Patel之間的關(guān)系。本文指出:生命的遺失(即“死亡”),正是對“遺失了什么?”這個問題的直接回應,或者說是“遺失”的內(nèi)涵之一。
故事的敘事交織在上述政治化議題之中,盡管如此,作者基蘭·德賽仍用流光溢彩的語言揭示了“失落”的內(nèi)涵之一——死亡。死亡的陰影貫穿在整個小說之中,尤其突出的是退休了的老法官隱喻意義上的“死”,以及他的妻子Nimi Patel真實的死亡。
1. Jemubhai之“死”。
在小說一開始,老法官Jemubhai就以“恰如他死去的樣子”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
“法官睡著了,松弛的肌肉在重力作用下垂掛在兩頰,嘴角耷拉著,讓賽伊想象到他死去的樣子?!盵3]
對年輕的Jemubhai來說,旅居英國的幾年無疑是永久的心靈創(chuàng)傷。作為一個深色皮膚的印度學生,他受盡歧視,漸漸他“對自己變得陌生”“發(fā)覺自己的皮膚顏色很古怪,自己的口音很怪異”。[3]終其一生,他“永遠喜歡陰影多過光亮,陰霾多過陽光”,[3]因為害怕“陽光會把他暴露出來”。[3]更過分的是,他開始在自己的皮膚上撲上白粉來隱藏自己——這讓人很容易聯(lián)想到見不得光的“鬼魂”。事實上,他的確覺得自己“幾乎不像人”,[3]任何和人的接觸成了對他的一種“無法承受的親密行為”。[3]自那時起,他的人生充滿了包含著孤獨、怨憎和悔恨,他的痛苦讓他在回憶往事時恨不得自己死去。
顯然,Jemubhai通過假裝在玩單人象棋的方式來逃離人類世界的知覺和情感:
客廳里老法官坐在棋盤邊上,耳朵里傳進來廚子說話的聲音。當他開始回憶過去,身體就開始神秘地發(fā)癢。他身體的每一寸皮膚都涌動著灼熱的沖動,他焦灼地幾乎無法自持。[3]
上述引文中表明,下棋這個舉動對老法官而言就是痛苦回憶的序幕。留英期間的屈辱經(jīng)歷,使他人性扭曲、喪失,他的存在僅剩下對過去的回憶,以下棋這種一成不變的表象來體現(xiàn)——“他回到棋盤邊走了一步棋,感覺像是從前的棋局中走過的一步?!盵3]當前的生活對他而言是空洞的,“以前的棋局”[3]才是他得以逃避的地方:
“我外婆是誰?”賽伊后來去問法官,他穩(wěn)穩(wěn)地坐在棋盤前,像一只蒼鷺?!八募易迨遣皇呛茱@赫?”
法官說:“沒看見我正在下棋嗎?”
他的目光又回到棋盤上,接著他站起身走進花園。[3]
當他的狗,也就是他和世間唯一的聯(lián)系消失之后,他得出結(jié)論“人連畜生都不如”,還說“人的生活已經(jīng)發(fā)臭,腐爛”。他認為人類和“美麗”無辜的動物相比,顯得如此齷齪不堪,以至斷言“我們都該死?!?/p>
2. Nimi之死。
老法官的妻子Nimi飽受丈夫經(jīng)年虐待,最后因為“不小心”被爐火燒到,死在了小叔子家里:
在這樣陰暗的歲月里,某天,法官收到第二封電報,先于告知賽伊即將抵達卓奧友的那一封。
一位婦女在點爐子的時候被燒著了。
唉,這個國家,人們嘆道,樂于將常說的話再感慨一番,人命真賤吶,到處是假冒偽劣產(chǎn)品,爐子質(zhì)量差,便宜的莎麗很容易就點著了——[3]
和許多印度婦女一樣,她遇害后“沒有目擊證人,無法立案”,[3]在一個“人命真賤吶,到處是假冒偽劣產(chǎn)品,爐子質(zhì)量差,便宜的莎麗很容易就點著了”的國度。因此,通過Nimi的死,德賽用現(xiàn)實主義筆觸描繪了第三世界國家的婦女的普遍遭遇。
或者說,Nimi的死根本不是什么意外。Jemubhai不穩(wěn)定的精神狀態(tài)和內(nèi)心的仇恨才是Nimi之死的罪魁禍首。他先是在精神上折磨她,比如逼她學英語、采用英國身份以及強迫她言談舉止全盤西化。其次,他對她肉體上的虐待同樣及其暴戾——“他的拳頭捶了下去,他揚起手臂一次次有節(jié)奏地將拳頭砸在她身上,直到手都酸了,第二天他的雙肩因勞損而作痛,好像一直砍木頭似的。走路甚至都有點跛——踢她踢得腿疼?!盵3]經(jīng)年飽受虐待,直至最終她被趕回了Gujarat老家,從此被丈夫徹底拋棄。傳統(tǒng)印度社會中,對已婚婦女來說這才是致命的。[4]后來連Jemubhai自己都不禁思忖著“他是否為了錯誤的理想殺死了自己的妻子。剝奪她的尊嚴,讓自己的家庭和她的家族蒙羞,讓她成為家人恥辱的化身?!?/p>
3. 死亡之于Jemubhai的意義。
生命因為死亡而圓滿。“死亡”,并非必然為生命的終點,相反可以使生命的延伸。人們的肉體消亡,自我消失,但對他們親近的來說,死去的親友仍舊活在他們的回憶中,甚至比他們活著的時候更加可親、更被渴望。Nimi活在Jemubhai身邊的日子不長,在他們短暫的夫妻相處的日子中,她被丈夫及其殘忍地虐待。做丈夫的把妻子趕回老家后冷落不理,直至收到她“燒死”的消息——仿佛她是為了自己的“活死人”丈夫殉情而死。她,對在民政部里工作的丈夫來說,“沒什么企圖心,也不會自娛自樂,什么都不是,可她總是在那兒,讓人煩惱得什么也做不好”。當他們相互疏遠,連同各自的世界觀也相去甚遠之時,他們之間的厭惡和憎恨達到了頂點:
到年末的時候,兩人相互之間的憎恨已無以復加,那永無止境的怨毒超出任何正常人所能承受的范圍。這怨恨占有了他們,讓他們喪失自我,憤怒大到足以讓不同的民族因仇恨而糾纏不休。[3]
而今Nimi真的離去了,“法官開始思考他的仇恨”,思考自己是怎樣在拋棄她之前將她幾乎折磨至死。他曾想在自己的殖民上司眼里保持廉正,現(xiàn)在他為這個錯誤惡理想而悔恨,他也后悔投身到殖民的民法系統(tǒng)中。然而這個引發(fā)他生命中種種失意的“失落”是無法彌補的。
在Patricia Uberoy關(guān)于社會歷史的論著中,她認為19世紀上半葉中普遍存在的死亡的直覺性,[5]對任何一個20世紀中的人來說都很難想象。不管這個論斷在普遍意義上是否合理,顯然在基蘭·德賽的第二部著作——《失落的繼承》中是準確的。死亡,無論作為隱喻還是真實發(fā)生的事件,在德賽的小說創(chuàng)作中起著關(guān)鍵性的作用。她小說中的人物帶有明顯的死亡標記,比如老法官Jemubhai和他的妻子Nimi。此外,故事中也頻繁呈現(xiàn)了其他周邊人物失去生命的活力和熱情之后的痛苦。從某種程度上說,對死亡的屢次描述,正說明“死亡”即為小說題目中“失落”的內(nèi)涵之一。
當代文學研究中,后殖民主義、流散、多元文化、經(jīng)濟不平等及全球化等字眼被頻繁提及,而《遺失的繼承》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全新的視角,藉此可發(fā)現(xiàn)后殖民或者全球化時代的人們究竟失去了什么。
[1]Jackie Haque. Aspects of Globalization in The Inheritance of Loss [A].Critical Responses to Kiran Desai [M].Ed. Sunita Sinha and Bryan Reynolds. Atlantic Publishers amp; Distributors (P) LTD, 2009:276-302.
[2]蔡雋.“失落”的背后——對基蘭·德賽《失落的傳承》的癥候性解讀[J].當代外國文學,2010(3):141-147.
[3]基蘭·德賽. 失落 [M]. 韓麗楓,譯. 重慶出版集團重慶出版社,2007,12:2-338.
[4]尹錫南.英國文學中的印度[M].四川出版集團巴蜀書社,2008,4:68-73.
[5]Uberoy, Patricia. Freedom and Destiny - Gender, Family, and Popular Culture in India,[M].New Dehli: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6.P 27-42.
[6]Desai, Kiran. The Inheritance of Loss [M].New York: Grove Press, 2006.
ClassNo.:I106.4DocumentMark:A
(責任編輯:蔡雪嵐)
ADiscussionoftheConnotationof“Loss”inTheInheritanceofLoss
Gu Yiping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 and Communication, Zhejiang Water Conservancy and Hydropower College, Hangzhou, Zhejiang 310018,China)
As the title of The Inheritance of Loss indicates, the story is about “l(fā)oss”. To explore the connotation of “l(fā)oss”, the essay manages to confirm that “death” is actually the source of various losses in Jemubhai’s life, by focusing on the metaphorical death of Jemubhai, as well as the death of his wife. Rather than accompany throughout the story of Jemubhai, the shade of death, looms large all along, sinking in with the reiteration of its cognates. “Death” is thus deduced as one of the themes in the novel, or, in other words, one aspect of the connotation of “l(fā)oss”.
The Inheritance of Loss; Jemubhai; Nimi; death; loss; connotation
顧益萍,碩士,講師,浙江水利水電專科學校。研究方向:英美文學。
2012年度浙江水利水電??茖W校校級科研課題資助成果,課題名稱:《何謂“遺失”?——論基蘭·德賽小說lt;遺失的繼承g(shù)t;》,項目編號:xkyyb201214。
1672-6758(2013)02-0127-2
I106.4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