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藍色的大海里錘煉自我
——盧衛(wèi)平的詩《大?！焚p析

李漢超

大海是浩瀚無邊的，大海是博大精深的，大海是波瀾壯闊的……說到大海，我們會有各種各樣的印象；而大海在詩人的筆下更是多姿多彩的。張若虛有“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的寧靜和諧，李白有“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钡幕磉_豪邁，舒婷有“多少行在沙灘上留下的足跡/多少次向天邊揚起的風帆/都被海濤秘密/秘密地埋葬”的悵惘迷茫，海子有“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超凡脫俗，普希金有“這是你最后一次在我的眼前/翻滾著蔚藍色的波浪”的自由奔放……都強烈地感染著我們每一位讀者。巴金寫到大海時這樣描述：“很難分辨出哪里是天，哪里是海，只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藍色。”大海的藍色藍得純潔，藍得透明，藍得精湛，藍得永恒。詩人盧衛(wèi)平也被大海的藍所震撼，在 《大?！防镉盟{為我們點亮心靈的燈——

我見到大海前大海就藍著

我見到大海后大海也藍著

我住在大海邊大海一直藍著

我死后大海還會藍著

這多么好呵

大海不會因為誰的來到和離去

放棄自己與生俱來的藍

不可一世的人

在大海宗教一樣的藍里

學會了謙卑

絕望的人

在大海信念一樣的藍里

重獲新生

盧衛(wèi)平，男，1965年9月生于湖北紅安。1985年開始創(chuàng)作，在國內(nèi)外各種刊物發(fā)表詩歌600多首。榮獲第三屆華文青年詩人獎、北京文學獎、中國星星2007年度詩人獎、廣東省青年文學獎、華語傳媒文學盛典年度詩人提名等10多項詩歌獎。詩作入選《中國年度最佳詩歌》、《中國新詩年鑒》、《中國最佳詩歌精選》等80多種詩歌選本。出版《異鄉(xiāng)的老鼠》、《向下生長的枝條》、《塵世生活》等詩集。曾參加詩刊社第15屆“青春詩會”，系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西詩歌》執(zhí)行副主編?，F(xiàn)供職于珠海市文聯(lián)。

在這個喧囂而冷漠的時代，盧衛(wèi)平的詩以把弱勢群體和底層民眾的苦痛當作自己的苦痛的“向下”姿態(tài)而著稱，用現(xiàn)代日常話語，表達對生命和家園的珍視。這首發(fā)表于《詩刊》2006年10月號（上）的詩，雖不寫苦痛，但面對平常與普通，憑借獨特的生命體驗與心靈感悟，依然把自己的詩情與哲理演繹得如此精彩深邃。

全詩一共13行，沒有分節(jié)，一氣貫通，但從語意上可分三層。第一層，“我見到大海前大海就藍著/我見到大海后大海也藍著/我住在大海邊大海一直藍著/我死后大海還會藍著”，從生前到死后，從見前到見后，詩人借用副詞 “就”、“也”、“一直”、“還”，從不同的時間凸顯大海的“藍”。這種“藍”是大海的生命，大海存在，這種“藍”就存在；大海永恒，這種“藍”也永恒?！八{”是形容詞，這里四個“藍”全部活用為動詞（后面的三個“藍”則活用為名詞），營造了詩境，增強了詩意。第二層，“這多么好呵/大海不會因為誰的來到和離去/放棄自己與生俱來的藍”，大海的“藍”是“與生俱來”的永恒，決不會因“誰”有異，因為哪個人的死去而消逝。這里的“放棄”一詞，賦予大海以人格，達到了擬人化的效果。第三層，“不可一世的人/在大海宗教一樣的藍里/學會了謙卑”，在大海面前，高傲的人不得不低頭“謙卑”。宗教教人學會清凈，“宗教一樣的藍”，將大海的“藍”比喻成“宗教”，寫出了“藍”的力量，只有這種力量才是不可一世的。“絕望的人/在大海信念一樣的藍里/重獲新生”，從另一個角度繼續(xù)彰顯“藍”的力量：可以使“絕望”之人重新樹立生活的信念，重新煥發(fā)生命的活力。這一層運用對比，從正反兩個方面表現(xiàn)了“藍”的力量的無比強大。從整體來看，“藍”的永恒，“藍”的“多么好”，“藍”的力量，詩意一步步向縱深推進，也將哲理表達了出來：海是永恒的，人是短暫的，所以人不必趾高氣揚，不必垂頭喪氣。明白了這一點，有利于我們?yōu)槿颂幨?，安身立命?/p>

盧衛(wèi)平宣稱：“我的詩歌是向下的。這里的下，是鄉(xiāng)下的下，是身份卑下的下，是高樓底下的下，是下里巴人的下?！彼环矫妗跋蛳隆?，執(zhí)著地堅守著大地，力圖用內(nèi)心充滿人文關(guān)懷的光芒去照亮世界的暗夜；而另一方面，他也是“向上”的，不斷地提煉著生活，努力使平凡的意象閃爍著詩意與哲理的光輝。兩者相反相成，有機地結(jié)合在一起。著名詩人韓作榮說：“盧衛(wèi)平有詩人敏銳的感受力，其詩是被熟識所遮蔽的日常生活的揭示和發(fā)現(xiàn)，情感內(nèi)斂卻強烈，于不動聲色的單純中卻有著精神的震撼力。”在不同的語境之下，詩歌是詩人最好的表達方式。世界就是時空，人的內(nèi)心是另一種時空，詩人盧衛(wèi)平用詩歌抵抗時間與虛無，用詩歌抵達心靈和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