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偉嘉
巍峨的秦嶺在家鄉(xiāng)南部橫亙,東逝的渭水見證了多少歷史興衰。 渭水之畔、秦嶺之北,這片滄桑且又煥發(fā)生機的土地,便是我的家鄉(xiāng)岐山。 我慶幸能生在這方山水之間,古公 父定居于此,展開了她悠久文明的燦爛畫卷。 《詩經(jīng)》 中“周原蕪蕪,廑荼如飴”是對她秀美容顏的傳神描繪。
若有人想將這里的悠久歷史和淳樸民風細細品味,我定會毫不遲疑地雙手捧上一碗臊子面讓他品嘗。
一方水土,一種氣質(zhì)。 時光退回幾千年前,一條在渭水興風作浪為害一方的蛟龍在周文王射出的神箭下?lián)涞囟觥?賢明的文王為了犒賞百官,安撫部眾,便下令將蛟龍肉烹熟又加上湯水,起名“臊子湯”。然后在煮好的面條上澆上臊子湯,令眾人以長幼尊卑為序分而食面。 因為人多湯少,吃完面后便將湯又倒回鍋里,煮沸后供他人食用。 臊子面就這樣神話般地誕生了。
從有記憶開始,臊子面便是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元素之一。 最難忘的是年邁的祖母親手做出的臊子面。 每逢家有大事,祖母便親自下廚,彎著腰,用粗糙卻靈活的雙手將和好的面團搟成薄薄的面餅,再用刀切成細長的面條。 當祖母變戲法般地將臊子湯澆在煮好的晶瑩筋道的面條上,再撒上炒好的配菜——烏黑的木耳、翠綠的蒜苗、雪白的豆腐丁和金黃的黃花菜時,我便知道,馬上就可以享受美味了。 可是還不能急,第一碗面要敬奉長輩或貴客,這是“周禮之鄉(xiāng)”的千年傳統(tǒng)。 然后我才可以從祖母手里接過發(fā)燙的面碗,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因為每碗中只有很少的面條,所以要吃上好幾碗方可罷休。 雖然長大的我已經(jīng)吃過很多不同的面條,但是它們無論如何都不能和“薄筋光、煎稀汪、酸辣香”的臊子面相媲美,它們所缺少的不僅是滋味,更是那份深厚的家鄉(xiāng)情。
臊子面仿佛一根無形的線,將家鄉(xiāng)人的生命歷程連綴。 在喜慶歡樂的婚禮和孩子滿月的酒席上,碗碗臊子面滿含著對幸福美滿生活的殷切期盼;在悲傷的葬禮上,臊子面便籠罩著無盡的哀思與懷念。 臊子面可以是逢年過節(jié)時一家人團圓的天倫之樂,也可以是遠方游子濃濃的鄉(xiāng)愁。 在這小小的碗里,條條面絲牽動著家鄉(xiāng)人太多的悲歡離合,滴滴臊子湯溶解著家鄉(xiāng)人太多的期盼、思念。
“碗碗蛟湯面,殷殷故土情”,臊子面穿越了幾千年的歷史云煙,它的味道沉淀成了岐山兒女最醇美的故土情結(jié),它的湯水流淌成了周原沃土最深厚的禮樂綿延。 好一碗臊子面!它若無形的根須,帶給我生命的給養(yǎng)與靈魂的慰藉,讓我永遠陶醉、徜徉。
(指導教師 程浩平)
(責任編輯 曹 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