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如席,藍天似蓋。到達西華鎮(zhèn)高原草甸區(qū)時,已是旭日東升。沿途的顛簸早已被放飛的心情沖到了九霄云外。站在山坡,極目四望,山上的草綠得像一張翠綠的地毯,一片片的花點綴其中,那些花朵搖曳在一陣陣的微風里,一群鳥兒鳴叫著在草地上空飛翔,遠處成群結(jié)隊的牛羊在那一片片的綠地毯上游蕩著。采風團的人們按照各自的興趣愛好,散布在草地上,盡情享受著無邊美景。
此時的跑馬焉,山上的草仍然掛著露水,蹚著野草,露水打濕了褲腳。文學組的二十多名文友沿緩坡而上,草叢中三三兩兩的牛正在專心地低頭吃草,那些黃的、藍的、紫的、白的不知名的花兒貼地而開,像含羞的少女一樣,一臉的羞澀,支起一把把五顏六色的小傘。雖顯得有些孱弱,卻又格外的耀眼,每朵花大小不一,花瓣各異,有的圓潤,有的尖長,掐一朵拿在手里,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緩步走到梁頂,視野更加開闊,跑馬焉西半部綠草茵茵,一團團棉花似的蠕動著的綿羊,正在遠山的背凹地里擠作一團,山坡下的草地上有幾只牛兒在吃草,兩只小牛犢,或而依偎在大花牛的身邊,或而相傍吃草,大花牛不時回頭舔舔小牛,調(diào)皮的小牛犢東跑西逛,惹來大花牛一聲聲的“哞”、“哞”直叫,叫得人揪心,叫得人心動。我們沿山脊而行,山脊寬而平坦,約有百十米的寬度,隔一段為焉,隔小緩坡為饅頭式的小山包,渾厚圓潤。山脊一望無際,綿延起伏,猶如一條巨龍橫臥山頭。順山脊行走不幾步,又是一個稍稍隆起的小山包,山包上的野花隨風擺動,幾頭荷蘭大黃牛,或橫臥山頭,或低頭吃草,或擺動著尾巴悠閑漫游。我拼命地呼吸著草原的清新空氣,吮吸著草地的新鮮和生命。我不由伸出雙手,試圖接受那優(yōu)美草地的饋贈,草原的陽光、白云、藍天,猶如流瀉于指尖的細沙,散落于我的每一寸肌膚。我獨自躺在山脊上,隨手剜了一棵草銜在嘴里,慢慢地嚼著,一股股的清香味在嘴里彌漫,瞬間便流向全身。一些五顏六色吐著芳香的小花簇擁在我的身邊,蝴蝶在眼前飛來飛去,藍天上的白云在悠悠飄過,同伴們《草原牧歌》的聲音傳入我的耳鼓,我醉心于這美妙的世界,仿佛聽到了馬兒的奔騰,馬蹄撞擊地面迸出的一串串音符,從耳畔一嘯而過,那一串串的浪漫里蘊藏著纏綿的笑聲。
我被同伴的喊聲驚醒,猛地站起,同伴已走遠。我跑步追上了大家,與導游一同隨行,導游告訴我:四十里跑馬焉南起胡家溝西峰,北止劉王琿山,長達二十公里,是為十六國時期漢國開國皇帝劉淵練兵的跑馬場。這使我想起了劉淵的歷史。劉淵,字元海,匈奴人,晉惠帝建武元年,借“八王之亂”之機,發(fā)動匈奴起義。以離石為根據(jù)地,在左國城建立漢國,公元308年稱漢帝,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內(nèi)遷少數(shù)民族在內(nèi)地建立的國家政權。劉淵起兵后,后來做了后趙皇帝的上黨武鄉(xiāng)羯人石勒,帶著自己的“十八騎”投奔劉淵,在西華鎮(zhèn)一帶操練兵馬,軍隊很快發(fā)展到五萬眾。
站在另一個小山包上,眺望四野,仿佛聽到那一陣急似一陣的馬蹄聲,馬蹄聲急而有序;看到了劉淵、石勒騎著西華鎮(zhèn)自產(chǎn)的烈馬,披著猩紅戰(zhàn)袍,長長的皮靴緊束,锃亮的戰(zhàn)刀挎在腰間,風鼓起的戰(zhàn)袍,像頭馬的長鬃。指揮臺上,劉淵、石勒像一座高大的鐵塔,指揮若定;指揮臺前的草地上,刀槍劍戟,鋪兵擺陣,有條不紊,身穿鎧甲訓練有素的騎兵列隊向前直沖過來。仿佛穿越了時空隧道,來到了戰(zhàn)火紛飛的戰(zhàn)場,呂梁山上旌旗飄飛,鐵騎陣陣,馬鳴聲聲,硝煙滾滾,一群群的騎兵在血腥的廝殺中奔了出來,身后殘兵覆車,火光沖天,頓時司馬氏政權傾覆。劉淵“與漢約兄弟,憂泰同亡”,起兵僅四年,盡掃上黨、太原、河東、平陽等地,便建立帝王之業(yè),在民族融合的歷史上樹起了一座豐碑。劉淵成功的優(yōu)勢在于呂梁山的乳養(yǎng),在于這塊草地獨特的地理風情的滋潤,從而造就了融入于漢族北方地區(qū)一支強悍的匈奴勁旅,依仗著自己的智慧、勇武和威望,成就了一代霸主帝業(yè)。
一陣淡淡的清香味從郁郁蔥蔥的松樹林里吹來,我想,此時若能騎上駿馬,馳騁在這道誘人的四十里跑馬場,那該是多么的愜意。
天蒼蒼,野茫茫。遼闊的原野上一個個的山丘此起彼伏,涼涼的秋風中綠茸茸的草在低吟淺唱,沒有馬的草地上,偶爾有一群牛羊點綴其中,遠處山梁上的樹木倔強地伸展枝丫向天空吶喊,無邊又極富神韻的畫卷里,到處是大自然無與倫比的神來之筆。
從西華鎮(zhèn)四十里跑馬焉山脊而下,采風團的全體隊員集中在“U”字型的焉里,下一個目的地是白樺林。焉哉的草地早已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被分為兩半,東半部分已全部栽植了落葉松樹,現(xiàn)在松樹早已成林,蔥郁茂密。小碗口粗的松樹高高矗立,枝葉濃密,像一把撐開的巨傘,頂端尖尖地伸向天空,在總是溫馨的綠色山坡上,靜穆地指向天空,好像在沉思著什么。在向?qū)У膸ьI下,大家穿松林而入。林中低處的枯枝不時掛著衣服,我們小心翼翼地前行,踩在鋪滿松針的地上,軟綿綿的,就像踩在了金灰色地毯上。從我們行走的感覺看,是在順坡而下,而且越走越低,腳底下的地上也是濕漉漉的,草也漸增多,秀春的一曲“想親親”突然傳入大家的耳鼓,清脆的歌聲回蕩在松林中,勾起了人們的諸多記憶。松林里的光線忽然之間亮了起來,抬頭一看,已到松林與白樺林的交叉地帶了,再往出走百十步,那一大片的白樺樹便展現(xiàn)在眼前。
站在林中細觀,白樺樹如白錦般華麗的樹干格外醒目,一棵棵的白樺樹,猶如修長的少女,亭亭玉立,白色的樹干筆直俊秀,所有的側(cè)枝一律伸向斜上方,緊緊地攏為一束。金黃色的葉片光艷閃亮,光滑的樹干上有著無數(shù)眼睛似的疤痕,仿佛能洞穿一切。一陣秋風吹過,樹葉輕輕飄落,飄落頭頂,飄落地上,像羞澀少女低聲絮語。林子里的空氣清新而濕潤,腳下落葉踩上去軟軟的,空氣中彌漫著落葉淡淡的清香,陰霾的天氣讓周圍的一切越發(fā)顯得靜穆。大家對林中的一切充滿了好奇,靜靜地散在林里,尋尋覓覓,希望能找到更為神奇的東西。此時的樺樹林靜得可以聽見林中鳥兒婉轉(zhuǎn)的低鳴。我喜歡這寧靜的空間,喜歡這挺直的銀白樹干,舒展的黃綠樹葉,一個人獨自奔走在林間,盡情享受那淡淡的清新氣息。此時此刻,我什么也不想,令心中翻涌的思念抑制,默默地呆在林間,浮躁的心情頓時平靜了許多,煩躁的心得到了澄清,疲憊的心態(tài)得以舒緩。
來到樺樹林的中心,樺樹稀少,高矮不一,細看地下橫七豎八地躺著圓滾滾的一片,白生生的令人吃驚,以為是什么異物,近前才知是被砍倒樺樹的樹枝,樹身早已被拉走,我順手一拉,樹枝立時斷為數(shù)節(jié),原來枝內(nèi)早已腐朽。只有銀白的樺樹皮在維持著其肢體原狀。被砍過的樺樹樁仍在,樹樁的頂部都已長滿了苔蘚或小草,用腳輕輕一蹬,銀白的樹樁即刻倒地,頂部的腐土散落,只剩下水桶似的空心樹皮桶。此段地面黝黑,那肥肥的腐殖土經(jīng)過雨水的浸潤,滋生出了各種各樣的蘑菇,傘狀的、扇形的、圓形的、手掌形的,形狀各異,順手采摘幾個,留作紀念。賀前進采到了碗口大小的扇形蘑菇,厚而堅實,樂不可支地稱之為“靈芝”,從我看來那就是蘑菇,很可能是樺樹林中的菇王了。
此時太陽已從云層中艱難地鉆了出來,給樺樹林撒進一束束金色的希望,山雀兒借著陽光鳴囀,像溪流一般澄澈透明。一束束的陽光從林間的縫隙透射進來,染黃了林間的小路,染黃了人們彩色的思緒和斑斕的暢想。我來到一株剛剛枯死的樺樹前,拿著小刀在其身上深深劃了幾刀,只見層層樺樹皮紋理清晰,用手撕來,能層層剝離,好像一張硬質(zhì)紙張,可以用來寫字作畫,也可點燃照明,我隨手撕了兩小片,粉紅色薄薄的樺樹皮讓我用小刀裁成長方形,夾在了筆記本里,回家后讓它做我的書簽。
看著亭亭玉立的銀白樹干,這使我想起了樺樹林中孝文帝與武蘭英那凄美動人的愛情故事。相傳北魏孝文帝在兩歲時便被立為太子,立太子本來是喜事,可對拓跋宏來說卻是悲事,因為北魏的規(guī)矩是,欲立太子必先處死生母,所以孝文帝在兩歲時母親就被處死了。失去母親的太子拓跋宏由馮太后撫養(yǎng)。馮太后在獻文帝時就臨朝稱制,獨斷專行,并殺死了獻文帝。孝文帝拓跋宏登基時,年齡尚小,仍由馮太后臨朝稱制。孝文帝非常聰明,對馮氏臨朝不聞不問,對她排斥清除自己的勢力也只是默默地記在心里,從中尋求契合點平城改制。孝文帝兩歲喪母,常常思念自己的母親,就想找借口瞞著馮太后為母守孝。一天,孝文帝對馮太后說要去民間微服私訪,得到了馮太后的允準。隨后,孝文帝輕車簡從,帶著幾個心腹,從平城出發(fā),直奔晉陽,隱入西華鎮(zhèn)為母守孝三天,“不食者三日”。后來獨自在白樺林中游歷,偶遇塢壁塢主武蘭英,二人一見傾心,互訴衷腸,互贈禮物,在樺樹皮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也刻下了廝守終身的諾言。又一個三天后,孝文帝私訪的日期到了,依依不舍地告別了武蘭英。武蘭英每天默默地來到白樺林,抱著那棵刻著名字的白樺樹,盡情地享受著愛情的甜蜜。蘭英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頭發(fā)也漸漸變白了。孝文帝起先每每想起武蘭英總是偷偷流淚,他想去看武蘭英,可兇狠的馮太后看管得很嚴,不讓他離開平城半步。后來忙于平城改制、洛陽漢化等一系列政令的實施,也就把此事淡忘了。馮太后死后,孝文帝親政,忙于宮廷事務。一天,正在閉目養(yǎng)神的孝文帝突然聽到了白樺林中老態(tài)龍鐘的武蘭英在召喚,他應聲而醒,原來是一夢,他恨自己耽誤了武蘭英的青春,并決定親赴西華鎮(zhèn)尋找武蘭英。當孝文帝晝夜兼程趕到了塢壁時,人們告訴他,武蘭英因思念一個遠在天邊的男人,抱著白樺樹死了。孝文帝找到了那棵刻著名字的白樺樹,站在樹前潸然淚下,不時呼喊著武蘭英的名字。最終帶著一生的遺憾與愧疚,返回了洛陽。那個秋天的白樺林,跳躍著金黃的詩句,風兒帶走了一片片金黃的葉子,帶走孝文帝與武蘭英的凄美愛情,然而,歷史在這里定格,那片白樺林仍在,那棵刻有他們名字見證愛情的白樺樹仍然健在,留給我們不盡的思緒,無限的遐想。
離開白樺林時,回眸凝思,那片白樺林似乎也厭倦了喧囂的城市,厭倦了勞心傷神的功名利祿,總是隨心所欲的生長。這是一片寧靜的地方,沒有喧囂,沒有煩惱,只把自己真實地展現(xiàn)給自然,展現(xiàn)給人類。我想,生活在自然之中的人類,何嘗不應該像白樺樹一樣忘掉功名利祿,把真我展現(xiàn)給社會。
山青青,樹蔥蔥。西華鎮(zhèn)高原草甸區(qū)之東之南兀自便出現(xiàn)了一眼望不到邊的松樹林,修長的松樹粗壯挺拔,劍般直指藍天。一株株、一叢叢的松樹,密匝匝地連成一片,結(jié)成一體。秋天的松針越顯得更加濃綠,遠看如一塊巨大的墨綠色翡翠。
穿林而入,更見其松樹的稠密,抬頭仰視,看不見一絲藍天白云,只是偶然從針葉間照進來絲絲的陽光,織成一張無比溫柔的金色網(wǎng)。林間并沒有什么道路,只是山里人采山貨走出的一條小徑,小徑兩側(cè)細小的枯枝橫著,有時要貓腰才能穿過,小徑上鋪滿了厚厚的一層柔軟的松針,走在上面軟軟的,沙沙的,給人以柔和的感覺。整個松林里純凈而又濕潤,長滿了許多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混合著野花松香氣息的空氣,清新宜人,沁人心脾。站在那鋪滿金黃松針落葉的柔軟土地上,靜聽鳥兒清脆的歡唱,林間的鳥語,雖然一句也聽不懂,但每句好像都是說給我們這伙不速之客聽的。松針鋪得滿地都是,小徑橫著一條又一條,分不清哪條可以走出林子,更辨不清去劉王琿山的小徑,好在前后中都有向?qū)?,我們得以順利穿行。在松林中低頭而行,不時也可以看到長滿苔蘚的地段,那苔蘚綠絲絨似的,松軟而潮潤,地上有不少黑黑的柔軟的野木耳,也就是山里人稱之為“地谷壘”的。苔蘚處長著不少野草野花,正在盛開,紅的、黃的、白的、紫的,各種小花爭妍斗奇。但我最鐘情的是那黃黃的野菊花,一簇簇,一叢叢,美麗極了,真想摘一朵送給身在遠方的朋友,讓她與我們一起享受這大自然的饋贈,但細細一想,收花之時,花形已變,又何必平添幾分煩惱,還是采幾顆野櫻桃相贈吧!
在向?qū)У膶б?,我們行進在松樹林中,松樹林中的小徑好長好長,走了兩個小時仍不見盡頭。抬頭仰視,郁郁蔥蔥挺拔的松樹,宛若亭亭少女的裙紗,漂亮極了。那塔似的松樹,綠得青翠,綠得濃密,綠得仿佛一掐就會流出汁來。樹上有松鼠上躥下跳,不時發(fā)出吱吱的聲音,忽然停下來,用兩只圓溜溜的小眼看著我們。出于好奇,我拿一個小樹枝向松樹扔去,松鼠麻利地溜下樹,快速向松林深處跑去。腳邊突然跑過一只野雞,拖著長長的尾巴,咯咯咯驚叫著飛走了。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松樹林里的光線突然亮了起來,我預感到將要走出這片松林了。果然沒走多遠,出了松林,走到了云杉、山榆、醋柳混交區(qū),此區(qū)的樹木并不高大,多為灌木,灌木的顏色或深藍或深紅,風起處便飛起一片一片。灌叢中的小鳥、松鼠、野兔都在匆匆忙碌,張羅著過冬的食糧。撥開矮小的灌木叢,到處躲藏著五顏六色的蘑菇,撐著精致玲瓏的小傘,石灰色、奶色、淡黃色、青盤色、紫面色等各色蘑菇誘人彎腰采集。出混交林,便是一處處蓬亂的荊棘刺藤雜草。坡越來越陡,山越來越峭,禿禿的石頭縫內(nèi)長著荊棘、醋柳、馬茹,一塊山石后的一束映山紅紅得鮮艷。站在嶙峋的石頭上,遙看對面山嶺,壁立的山上一片翠綠,全是茂盛的松樹,就是山的壁上縫內(nèi)也長著墨綠的松樹。過石縫的路實在難行,荊棘不是掛住了衣服,便是劃破了手。我們小心翼翼地攀援著。下來的路雜草叢生,草上是綿綿的敗葉,踩上去雖然軟綿綿的,但只要腳底一滑,便要倒退幾米,或被荊棘刺傷,或被滾下山坡。盡管如此,大家仍然信心十足,不到劉王琿山,誓不罷休。此時,人們的欲望被七彎八拐崎嶇的山路拉成了絲,逶迤行進在雜草荊棘叢中。其實,很多地方根本沒有路,我們依靠四肢攀行,攀巖石,穿荊棘,一路手腳并用,終于到達了劉王琿山。
劉王琿山海拔2264米,四周有四個聳立的山頭,站在山坡往下看,劉王琿山屬于一片略顯低凹的地形,山坡及平地上蒼松翠柏,生機盎然。坡上是被低矮松樹覆蓋了的兩個圓形小山峰,緊靠山坡的小山峰山石嶙峋,被間雜的荊棘所掩,只露出頂部,山頂渾圓,苔草茵茵,站在山頂瞭望,群山綿延起伏,一個個突起的山包猶如骨脊緊密相連,遠處近處的山溝條條縷縷,縱橫交錯。站在山邊不敢直立仰視,望石而驚心。云霧在腳下款款流動,山崖垂直而險峻,猶如刀子切出來似的,近前讓人望而生畏。山下碧綠的池水倒映著山峰、蒼松,使得此山更增些許靈性。與小圓山緊挨著的形似一只巨大壁虎的山,山體依依相連,手牽著手,心連著心,山的兩邊為懸崖絕壁,崖上“雜樹交蔭”、“層松飾巖”,一邊以咽形與后山相接,另一頭向溝內(nèi)緩緩延伸。雖然沒有一覽眾山小的氣度,但作為軍事要地是再合適不過了。一陣山風吹過,還是讓人產(chǎn)生了高處不勝寒的涼意。
站在險峻的山峰上,我想,劉淵之所以選擇了這樣一個在中國、在山西,甚至在呂梁都不過是一個彈丸之地,卻是少數(shù)民族征服中原王朝的發(fā)軔之地,也是中華民族大融合進程中重要的一站,主要是戰(zhàn)略地位,從軍事上說這是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地方,進可如水瀉沖下云頂山,退可越嵐代二州重回蒙古草原,其次是足以供給戰(zhàn)馬的水草。在這里,劉淵得寶劍,為匈奴人揮舞起令旗,進而馳騁中原,在這里,劉淵與石勒、王彌等結(jié)盟,修筑營寨,操練兵馬。從離石起兵,到左國城建都,俘獲晉愍帝,滅亡西晉,劉淵和他的子侄們只用了十二年時間,在馬上與漢民族廝殺了幾百年的匈奴人,終于打敗了漢民族,在中原建立起了自己的王朝。這個王朝雖然面積并不大,僅限于山西和陜西的關中地區(qū),但對于民族融合卻具有劃時代意義,而離石左國城,則是民族融合的起點。可以這樣說,匈奴人一開始就是從呂梁走向大漠,衰落時在呂梁定居,動亂中從呂梁殺向中原,最后又在呂梁被融合。幾百年間,呂梁的溝壑山崖、溪水河流草地始終與匈奴人脫不了干系??粗鴦⑼醅q山,眼前閃現(xiàn)出這樣一幅畫面,長須異相、姿儀魁偉的劉淵好像在仰天呼嘯、發(fā)號施令,山林草叢中,匈奴騎兵血脈賁張,正戎裝待發(fā),劉淵和他的匈奴軍士,狼一般嗷嗷叫著,撲向中原……
這一切,早已成為歷史。匈奴民族和劉淵的那段歷史,已融入這片土地,這座匈奴人曾經(jīng)厲兵秣馬的雄偉的山寨,只是一個見證,一種存在,融入了厚重的文化遺產(chǎn)之中。仰視群山,松濤陣陣,遠處的山峰在云海中時隱時現(xiàn),像虎豹,像龍蛇,像飛禽,像蝸牛,像臥象,寧靜而至美。我仿佛看到了劉王廟、石勒廟、山寨、兵營掩隱林中,仿佛看到了一座全新的胡漢文化博物館兀然展現(xiàn)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