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肅宗上元二年的春天,杜甫求親告友,在成都浣花溪邊蓋起了一座茅屋,總算有了一個棲身之所。不料次年8月,大風破屋,大雨又接踵而至。詩人長夜難眠,感慨嗟嘆,遂寫下了《茅屋為秋風所破歌》。詩中名句“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被廣為吟誦。
安得廣廈千萬間?
唐代封演所撰《第宅》篇記錄了唐太宗至代宗100多年間達官貴人在京城住宅的情況,我們不妨籍此來個反觀。
唐初太宗朝時,人尚儉素,太子太師魏征的住房低矮簡陋,太宗想為他修建住宅,他總是謙讓不受。魏太師是出了名的清廉。
高宗時,中書侍郎李義琰在官清儉,宅亦狹小,后來竟死在一丈見方的小屋子里。高宗聽說后嗟嘆不已,下令為李義琰家建大堂來安放靈座。
天寶年間,御史大夫王洪有罪被賜死,官府登記他太平坊宅中的財產(chǎn),幾天都登記不完。更讓人嘆其奢侈的是,他的宅子里設(shè)有自雨亭,有水從屋檐上急流下來,四面飛濺,夏天在房子里,那個寒氣襲人的勁頭好像深秋。寶鈿井欄之類的“奢侈裝修”更不用提。
代宗時,逢戰(zhàn)亂之后,朝臣們又爭著修建第宅,雕琢奢靡之風日盛,以至有人議論為“土木之妖”。
比較有意思的要數(shù)郭子儀郭中書。他的功勞太大了,房子也跟著大得不像話,郭家大院里,各院間來往都要乘車騎馬,所謂“宅廣乘車行”說的就是郭家院落之廣。
有一次,郭中書出門,看見修建住宅的工匠,就叮囑“好筑此墻,勿令不牢”,工匠答“數(shù)十年來,京城達官家墻皆是某筑,只見人自改換,墻皆見在”。什么意思?就說那些顯貴人家的墻都是我筑的,幾十年了,只見主人變,墻都還在,哪里壞過?郭中書聽了臉色慘變,上朝請求辭職。
郭中書是個聰明人,他明白“心安即是身安處”的道理。
宋代很多官員也為住房發(fā)愁,歐陽修大學士也是租房族中的一員。他后來進中央工作,工作了好多年,仍沒買上房子,在寫給朋友的信中說:“嗟我來京師,庇身無弊廬。閑坊僦古屋,卑陋雜里閭?!币馑际窃诰┏枪ぷ鬟@么長時間,一直沒有混上自己的窩,一直在小胡同里租房住。
蘇轍56歲時,還沒有置辦上一套稱心的住宅,在《李方叔新宅》中感嘆自己“我年七十無住宅,斤斧登登亂朝夕”的狀況。
到了明代、清代朝廷,直接規(guī)定官員不許在工作地買房。明代規(guī)定“有司官吏,不得于見任處所置買田宅。違者笞五十解任,田宅入官?!保ā睹鞔衫齾R編·萬歷問刑條例·任所置買田宅》)敢在工作所在地買房,讓朝廷得知,扒光褲子打50板,開除公職,最后還要沒收你買的房子。
對比古代官員之住宅狀況種種,來看看當下官員各種住房怪現(xiàn)狀,我們的公仆們是不是該五體投地的向杜拾遺致敬,但愿能“建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