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前
安德魯·文森特在《現代政治意識形態(tài)》中談到,現代主要政治意識形態(tài)包括自由主義、保守主義、社會主義、無政府主義、法西斯主義等。T.S.艾略特是“文學上的古典主義者,政治上的?;庶h,宗教上的英國天主教徒”,所謂政治上的?;庶h是指一種“溫和的保守主義”[1]?!皽睾偷谋J刂髁x”思想堅持傳統的連續(xù)性,保守基督教信仰,提倡社會的等級制,強調社會的有機性,支持私有制,反對激進的社會變革等。[2]這些主題成為保守主義思想永遠的基礎。T.S.艾略特不是政治家,也不熱心政治實踐活動,但是他懷有一顆憂國憂民憂世之心:針砭當時的主流政治意識形態(tài),建構和暢談理想的政治意識形態(tài),為戰(zhàn)后歐洲重建提供可參考的理論依據??v觀他的社會批評,他對自由主義/激進主義、民主、極權主義大加貶斥,對社會傳統、社會等級制、基督教社會等大加贊揚,因此,他自己以及眾多評論家稱其為“保守主義者”可謂是實至名隨。
無論是艾略特的詩歌、戲劇、文學批評還是社會批評無不彰顯著他的保守主義思想?!稙樘m斯洛特·安德魯斯而作:風格與秩序》《追異神:現代異教入門》《基督教社會的構想》《文化定義札記》等批評文集、政治詩歌《克里奧蘭》以及《傳統與個人天才》《政治文學》《現代教育與經典》等一些論文直接而集中地表明了他的保守主義社會、政治和文化主張。《傳統與個人天才》從文學的角度論述文學創(chuàng)作過程中傳統與個人才能的關系,其中的“動態(tài)傳統”觀構成了他的保守主義思想基礎。一語概之,艾略特的保守主義思想內涵主要就是保守傳統。具體從政治傳統的角度說,艾略特要保守的主要是社會等級制以及基督教傳統,從而反對激進的自由主義以及它所倡導的變革、絕對自由、平等和民主等。
保守傳統是艾略特的社會天性不可或缺的終極概念。[3]當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轉變時,當理性主義、個人至上原則、線性的社會進步史觀被封為至高無上的思想權威,自由、民主和平等成為衡量和判斷一切的標準以及成為人們的精神支柱時,“傳統”通常被認為是明日黃花,艾略特深知個中堂奧,但不以為然。他認為,傳統不是簡單的因循守舊、“回到過去”或者“原地停留”,因為這種“僅限于追求前一代,或者僅僅盲目地或膽怯地墨守前一代成功的地方”的傳統形式是行不通的,是自殺。[4]真正的傳統應該是人類社會發(fā)展時間流中具體社會—歷史語境中的人類體驗及其智慧的結晶體,被證明是有效的經驗、思想、制度、風俗、藝術等有機聚合物。因而他始終認為,應該保守和堅持真正具體的、可觸可摸的偉大傳統。
保守作為“過去與現在的融合體”的傳統是艾略特保守主義思想的另一個層面。即傳統讓人類經驗形成一個連續(xù)體,這與保守主義“社會連續(xù)性的原則”的基礎觀點是一致的。從歷時的角度看,這個連續(xù)體在始終的前行過程中包含著靜態(tài)的永恒。“理想秩序”與“歷史感”血肉相連,歷史感讓人們意識到傳統的必然性、必要性和必需性,秩序感讓人們意識到傳統是流動的連續(xù)體,而每一個或縱切面或橫切面中的傳統只是“傳統的傳播變體鏈”[5]中的一個鏈條。在傳統之鏈上始終都能找到一些共有的東西,一些世世代代共享的永恒。艾略特強調傳統的動態(tài)特性,認可傳統的不斷發(fā)展性,但是他強調傳統的改變和進步應該是自然的生長,應該尊重“自然法則”。
既然傳統是一個流動的連續(xù)體,那么它就必然是“集體力量的呈現”,是人類社會共同的勞動成果。以詩歌創(chuàng)作為例,艾略特認為一部詩作中最好而且最具個性的部分往往是“前輩詩人作品中最使前輩詩人們獲得永恒的東西”。他認為在社會發(fā)展過程中,人類社會認可并加以延傳的精神與物質體驗和經驗總結應該主宰社會和個體的運作與發(fā)展,因而“共同的理解”“共同的假設”[6]13“共同的行動”“共同的倫理道德”“共同的宗教信仰和行為”“共同的文化”“共同的社會傳統”“共同的利益”“共同的標準”[7]51等社會共同和共通的傳統比“個人天才”更重要,因為其對社會以及人類發(fā)展的貢獻更大。
另外,承認“社會的有機性”是艾略特保守主義思想不可或缺的部分。對于艾略特來說,傳統是鮮活的傳統,是有生命的;傳統應該是一棵自然生長的植物,能夠自然生死更替。對待傳統,首先必須辨明哪些傳統值得保守和延傳,哪些不值得保守,應當拋棄[6]19,29。也就是說,應該分清楚哪些是即將衰老失卻生命的傳統,哪些是依然具有生命力并能長出新葉的傳統,然后要果敢地拋棄沒有生命、不可能適應改變以及發(fā)生改變的“死的傳統”,同時應該努力發(fā)現和發(fā)展具有生命的傳統,使其自然、穩(wěn)定地生長。以文化傳統為例,他表明“任何未來的文化只會從它的傳統文化中生根發(fā)芽”[7]133,因而從一個側面證明傳統是有機的和不斷成長的。然而,他認為傳統的有機成長應該遵循自然規(guī)律,杜絕人為機械因素的操縱,因為過多的人為干預將破壞傳統的完整性,從而破壞傳統。
保守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歷史是以保守傳統而開始的。保守主義要保守的傳統會因社會—歷史時期和環(huán)境的不同而變化。對于艾略特來說,在社會和政治方面,有必要保守的傳統主要有社會等級制和基督教傳統。在他所生活的時代,以其說是保守,不如說是重建。因為歷經兩次世界大戰(zhàn)的艾略特目睹了所謂的高度文明帶來的是殺戮,是幻滅和絕望。因此,當前的文明和“進步”并不值得保守,而反觀人類歷史,社會等級制和基督教信仰似乎更能保證人類的穩(wěn)定和發(fā)展。于是,社會等級制和基督教信仰是艾略特為當時身患絕癥身處絕境的人類社會開出的醫(yī)治良方。
“個人從屬于某種持續(xù)、先在的社會秩序”[3]7,而社會等級制一直是保守主義所認可的先在的社會秩序,因此艾略特呼吁重建有機的等級社會,即在人類社會中,每一個體占據一個相對穩(wěn)定的等級位置,而且個人和群體按部就班地按照各自的等級位置履行不同的職能,從而確保社會的和諧、穩(wěn)定和發(fā)展。當然,我們不能僅僅從保守主義的社會和政治角度談論艾略特對既有等級社會秩序的偏愛,因為他是一名虔誠的基督徒,而他信奉的基督教遵循圣父、圣子、教皇、牧師、普通基督徒、非基督徒這樣從天至地的等級權力組織結構形式。
艾略特堅持認為,社會越是發(fā)達,社會越應該維護上下高低之分的等級秩序,而任何消滅等級制度而實施完全平等的嘗試都將割斷人與人之間長久以來的一種自然紐帶,導致社會分崩離析。艾略特說,提倡民主制意識形態(tài),倡導每個人享有平等權以及平等地承擔責任是普遍的不負責任,是對謹慎者的壓制,對其他人的放縱。[8]48兩次世界大戰(zhàn)徹底摧毀了還在嘗試著前行的自由平等、民主博愛和真理至上的世界秩序理念。面對世界各種大大小小的戰(zhàn)爭使得“一切文明的本質結構已經到了崩潰的臨界點”[9]的絕望和混亂局面,他選擇了“回返”而不是“緩行”,更不是“激進”。艾略特倡導重建社會等級制,意為人類未來社會的發(fā)展提出一個替代方案。
艾略特主張保守的第二個主要社會政治傳統就是基督教傳統。宗教是一種社會意識,是一種社會體系,因此,社會的變化必然影響宗教,宗教的變化同樣必定影響社會。對艾略特來說,基督教并不僅僅是影響社會那么簡單,基督教原則應該是社會生活的準則。他生活的社會是一個完全世俗化的社會,基督徒已經成為社會的少數。在這樣一個“宗教不再是社會文化的凝聚力量、傳統和道德的保守者”[10]的社會里,基督教道德不再是人們生活的基本準則,行動沒有了普遍的、永恒的、真正的價值和標準。物質繁榮成為個人和社會的唯一目標,一切個體、教會、世俗社會以及教會與社會之間的關系均處于分裂狀態(tài),統一成為可望不可即的幻境。
維護宗教和教會的地位是保守主義的基本原則之一。作為目睹人類相互殺戮慘狀的保守主義思想家,艾略特提出以基督教為人與人、人與社會的黏合劑,重建社會秩序,恢復社會政治和社會價值體系,從而救贖分裂的社會以及瀕臨毀滅的西方文明,使社會、文明得以繁榮和延續(xù)。與其他保守主義者一樣,艾略特最為關注的是當時具體的文化、社會、國家以及它們的未來。他用西方傳統的宗教信仰為期待重建的西方社會設計了國家和社會的未來發(fā)展模式:擁有新的基督教文化的基督教國家以及基督教社會,以替代當前對各種極權主義所鼓吹的功名利祿等世俗的東西不知不覺地適應的墮落社會。[11]13,20-21與其說艾略特保守的是基督教傳統,不如說他保守和期待的是基督教信仰帶給社會的“控制和平衡”“和諧和張力”,因為他認為,當基督教信仰成為社會的基礎時,宗教與世俗社會之間恰到好處的張力將使個體和社會和諧一致。
對于新的基督教社會,艾略特設計了它的結構、本質特征和作用。艾略特認為,基督教國家、基督教社團和基督徒團體等應該成為未來社會的基本結構?;浇虈沂且曰浇绦叛鰹榛A的國家。在基督教國家中,無論是個體,還是國家和社會得把基督教作為信念來指導國家和國際事務,國家和社會必須在基督教的框架下運行。基督教社團在世俗社區(qū)模式基礎上推行基督教信仰,直至使其融入社區(qū)成員的行為和習慣,成為自覺?;酵綀F體由信奉基督教的社會精英組成,而且不一定非得是基督徒,但是他們是智力和精神超群的一批具有自覺意識的人,他們有著共同的信仰和抱負、共同的教育體系和文化背景;他們相互影響,共同造就“自覺的心靈和民族的良知”,幫助基督教社團中人們破除迷信,喚醒他們沉睡的智性思考能力。[11]35,42
對于新的基督教社會,艾略特以正確處理基督教與國家、基督教與異教、個人與基督教社會等三對關系為例,談論了它的一些本質特征。首先是國家與教會的關系。教會和國家通常被認為是兩個相對獨立的社會組織,類似于一個硬幣的兩面:一個源于人自身的力量,一個源于耶穌基督即神的力量;一個主宰世俗生活,一個主宰精神生活。[12]艾略特不傾向于既有的政教分離,也不傾向于既有的政教合一。他認為在新的基督教社會中,“基督教生活與社會生活應該成為一個自然的整體”,未來的社會是統一的,是社會—宗教性的[7]23-24。重建的基督教社會是以基督教信仰為基礎,以當時的社會情勢為參照建立起來的,適應未來發(fā)展態(tài)勢的社會組織形式。基督教信仰本身應該能塑造未來的社會形態(tài)。艾略特進一步具體地說:“在新的基督教社會里,基督教原則應該發(fā)揮精神和倫理道德的權威作用,為社會和個人提供精神和道德導向,對社會問題進行審查。同時,教會應當形成與當前國家組織形式一樣的等級制,從各種層面上對國家事務進行監(jiān)督?;浇虃惱淼赖伦罱K應該成為普通老百姓生活、行為、習慣以及情感的一種無意識活動,成為人與人、人與社會之間的互動紐帶。”[13]
艾略特提出,新的基督教社會應該正確地處理基督教正統與異端的關系。他給“異端”下定義說:“‘異端’通常被定義為堅持半截子真理;它也可能是一種簡化真理的企圖,即把真理縮減至人們普遍能夠理解的范圍,而不是擴展人們的理性,以便于理解真理,如一神論或三神論就比三位一體說更容易掌握”[7]41。從他的概念可知,艾略特并沒有認為異端是錯誤的,更沒有認為異端應該加以懲治。相反的,他認為異端有其積極的一面。在談論現代英國文學時,他把古典主義文學類比成神學的“正統”,浪漫主義類比成“異端”,他贊賞像這樣擁有部分真理的異端,稱其往往具有超乎尋常的、敏銳的感受力,或者說有深刻的遠見,具備不可忽略的價值。[6]24-25“異端”對于艾略特來說只不過是給一些看法、思想或者事實貼的標簽而已。但是,我們不能因此推斷艾略特是一位宗教自由的擁護者。當回到基督教以及基督教社會問題上時,他只不過是從異端所包含的積極意義的角度主張極有限的容忍。他提出,在新的基督教社會可以像英國那樣建立國家教會,這樣的國家教會應該能包容整個民族,只允許有限的少數人不信奉國教;國家教會是國家正式承認的宗教信仰,它必須是個人信仰的基礎以及社區(qū)的普遍信仰。[7]36,40-41
對于新的基督教社會,艾略特還提到了應該處理好個體與社會的關系。關于個體與社會的關系,他認為,無論是從文化、社會的角度,還是宗教的角度,不存在一種純粹的個體:人只有融入一定的整體時,他才能成為一種個體。當整體退后,“個人成為權利上的絕對獨立者,成為本人自己、自己的身心的最高主權者”[14]時,整體將分裂為“一片混亂的、反社會、反文明的、互不相干的基本元素”[15]。個體因此成為孤立的原子,遠離公共生活,社會失卻凝聚力,社會原子化,文化和文明崩潰,等級制社會秩序坍塌,社會處于無政府狀態(tài)而解體。在分析個人、群體和社會三種意義上的文化關系時,他說無論是個體文化還是群體文化只有在社會文化整體中才是完整的,離開社會而獨立的個體文化只是“一個幻象”[7]95。
崇尚傳統和權威,倡導等級制社會秩序和基督教社會模式的社會政治思想決定了艾略特是個貨真價實的保守主義者。保守主義通常被粗糙地認為是對自由主義的反動,艾略特也是反對自由主義的。他說,他關注的只是在一定情況下的一種普遍的自由主義思想狀態(tài),即自由主義的態(tài)度和信念,既影響它的反對者也影響它的擁護者的自由主義社會思想,而不是某一特定的自由主義理念。他認為,自由主義是一種腐蝕力量,不會給人們帶來積極的東西;一個自由的社會是消極的、沒有目標的社會,因此“自由主義的態(tài)度和信念是注定消失的,而且已經正在消失的過程中”[7]14。
艾略特反對自由主義的原因大致可以歸納為以下幾點[7]12:其一,他認為,自由主義反抗傳統,消除了人們的傳統社會習慣,而他自己認為傳統是社會的黏合劑,是社會凝聚力和統一的基礎,沒有傳統的社會就像無根之木,必將死亡。其二,他認為,自由主義把“自然的集體意識分解成個人成分。”自由主義者相信,只有以“個性的自我指導力量”為基礎的社會才是安全的,只有建立在這個基礎上的社會才是一個真正的社會。[16]因此,自由主義者通常認為個人性質決定集體性質,個人利益高于集體利益。然而,在艾略特看來,社會群體才是社會的最基本出發(fā)點,判斷社會政策和價值觀的最終目標是特定的集團,社會群體決定個人,群體利益高于個人利益。其三,他認為,自由主義否認權威的作用,試圖把人從權威底下解放出來,從而導致“教育”讓位于“培訓”,“智慧”讓位于“聰明機巧”,智人讓位于“暴發(fā)戶”等消極社會現象,從而引發(fā)文化的衰敗,社會的衰敗。[11]16,25而他堅持認為,能領導社會以及文化前進的只是少數人組成的精英集團。其四,艾略特強調少數人的權威,對自由主義平等觀念不滿。他反對平均主義的教育體制和平等的文化觀。其五,他指責,自由主義并沒有像所說的那樣“要求社會生活所必要的對個人自由的種種限制應當減少到最低限度”,沒有像所說的那樣“國家強制只是為了給‘私人領域’提供保障”[17]。相反,在實際的發(fā)展過程中,“在不知不覺中,自由主義國家和社會強迫性措施使私人生活的范圍正日漸縮小,以致最終可能消失殆盡”。其六,他反對自由主義的民主觀。他說:“我不否認民主制是最好的社會形式”[8]98,并表示自己不是反對所有的民主,只是反對自由主義民主可能導致的消極的一面。他擔心自由主義民主最終會演變成獨裁主義民主、極權主義民主以及民族主義,最終導致整個社會墮落為中下階級的社會,社會文化組織形式也成為中下階級的,即社會和文化向下拉平。不管艾略特反對怎么樣的民主,究其原因,終歸在于他把社會整體分為少數精英和多數“群氓”,把多數人的政治等同于“群氓”政治,而且在他看來,即使他們的物質水平以及精神水平再怎么提高,群氓終歸是群氓[7]17,他們只應該承擔社會低下層的責任,不足以承擔治理國家和社會的重任。顯然,社會大多數與群氓并不是一個概念,等級制與民主本質是相背離的,因此,他反對民主只是在為自己認可的等級制辯護。
每當提起T.S.艾略特時,“現代主義文學革命的領導者”的定位是必然,社會思想家的身份往往要么被忽略,要么被指責為“文化保守主義者”“平庸甚至劣等的思想家”,[18]飽受抨擊。本文通過挖掘他的保守主義政治文化觀,呈現他的社會憂患意識以及積極“面對公眾發(fā)言” 的形象,從而顛覆了他既往的“迂腐的書呆子”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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