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海龍
(鹽城師范學院文學院,江蘇鹽城 224002)
論唐前對虛構(gòu)的認識嬗變軌跡
——兼論劉知幾在此過程中的理論貢獻
呂海龍
(鹽城師范學院文學院,江蘇鹽城 224002)
唐前對虛構(gòu)定位的嬗變,經(jīng)歷了3個階段。一是先秦時期,認為是重在真實的盡意之 “象”。二是魏晉六朝時期,定位為虛實相混的古今之 “異”。三是唐代,則轉(zhuǎn)變?yōu)樽猿梢患业难a史之 “闕”。至此,對虛構(gòu)有了較為準確的認識,這對小說文體的獨立有著重要的意義。在這一過程中,劉知幾做出了不容忽視的理論貢獻。
虛構(gòu);認識;劉知幾
“虛構(gòu)”主要是指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作者根據(jù)行文的需要,憑借自己的想象創(chuàng)造出一些人物、故事情節(jié)或環(huán)境描寫等細節(jié)部分,這些藝術(shù)加工的產(chǎn)物在現(xiàn)實世界中并不存在,但又符合一定的生活邏輯,故而可以更為有效地表情達意或彰現(xiàn)主旨?!疤摌?gòu)”是小說文體的本質(zhì)屬性之一,有了 “虛構(gòu)”才有了小說,“虛構(gòu)”是與小說文體的孕育、萌芽、發(fā)展、成熟相伴始終的。法國批評家M·阿貝爾·舍瓦萊在 《當代英國小說》里為小說提供了一個定義,“所謂小說者,‘具有一定長度之散文體虛構(gòu)作品’也?!睂τ谶@一觀點,英國20世紀最杰出的小說家和批評家E·M·福斯特在其《小說面面觀》中認為:“對我們來說這定義已經(jīng)不錯了?!保?]E·M·福斯特和M·阿貝爾·舍瓦萊都明確提到小說的一個根本屬性:虛構(gòu)。
唐前對虛構(gòu)的定位及其轉(zhuǎn)變問題,是中國小說理論研究的一個重要課題。因為從某種程度上說,正是對小說虛構(gòu)有了準確的認識,才極大推動了唐代小說文體的獨立和傳奇作品的繁榮。由于認知能力的時代局限性及小說文學自身發(fā)展的復雜性等等主客觀原因,人們對此類作品的認識及評價是逐漸成熟的。魯迅指出,唐人 “始有意為小說”[2]。在有意為小說之前,人們對小說虛構(gòu)的定位經(jīng)歷了一個由重在真實的盡意之 “象”至虛實相混的古今之 “異”到自成一家的補史之 “闕”的轉(zhuǎn)變,在這個過程中,劉知幾有著不容忽視的貢獻。
先秦時期,小說在文體的層面上講還處于萌芽階段。小說因子混沌于各體文學之內(nèi),故而對小說虛構(gòu)的認識也散見于文、史、哲著作中。時人對虛構(gòu)的定位可以用重在真實的盡意之 “象”來概括?!吨芤住は缔o上》云:“子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然則圣人之意其不可見乎?子曰:圣人立象以盡意”[3]171??鬃诱J為如果文字與言語都闡述不盡心中的想法,圣人就會創(chuàng)立所謂 “象”,從而透徹地表達內(nèi)心復雜的意念。
何謂 “象”?東漢許慎 《說文解字》云:“象,南越大獸,長鼻身,三年一乳”[4]。這是 “象”字的本義, “象”在文學批評閫域有自己另外的意思?!吨芤住は缔o下》曰:“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又云 “圣人有以見天下之賾而擬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謂之象”[3]181。對于這句話的理解,馮友蘭的觀點是最具代表性的。馮友蘭云:“圣人見 ‘天下之賾’,而 ‘擬其形容,象其物宜’,以得其 ‘象’”[5]。馮氏所謂 “得其象”,即是對現(xiàn)實的再現(xiàn)。這里的 “象”就是指對現(xiàn)實的真實反映。
“象”是先秦人對虛構(gòu)的認識與定位,較早說明這一點的是韓非子。 《韓非子·解老》篇對“象”字做了一個說明:“人希見生象也,而得死象之骨,案其圖以想其生也;故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謂之 ‘象’也?!保?]韓非子認為,人們很少見到活象,得到了死象的骨骼,就按照這骨骼的樣子想象活象的樣子,所以人們靠主觀意識想象出來的東西都叫做 “象”。這里的 “象”就有了虛構(gòu)的意思。
韓非子的說法是有道理的,正如錢鐘書 《管錐編》所評:“斯言雖未盡想象之靈奇酣放,然以喻作史者據(jù)往跡、按陳編而補闕申隱,如肉死象之白骨,俾首尾完足,則至當不可易矣。”[7]錢鐘書所謂“至當不可易”就是對韓非子觀點的高度肯定。
在理論認識上,先秦人們有了 “象”的觀念,認為 “象”是運用想象手段對現(xiàn)實的一種真實反映和完整再現(xiàn)。涉及到具體作品時,先秦人對這種藝術(shù)加工后的內(nèi)容也是強調(diào)其實錄的。認為這些作品是真實的,而非虛假或虛構(gòu)的。先秦史傳散文中就記載了很多諸如此類的虛構(gòu)內(nèi)容。如 《左傳·宣公二年》載:
宣子驟諫,公患之,使鉏麑賊之。晨往,寢門辟矣,盛服將朝,尚早,坐而假寐。麑退,嘆而言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賊民之主,不忠。棄君之命,不信。有一于此,不如死也?!庇|槐而死。[3]4053
在左丘明看來,鉏麑視趙盾為 “民之主也”,以為殺之不忠,故放棄了刺殺行動。又因 “忠”、“信”不可兩全,左右為難,最終觸槐自殺。臨死還對自己的矛盾心理進行了一番自白。然正如清李元度 《鉏麑論》所言: “(鉏麑)既觸槐死矣,‘不忘恭敬’數(shù)語,又誰聞而誰述之邪?”“究皆傳之妄耳,未必有其事也”。[8]但是,先秦時期的人們對這種虛構(gòu)沒有準確的認識,而將其視為實錄,故被載入 《左傳》。
史家的這種事實上的虛構(gòu)實際上和后世的小說創(chuàng)作有共通之處的。錢鐘書 《管錐編》論及 《左傳》的敘事時說:“史家追敘真人實事,每須遙體人情,懸想事勢,設(shè)身局中,潛心腔內(nèi),忖之度之,以揣以摩,庶幾入情合理。蓋于小說、院本之臆造人物、虛構(gòu)境地,不盡同而相通;記言特其一端?!保?]正如錢氏所言,史家注重史實細節(jié)的再現(xiàn)。然而,再現(xiàn)細節(jié)的過程同時也是一個想象藝術(shù)加工的過程,細節(jié)本身就意味著虛構(gòu)的成分在里面。對細節(jié)的追求和對真實的偏好,構(gòu)成了一組矛盾。這個矛盾是不可調(diào)和的。
傳世敘事典籍中存在大量虛構(gòu)記載,魏晉時人對這一事實沒有一個較為清楚的認識,只是認為這些內(nèi)容是虛實相混的古今之 “異”?!爱悺笔侵阜峭瑢こV拢侨珮?gòu)虛辭,用驚愚俗。正如《初學記》卷二十一載干寶 《上搜神記表》所言:“臣前聊欲撰記古今怪異非常之事,會聚散逸,使同一貫。博訪知之者,片紙殘缺,事事各畢。”[9]而虛實相混的 “虛”亦是指非目見耳聞而導致的“失實”或失真,不是無端捏合、憑空假造。如《晉書·干寶傳》曰:“寶既博采異同,遂混虛實,因作序以陳其志曰:‘雖考先志于載籍,收遺逸于當時,蓋非一耳一目之所親聞睹也,亦安敢謂無失實者哉!’”[10]2150
干寶編著 《搜神記》這部小說 (當然,干寶本人并沒有認識到所著實為小說)時,他已經(jīng)認識到了自己的作品可能有不真實的地方,但把這種不真實定性為不能耳聞目睹而造成的 “虛錯”。他說:
述千載之前,記殊俗之表,綴片言于殘闕,訪行事于故老,將使事不二跡,言無異途,然后為信者,固亦前史之所病。然而國家不廢注記之官,學士不絕誦覽之業(yè),豈不以其所失者小,所存者大乎!今之所集,設(shè)有承于前載者,則非余之罪也。若使采訪近世之事,茍有虛錯,愿與先賢前儒分其譏謗。及其著述,亦足以明神道之不誣也。八略群言百家不可勝覽,耳目所受不可勝載,今粗取足以演八略之旨,成其微說而已。幸將來好事之士錄其根體,有以游心寓目而無尤焉。[10]2150
干寶創(chuàng)作 《搜神記》,以前代著史的 “注記之官”自比,但又清楚地認識到自己著作里面有非實錄之處。然其又言 “非余之罪也”,以一種寬容的態(tài)度對待自己。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認為這些不能實錄的內(nèi)容是一種客觀上不可避免的 “虛錯”,而非主觀上故意的 “虛構(gòu)”或者 “虛假”。不僅干寶如此,《搜神記》的讀者也認為這本書是對事實的再現(xiàn)。據(jù) 《晉書·干寶傳》記載,當時人視干寶 “可謂鬼之董狐”[10]2150。董狐是著名的史官,以實錄著稱??鬃臃Q贊他:“狐,古之良史也,書法不隱?!保?]4054贊揚干寶是記鬼的董狐,這是相當高的褒獎,強調(diào)的就是其作的實錄性。
人們閱讀時一般都都抱著求異但同時求真的目的。南朝劉宋檀道鸞所撰 《續(xù)晉陽秋》云:“晉隆和中,河東裴啟撰漢、魏以來迄今時,語言應(yīng)對之可稱者,謂之 《語林》。時人多好其事,文遂流行。后說太傅事不實,而有人于謝坐敘其黃公酒壚,司徒王珣為之賦。謝公加以與王不平,乃云:‘君遂復作裴郎學?!允潜娤瘫善涫乱??!保?1]991人們 “好其事”的原因是 《語林》記載了漢、魏至晉的 “可稱者”。所謂 “可稱者”,即是指有他的特異之處。而 “鄙其事”的原因則是 “事不實”??梢姡x者是本著 “異”,而非 “假”的期待視野來閱讀此類小說的。一旦發(fā)現(xiàn)是虛假的東西,就置之不顧了。正如余錫嘉所言:“意以為選題既誣,其文字亦無足道焉耳”[11]992。
魏晉時人認為文獻中的虛構(gòu)記載是真實的,并將之視為虛實相混的古今之 “異”,即一種客觀世界中真實存在的,然而又是常人難以證實的東西。郭璞 《注山海經(jīng)敘》言:“物不自異,待我而后異,異果在我,非物異也”,人們應(yīng)該 “不怪所可怪,則幾于無怪矣,怪所不可怪,則未始有可怪也。夫能然所不可,不可所不可然,則理無不然矣”。[12]魏晉時人不肯承認所謂的 “異”實際上即包含虛構(gòu)因子在內(nèi),這種情況直到唐代才有所改變。
明代小說理論家胡應(yīng)麟云:“凡變異之談,盛于六朝,然多是傳錄舛訛,未必盡幻設(shè)語。至唐人,乃作意好奇,假小說以寄筆端。”[13]那么,為什么至唐人會出現(xiàn) “作意好奇,假小說以寄筆端”的現(xiàn)象呢?
出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的原因在于,這時人們認識到虛構(gòu)的存在但將之視為補史之 “闕”。具體表現(xiàn)為3方面,一是對虛構(gòu)內(nèi)容有了較為客觀的認識,認識到了這是非實錄的。二是視這種虛構(gòu)為補史之“闕”,將其地位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三是認識到虛構(gòu)內(nèi)容的重要性,它雖然不是史,但是可以起到史著的規(guī)勸和諷諫作用。唐代時人對虛構(gòu)內(nèi)容有了這3點認識,從而 “作意好奇”且 “假小說以寄筆端”。在小說史這一重大轉(zhuǎn)折點的形成過程中,劉知幾的貢獻是值得關(guān)注的。
劉知幾對小說的虛構(gòu)給予了較為準確的評價,他在批判劉向的作品時,將其中的虛構(gòu)分為3類?!耙皇?‘以彼烏有,特為指實’;二是 ‘不附于物理’;三是直接篡改歷史事實”[14]。其云:
及向之著書也,乃用蘇氏之說,為二婦人立傳,定其邦國,加其姓氏,以彼烏有,特為指實,何其妄哉!又有甚于此者,至如伯奇化鳥,對吉甫以哀鳴;宿瘤隱形,干齊王而作后。此則不附于物理者矣。復有懷嬴失節(jié),目為貞女;劉安覆族,定以登仙。立言如是,豈顧丘明之有傳,孟堅之有史哉![15]483
劉知幾對虛構(gòu)有了較為清醒的認識,他堅決反對劉向?qū)⑦@些東西寫入史傳。但同時,他又采取一種開明的做法,并不反對這些內(nèi)容進入其所認為的“偏記小說”。劉知幾認識到了這類小說的獨立性,指出它有別于正史,同時又和正史并行不悖:
在昔三墳、五典、春秋、梼杌,即上代帝王之書,中古諸侯之記。行諸歷代,以為格言。其余外傳,則神農(nóng)嘗藥,厥有 《本草》;夏禹敷土,實著《山經(jīng)》; 《世本》辨姓,著自周室; 《家語》載言,傳諸孔氏。是知偏記小說,自成一家。而能與正史參行,其所由來尚矣。[15]253
“偏記小說”是劉知幾首次明確提出的一個概念。劉氏將這類小說納入史部的閫域,但同時又認為它們 “自成一家,而能與正史參行”。很明顯,劉知幾強調(diào)的是 “偏記小說”的史料價值。劉氏這里所提到的 “小說”,并不完全等同于今天所說的 “具有一定長度之散文體虛構(gòu)作品”,相對而言更近似于 《荀子·正名》篇中所謂的 “小家珍說”[16]。但是,“面對紛繁復雜的文本和著作,劉知幾從實際出發(fā),還是作出了明智而具有歷史性的理論貢獻”[17],這一點是不容否認的。劉氏于 《史通·雜述》篇將所謂的 “偏記小說”分為 “偏紀”、“小錄”、“逸事”、“瑣言”、“郡書”、“家史”、“別傳”、“雜記”、“地理書”、“都邑簿”等10類。其中的 “雜記”一類,所舉的作品分別是祖臺之 《志怪》、干寶 《搜神記》、劉義慶 《幽明錄》及劉敬叔的 《異苑》。今考存世的胡應(yīng)麟輯本《搜神記》、胡震亨校定本 《異苑》、魯迅校錄本《幽明錄》及 《志怪》,可知4書所記大多為神異鬼怪之事。這些作品可以說已經(jīng)就是小說了。
對 “雜記”一家文體所載神祗靈異之事的做法,劉知幾是持贊成態(tài)度的。他認為如果是能“益壽延年”、“懲惡勸善”,鬼神之事也是可以記載的。他說:
雜記者,若論神仙之道,則服食煉氣,可以益壽延年;語魑魅之途,則福善禍淫,可以懲惡勸善,斯則可矣。及謬者為之,則茍談怪異,務(wù)述妖邪,求諸弘益,其義無取。[15]256
劉知幾關(guān)于小說虛構(gòu)內(nèi)容功用的此類論斷,對唐代的其他作家影響很大。沈既濟 《任氏傳》曰:“向使淵識之士,必能揉變化之理,察神人之際,著文章之美,傳要妙之情,不止于賞玩風態(tài)而已?!保?8]沈氏以為其創(chuàng)作的目的就是諷諫世人,同時顯示文采,寄寓情致。谷神子 《博異志序》中也有類似的觀點: “非徒但資笑談,抑亦粗顯箴規(guī)?;蚣侥娑o,稍獲周身之誡?!保?9]這些將諷諫之用寄寓作品之中的看法都是和劉知幾的觀點相通的。此外,張鷟 《游仙窟》這本小說,主要寫一些文人雅士流連妓館的風流韻事,而少有諷諭,故在國內(nèi)失傳上千年。這一事實從側(cè)面反映了劉知幾觀點的影響。無益教化的虛構(gòu)作品在中國沒有壯大和傳播的土壤,這一點在當時及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是根深蒂固的主流認識。
劉知幾是一位尊重事實的史學家,他對小說虛構(gòu)有準確的認識,并對小說的內(nèi)容作出了合理的分類。在劉知幾看來,“雜記”小說等作品中的虛構(gòu)內(nèi)容雖然不符合史著的實錄標準,但也可以補史之闕,如是則大大提高了小說的地位。同時,對虛構(gòu)記載的態(tài)度由負面批評轉(zhuǎn)化為正面褒揚。這就解開了理論認識上追求實錄然在實踐創(chuàng)作中又必須虛構(gòu)此一束縛小說發(fā)展的桎梏。質(zhì)言之,劉知幾視虛構(gòu)為自成一家的正史之 “闕”,認為其能對史著起到補充作用,具有規(guī)勸諷諫等功能,這樣就打開了虛構(gòu)的大門,使小說創(chuàng)作走上了蓬勃發(fā)展的道路。
《莊子·外物》篇云:“飾小說以干縣令,其于大達已遠矣”[20]?;缸T 《新論·本造》篇曰:“小說家合殘叢小語,近取譬論,以作短書”[21]。班固 《漢書·藝文志》載:“小說家者流,概出于稗官,街談巷語,道聽途說者之所造也”[22]。可見,小說的內(nèi)容被定義為 “殘叢小語”。小說的作用是難比 “大達”。而小說家也被冠以 “街談巷語”、“道聽途說”者的不佳之名。這時的 “小說”在文體發(fā)生學上來說還是處于萌芽的狀態(tài)。在地位上也不被人重視。從兩漢經(jīng)魏晉迄唐,小說文體出現(xiàn)了巨大的變化。唐傳奇作品不再同于粗陳梗概的殘叢小語,而是一種敘述宛轉(zhuǎn)、文辭華艷且有意為之的成熟小說樣態(tài)。
董乃斌先生在 《中國古典小說的文體獨立》緒論中指出:“(唐代小說創(chuàng)作)突破了史述的記敘唯真準則,而進入自覺虛構(gòu),力求達到可以亂真的 ‘第二自然’,即比史述更典型、更真實的境界”[23]。在同一篇中,董先生進而將唐傳奇作品的“自覺虛構(gòu)”視為小說文體獨立的重要特征及中國古典小說創(chuàng)作的基本范式。在唐代小說創(chuàng)作逐步走向自覺虛構(gòu)之前,人們對小說虛構(gòu)的認識發(fā)生了重大的嬗變。由認識不到,至不承認,直到給予虛構(gòu)較為準確的定位。這種轉(zhuǎn)變對于中國古典小說的文體獨立來說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在此演變過程中,劉知幾的理論貢獻是不容忽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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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volution Path of the Understanding of Fiction before Tang Dynasty——also on the Theoretical Contribution of LIU Zhi-ji in this Process
LV Hai-long
(School of Arts,Yancheng Teachers University,Yancheng 224002,China)
The evolution of the fictional positioning before the Tang Dynasty has experienced three stages.The first stage is the pre-Qin period,which emphasized on the true and complete description.The second stage is theWei and Jin Dynasties period,when the fiction was regarded as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ancient and modern time.The third is the Tang Dynasty period,when the original fictional positioning became a literary supplement for the history.Till then,amore accurate understating of the fiction had come into being,which is rather significant for the independence of novel.In this process,LIU Zhi-ji had made a great theoretical contribution that could not be ignored.
fiction;cognition;LIU Zhi-ji
K825.6
A
2095—042X(2013)04-0093-04
10.3969/j.issn.2095—042X.2013.04.021
(責任編輯:劉志新)
2013-05-03
呂海龍 (1978—),男,山東魚臺人,博士,講師,主要從事唐宋文學研究。
教育部2013年度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13YJC751037);江蘇省社會科學基金資助項目(12ZWB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