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穿一身老式對襟衣,手拉牦牛韁繩往前走,不時深情地回首看一眼春風滿面的新娘;身披潔白婚紗的新娘騎在牦牛背上,用一種無限期待的眼光眺望著遠方。遠方是深藍色的納木錯湖水和連綿起伏的雪山,一群候鳥撲騰著翅膀從水面掠過,濺起了一串晶瑩透亮的水花,在陽光下反射出令人炫目的斑斕色彩。
越來越多年輕人的結(jié)婚照選擇到納木錯拍攝,與其說是別出心裁,不如說是追求心靈的回歸。1900多平方公里的西藏第一大湖納木錯是一道舉世無雙的風景線,壯美的天造奇景與超凡脫俗的人文圖畫完美結(jié)合,把蒙古語稱之為騰格里海的天湖演繹成了美麗神圣、純潔無瑕的化身。
藏語把湖稱為“錯”,納木錯即納木湖。立于湖邊,心醉神迷地遙望四周,看一座座雪山在藍玻璃似的湖水盡頭起舞,柔軟的白云像堆積的棉花掛在天邊,或像馬尾一樣甩到空中,掃來掃去,平坦的草地好似一塊塊巨型地毯向四野鋪展,在陽光下不斷變幻著色塊,珍珠般的沙粒從金色沙灘上緩緩彌漫到湖心……賞心悅目的沉醉,把世俗的一切奢望和煩惱忘卻得一干二凈。
美能征服一切,在納木錯,4718米高的美麗天湖不但統(tǒng)治著人們的思維和嘴巴,也統(tǒng)治著人們的眼睛、表情、腳步、心臟、汽車輪子和照相機。云流動,風靜止,影如夢,透明的光影世界,喚醒了休眠的童心,點亮了冰清玉潔的靈魂
陶醉在湖泊、忘情于湖泊、感動在湖泊,其實在西藏,在中國西部,還要說感知、認知也在湖泊。以前以為湖泊都是灰藍色的,或者是灰綠色的,到了西藏才知道湖泊是深藍色的,比遠洋時的大海和雨后的天空還要藍,就像從油畫顏料里直接擠出的那種深藍,沒有經(jīng)過任何調(diào)色,只是任憑你想象,有一只無形的巨手鋪天蓋地把它涂抹在地球上,展示在銀河中。
西部還有綠色的湖泊。是的,透明的綠,翡翠般的綠,綠得讓你看上一眼,就由表及里感覺得出湖水的甘甜,直想馬上掬一捧送入口中,讓它溢滿口腔,沁入心扉,或是跳進湖里享受一下湖水對肌膚的撫摸和滋潤??傊?,所有生命力的彰顯和感知似乎都能夠從這片靈動的綠色中找到答案。太神奇了,這無需任何夸張,藏東工布江達縣境內(nèi)的巴松錯就是如此迷人的一個綠色之湖。還有青海省的茶卡鹽湖,青白色的湖面詮釋著青鹽的意義;喀納斯湖,上帝的調(diào)色板里調(diào)和出和諧的大地五色;昆明翠湖,因為有了紅嘴燕鷗的加入,使得湖面變成了歡愉的艷紅色;更有黃河上的天鵝湖,在天鵝的黑白兩色里蘊含了水墨畫的韻味……
“湖”字從水從胡,“胡”字從古從肉,本義為“遠古之人體毛濃密”,“水”與“胡”聯(lián)合起來表示“水面長滿了像胡須一樣的水生植物”?!安础弊謴乃畯陌祝鞍住北玖x為“虛空”“空無一物”。“水”與“白”聯(lián)合起來表示“水面空無一物”。按《說文解字》對“湖”字的解說可知,古人對“湖”是利用它來灌溉農(nóng)田。從漢語“泊船”“泊位”“停泊”等詞匯來看,可知古人對“泊”是利用它來航運。
其實湖泊的外部形態(tài)特征是千差萬別的,大型湖泊可達數(shù)萬到數(shù)十萬平方公里,小型湖泊只有幾公頃;有深達千余米的深湖,也有水深僅幾厘米的近于干涸的湖泊。中國湖泊的分布,大致以大興安嶺—陰山—賀蘭山—祁連山—昆侖山—唐古拉山—岡底斯山一線為界。此線東南為外流湖區(qū),以淡水湖為主,湖泊大多直接或間接與海洋相通,成為河流水系的組成部分,屬吞吐性湖泊。此線西北為內(nèi)流湖區(qū),湖泊處于封閉或半封閉的內(nèi)陸盆地之中,與海洋隔絕,自成一小流域,為盆地水系的尾閭,以咸水湖或鹽湖為主。從湖泊成因上來看,我們國家最大的淡水湖鄱陽湖的成因最具有代表性。
每當在地圖上看到外形南寬北狹的八百里鄱陽湖,上承五河之水,下接長江,猶如一只巨大的寶葫蘆系在萬里長江上,都會令人想起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的鄱陽湖前身古彭蠡澤。正是兩千年以來長江河道不斷南遷,古彭蠡澤的主體逐步演化,乃至湖水南侵,城池淹沒,“沉梟陽起都昌、沉?;杵饏浅恰?,最終形成了現(xiàn)代水域占據(jù)的中國第一大淡水湖,鄱湖前傳有著滄桑而又精彩的故事。
左圖 /宋鄱陽湖行勢圖
右圖 /鄱陽湖萎縮趨勢圖隨著長江和贛、撫、信、饒、修五河之水水量相互作用的結(jié)果,加上海面平面上升所導致的長江南遷,五河來水受強烈頂托,流水不暢,聚集成湖。長江水位的高低,直接影響了鄱陽湖湖面大小。如今,每當鄱陽湖水位下降之時,偶爾顯露古城的蛛絲馬跡,便屢屢刺激著探索者的神經(jīng)。
如今煙波浩渺的鄱陽湖,常人絕難想象到,這里在漢代以前還是一個1萬平方公里的大平原。在2.5-0.7億年前的中生代,正是恐龍稱霸的時代,鄱陽湖盆地就形成于這個時期。燕山運動使盆地周圍地區(qū)強烈褶皺上升而形成諸山,盆地本身卻下陷成為一個地塹式斷裂洼陷,但直到全新世的中期,鄱陽湖仍是贛江下游的河谷盆地,積水區(qū)僅限于盆地北部的湖口地塹內(nèi)。
隨著長江和贛、撫、信、饒、修五河之水水量相互作用的結(jié)果,加上海平面上升所導致的長江南遷,五河來水受強烈頂托,流水不暢,聚集成湖。長江水位的高低,直接影響了鄱陽湖湖面大小。根據(jù)歷史資料的記載,長江出武穴后,擺脫了兩江挾持,進入望江凹陷而分為九派,這在衛(wèi)星照片上和地圖上均可看出。大約在公元400年前后,長江主泓道移至湖口一帶,長江水直接阻礙了贛江水系的泄水,于是湖水迅速向南擴張。此時由江湖作用形成的梅家洲的不斷伸長,縮小了泄水斷面,也加速了湖泊向南擴張,最終形成鄱陽湖。
古人逐水而居的同時,湖水的流轉(zhuǎn)也在侵蝕著人們的農(nóng)田和村鎮(zhèn)。在漢代,現(xiàn)在松門山以南的廣闊鄱陽湖面仍是贛江下游平原。綜合《漢書·地理志》和《水經(jīng)注》等史籍中記載的梟陽縣的設置,漢昌邑王封邑,?;韬罘庖氐挠涊d,都說明漢魏六朝時期,今日的鄱陽湖在當時是河網(wǎng)縱橫的膏腴之地,并不存在大面積的水體。到劉宋永初二年(公元421年)梟陽縣就因水浸而被撤銷。東晉末年作為商旅通途和軍事要地的雷池和桑落洲,到了六朝末年銷聲匿跡,被江南的湖口所替代。因此鄱陽大水面形成的時間應在《廬山記略》問世和梟陽縣撤銷的時間間隔內(nèi),即公元400年前后,也就是說鄱陽湖距今僅有1600年左右。如今,每當鄱陽湖水位下降之時,偶爾顯露古城的蛛絲馬跡,便屢屢刺激著探索者的神經(jīng)。
在陸地表面上的徑流成了江河,而一些能夠蓄相當水量的天然洼地就是湖泊。江河湖泊不僅使我們的星球更加璀璨,還是人類生息繁衍的良好環(huán)境,也融入了古代地理堪輿學上的風水格局。
因此,我們讀史書不難發(fā)現(xiàn),古人談地理總有一套一套的數(shù)字,比如四海、五湖、五岳、九州等,用數(shù)字描述世界是古人認識世界的特點。同時,熟悉中國地理觀念的人都知道,四、五、九是最常用的地理數(shù)字,或者說古人的地理認識總圍繞著四、五、九這三個數(shù)目……
《禹貢》是中國第一部地理著作,《禹貢》以山川為綱劃分全國行政區(qū)域,并確定向朝廷貢賦的種類及多少?!队碡暋诽岢隽恕熬胖荨薄拔宸钡戎袊笠唤y(tǒng)的政治理念,被列為儒家經(jīng)典、后世典則?!熬胖荨睆目臻g結(jié)構(gòu)看,就是四正(東、南、西、北)、四隅(東北、西北、西南、東南),加上中央?!拔宸本褪菑闹行南蛲猓?00里為一服,象征著中央與地方的空間調(diào)控關系。
后世中國的山川條理大都按照《禹貢》,尋找山的脈絡、水的蹤跡。唐宋時期形成了三大干龍的概念,即北龍、中龍、南龍,北龍位于黃河以北,環(huán)陰山、賀蘭山經(jīng)幽燕入遼海,中龍位于黃河以南,漢水以北,為關中之山,從蜀漢而來,北至長安,東至嵩山、泰山,南下?lián)P州,南龍從岷山而來,一支延長至福建、江蘇、浙江、廣東,一支南下湖南、江西、廣西等地。三大干龍的代表乃北京、西安、南京三大古都,王氣興盛,龍興之所。在這個中華古代地理大格局中,湖泊如一個懸停在風水龍脈上的珠玉,回轉(zhuǎn)出風水地理藏風聚氣的別樣光影。
以古代風水地理格局中的五湖四海來看,漢代劉向在《說苑·辨物》中說:“八荒之內(nèi)有四海,四海之內(nèi)有九州?!彼^八荒,指八方荒蕪極遠之地。北魏時期的水文地理學家酈道元撰寫的《水經(jīng)注》認為“五湖乃長蕩湖、太湖、射湖、貴湖、滆湖”。唐代司馬貞認為“五湖”指“具區(qū)(太湖)、洮滆、彭蠡、青草、洞庭”等五個湖。近代則一般以鄱陽湖、洞庭湖、太湖、巢湖、洪澤湖為“五湖”。
古時五湖之一的長蕩湖:又名洮湖,是鑲在蘇南平原上的一面“明鏡”。它位于常州市金壇市境東南部9公里處,跨金壇、溧陽兩市,系古太湖分化湖 之一。古時水面較大,北至金壇建昌,南至溧陽南河,南北逾50公里,故晉時即有長塘之名。后經(jīng)歷年圍墾,今日僅剩8500公頃,大部分在金壇境內(nèi)。
太湖:面積 2425.00平方公里,最大深度 3.34米, 容積 51.5億立方立米。太湖古稱震澤,又名“笠澤”,是古代濱海湖的遺跡,位于江蘇浙江兩省的交界處,長江三角洲的南部。大約在100萬年前,太湖還是一個大海灣,后來逐漸與海隔絕,轉(zhuǎn)入湖水淡化的過程,變成了內(nèi)陸湖泊。湖岸線長達400公里,是我國第三大淡水湖。
還有射湖,就是現(xiàn)在江蘇射陽湖,位于美麗的江蘇射陽鎮(zhèn),處于揚州、淮安、鹽城、泰州四市交界處;以及位于廣東省龍川縣的貴湖和位于江蘇武進西南部與宜興東北部間的滆湖,是蘇南地區(qū)僅次于太湖的第二大湖泊。
為什么古五湖和如今的五湖(鄱陽湖、洞庭湖、太湖、巢湖、洪澤湖)都集中連片地分布在長江中下游、江浙一帶的土地上,而西部廣袤高原和山間谷地里的絕美圣湖卻沒有涉及,這恐怕還是古人除了地理認知以外,對湖泊的偏愛。山川形勝可以以西部為龍脈之源,通天之柱,而湖泊卻必須來自于身邊,和生活密切相關。如今,中國風水形勝的格局正在因為西部的加入而變得豐滿,中國旅游格局也因西部旅游資源的開發(fā)而再次興盛。青海湖將申報世界自然遺產(chǎn)的消息傳來,中國西部的湖光山色已經(jīng)改變了古代地理學家的認知范疇,而中國第一個成功申報世界自然文化遺產(chǎn)的湖泊卻是西湖!
2011年6月24日,在法國巴黎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杭州西湖獲全票通過,正式被列入《世界遺產(chǎn)名錄》。聯(lián)合國專家按照世界遺產(chǎn)的6條評價標準,認為西湖符合其中三條標準,即交流價值(能在一定時期內(nèi)或世界某一文化區(qū)域內(nèi),對建筑藝術(shù)、紀念物藝術(shù)、城鎮(zhèn)規(guī)劃或景觀設計方面的發(fā)展產(chǎn)生過大影響);見證價值(能為一種已消逝的文明或文化傳統(tǒng)提供一種獨特的至少是特殊的見證);關聯(lián)價值(與具特殊普遍意義的事件或現(xiàn)行傳統(tǒng)或思想或信仰或文學藝術(shù)作品有直接或?qū)嵸|(zhì)的聯(lián)系),中國的申報文本從西湖山水、城湖空間特征、西湖十景、文化史跡、兩堤三島、特色植物6個方面展示出這些價值。
衡水湖 攝影/白 英
從旅游角度看,也許更好理解文化景觀遺產(chǎn)的價值,西湖作為與杭州城唇齒相依的文化湖泊,深厚的文化價值從歷史演變至今,被人們所共享共存,中國的世界遺產(chǎn)是中華祖先留給子孫也是奉獻給世界的寶貴財富,不能作為部門和區(qū)域的“自留財產(chǎn)”,西湖景區(qū)的開放性在遺產(chǎn)旅游開發(fā)和管理中十分值得借鑒。遺產(chǎn)具有科學意義、政治意義、經(jīng)濟意義和社會意義,在重視經(jīng)濟意義的今天,西湖的社會意義更加突出,演繹了城與湖的生態(tài)良性發(fā)展,文脈的深厚延續(xù)、景觀的動態(tài)演替,同時被杭州市民與游客共享,杭州市民的真實生活也成為入景入畫的真實,比起用一堵圍墻一道大門封閉的遺產(chǎn)地,西湖共存著歷史與現(xiàn)實,生活與旅游,本土與世界?!笆澜绻蚕砹宋骱贾菥凸蚕砹耸澜纭?,這就是西湖文化景觀遺產(chǎn)的真諦與魅力。
西湖申遺產(chǎn)初期,一位來自北歐的專家曾說過:象你們這樣的湖,我們有上千個。其實他沒有理解中國城市,從城市規(guī)劃的角度看,西方著名城市規(guī)劃大師凱文·林奇的“城市意象”理論深入人心,他認為一個城市的意象是可讀的,城市的生動圖像由道路、邊界、區(qū)域、節(jié)點、標志物組成。在比較西方城市與中國城市時,他說道:中國的城市與環(huán)境是開發(fā)式的,是蘊含著詩意的。西湖即是典范,湖濱構(gòu)成城市的邊界,又有流暢的道路,既是獨立的區(qū)域又與城市相融,還成為了城市的標志。中國古城大都以“八景”“十景”為代表,但杭州城內(nèi)沒有,只有西湖十景。徜徉在西湖邊,在“三面云山一面城”的城湖空間中,在“兩堤三島”格局中,“西湖十景”構(gòu)成了與西方城市意象相對應的,獨具特色的“中國式城市意象”,這也是西湖申遺對世界城市史的一大貢獻。
瀘沽湖 攝影 /可 舟
“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蘇東坡既是西湖景觀的塑造者,也是文化景觀的傳承者,與其它許多盛裝登場的遺產(chǎn)旅游地不同,西湖的“濃淡總相宜”是一種從容。
湖泊和城市的唇齒相依不能不說是中國湖泊景觀和人們生活最好的結(jié)合,而西部湖泊恰恰是在湖泊景觀上絕佳,而人文積淀不足。這也是中國西部湖泊養(yǎng)在深閨,如今才漸漸被大眾熟知的文化根源。
正因如此西部的湖泊的寧靜、透明、純潔無瑕才備受追捧。如今,在人類居住密集區(qū)的一片片水鄉(xiāng)澤國紛紛被污流侵蝕后,這些美麗的湖泊已成了我們這個藍色星球最后的風景。走近她,感受她的神奇與超脫,渺遠與深邃,多情與溫柔,我仿佛撿回了童年的夢,尋覓到了一處靜謐的、甜美的心靈港灣,一如外出奮斗折騰得筋疲力盡的游子,歇息在勞累人生旅途中一處理想的、無比幸福的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