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即將結(jié)束,所謂的世界末日并沒有到來。
這個預(yù)料中的結(jié)局,讓我想得最多的是:人這一生,其實本質(zhì)上無異于在和時間進(jìn)行一場賽跑。在這場較量中,每個人都在竭盡全力、分秒必爭。
但是,我們是否真的一定要這么快?要這么耗盡心力地去賽過時間?
作為雜志的編輯,我總是會遇到一些非常有意思的作品或者故事,它們其實會像一面鏡子,映照出我正在尋找的答案。比如本年度《行攝記》欄目中的兩位出鏡攝影師——田立和張望先生。盡管最后呈現(xiàn)在讀者眼前的,僅僅是一篇4000余字的文章和數(shù)十張圖片,但作為一個全程參與者和傾聽者,我知道,他們刊發(fā)在雜志上的作品背后,其實還埋藏著更多的故事沒來得及言說。
從初次聯(lián)系上兩位攝影家,到親耳聽他們講述各自的攝影經(jīng)歷;到反復(fù)和他們溝通、商量雜志選題的操作細(xì)節(jié),確定每一個文字、每一張圖片;再到最后成為彼此信賴的朋友……我仿佛是在跟隨著他們的腳步、眼睛、鏡頭,親歷著這些年來他們專題拍攝的所有現(xiàn)場。
用了整整10年時間,沈陽人田立從位于河北省的城子峪村開始,沿著明長城遺址一路拍下去。他越走越遠(yuǎn),從秦皇島走向全國;也越走越深,從明長城的斷壁殘垣和長城腳下的“明長城建筑者的后裔們”,走向藏在歷史皺褶里的家族史……10年,一組照片,田立對我說,連他都驚訝自己竟然走得這么慢。
而杭州人張望呢?為了拍攝一組《尋佛》的照片,他甚至用了整整15年時間,深入佛門,與僧人同食同住。從天臺山佛學(xué)院到靈隱寺,從藏經(jīng)閣法師再到90歲高齡的方丈,從苦行僧徹如到新加坡籍人士陳永宏——張望在佛門與紅塵間往返,幾經(jīng)生死離別,參悟人世悲喜。
我記得,當(dāng)期雜志定稿的時候,張望先生曾給我打過一個電話。他告訴我,美國的幾大城市正在邀請他去參加他的攝影作品巡回展。張望說,回來后還會繼續(xù)尋佛、拍佛,而且這一次,他將把自己放逐到中國西部……
當(dāng)一組攝影作品和10年、15年這樣長的時間劃上等號,感嘆之余,你實在不能說,做這件事的人是個“效率主義者”。一如幾個月前,我在四川的一座深山里,極偶然地遇到了一種6月份生成花蕾,但直到次年3月份才會開放的花——辛夷花。對于這樣的花,除了滿含敬意,你也實在不能說它是個“效率主義者”。
實際上,無論是這些站立在枝頭、一點點積蓄力量的辛夷花蕾,還是將腳步放得很慢很慢的攝影家田立和張望先生,在時間面前,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一種徹底的謙遜姿態(tài),那就是:用本真和尊重去記錄、追隨生命,去與形式上的時間和解。
也許,生活在茫茫凡塵中的我們,真的不需要耗盡心力地去和時間賽跑。讓一切慢下來,讓內(nèi)心謙遜、擁有內(nèi)蘊(yùn)和專注的精神,去與時間和解;去用很純粹的雙腳,抵達(dá)未知的目的地;或者用很慢的心,去愛這世間你所能遇到的最好的人,最好的事,最好的景……這是2012年的最后一個黃昏,我在長長的長江邊,想要寫給所有讀者的最后一個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