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慶山的妻子肖瑛獲準前往市急救中心探望劉慶山,聽監(jiān)護的民警講述了劉慶山遭受報復幾乎喪命的危險經(jīng)歷后,肖瑛當場就哭了?;氐郊依铮ょR上給省公安廳長梁國文寫了一封信反映劉慶山的遭遇,這與南江市公安局辦公室的一份《公安信息》所刊載的情況不謀而合,梁國文看到后十分重視。他覺得不論劉慶山的問題如何,他作為一名受審查對象的人身安全和基本權利都應當?shù)玫奖U希允∥N?、省政法委書記的身份出面與省檢察院和省紀委協(xié)調(diào)達成一致,將劉慶山轉(zhuǎn)移到省公安廳直屬看守所異地關押,為了有利于劉慶山恢復健康,劉慶山來到省公安廳直屬看守所后,又馬上給他辦理了監(jiān)視居住的手續(xù)。劉慶山住在省公安廳直屬看守所院內(nèi)的一間帶衛(wèi)生間的小房內(nèi),可以在院內(nèi)自由活動,也可以在監(jiān)護民警的陪同下去醫(yī)院就醫(yī)。
劉慶山被刑事拘留后,時任南江市公安局政委的王永豐成了南江市公安局的負責人,擔負起了主持南江市公安局日常工作的責任。
早就覬覦局長位置的汪峰,這時卻暗中上躥下跳,開始了一系列投機鉆營的活動。他的第一招就是見縫插針地到市長陳建波那里匯報工作,請求指示。在陳建波面前表現(xiàn)得無比恭順。陳建波下基層檢查工作,汪峰就帶著民警駕著警車鞍前馬后地開道保駕護航。在與陳建波的交談中,汪峰會時不時地說上王永豐幾句壞話。汪峰明白,只要王永豐當不了局長,那么局長的這把交椅就非他莫屬。所以他挖空心思夸大王永豐的缺點和不足,什么王永豐這個人是個老好人啦,能力欠缺,魄力不大,遇事優(yōu)柔寡斷啦;還有什么王永豐這個人特別膽小呀,樹葉子掉下來都怕砸破頭呀,真不知道劉慶山怎么會選中他當搭檔啦……
這些話對市長陳建波講還對市委組織部講,甚至以匯報工作后隨便閑談的形式對市政法委書記魯進勇講。魯進勇對南江市公安局的領導班子成員的優(yōu)缺點當然心中有數(shù),王永豐并不像他說的那樣窩囊、那樣不堪重任。他覺得汪峰在這種時刻不認真干好自己的工作,卻急不可待地進行鉆營活動,至少說明汪峰在政治上很不成熟,思想意識不好,就憑這一點,汪峰就當不了市公安局的第一把手!
魯進勇委婉地對汪峰道:“一個單位的領導班子成員的組成,不但要考慮德能勤績這些基本因素,還要考慮性格、氣質(zhì)等方面的優(yōu)勢互補。德才兼?zhèn)涫琴t人,有德無才是庸人,有才無德是小人。對賢人當然是優(yōu)先重用,當賢人不夠時,庸人也得適當使用,但是小人是不能用的!打個比方說吧,一個超市選拔經(jīng)理,一個人能力一般,但是人品好德行服眾,他當經(jīng)理超市不會有特別的成就;而另一個人主意多特別會做生意,但是這個人是損公肥私不講道德信譽。你說讓誰干經(jīng)理好呢?我就寧肯讓前面那個能力一般的人當經(jīng)理,超市至少不會有大的風險。”
汪峰無言以對,一臉的尷尬。
魯進勇道:“汪副局長不要介意,我這也是隨便閑聊,你覺得中聽就聽,覺得不中聽,就權當我沒有說?!?/p>
陳建波倒是很想把汪峰扶上臺。陳建波知道如果扶助汪峰上了臺,他肯定會鞍前馬后說一不二地效忠于自己。
洪源房地產(chǎn)開發(fā)公司的周氏兄弟更是急不可待。早在劉慶山被“雙規(guī)”的第二天上午,周洪財就把電話打到了陳建波的手機上:“陳市長,聽說市公安局的局長劉慶山因為受賄和巨額財產(chǎn)來歷不明被‘雙規(guī)’了?”
陳建波對周洪財?shù)南⑷绱遂`通而感到震驚:“你聽誰說的?現(xiàn)在市委和市政府大院里知道的都不多呀!”
周洪財按捺不住心里的狂喜:“嗨,這是南江市的頭條新聞,如今南江市的街頭巷尾都在風傳這件事,我能不知道嗎?”
陳建波聽出了周洪財?shù)南彝庵簦骸爸芾习搴孟袷菍c山局長被‘雙規(guī)’感到特高興是不是?”
周洪財毫不掩飾地道:“我干嗎不高興?我當然要高興呀!又一條蛀蟲從南江市的干部隊伍里挖出來了,我們南江市的黨政干部隊伍因此更純潔了,你說我不應該高興嗎?”
陳建波被周洪財噎得說不出話來:“這倒也是呀!”
周洪財乘機道:“俗話說,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南江市公安局大小也是一個單位,而且是擔負著維護南江市的社會政治穩(wěn)定和社會治安安定重要任務的舉足輕重的單位,我建議對南江市公安局長的人選陳市長要早作考慮?!?/p>
陳建波感到新奇,一個民營企業(yè)的老板居然對市公安局長的人選如此關注,他對周洪財不咸不淡地道:“這個我們自然會考慮的,周老板對這個問題也這么感興趣?”
周洪財趕緊掩飾道:“陳市長,我是搞經(jīng)營的。當然離不開良好的投資環(huán)境和安定的治安秩序,所以公安局長這個人選跟我們的關系太大了。我們真的是希望陳市長能夠為我們南江市選一位好公安局長呀!”
陳建波也想試探一下周洪財是怎么想的:“那周老板能否告訴我,在你心目中的好公安局長是什么樣的呀?”
周洪財正中下懷,他把早就想說的話一股腦兒端了出來:“陳市長,什么樣的公安局長才是好局長我說不上來。破案最多的就是好公安局長?我看也不見得,社會上的案子多得很,天天都在發(fā)案,這案件多破一起少破一起無所謂,無關大局。說廉潔自律送禮不收、請吃不到就是好公安局長?我看也不見得!一起吃一頓飯,過年過節(jié)的收點禮算得了什么呀?花那點小錢咱們也不在乎,關鍵是要看跟我們是不是一條心,與我們是不是站在同一個戰(zhàn)壕里你說對嗎?”
陳建波道:“那你覺得現(xiàn)在的南江市公安局的領導班子里有這樣的人嗎?”
周洪財高興地抬高了嗓門道:“怎么沒有?當然有哇!我看現(xiàn)在的常務副局長汪峰就是呀!那小子真夠講義氣的,為我們排難解憂保駕護航真的沒的說。那小子也沒有那么多花花腸子,喊他吃飯他就吃飯,給他送禮他就收下,也不虛情假意地推三阻四,這就是跟我們貼心是不是?南江市有這樣的公安局長為我們保駕護航,我的公司的資產(chǎn)翻一番也是指日可待!”
陳建波沒有興趣再聽周洪財啰嗦下去了:“行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也只能是代表你個人的意見?!?/p>
陳建波很快指示市委組織部和市政法委組成聯(lián)合考察組盡快對南江市公安局的領導班子進行一次全面綜合考評,還要在全局民警中搞一次民意測驗。
市政法委書記魯進勇明白陳建波的用意,他給陳建波打電話闡明了自己的觀點:“陳市長,我們現(xiàn)在就調(diào)整公安局的領導班子是不是操之過急了一點呀?”
陳建波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怎么叫操之過急了呢?”
魯進勇道:“劉慶山的問題不是還在審查,沒有作出結(jié)論嗎?”
陳建波道:“那又能怎么樣?”
魯進勇道:“我是說劉慶山的問題萬一不是人們想象的那樣,如果真是別人對他的陷害,那我們到時候是不是會很被動呀?”
陳建波道:“可是公安局的工作總得有人抓呀,再說公安局長的交椅也不是鐵定只有劉慶山能夠坐的。就算審查結(jié)束劉慶山?jīng)]有問題回來了,組織上也可以做其他的安排嘛,只要不降低他的職級待遇就行了嘛?!?/p>
魯進勇知道陳建波已經(jīng)形成的想法自己是改變不了的,眼下在南江市也沒有人能夠制約他,可是作為南江市政法委的負責人,對南江市政法部門的領導班子他負有不可推卸的把關責任,他還是說:“陳市長,現(xiàn)在市公安局是政委王永豐在主持工作,我覺得他干得還是挺好的,我建議對王永豐再看一段時間嘛?!?/p>
陳建波知道再談下去也說服不了魯進勇:“老魯,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班子考察也是干部隊伍建設一項經(jīng)常性的工作,就是為今后做準備也好嘛,這個問題我們現(xiàn)在就談到這里吧,我馬上要出席一個會議,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和建議我們以后再找機會聊啊!我掛了啊!”說完陳建波就掛斷了電話。
魯進勇不禁嘆了口氣。汪峰這個人魯進勇心里是有底的,他知道如果在市公安局搞民主測評是很難通過的。他擔心的是陳建波根本就不把考察和測評的結(jié)果當一回事,堅持己見,那就不好說了。眼下畢竟是陳建波在主持著南江市的黨政全面工作。想到這里,魯進勇忽然有了主意:立即把這個情況打電話向在北京中央黨校學習的市委書記王振江同志匯報。魯進勇?lián)芡送跽窠镜氖謾C,把市公安局的情況及今天他與陳建波市長的交談都說了。
王振江聽了沉默良久,對魯進勇道:“謝謝你及時給我通報這些情況,我知道了。對劉慶山同志的問題在沒有查出真相之前不要急于做出處理,要對每個同志的政治生命負責,必要的時候我會向有關方面表明我的態(tài)度的!”
王振江同志的一席話,讓魯進勇吃了一顆定心丸。
兩天后,市委組織部派出的考察組一行九人進入了南江市公安局。到達南江市公安局以后,政委王永豐和常務副局長汪峰在局黨委會議室里接待了考察組。
政委王永豐首先發(fā)言:“衷心歡迎市委組織部和市政法委的聯(lián)合考察組蒞臨我局檢查指導工作。自從劉局長出了點情況后由我暫時主持局里的工作,肩上的壓力挺大的,有一種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的感覺。我這個人天生就不是當一把手的料。我是真誠地希望在劉局長回來以前,明確一位新的負責人主持公安局的工作。作為公安局的領導班子成員,我也就不好多說什么了。我們一定全力協(xié)同配合考察組的工作,你們需要找什么人談話,要召開什么范圍的會議,我們局辦公室和政工室負責通知和組織。我要說的就是這些,有遺漏的地方,請汪副局長補充?!蓖跤镭S說罷朝汪峰看了一眼。
汪峰趕緊接過話題道:“作為南江市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我首先表個態(tài),對市委組織部和市政法委聯(lián)合考察組的到來,我表示最熱烈、最誠摯的歡迎!自從劉慶山局長受到組織查處起,全局就陷入了一個群龍無首的局面。我們極需要考察組幫助我們確立一位德才兼?zhèn)?,智勇雙全,多謀善斷,勇于開拓,膽魄過人的將帥之才,領軍之人帶領我們南江市公安局的全體民警去開拓南江市公安工作的嶄新局面,去創(chuàng)造南江市公安工作的空前輝煌!關于對考察組的接待工作我要補充一點,考察組的領導和同志們都十分辛苦,一定要把接待工作做好了!在我市的五星級大酒店皇朝大酒店包租五間標準雙人客房,供考察組的領導和同志們隨時休息用;考察組每天中、晚餐都在皇朝大酒店安排一個包廂,訂一桌飯菜,供考察組的領導和同志們就餐。這一切費用包在我的身上,由我安排。這一點,我比王政委更有優(yōu)勢,我在社會上的朋友比他多,影響比他大?!?/p>
汪峰的講話的確比王永豐的精彩,也更能打動人心??疾旖M的幾位并不了解汪峰的年輕干部對汪峰頓生好感。
考察組帶隊的一位處長發(fā)言道:“我首先代表市委考察組對市公安局的熱情接待和周到安排表示衷心的感謝!我要說明的是我們考察組是來工作的,不是來享受的。心情我們理解,心意我們也領了。據(jù)我所知,公安機關的經(jīng)費也不是很寬余,去五星級大酒店包房訂餐完全沒有必要,對考察組的影響也不好。如果說公安局包房訂餐都是不用花錢的,那就更不妥當了。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以后對公安局的依法行政,秉公辦事不利。”
汪峰聽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覺得很不是滋味。好在考察組帶隊的處長話題一轉(zhuǎn),馬上談到了考察組的大體日程安排,這才使汪峰從剛才尷尬的處境中解脫出來。
吃過中午飯后,考察組稍事休息,立即開始分組找公安局的二層骨干單獨談話,了解公安局現(xiàn)任領導班子成員的情況。
出乎考察組的意料,多數(shù)二層骨干談起劉慶山時,都為他鳴冤叫屈,評功擺好,對他的所謂巨額財產(chǎn)來歷不明的問題表示質(zhì)疑,無法理解。談到王永豐時,都認為他是一個人品好,思想作風正派,辦事公道,是當前能夠凝聚全局警心的領軍人物。而對常務副局長汪峰卻都有看法。
有的說汪副局長工作作風漂浮,平時辦公室看不到人,他分管的那些單位也找不到他。有一天下午四點多鐘刑偵大隊破獲了持刀攔路搶劫案件,抓獲了犯罪嫌疑人員,要找汪局簽批刑事拘留手續(xù),他的辦公室鎖著。雷鳴打汪副局長的手機,告訴他剛才在東郊鄉(xiāng)抓獲了搶劫犯罪團伙成員,要批刑拘,問他在哪里,汪峰回答:“我在辦公室里正在研究工作呢,你們過一個小時后再來吧!”
雷鳴覺得好笑,顯然汪副局長以為他們還在東郊鄉(xiāng),不知道此刻雷鳴就在他的辦公室門外。
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汪副局長才自己開著車子從外面回到局機關大院,雷鳴看到車輪上沾滿了“神仙居休閑山莊”特有的那種紅色膠泥,什么都明白了,汪峰卻煞有介事地對雷鳴道:“剛才接到西郊派出所的電話,要我去處理一件村民鬧事,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p>
汪副局長是上級領導,雷鳴當然也不好當面揭穿他的謊言。從汪副局長的辦公室出來,雷鳴立即撥打西郊派出所的電話,問汪副局長剛才是否到西郊派出所來過?西郊派出所的內(nèi)勤說汪副局長一個多月都沒有來過了。
民警們反映,汪副局長這樣的事情多著哩,治安大隊長王權對考察組說今年三月下旬的一個星期日,局領導值班輪到了汪副局長,按照規(guī)定,值班局領導應該坐在局機關辦公室里隨時處于待命狀態(tài)。這一天的晚上,根據(jù)群眾電話舉報的線索,治安大隊和城南派出所協(xié)同作戰(zhàn),在“天宮”賓館查獲了一場豪賭,抓獲參賭人員28人,繳獲賭資108萬余元,要找汪副局長簽批治安拘留和治安罰款的手續(xù),可是汪副局長不在局機關,他說是正在下面檢查各行政機關企事業(yè)內(nèi)部單位的雙休日值班情況,一會兒說在城東,一會兒說到了城西,害得王權他們開著警車滿街找,最后碰巧看到汪副局長從皇朝大酒店里被兩名保安員扶著醉醺醺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才總算把他找著了。
二層骨干反映的第二個問題是他的社會交往復雜,與很多當老板的富豪大款是“鐵哥們”,這些老板當著民警都稱呼汪峰為“汪哥”,他們賭博嫖娼被派出所抓獲了都給汪峰打電話,請他出面說情擺平,汪峰也從不推辭。
這些老板當然對汪峰也投桃報李。汪峰的老婆在皇朝大酒店二樓大餐廳過生日,開了120桌,其中有半數(shù)是大大小小的老板和包工頭,據(jù)說收的禮金不下四十萬元。有的老板一個人就送了一萬元的紅包。至于過年過節(jié)的就不說了。還有的民警懷疑汪副局長的豪宅和“寶馬”豪車也可能是哪個老板贈送的。
到集中全局民警進行無記名投票測評時,除了劉慶山因為不在測評名單上以外,政委王永豐得票最高,汪峰的得票最少,沒有過半??疾旖M并沒有當場統(tǒng)計公布測評的結(jié)果,而是把所有的測評票打包密封帶走了。
當這次的考察結(jié)果反饋到陳建波那里時,陳建波很久說不出話來。當市委研究市公安局的領導班子調(diào)整時,陳建波還是提出了讓汪峰擔任局長的建議。市委常委、市政法委書記魯進勇當場就提出了否定的意見:“我認為汪峰不適合擔任公安局長。從這次考察測評的結(jié)果來看,民警反映他的問題不少,思想品質(zhì)不好,工作作風漂浮,廉潔自律也很成問題,有些問題還很嚴重,只是還沒有查證。在公安局的現(xiàn)任領導班子成員中得票是最低的,沒有過半?!?/p>
陳建波道:“考察測評只能做參考嘛,黨管干部的原則不能丟!如果干部任免只要群眾投票來定,那不成了海選了嗎?我提醒大家要注意一種社會現(xiàn)象,就是管事的干部,堅持原則的干部往往容易得罪人,這種干部考察時往往爭議多,群眾測評票數(shù)都不高, 而那些不點頭不牽頭,遇到事情繞著走的人,不說好、不說壞,誰也不見怪的老好人往往群眾測評時得票很高。你們說這樣的干部我們能用嗎?”
魯進勇想說:“我們應當相信群眾,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群眾心里有一桿秤?!笨墒撬罱K還是選擇了沉默。他知道與陳建波這種人據(jù)理力爭也沒有用,講理只有對認理的人才有用。魯進勇知道他只服權勢高過他的上級,只寄希望于省里的領導出面力挽狂瀾了!
果然,南江市把擬任汪峰為南江市公安局長的動議上報省公安廳征求意見時,立即被否定了。省委常委、省政法委書記兼省公安廳廳長梁國文早就聽說汪峰的一些不良反映,明確指出汪峰不適合擔任公安局長。并指示南江市政法委另行推薦他人。陳建波知道后卻也無可奈何。因為公安系統(tǒng)的警銜授予權掌握在省公安廳以上的領導機關。沒有得到省公安廳認可的公安局長是不能授銜的。
在北京中央黨校學習的市委書記王振江同志接到他的電話反映的情況后,先后給省委書記李澤斌和省政法委書記兼省公安廳長梁國文打電話談過了他的意見。魯進勇根據(jù)現(xiàn)任領導班子成員考察情況,推薦了現(xiàn)任政委王永豐擔任公安局長的職務,任命很快就頒布了。
汪峰知道后直接撥通了陳建波的手機,發(fā)泄牢騷抱怨上級對他的不公。
陳建波道:“汪峰呀,我知道你不痛快,可是我還是得提醒你,選拔公安局長不是我一人說了算。省公安廳、市政法委對王永豐一致認可,我能怎么辦呀?另外,你平時也要檢點一些,工作上要務實一些,自己總結(jié)經(jīng)驗教訓吧!但是,你也不要泄氣,你還年輕嘛,只要我還在南江市主持工作,就會給你壓擔子的機會?!?/p>
汪峰馬上表態(tài):“我衷心感謝陳市長對我的支持與器重。我會一如既往地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決不辜負陳市長對我的期望!”汪峰和陳市長通過話后,心理漸漸獲得了平衡。
王永豐任局長以后,雷鳴找了個機會向他匯報了“6·20”專案的情況。王永豐聽了案情進展匯報,很震驚?,F(xiàn)在越來越多的線索都集中指向了周洪財、周洪泉兩兄弟,直覺告訴他,這很可能是一個黑惡犯罪集團。在這個犯罪集團的背后有龐大的保護傘和盤根錯節(jié)的關系網(wǎng)。王永豐想起劉慶山局長莫名其妙的所謂巨額存款,不禁脊背一陣發(fā)涼。
第十一章 證人反口 另有隱情
王永豐感覺到劉慶山局長很可能是主抓“6·20”專案威脅到了某些人,遭到陷害!自己的對手絕不是單個的犯罪分子,也不是一般的犯罪團伙。如果牽涉到了黨政領導機關的腐敗官員,就不是公安機關一家能解決的問題了。王永豐考慮到案情進展到一定程度,可直接向有關上級機關匯報,爭取上級領導的支持。
雷鳴提出,根據(jù)皇朝大酒店的“三菱”越野車兩次改變顏色,而且6月20日晚上又到過東郊河灘地柳樹林向海的死亡現(xiàn)場,有殺害向海的重大嫌疑,可以對周洪泉進行正面審查。王永豐考慮再三,覺得時機還不成熟。因為皇朝大酒店和周洪泉不是孤立的,皇朝大酒店是屬于洪源房地產(chǎn)開發(fā)公司的,周洪泉也是周洪財?shù)挠H弟弟,兩人極可能是共謀合伙作案,而且周洪財還可能是主謀和首犯。而周洪財現(xiàn)在是市民營企業(yè)家協(xié)會秘書長、市政協(xié)常委,沒有充分確鑿的證據(jù),是不能輕易動他的!如果動周洪泉不動周洪財,那等于是本末倒置,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周洪財也會千方百計地阻撓我們,幫助周洪泉逃脫法律的懲處。只有通過縝密的偵查,獲得了周氏兄弟共同犯罪的確鑿證據(jù),才能一舉成功,大獲全勝。
雷鳴覺得還是王局長考慮得周到。王局長道:“你們上次不是審查過向海的貼身保鏢張兵、劉濤和范浩,他們有5月13日在鷹嘴崖設伏殺害李子明的重大嫌疑,可‘仙人閣’電游室老板甄凡夫證明,他們在他那兒打麻將沒有作案時間,后來甄凡夫又推翻了原來的證詞,說先前因為顧及朋友熟人的情面為張兵、劉濤和范浩他們作了偽證,其實他們根本就沒有到過他的家里。這里,雙方肯定有一方說了假話。你們就接著這條線索繼續(xù)往下查吧,說不定就能找到新的突破口。”
雷鳴覺得這是目前最明顯的線索了。上次就是查到嫌疑的線索集中到向海的身上時,向海突然“上吊自殺”,致使追查停了下來。
雷鳴決定立即再次傳喚審查張兵、劉濤和范浩。
趙斌審問:“張兵,5月13日的去向你要如實說來!”
張兵道:“5月13日,我和劉濤、范浩三個人從上午九點到晚上十二點就是在‘仙人閣’電游室老板甄凡夫家里打麻將,這一天下來,我贏了三百五十三元,劉濤贏了二百八十二元,范浩輸了五百四十五元,甄凡夫輸了五十多元。中午和晚上都是打電話讓快餐店送的盒飯,他們兩口子也是和我們一樣吃的快餐,你不信可以去問甄凡夫兩口子,他們可以為我們作證呀!”
趙斌道:“甄凡夫向我們坦白,是你們懇求他給你們作偽證的,5月13日一整天,你們根本就沒有到過他家?!?/p>
張兵大叫道:“這怎么可能呀?甄凡夫怎么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呢?我們?nèi)齻€人從上午九點到晚上十二點一直都在他家沒有挪過窩呀!”
趙斌想了想問道:“你仔細想一想,那天甄凡夫家里發(fā)生過什么事情沒有?”
張兵想了想道:“那天下午三點二十分左右,甄凡夫用手機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約他到翠柳湖去釣魚,甄凡夫因為接電話分心走神出錯了一張牌放炮輸了八十元,這是那天他輸?shù)臄?shù)額最大的一盤了?!?/p>
審問劉濤和范浩,他們的回答與張兵的供述完全一致。
到底是甄凡夫在講假話,還是張兵、劉濤和范浩串供一起講假話呢?趙斌一時無從作出判斷,只好將審問張兵三人的情況如實向雷鳴匯報。
雷鳴聽了匯報道:“關于甄凡夫接電話輸牌的事,我們可以通過中國移動通信公司北江分公司查證,看到底有沒有這回事,如果確實有這回事,那就是甄凡夫講了假話。我們還可以向甄凡夫家的左鄰右舍了解核實?!?/p>
雷鳴馬上和趙斌分頭行動,核實張兵供述的情況的真實性。
雷鳴到甄凡夫住的安慶路128號,這是一條很繁華的小街。街道寬十多米,兩邊店鋪林立,車水馬龍很是熱鬧。雷鳴望了128號的對面一眼,不禁喜出望外。原來,對面是中國銀行的一家分理處,還有一臺柜員機,這就是說在銀行的門口一定會有晝夜24小時不間斷的隱蔽的監(jiān)控攝像頭,而留下的監(jiān)控攝像資料一般都會保存一個月以上。這個攝像頭肯定能夠拍攝到甄凡夫的128號門口的情況。雷鳴臨時決定到這家中國銀行的分理處查看隱蔽監(jiān)控攝像資料。雷鳴找到銀行分理處的負責人,出示警官證說明了來意,得到了銀行分理處的大力支持和密切配合,查看了5月13日的監(jiān)控攝像資料。上午九點零三分四十七秒時,發(fā)現(xiàn)張兵、劉濤和范浩三人魚貫地走進了128號的大門。直到晚上十二點十五分才從128號走出來。經(jīng)過查看監(jiān)控攝像資料,雷鳴心里有了底,張兵他們說的是實話,甄凡夫第一次提供的證詞也是真實的,第二次供述的是謊言。
與此同時,趙斌到移動通信公司打印甄凡夫5月13日通話單,甄凡夫確實在5月13日下午三點十九分接過一個用座機打給他的電話。經(jīng)過到電信公司查到了座機的戶主叫何大海,是供電公司的一名員工。何大海和甄凡夫是初中同學,這些年來一直保持著密切關系,5月13日下午三點二十分左右的確給甄凡夫打過電話,邀請他一道去翠柳湖釣魚,當時甄凡夫說有客人在家里,正在陪客人打麻將,謝絕了他的邀請。何大海說的情況與在電信公司查到的通話時間正好相吻合,這說明何大海沒有說謊。趙斌將查證的結(jié)果報告了雷鳴大隊長。
兩人回到局機關后商定立即對甄凡夫進行傳喚審查。當雷鳴和趙斌一出現(xiàn)在甄凡夫面前,甄凡夫臉色大變。
趙斌用命令的口吻道:“甄老板,請你跟我們到局里走一趟。”
甄凡夫支吾道:“雷大隊長,您看我實在是走不開,你們有什么事情就在這里談好嗎?”
雷鳴板著面孔道:“不行,必須跟我們到公安局去!我們是辦了法律手續(xù)的,不是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可以不去的!”
趙斌馬上從公文包里取出“傳喚證”向甄凡夫出示。
甄凡夫看了一眼“傳喚證”,自作聰明地道:“傳喚不比拘留和逮捕,我要是硬不去呢?”
趙斌道:“那我們就只好拘傳了!”
甄凡夫并不明白“拘傳”是什么意思,一臉的茫然。
見甄凡夫不明白,趙斌只好補充解釋道:“拘傳就是捆綁或戴上手銬強制押送到局里。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吧,其實,你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只能怨你自己,怪不得別人?!?/p>
甄凡夫乖乖地上了警車。
回到局機關,雷鳴立即對甄凡夫進行突審。
“甄凡夫,知道我們?yōu)槭裁匆獋鲉灸銌???/p>
甄凡夫囁嚅道:“我不知道,我沒有犯法呀!”
“甄凡夫,你別跟我們打馬虎眼了,犯沒犯法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們更清楚,難道你自己心里沒有數(shù)嗎?讓你交代是給你一個爭取主動的機會!”雷鳴嚴肅地道。
甄凡夫心存僥幸,還想抵賴:“雷大隊長,我真的沒有干壞事呀!”
雷鳴厲聲道:“甄凡夫,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流淚,要是我給你講出來和你自己主動交代就不一樣了!”
甄凡夫低頭不語,看得出他的思想斗爭很激烈。
雷鳴見狀,知道火候已到,他猛地一拍桌子道:“甄凡夫,我問你:你為什么要作偽證欺騙公安機關?!”
甄凡夫支吾道:“我是作了偽證,可是我主動找你們糾正了呀。”
“胡說八道!恰恰相反,你是先說實話后作偽證!甄凡夫,你想沒想過你這樣做要承擔的法律責任?”
甄凡夫沉默了一會兒才猶豫著道:“雷大隊長,我也是被逼無奈呀!”
雷鳴立即警覺起來,追問道:“被逼無奈?!你說清楚了,誰逼你了,怎么逼的你,為什么逼你?”
甄凡夫說:“我不能說,否則我一家人的生命就危險了,那些家伙都是窮兇極惡殺人不眨眼的惡棍,他們是說到做到的!我寧肯犯偽證罪被政府判幾年刑,也不敢拿全家人的生命來冒險?!?/p>
雷鳴道:“他們是誰?”
甄凡夫仍然選擇了沉默。
雷鳴開導道:“你要相信政府,相信公安機關。為保證你家人的生命安全,你唯一的選擇就是與公安機關合作,協(xié)助公安機關完全徹底地摧毀犯罪勢力,不留后患,才能保證你家人的生命財產(chǎn)安全,你明白嗎?”
甄凡夫心存顧慮地問道:“我要是講了你們能夠保證我和我家人的安全嗎?”
雷鳴道:“這一點你盡可以放心,我們會盡全力保護你們?nèi)胰说纳敭a(chǎn)安全的?!?/p>
甄凡夫道:“我最擔心的就是我女兒萌萌的安全。今年才八歲,在西大街完小讀三年級。那一伙黑惡勢力就特別提到我女兒萌萌,說我要是向公安機關講了實話,我女兒就死定了,請你們一定要采取措施保護我女兒,我一定講實話,協(xié)助公安機關破獲這個黑惡犯罪團伙?!?/p>
甄凡夫的要求,雷鳴十分重視,立即安排了一位擅長擒拿格斗術的年輕女刑警著便服每天在西大街完小大門口進行隱蔽監(jiān)護,并跟學校領導及校保衛(wèi)科通報了情況,請他們保持警覺,配合公安機關保證萌萌的安全。
對甄凡夫的審訊繼續(xù)進行。
甄凡夫交代道:“本來,我第一次向你們提供的情況是完全真實的??墒钱斕焱砩习它c左右,有三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戴著長檐太陽帽,面孔套著黑色絲襪敲開我家的門,當時我一個人在客廳里看電視,我喜歡看體育頻道的球賽節(jié)目,我老婆在里面臥室里陪著女兒看她喜歡看的娛樂節(jié)目,因為里外電視的聲音都開得很大,所以客廳里發(fā)生的事我老婆和女兒自始至終都不知道。一個人手里拿著一把手槍,另外兩個手里拿的都是雪白的尖刀。一進來就用左胳膊鎖住我的脖子,用右手里的尖刀頂在我的鼻子上,壓低聲音威脅我說‘不準喊,否則就殺了你!’,我小聲求饒說‘好漢饒命,你們有什么要求好商量?!莻€拿槍的問我‘今天公安局的找你是什么事?’我說問我5月13日這一天,洪源房地產(chǎn)開發(fā)公司老板周洪財?shù)谋gS張兵、劉濤和范浩來沒有來我家?那拿槍的又問我‘你是怎么回答的?’我說我只能是如實回答,那天他們?nèi)藦纳衔缇劈c到晚上十二點一直在我家里打麻將。那個拿槍的聽了惡狠狠地威脅我說‘你明天就去公安局更正你的話,你就說昨天你對公安局講了假話,因為張兵、劉濤和范浩都是你的朋友,懇求你作偽證要你那么說的,其實,5月13日一整天,張兵、劉濤和范浩根本就沒有到你家里來過?!覇枮槭裁匆@么做?那個鎖住我脖子的高個子壓低聲音在我耳邊厲聲說‘不該你知道的你別問,知道了不該你知道的事死得快!’那個拿槍的還威脅我說‘我們丑話說在前頭:你如果不按照我們說的辦,休怪我們不客氣!你們一家就死定了!當然,我們也不讓你白忙活,這是我們老板給你的兩千元封口費,記住公安局的再找你,打死也不能說實話,就咬定按我們剛才教給你的說,否則你一家就沒命了,先從你女兒甄曉萌開始,我們是說到做到的,勸你不要拿你和家人的生命來賭博!’那個拿槍的家伙掏出一疊百元大鈔甩在茶幾上,我說錢就不要了,我照你們吩咐的辦就是了。那個大個子說你如果按照我們說的辦這錢你就拿起,如果你想去報警你就別拿這錢!我一聽只好不做聲了。最后,那個拿槍的還說‘你不要自作聰明耍滑頭,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嚴密掌握之中!’說完他們就打開門走了,他們一出門就有一輛出租車開過來,他們攔下出租車上車就走了,整個過程就是這樣,前后不超過十分鐘的時間。”
雷鳴連忙問道:“看清了出租車的牌照沒有?”
甄凡夫道:“當時我緊張得渾身發(fā)抖,哪里還顧得上去看出租車的牌照呀!”
雷鳴又接著問道:“你過后想沒想過他們可能是誰呀?”
甄凡夫道:“那天一整晚我都沒有睡好,我一直都在琢磨這件事情,他們?nèi)齻€人是誰?他們的老板又是誰?他們又是怎么知道5月13日那天張兵、劉濤和范浩在我家打了一天麻將的,可是我始終也沒有搞明白?!?/p>
雷鳴道:“好吧,你回去以后一切照常,該干什么還干什么,如果這一伙人還來糾纏問你公安局找你干什么?你就說還是找你核實5月13日張兵、劉濤和范浩他們一天的去向,你一口咬定你還是按照他們教你的說的,你要隨時把情況報告給我們?!崩坐Q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和刑偵大隊的值班電話號碼給了甄凡夫:“你要記住這兩個號碼,發(fā)生事情隨時與我們聯(lián)系?!?/p>
甄凡夫走了以后,趙斌頗擔心地道:“如果那伙歹徒對甄凡夫進行綁架怎么辦?”
雷鳴道:“這種可能性不是很大。你想想,甄凡夫并不認識他們,他們找甄凡夫的目的就是想讓他作偽證,如今目的已經(jīng)達到,他們再糾纏甄凡夫沒有任何必要,反而會增加暴露的危險?!?/p>
趙斌道:“關鍵在于張兵、劉濤和范浩的處理是個難題?,F(xiàn)在他們?nèi)说淖靼赶右梢呀?jīng)排除,理應馬上釋放,可是只要他們一釋放,隱蔽的黑惡犯罪勢力就會知道甄凡夫已經(jīng)向我們講實話,很可能就會對他們一家采取報復行動。”
雷鳴聽了趙斌的話,頓時心里一亮:“正好呀,我正愁找不著他們呢,我們放了張兵他們,隱蔽的黑惡勢力要是對甄凡夫采取報復行動,正好可以達到引蛇出洞的目的?!?/p>
趙斌聽了心中豁然開朗:“好,只是我們要采取相應的措施!”
雷鳴道:“你說得很對!我們從釋放張兵、劉濤和范浩的時候起,就要對甄凡夫一家采取嚴密的監(jiān)護措施!24小時不間斷的布控,只要這幫黑惡勢力一露頭,就要一舉抓獲,不讓漏網(wǎng)!我們刑偵大隊除留下少量值班人員外剩下的分成兩個大組,一組負責甄凡夫夫婦的監(jiān)護,另一組負責甄曉萌的監(jiān)護。每個大組又分成三小組,每小組四人,配備一輛掛民用牌照的小車,八小時一輪換,一個小組值勤,一個小組在家留守待命,準備隨時出動增援,一個小組休息。要做好長期作戰(zhàn)的思想準備,因為黑惡勢力何時出動不好確定?!?/p>
張兵、劉濤和范浩被釋放的時候起,負責監(jiān)護的兩個小組就已經(jīng)各就各位了。監(jiān)護小組的偵查員們?yōu)榱搜谧o身份,在值勤時不停地變換地點和視角,身著便服化裝成不同身份的人隱蔽在各種職業(yè)的人群中,嚴密地監(jiān)護著甄凡夫一家人的安全。三天三夜過去了,始終風平浪靜沒有一點異常動靜。這時,參加監(jiān)護的偵查員有的懷疑黑惡勢力會不會對甄凡夫一家人采取報復行動,有的產(chǎn)生了麻痹松懈情緒,他們中有的說:“這樣被動地守株待兔到頭來只怕會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有的說:“黑惡勢力恐怕知道公安機關會對甄凡夫一家人采取特別保護措施,他們知道要在這時候?qū)φ绶卜蛞患疫M行報復無異于自投羅網(wǎng),肯定不敢來了?!?/p>
雷鳴提醒大家道:“黑惡勢力犯罪團伙并不是傻子,他們開始心里沒有底,肯定還在暗處隱蔽觀察,選擇時機,大家千萬注意不要暴露身份打草驚蛇,耐心等候目標出現(xiàn),不要麻痹松懈,我可以肯定,等待的時間越久,離黑惡勢力動手的時刻就越近了!我看不出一星期,他們一定會有所動作!”
到第六天,剛好是星期日,事情果然發(fā)生了!
這天上午九點多,甄凡夫的老婆黎麗芳騎電動摩托車帶著女兒去“家潤多”超市購物,當她一手牽著女兒一手提著一大包剛買的食品走到電動車旁時,三個戴長檐太陽帽和墨鏡的男子立刻圍了上去。其中,一個身高一米八的高大個子扭住了黎麗芳的胳膊貼近她的耳邊惡狠狠地威脅道:“你是甄凡夫的老婆嗎?跟我們走一趟,別喊,你要是敢喊,我們馬上擰斷你女兒的脖子!乖乖地跟我們上車!”
黎麗芳驚恐地問道:“你們是誰?想干什么呀?”
高大個子厲聲道:“你別問,去了你就知道了!”
黎麗芳在高大個子的挾持下只好跟著他走。走到一輛白色“金杯”面包車前,拉開門將黎麗芳和她女兒甄曉萌推了進去。在面包車的后排座位上,已經(jīng)有兩個戴長檐太陽帽和深藍色墨鏡的男子坐在那里。高大個子和另外兩人都上車后,司機立即發(fā)動了車子。
這時,一輛黑色“桑塔納”3000型也發(fā)動了,緊緊地跟在白色“金杯”面包車的后面。白色的“金杯”面包車開得很快,駛過一個十字路口立即往右轉(zhuǎn)。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那個一米六五的矮個子似乎發(fā)現(xiàn)了不對頭,忙問司機道:“你這是往哪里開呀?”
司機根本不加理睬,突然前面有一位老人橫穿馬路,司機借機故意踩了急剎車,副駕駛座上的矮個子一頭撞到了前面的擋風玻璃上,額頭上頓時撞起一個血包,痛得他兩眼直冒金星。他粗聲惡氣地吼道:“怎么開的車呀?!”
司機仿佛沒有聽見,繼續(xù)開他的車。
矮個子見司機不回答,忍不住盯著司機看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司機并不是他們原來開車的司機杜勇,這個司機根本就不認識。因為他穿的上衣戴的長檐太陽帽和深藍色的墨鏡與原來的司機毫無差別,上車時誰也沒有注意,沒有發(fā)現(xiàn)司機換了人。
矮個子盯著司機的臉問道:“原來你不是杜勇呀,杜勇呢?你是誰呀?要把車開到哪里去?”
司機這才開口道:“杜勇剛才突然生病打的去醫(yī)院了,我是他的朋友臨時幫他頂替的?!?/p>
矮個子繼續(xù)盤問道:“在公司里從來沒有看到過你呀!”
司機軟中帶硬地回答道:“我才來幾天,前幾天老總照顧我一邊休息一邊熟悉公司的情況,今天是第一天正式上班?!?/p>
矮個子聽到這里才打住了問話。
就在這時,車子一個左轉(zhuǎn)彎駛進了南江市公安局的大門,在刑偵大隊辦公樓前的停車坪里停住并拔掉了點火電門的鑰匙。站在停車坪里的穿便服和穿警服的刑警們立即圍了上來。
矮個子莫名其妙地問道:“怎么回亊,怎么把車開到市公安局里面來了?”
司機答道:“我奉南江市公安局刑偵大隊長雷鳴的命令開車把你們送到公安局來接受審查!”說罷迅速地掏出了手槍。
矮個子正要掏槍,被“司機”用槍逼住:“不準動,老實點!”順手一探摸到了矮個子別在腰里的手槍,一下子奪了過去。
矮個子驚恐地叫道:“原來你是警察?!”
“司機”譏諷地道:“好機靈呀,終于弄明白了我的身份!”
坐在第二排座位上挾持黎麗芳母女的兩個家伙把手伸向腰間正摸出匕首,被后排座位上的兩個人用槍逼住,奪了過去。
“金杯”面包車的車門被拉下,幾位穿制服的警察對車上的人大聲道:“下車!”
三名企圖綁架黎麗芳母女的黑惡勢力歹徒就這樣稀里糊涂地落入了法網(wǎng)。
原來,雷鳴部署了嚴密的監(jiān)護措施。雷鳴估計隱藏在暗處的黑惡犯罪勢力最近幾天就要動手了,黎麗芳母女一出門,他就親自帶領五名便衣偵查員分乘兩輛車緊隨其后。黎麗芳和女兒進“家潤多”超市的時候,他們就在外面布控,發(fā)現(xiàn)了從“金杯”面包車上下來的三個戴長檐太陽帽和深藍色墨鏡的可疑男子跟著黎麗芳母女也進了“家潤多”超市,后來又出來守候在黎麗芳的電動摩托車旁邊,就立即判斷出他們就是那伙犯罪分子,雷鳴指揮隨行的便衣偵查員抓獲了留在“金杯”面包車上的司機和另外兩名黑惡勢力歹徒,押解到他們的車上控制起來,并責令他們脫下外衣,摘下長檐太陽帽和深藍色的墨鏡給便衣偵查員穿戴好,在“金杯”面包車上埋伏起來。另外三名歹徒因為注意力都在黎麗芳母女身上,根本沒有想到“金杯”面包車上的同伙已被雷鳴偷梁換柱了!
審訊立刻進行。六名歹徒態(tài)度不一,有的像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有的上陣交鋒沒有幾個回合,心理防線便全面崩潰,繳械投降。通過其中三人的供述和互相印證,雷鳴基本上弄清了整個案件的來龍去脈。
這一伙歹徒都是皇朝大酒店所屬的“夢幻”夜總會的保鏢。一米六五的矮個頭名叫胡大海,一米七三中等個頭的名叫鄒勇,一米八高大個頭的名叫王建才。胡大海是周洪泉指定的這兩起殺人案件行動的帶頭人,也就是所謂的“行動組長”。據(jù)胡大海的交代,周洪泉在南江市城區(qū)還有九家餐飲連鎖店和十家電游室,電游室實際上都是地下賭場。周洪泉在電游機上的軟件上做了手腳,讓下注的嘗點小甜頭,當?shù)昧吮阋说娜艘徊讲降羧胂葳逡粩S下大注時,都會輸?shù)靡桓啥?。賭客們由于輸?shù)锰鄬Α半娪问摇钡挠螒驒C產(chǎn)生懷疑時,周洪泉就會讓他的親信出場表演一場贏大注的騙劇,其他的賭客見有人贏了一大筆錢,又重新激起了豪賭的愿望。為何這些賭場逃過了公安機關的清查打擊行動呢?周洪泉在這些地下賭場門外安裝有電視監(jiān)控攝像頭,公安民警只要在距離地下賭場門口兩百米處一出現(xiàn),立刻就會引起監(jiān)控人員的警覺,馬上發(fā)出信號讓賭場采取應對措施,所以公安機關突擊清查卻屢屢撲空。周洪泉開設賭場每年純收入在三百萬元以上。與此同時,周洪泉還放高利貸,在他開設的娛樂場所販賣毒品,組織和強迫婦女賣淫,以此獲取暴利。周洪泉靠著這些地下非法勾當,資本就像滾雪球似的膨脹起來。
第十二章 新任局長 慘遭暗算
5月13日,胡大海、鄒勇和王建才受周洪泉的指使,提前埋伏在李子明回老家的必經(jīng)之路,推下巨石設好路障,然后在山頂埋伏等候李子明的經(jīng)過。這天上午十點三十五分,李子明的車果然按時來到鷹嘴崖,被巨石路障堵住回家的去路,就在司機停車下來排除路障時,他們推下另一塊更大的巨石,正好砸中李子明的車頂,造成李子明車毀人亡。5月18日,周洪泉又指使胡大海、鄒勇和王建才開槍殺害了宏發(fā)房地產(chǎn)開發(fā)公司的老總劉大章。至于為什么要殺死劉大章,周洪泉沒有說。胡大海、鄒勇和王建才他們也不知道。
至此,周洪泉這個系列殺人案件的主謀策劃和幕后指使者終于浮出了水面。
“在鷹嘴崖現(xiàn)場上為什么會出現(xiàn)向海的三名貼身保鏢的腳印和煙頭?”雷鳴追問道。
胡大?;卮鸬溃骸爸芎槿幸晃幻袆⒅拒姷睦相l(xiāng)在向海的公司里擔任集體宿舍的管理員,管理員配備有集體宿舍的鑰匙,每天都要進入集體宿舍,盜用幾雙鞋和撿幾個煙頭,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周洪泉用錢買通了這個管理員盜得了向海那三名貼身保鏢的鞋子及煙頭,我們在鷹嘴崖現(xiàn)場作完案回來后,周洪泉讓我把三雙鞋子及時送還給了向海房地產(chǎn)開發(fā)公司的那位宿舍管理員。”
雷鳴對趙斌道“周洪泉、周洪財兄弟倆真是機關算盡,老奸巨猾!他們設計了雙重迷魂陣:首先利用李子明與劉大章的矛盾,殺害了李子明,制造了劉大章殺害李子明的假象,嫁禍于劉大章。接下來,又槍殺了劉大章,布下了李子明之子李海波為報殺父之仇槍殺劉大章的假象和陷阱。周洪泉心里明白,假象只能騙人于一時,不可能騙人于永遠。公安機關經(jīng)過縝密偵查,遲早會識破他的假象。為了達到繼續(xù)迷惑公安機關的目的,他們又設計連環(huán)套,布下了第二重假象。從利害關系來分析,李子明和劉大章及向海是南江大道工程招投標上的競爭對手。李子明和劉大章的死,向海是最大的受益者。向海很容易成為公安機關的懷疑對象。于是周洪泉利用人們的邏輯定勢,制造了向海謀害李子明和殺害劉大章的假象:首先他選用的三名殺手,從身材與外部特征來說與向海的三名貼身保鏢正好相吻合,而且在作案前,盜得了向海那三名貼身保鏢常穿的鞋子及其中一人吸煙扔下的煙頭,讓他的三名殺手穿上向海的三名貼身保鏢的鞋子前往作案現(xiàn)場,作案后故意把盜得的保鏢的煙頭也扔到作案現(xiàn)場,達到制造煙幕彈,轉(zhuǎn)移公安機關視線目的。如果公安機關真的把偵查工作的視線轉(zhuǎn)向向海,那么周洪泉就采取行動除掉向海。公安機關根據(jù)偵查工作中獲得的線索和證據(jù),把向海的貼身保鏢張兵、劉濤和范浩列為審查的嫌疑對象進行了傳喚審查,周洪泉和周洪財覺得時機已到,于是又設計殺害了他們最后的一個競爭對手向海,偽造了向海畏罪自殺的現(xiàn)場。讓向海成為殺害李子明和劉大章的替罪羊,掩蓋了他們的殺人罪行,又徹底清除了拿下南江大道開發(fā)工程項目的最后障礙?,F(xiàn)在,我們立即請王永豐局長簽發(fā)對周洪財、周洪泉兄弟的刑事拘留證!”
雷鳴和趙斌來到王永豐局長的辦公室,匯報了審訊胡大海、鄒勇和王建才的情況,請求立即簽發(fā)對周洪財、周洪泉兄弟的刑事拘留證。
王永豐聽了很高興:“案件終于取得了重大突破,不過我現(xiàn)在還不能簽發(fā)這個刑事拘留證?!?/p>
雷鳴有些不解:“為什么呀?現(xiàn)在已有的證據(jù)已經(jīng)足夠充分了!”
王永豐道:“憑已有的證據(jù)刑事拘留周洪泉沒問題,但是周洪財和周洪泉是共同犯罪,只刑拘周洪泉一人,周洪財肯定會給我們設置障礙,銷毀證據(jù),給我們的后續(xù)工作增添難度,使案子辦成夾生飯,讓主謀和首犯周洪財逃脫懲處。我們必須同時刑拘周洪財才行。而周洪財是南江市的政協(xié)常委,刑拘周洪財必須經(jīng)過市人大常委會的批準。周洪財在南江市有龐大的保護傘和錯綜復雜的關系網(wǎng),在南江市獲準拘留周洪財,風險很大,多半通不過。如果出現(xiàn)這種局面,問題就復雜了。就會出現(xiàn)打狼不死反被狼咬的被動局面。所以,我覺得根據(jù)南江市當前的具體情況,最穩(wěn)妥的辦法是越過南江市通過公安系統(tǒng)直接向上面匯報,爭取省里的支持。這樣我們才有勝利的把握。我明天就去省公安廳,向梁國文同志匯報?!?/p>
雷鳴道:“好的,我們等候你從省公安廳回來再作決策。”說完和趙斌起身告辭。
當他們打開王永豐局長辦公室的門時,卻看到汪副局長轉(zhuǎn)身離開。雷鳴心里馬上想到:剛才自己和王局長的對話汪副局長是不是聽到了?他該不會是有意識地在偷聽自己和王局長的對話吧?
雷鳴的猜測沒有錯,他主管下的刑偵大隊有什么事情,大隊長雷鳴不向他匯報,而是直接找局長匯報,這早就引起了汪峰的懷疑和不滿,他最擔心的是雷鳴在偵查案件過程中發(fā)現(xiàn)到自己的問題,或者是涉及周洪財、周洪泉兄弟倆的問題。他與周氏兄弟早就成了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條賊船上的伙計,周氏兄弟要是完了蛋,自己也逃不掉滅頂之災。所以他對雷鳴他們的行動處處留意,特別關注。剛才,在門外聽到雷鳴的關于周洪財、周洪泉兄弟涉案情況的匯報及王永豐的表態(tài),驚得目瞪口呆。他不知道雷鳴瞞著自己已經(jīng)做了這么多的工作,而且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
汪峰也知道周氏兄弟跟陳建波的關系,他知道周氏兄弟在南江市之所以如此膽大妄為有恃無恐,主要就是有陳建波這個硬后臺和大保護傘。汪峰馬上就給周洪財打了電話,對他說:“我有急事找你,我們馬上見面!”
周洪財以為汪峰又是邀了什么人要到他們的皇朝大酒店吃喝,有些不高興地道:“你還能有什么急事呀?我現(xiàn)在很忙沒有工夫見你,對不起了我的大局長!”
汪峰道:“我不是和你開玩笑,真有重要的急事和你當面談!”
周洪財?shù)溃骸澳阍僦匾偌钡氖挛椰F(xiàn)在也沒有時間,以后再說吧!”
汪峰壓低聲音吼道:“你聽好了:你現(xiàn)在不見我你就沒有以后了!是關系到你們兄弟倆生死存亡的大事,你不見我拉倒,我還懶得去見你呢,你可別后悔!”
周洪財終于從汪峰的焦躁而嚴厲的語氣中覺察出了不尋常性,他知道汪峰從來不敢用這種語氣和他交談,于是他馬上改變了態(tài)度:“既然是急事我們在電話里談不行嗎?”
汪峰毫不客氣地說:“要能在電話里談我干嗎還要見你呀,我吃飽了撐的呀?!這事不是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我們必須馬上面談!”
周洪財只好答應道:“好,十分鐘后我們在皇朝大酒店的‘蓬萊閣’包廂見面吧!”
大概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行蹤嫌開著警車太扎眼,汪峰攔了一輛出租車前往皇朝大酒店。當他到達皇朝大酒店里推開“蓬萊閣”包廂的門時,周洪財已經(jīng)坐在沙發(fā)上等候著他的到來了。茶幾上放著沏好的上好的烏龍茶。見汪峰火急火燎地撞進來,忙笑嘻嘻地起身相迎道:“是什么事情叫我們的汪大局長也急得像個日慌了的皮匠?”
汪峰一臉正色道:“我沒有心情和你開玩笑,虧你還笑得出來!一會兒只怕你哭都來不及呢!”
周洪財?shù)溃骸巴舸缶珠L別嚇唬我,我打娘肚子里出來就膽小。”
汪峰黑著臉道:“你還說膽???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十惡不赦的黑惡集團首犯!”
周洪財吃驚地瞪著眼道:“汪大局長,你說什么呢?開玩笑也得有個分寸??!”
汪峰一臉正經(jīng):“誰跟你開玩笑了?馬上就要拘捕你們兄弟倆了!”
周洪財愣住了:“汪局長,你今天這是怎么了?你都說些什么呀,我怎么一點都聽不懂呀?”
汪峰道:“行,行!你周大老板有能耐!死到臨頭了還跟我裝癡賣傻,我沒有工夫看你的表演,我可是冒著通風報信要蹲大獄的風險來跟你說這些的!”
周洪財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汪局長,我們兄弟倆可是遵紀守法合法經(jīng)營,什么也沒有干呀!”
汪峰道:“好好好,只要你們是遵紀守法合法經(jīng)營就好!算我他媽瞎操心!等到王永豐把手銬銬到你們的雙手上的時候,你跟他這么說就行了。對不起,我沒事找事打擾你周大老板了!”說完起身就往外走。
周洪財這才慌了,忙將汪峰攔?。骸巴艟珠L別生氣,你究竟聽到什么了,不妨直說?!?/p>
汪峰道:“王永豐他們已經(jīng)掌握了你們殺李子明、劉大章又嫁禍于向海,殺害向海,讓向海充當替罪羊的證據(jù),就要對你們采取強制措施刑事拘留了!你以為我是在嚇唬你?你也不想一想,我是拿這種事來開玩笑的人嗎?”
周洪財?shù)溃骸疤炷?,怎么把這么多的罪名都栽到我們兄弟頭上?我們真是他娘的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汪峰道:“你就繼續(xù)裝吧!告訴你,我一聽那些情況就知道,絕對是你們干的,錯不了的!”
周洪財?shù)溃骸皼]準也真是我那自以為是的老弟干的,事到如今,怎么辦呢?汪局長您可不能撒手不管哪,憑良心講我們兄弟倆平素待您不薄吧?”
汪峰道:“不是我不幫你,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種份上我還真的幫不了你了!”
周洪財?shù)溃骸巴艟珠L你可不要這么說,你要這么說就太不夠意思了,誰不知道你是主管刑偵工作的,你們局里那幫刑警不是都得聽你的嗎?”
汪峰道:“怎么到了這種時候你還聽不明白呀?我能夠幫你豈有不幫你的道理?我?guī)湍阋簿褪菐臀易约?,難道這一點我還不明白嗎?這個案子是局長親自抓的,對公安局內(nèi)部都嚴格保密,我根本就插不上手。這個情況還是我在王永豐的辦公室門外偶然聽到的,我這不是在第一時間就來給你通氣了嗎?我這就是在幫你,我也只能這樣幫你了。你想,要不是我來告訴你,恐怕銬子戴到了你的手上你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周洪財?shù)溃骸拔疫@就給陳市長打電話,他畢竟是一市之長,現(xiàn)在主持著南江市的全面工作。南江市公安局是南江市政府的組閣局嘛,市長說話公安局敢不聽嗎?”
汪峰道:“那要看說什么了,也不見得陳市長說的話公安局句句都會聽,事事都照辦。再說了,陳市長要是知道公安局掌握了你們殺人害命的證據(jù),他還會保你?還敢保你?”
周洪財想了想道:“你沒有聽錯吧,我可是市政協(xié)常委,他們也敢抓我嗎?這還有王法嗎?”
汪峰道:“周大老板,你現(xiàn)在也知道有王法了呀?殺人害命的時候你們怎么就沒有想起有王法呢?”
周洪財?shù)溃骸巴艟珠L,你別這樣講了呀,事情都已經(jīng)這樣了,當初誰也沒有料到事情會弄成這個樣??!你說市人大常委會會批準王永豐他們的要求?”
汪峰道:“你是說市人大常委會里有你的保護傘嗎?”
周洪財?shù)靡獾氐溃骸安畈欢喟?,市人大常委會里有我的‘鐵哥們’!”
汪峰道:“這一點王永豐他們又想到你的前頭了!他們知道你在市里有保護傘關系網(wǎng),后臺硬,他們準備越過市里直接向省里匯報,爭取省里的支持。到那時候市里想保你也保不住啰!”
周洪財緊張地問道:“他們已經(jīng)向省里匯報了嗎?”
汪峰道:“看來還沒有呢,王永豐已經(jīng)決定明天親自去省里匯報?!?/p>
周洪財眼里閃過一絲兇光,追問道:“他明天什么時候去?乘坐什么車去?”
汪峰道:“你想干啥?”
周洪財?shù)溃骸拔疑兑膊幌敫桑皇请S便問問?!?/p>
汪峰道:“我也不知道?!?/p>
周洪財?shù)溃骸拔也还苣阌檬裁崔k法,你趕緊回去給我打聽清楚了,馬上打電話告訴我?!?/p>
汪峰道:“我盡力吧!”
周洪財?shù)溃骸安皇潜M力,而是必須!成敗全在此一舉了。別忘了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只有同舟共濟,才能共渡難關。你只要把那些打聽清楚了,剩下的事由我們來安排?!?/p>
汪峰裝著沒有聽見,趕快起身走了。
汪峰一直琢磨著怎么打聽到王永豐什么時候乘哪輛車去省里,又不讓人對他產(chǎn)生懷疑。他從剛才周洪財眼露兇光的表情已經(jīng)知道周洪財要孤注一擲鋌而走險了。如果王永豐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弄不好也會牽涉進去,所以在這種特殊的時刻要特別小心謹慎才是。
也是湊巧,汪峰從計財裝備辦公室門外經(jīng)過時,發(fā)現(xiàn)給王永豐開車的年輕民警伍洪走進了計財裝備辦公室,要求領80公升93號汽油票。汪峰不由得停下腳步聽里面的對話,計財裝備辦公室掌管汽油票的出納員小覃問他領這么多油票干什么?伍洪說明天要跟王局長去省里出差。辦好手續(xù)領到油票,伍洪對小覃道:“我還要去加油站把油加滿,明天早晨六點鐘就要出發(fā)呢!”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汪峰不禁一陣狂喜,趕快給周洪財打電話,向他通報了明天王永豐乘坐伍洪開的“桑塔納”3000型警車早晨六點整,從局機關大院出發(fā)去省城。
周洪財聽了喜不自禁地道:“這真是老天助我也!”
周洪財立即驅(qū)車去了皇朝大酒店找到周洪泉:“我們的大麻煩來了?!?/p>
周洪泉一副滿不在乎地道:“我們會有什么大麻煩?在南江市能夠找我們大麻煩的人還沒有出生哩!”
周洪財嘆了口氣道:“洪泉哪,你就是太過于自信了,千真萬確,公安局王永豐他們已經(jīng)掌握了我們殺李子明、劉大章又嫁禍于向海,殺向海滅口充當替罪羊的證據(jù),明天就要去省里匯報情況,回來就要向我們下手了!”
周洪泉愣住了:“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洪財?shù)溃骸笆俏覀冊诠簿掷锩娴膬?nèi)線汪峰提供的,絕對真實可靠!”
周洪泉又問道:“哥,怎么辦?我們不能就這么束手就擒等死吧?”
周洪財?shù)溃骸爱斎徊荒芫瓦@么等死呀!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周洪泉一臉的茫然:“那你的意思咋辦?”
周洪財?shù)溃骸芭c其束手就擒,等候一死,倒不如豁出去搏他一把,贏了呢我們活,輸了呢是天意如此,我們也無話可說了。都知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我都是堂堂的男子漢,成與不成總得要搏他一番吧,否則我死都不會瞑目!”
周洪泉道:“哥,這些道理我都懂,你就別跟我講這么多了,要我干什么、怎么干,你吩咐就是了!”
周洪財?shù)溃骸昂茫心氵@句話就行了。有些事情以哥現(xiàn)在的身份不便去干,還真的只有靠你了!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這真是危難時刻顯真情啦!”周洪財貼在周洪泉耳邊小聲吩咐了一番,周洪泉笑著點點頭道:“哥這手確實厲害,我這就去辦!”
周洪泉火急火燎地抬腿走了。周洪財在心里默默地祈禱道:成敗全在此一舉了,老天爺保佑吧!
汪峰自從給周洪財打電話通報了王永豐明天早晨六點鐘啟程去省城匯報的信息后,心里就陷入了一種忐忑不安的矛盾狀態(tài)。他作為一名在公安隊伍里干了十幾年的警察,當然知道這是什么性質(zhì)的問題。內(nèi)奸、通敵、資敵,出賣同志,泄露機密……怎么說都不過分。汪峰希望王永豐明天不要出事,平安歸來??墒悄菢又苁闲值芫偷猛甑?,自己也會成為周氏兄弟的殉葬品。要是王永豐出了事,周氏兄弟可以茍延殘喘,自己也能暫時躲過一劫。汪峰也明白,在自己的人生旅程上又添加了一筆血寫的罪惡。他知道徹底清算的那一天遲早會來臨的!整整一個晚上,汪峰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直到天快蒙蒙亮時,他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等到汪峰再醒過來時,已經(jīng)是早晨七點五十分了。按照昨天的安排,王永豐早就走了,此刻已經(jīng)在通向省城的高速公路上快駛出兩百公里了。汪峰一早跑到局機關問門衛(wèi)看到王局長出去了嗎?門衛(wèi)室的值班人員回答說早晨六點鐘就坐車出去了。汪峰心里格登了一下:完了!但是他還是抱了一絲僥幸心理,希望預料中的事情不要發(fā)生,將來的罪過會減輕一點。
然而,事情并沒有按照汪峰所想象的那樣發(fā)展。
當王永豐的“桑塔納”3000型警車行駛至離南江市約一百三十公里處時,停在路邊停車道上的一臺渣土車突然向行車道猛撞過來,伍洪急忙踩剎車,但是由于車速達一百二十公里,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停住,“嘭”的一聲巨響,“桑塔納”3000型警車猛地撞進了渣土車的后面的底盤下面,擋風玻璃粉碎,車殼凹下嚴重變形。雖然安全氣囊已經(jīng)彈出,但是由于沖撞劇烈,伍洪當場死亡,王永豐局長身負重傷休克過去。渣土車司機將車靠邊停下后棄車逃跑。一輛隨駛來的小面包車司機看到了那名開渣土車的司機頭戴一頂深色的長檐太陽帽,一副寬大的墨綠色太陽鏡遮住了多半邊臉,還捂了一個藍底黃花的大口罩,上穿深藍色帶條紋的長袖襯衫,下穿一條黑色的牛仔褲,腳上穿的是一雙黑色的皮涼鞋。渾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面包車上的司機和乘客都忙著救人,剛把王永豐局長和伍洪從車里抬出來放到面包車上和路邊,車子“轟”的一聲著起了沖天大火,王永豐局長的一個還沒有來得及拿出來的黑色手提包也在熊熊的大火中化為灰燼。
十多分鐘后,接到報警的高速公路巡邏支隊的巡邏警車才趕到事故現(xiàn)場。緊接著,“120”急救中心的救護車也到達了現(xiàn)場,王永豐局長被救護車送往省城急救中心搶救。
雷鳴得知王局長在去省城途中遭遇車禍受重傷昏迷不醒和開車的民警伍洪當場死亡的消息,大吃了一驚。他首先想到的是王局長他們可能是遭到了暗算??墒?,王局長赴省城匯報的事除了王局長本人,給他開車的伍洪,就只有“6·20”專案組的三個人知道,這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怎么會被對方知道的呢?按說一般開車的司機容易無意中泄露了領導的去向,可是伍洪已死,這一條線是無從知道了。是不是王局長還將去向告訴過其他的人,王局長在深度昏迷中,這一點眼下也無從知曉。專案組包括自己在內(nèi)共三人,保密觀念是時時反復強調(diào)提醒的,從專案組成立到現(xiàn)在還從沒有發(fā)生過泄密的問題,尤其是今天王局長去省里匯報這樣重要的機密事項就更不敢泄露出去了。雷鳴忽然想起了汪峰!昨天專案組到王局長的辦公室里研究案情和下一步的行動結(jié)束后出來時,一打開門不是正好看到汪副局長轉(zhuǎn)身離開嗎?如果汪副局長緊隨他們進入王局長的辦公室而來到,他就應該聽到了專案組的成員和王局長之間的全部對話,那么王局長的去向和目的他就一清二楚了。汪副局長跟周洪財與周洪泉的關系好得可以穿一條褲子,他完全有可能給周氏兄弟通風報信!雷鳴想到這里,不禁渾身發(fā)冷。雷鳴還擔心一點,就是王局長去省里匯報,有可能帶工作記錄本、優(yōu)盤和其他文字資料,王局長遇險后這些東西呢?如果這些東西落到了對方手里,那將大大不利于今后偵查工作的繼續(xù)。后來雷鳴與高速公路巡邏警察支隊聯(lián)系,聽當時到過現(xiàn)場的巡邏警察說王局長的一個手提包在著火的車里沒有來得及搶救出來和車子一起燒毀了,他的心里才輕松了一點。
雷鳴覺得專案組的同志也處于危險之中!目前這種情況下,自己的懷疑和憂愁無處可講。即使是局領導也不例外。對汪峰肯定是要提防,他不知道其他局領導跟汪峰的關系如何,總之還是小心為妙。他根據(jù)自己的直覺,他做出了一項決定:專案組從現(xiàn)在起停止“6·20”專案的偵查活動。有關“6·20”專案的一切材料封存鎖進保險柜,不得向任何人泄露!今后,專案組成員的工作回復到刑偵大隊的日常工作中,置于汪副局長的視線之內(nèi),好讓汪副局長及對手有所松懈。今后專案組的工作,等候時機再說。
有一點雷鳴是沒有料到的,就是王永豐局長昨天就給省公安廳的梁國文廳長打過電話了。因為梁國文廳長不但是公安廳長,還是省政法委書記、省委常委,向他匯報是最適合的!從公安系統(tǒng)來講,自己這個公安局長向省公安廳長匯報也不算是越級。而梁廳長的省政法委書記和省委常委的特殊身份,又可以把南江市的這些情況帶到省政法委和省委的有關會議上去,讓省政法委和省委的其他領導同志也了解南江市的這些情況。王永豐局長把明天要向梁廳長匯報的情況和要請求支持與解決的問題簡明扼要地講了個大概。梁國文廳長已經(jīng)答應明天上午十一點鐘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等候他的到來,用一個小時的時間專門聽取他的匯報。
梁國文上午先召開了一個各辦、處、總隊負責人的會議,部署打黑除惡的督辦工作。上午十點半會議結(jié)束后,梁國文就等候在自己的辦公室里了。按照王永豐出發(fā)的時間和南江市到省城的距離,王永豐應該在上午十點左右就能到達省城。就算進入省城后遇上了堵車,上午十一點鐘也應該到達了。可是,梁國文一直等到上午十一點半鐘還是不見王永豐的蹤跡,梁國文心里沒有底了。他通過公安內(nèi)線把電話打到王永豐的局長辦公室,沒有人接電話。梁國文又把電話打到南江市公安局辦公室,詢問王永豐的行蹤,辦公室回答確切去向他們也不知道,只聽說他早晨六點鐘就坐車出了公安局的大門,不知道去了哪里。梁國文只好打王永豐的手機,電腦回答:“您撥打的用戶已經(jīng)關機,請稍后再撥?!绷簢挠X得有點不可思議:他出門離開了公安局大院,怎么會關了自己的手機呢?其實,王永豐當然不會關掉手機的,他的手機是在手提包里連同手提包一起燒毀了!
眼看就要到中午十二點鐘了,梁國文接到了公安廳指揮調(diào)度中心的電話,報告說據(jù)交通警察總隊高速公路巡邏警察支隊說在南江市至省城的高速公路上,發(fā)生一起車禍,一輛南江市公安局的“桑塔納”3000型警車與一輛渣土車相撞,駕駛警車的民警當場死亡,另一人重傷昏迷,警車隨即著火燒毀。受傷的人正是南江市公安局長王永豐同志,現(xiàn)在正在省人民醫(yī)院急救中心搶救。
這個情況是梁國文事先也不曾想到的。怎么會這樣呀?怎么來省公安廳匯報打黑除惡的專案問題,在半路上就發(fā)生了車禍,這難道只是偶然的巧合嗎?梁國文意識到這很可能是一起以車禍形式為掩護的暗殺事件。他立刻叫司機送他去省人民醫(yī)院急救中心探望王永豐的傷勢。(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