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原則下的英語幽默話語分析

鄭春仙

（浙江科技學院 語言文學學院，杭州310023）

談話是兩人或多人之間面對面的交際。談話的參與者都共同遵守一些準則，使得他們能夠正確理解彼此的話語。美國語言哲學家Grice把這些共同遵守的準則稱為“合作原則”。當談話一方故意違反合作原則的某條準則時便會產生“會話含義”，即非邏輯推理的言外之意。在實際交往中，故意違反合作原則的諸條準則的現(xiàn)象司空見慣，這是因為語言交際往往涉及社會關系與文化，因而存在禮貌策略問題。交際者必須同時遵守禮貌原則，顧及他人的面子。因此禮貌原則往往可以用來解釋人們在交際中為什么要故意違反合作原則。幽默話語的形成機制可以通過這兩個原則來解釋。

1 背 景

美國語言哲學家Grice認為，在所有的語言交際活動中為了達到特定的目標，說話人和聽話人之間存在著一種默契，一種雙方都應該遵守的原則，他稱這種原則為會話的合作原則（cooperative principle，CP），它由下列四組準則［1］組成：

1）數(shù)量準則（maxims of quantity）

a.（從交談的當前目的出發(fā)）按需要提供盡量多的信息。

b.不要提供比需要更多的信息。

2）質量準則（maxims of quality）

提供的信息要真實。

a.不說你認為虛假的話。

b.不說你認為缺乏證據(jù)的話。

3）相關準則（maxim of relevance）

說話要相關。

4）方式準則（maxims of manner）

a.避免含糊其詞。

b.避免歧義。

c.要簡潔。

d.要有條理。

合作原則的這些準則要求每一個交談參與者在整個交談過程中所說的話和說話的方式符合這一次交談的目標或方向，即“按需要作出應有的貢獻”［2］60，使得他們能夠持續(xù)地進行有意義的語言交際，即實現(xiàn)Nash所說的社交連貫性（social cohesion）［3］。違反上述任何一條準則中的次則都會導致受話者對話語的誤解或不理解。但在日常會話中，說話者有時會故意違反某一條準則卻并沒有導致受話者對話語的誤解或不理解。其實，在這種情況下，產生了一種會話含義（conversational implicature），傳遞了一種弦外之音，使得說話者不但沒有違反合作原則中的會話準則［4］，而且更加有效地傳達了他/她想傳達的信息。在這種情況下，說話者只是在字面上違反了準則，但在更深的語用層次上，他仍然遵守會話準則。Brown和Levinson認為，故意違反某一準則的目的是出于禮貌［5］。Leech提出了語言交際中要遵守的禮貌原則，作為對合作原則的“補救”。它由六條準則組成，即得體準則、寬宏準則、贊譽準則、謙虛準則、一致準則和同情準則［2］78－79。此外，他還提出了另外幾條原則，即反語原則、逗樂原則、有趣原則和樂觀原則。用它們可以圓滿地解釋人們?yōu)槭裁丛谘哉Z交際中要故意違反合作原則。語用幽默是說話人故意違反合作原則，由此產生一種會話含義引起的，目的是為了使話語更有趣，增進話語的語勢，實現(xiàn)禮貌原則或挽回面子。因此運用得當，可以使人們取得意想不到的成功：或逃避懲罰，或對別人進行批評而避免尷尬［6］。

在本文中，筆者探討故意違反合作原則的各準則所產生的幽默話語，并用Leech的禮貌原則及其他幾條原則來解釋它。

2 合作原則的違反及幽默話語分析

2.1 數(shù)量準則的違反

說話人為了獲得幽默的效果，故意提供不足或超量信息。如：

例1 A：I saw Mr Smith having dinner with a woman yesterday.

B：Really？Is she young and beautiful？

A：Yes，indeed.

B：Does his wife know about it？

A：Of course she does.She was the woman he was having dinner with.

B感覺語言上受騙了同時又被逗樂了，因為A的話中所提到的那個女人按常理應該被理解為是別的女人而不是史密斯先生的妻子，也不可能是他的母親或祖母，因為“她”年輕漂亮。A如果不想引起誤會的話，本應該說自己看到了史密斯先生和他的妻子一起用餐。但是為了引起B(yǎng)的好奇心和進一步追問，A的第一句話就故意違反了數(shù)量準則，正是這種語用上的違反導致了幽默的產生。這里A的第一句話遵守了有趣原則和逗樂原則，即講了一句出乎預料而令人感興趣的話。正是他的話導致聽話者B的心理預期和現(xiàn)實情況相悖，從而達到愉悅的效果。Koestler所謂的由“不協(xié)調［7］”而產生的幽默，即交際個體由于感受到自己的預期與現(xiàn)實之間的差異而導致認知的突然重構，感到可笑或產生愉悅感。這種由“不協(xié)調”而產生的幽默，不但可以起到愉悅作用，還可以起到反諷作用。如：

例2 “If you refuse to marry me，”he swore，“I shall die.”

She refused him.

Sixty years later，he died.［8］

觀察組患者采用一次性根管充填術治療：常規(guī)開髓，對髓腔進行徹底沖洗，去齲，將根管尋找到，并對其采用生理鹽水進行清洗，采用逐步后退法或者逐步深入法對根管進行預備，將樟腦酚棉捻放置在根管內，暫封時間控制為30 min，一次性將根管充填操作完成，通過拍照的方式來對充填效果進行了解。

從上面話語中的第一句話“如果你不和我結婚，我會去死?！笨梢钥吹竭@里的“我”似乎對其戀人情有獨鐘，以至于如果不能和她結婚，寧愿去死。這里“去死”的時間按常理應該是他求婚失敗以后馬上或不久之后發(fā)生。可是這里敘述者故意“畫蛇添足”提供超量信息“60年以后”，違反了數(shù)量準則，產生言外之意和特殊目的，即對“我”的信誓旦旦的愛情誓言的諷刺，從而產生了幽默。這里的敘述者的話語遵循了反諷原則。正是讀者對“我將去死?！边@句話的心理預期與“60年后，他死了?！钡默F(xiàn)實產生矛盾，導致了其改變原初的“他是很愛她的”的推理，得出他對她的愛是虛假的，從而起到反諷效果。

2.2 質量準則的違反

說話人為了獲得幽默的效果，故意說謊，或使用暗喻、擬人、夸張等修辭手法。如：

例3 A businessman，who always tried to pay as little as possible for what he needed，felt ill one day.He decided to go to a doctor and asked a friend to recommend one.

“Dr.Smith has a good reputation，”the friend told him.

“Is he expensive？”the businessman asked.

“Yes and no.He charges five hundred dollars for the first visit，but only twenty－five dollars for each visit after that.”

“That seems reasonable，”the businessman said，and went to visit Dr Smith.As he walked into the consulting room，he said，“Well，here I am again，doctor，”and put twenty－five dollars on the table.

The doctor looked at him carefully for a moment，then smiled and put the money into the drawer of his desk.“Thank you，”he said，“and what can I do for you today？”

“Examine me，of course，”the businessman said，“and tell me what’s wrong with me.”

“Oh，there is no need for me to examine you again，”the doctor said.“Just continue taking the medicine I prescribed for you when you came to me last time.”［9］

上述故事中商人看見醫(yī)生時說的第一句話“你好，醫(yī)生，我又來了”顯然是一句謊話，違反了質量準則。其目的是想用“我曾經來看過病”的會話含義來誤導醫(yī)生，讓他相信自己是第二次來看病，只需付25美元就行了。從中可以看出這位商人的吝嗇、奸詐和不誠實做人的品質。所幸的是他的詭計未能得逞，被醫(yī)生識破了，但是醫(yī)生沒有當面去揭穿他，而是采用了一種幽默的方法“以毒攻毒”，即同樣違反質量準則說了句謊話：“這次沒有必要再檢查了，只要繼續(xù)吃上次我開給你的藥就可以了?！碑a生的會話含義是：你欺騙了我，我不會上你的當?shù)摹Ｊ沟眠@位奸詐的商人最后不但病沒看成，還白白損失了25美元。這里醫(yī)生的話語遵守了禮貌原則下的同情準則，即減少自己與他人在情感上的對立。李曉艷［10］把這種現(xiàn)象稱為巧妙地利用言語的模糊性而產生的幽默，即受話者依賴語境對言語模糊信息——交際中真信息與假信息之間不確定的中間環(huán)節(jié)進行辨析，從而獲得準確的信息，并進一步用來幫助自己創(chuàng)造模糊言語信息來達到預期交際效果。

例4 When Mark Twain edited a newspaper in Missouri，one of his subscribers wrote him that he had found a spider in his paper and wished to know whether it meant good luck or bad.

Twain replied：“Finding a spider in your paper is neither good luck nor bad.The spider was merely looking over our paper to see which merchant was not advertising，so that he could go to that store，spin his web（織網）across the door and lead a life of undisturbed peace ever afterwards！”［11］

蜘蛛怎么能看報紙呢？顯然馬克·吐溫用擬人化和反諷的幽默手法來批判當時社會上廣告的泛濫。同時用這種幽默的回答成功地處理了這個由訂閱者提出的尷尬問題。這里，兩種修辭手法的使用違反了質量準則，但這種違反意在詼諧地批判廣告在當時社會上的泛濫，以至于擾亂了人們安定的生活。產生的會話含義是：廣告太泛濫成災了。這里馬克·吐溫的話語遵循了反諷原則。

2.3 相關準則的違反

說話人的話語從字面上看顯得答非所問，但從深層語用意義上看卻是跟所談話題相關的。如：

例5 A rich man was lamenting to a friend that people considered him a miser even though he had said he would leave everything he owned to charity when he died.

Said the friend，“Let me tell you the story about the pig and the cow.”

The pig was complaining to the cow about how unpopular he was.

“People are always talking about your gentleness and your kind eyes.Sure you give milk and cream，but I give more.”

“I give bacon and ham.And they even pickle my feet.”

“Still，nobody likes me.Why？”

The cow thought this over for a moment and then said，“Well，it may be because I give while I’m still living.”［12］

這里這位富人的朋友有望對這位傷心的富人進行安慰。但是，他沒有這樣做，而是對他講了一個故事。這樣，他的回答似乎違反了相關性原則。但從他的故事中可以看到，他使用了一個暗喻，把這位富人比喻成豬，以此來委婉地告誡他的富人朋友應當在在世時就對社會作出貢獻，而不是等到死后。通過故意違反相關性準則和質量準則——暗喻的使用，朋友用一種幽默的方式委婉地給這位富人提出了解決問題的方法。這里的會話含義是：你在活著時從不付出，就像一只豬。你應該像奶牛那樣在活著時就奉獻你自己。這里這位富人的朋友的話語遵守了禮貌原則下的得體準則，即減少表達有損于他人的觀點。暗喻往往可以起到一種含蓄委婉的功能。在交際中，總會有些使人不便、不忍或語境不允許說的話，需要通過含蓄委婉的手段來表達，否則就顯得粗俗無禮。而暗喻能起到緩沖的作用，使本來困難的交流變得順暢起來。因此，通過含蓄委婉的手段而產生的幽默，從側面體現(xiàn)了禮貌功能。

2.4 方式準則的違反

說話人在交際時采用間接的、拐彎抹角的或晦澀難懂的話語或歧義結構來傳遞會話含義，從而產生幽默。如：

例6 Old boy（standing in the middle of a busy street）：Officer，I seem to be lost.Could you tell me the fastest way to get to the hospital？

Police：Just keep standing right where you are［13］.

上述話語中警察沒有正面回答男孩的問題，而是委婉地告訴他趕緊離開車水馬龍的馬路中間?；逎脑捳Z違反了方式準則，從而產生了言外之意，即“別站在馬路中間，否則這么多的車輛一旦把你撞了，你就不用費心去找醫(yī)院了，救護車會把你送進醫(yī)院?！本鞛槭裁床恢苯痈嬖V他而采用這樣的間接回答，根據(jù)Thomas［14］對間接語言的使用的研究，使用間接語言可以使話語更有趣，增進話語的語勢，顧及面子等。上述話語中警察的話既加強了其話語的語勢，又顧及那位男孩的面子。如果警察直接對男孩說出那番言外之意的話，就會顯得太直接、太生硬，很不禮貌。警察的話語遵守了禮貌原則下的得體準則，即減少表達有損于他人的觀點。

在日常話語中，因說話者故意違反方式準則而產生幽默的情況并不多見，但是聽話者利用一詞多義、雙關語等手段來達到幽默效果的情況卻司空見慣。如：

例7 A diner was furious when his steak arrived too rare.“Waiter”，he barked，“didn’t you hear me say‘well done’？”

“I can’t thank you enough，sir，”replied the waiter.“I hardly ever get a compliment.”［15］

確切地說，這里的用餐者的話語并沒有違反方式準則，他所說的“well done”的意思是要求把牛排燒熟，而不是贊揚服務員牛排燒得不錯。但是，這位服務員正是利用這一雙關語成功地應付了一種尷尬的局面：通過把“well done”理解為一種贊揚的話語，他故意違反了相關性準則，從而使自己擺脫尷尬的局面。這種幽默的反應挽回了他的面子。其會話含義是：不要再罵我了。服務員的話語遵守了禮貌原則下的同情準則，即減少自己與他人在情感上的對立。王牧群、李相敏［16］把這種現(xiàn)象稱為通過偷換語境而產生幽默。

語義要依賴語境，通過轉移對方設定的語境，可以使語義按自己的意圖轉變，從而制造幽默，達到預期交際目的。如：

例8 Clerk：Have you arrived at a verdict？

Foreman：Arrived！My dear，I’m still traveling.［17］

上述話語中，法院工作人員問陪審團團長是否已經作出裁決，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只需說“已經作出”或者“還沒有”即可。但是，陪審團團長卻利用“arrived”這個詞的多義性，棄其語用意義（pragmatic significance）而取其指稱意義（referential meaning）作了個幽默的回答，說自己“還在旅途中”，故意違反方式準則和相關性準則，突出言外之意：他還沒有作出判定，還正在努力地權衡和思考。根據(jù)何文忠［18］的研究，幽默話語比一般的非幽默話語更能增強話語的語勢，從而在聽話人身上產生更為強烈的效果。上述話語中如果陪審團團長直接回答：“沒有，我還正在想?！痹捳Z的趣味性和語勢將大大減低。這里陪審團團長的話遵守了有趣原則，即講了一句不可預料而令人感興趣的話。

3 結 語

從上述討論中可以看到，對合作原則的各準則的話語表層形式的故意違反產生了會話含義，這種會話含義在話語的深層次上巧妙地傳達了說話者意欲表達的信息，又稱“隱性內容”［19］。幽默話語正是利用這種深層次上的語用意義來含蓄、深沉、巧妙地應對生活中的問題，交際中的難堪，或用來點綴生活、愉悅生活，增強語言表達的效果，增添語言交際的樂趣。交際者用故意違反合作原則所產生的幽默話語來達到交際的目的，可以用Leech的禮貌原則及其四條補充原則來解釋。正是在此視角下，在分析幽默話語的形成機制時用禮貌原則來解釋其語用意義，發(fā)現(xiàn)用禮貌原則的各條準則可以較好地解釋幽默話語的產出目的，這對于培養(yǎng)人們的語用意識具有一定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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