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添亂
父親去世后兩個月,母親所在的紡織廠破產,母親失業(yè)了,失業(yè)后的母親大病了一場,病還沒好利索,她就整天拖著病體到處打零工。那年,我剛升入高三,妹妹剛讀高一。我對母親說:“媽媽!我還有一年就18歲了,應該出去掙錢,您已經夠苦的了,我堅決不能讓您繼續(xù)苦下去。我要退學養(yǎng)家!”
母親拗不過我,只好流著眼淚由我去了。退學后不久,我從菏澤去了省城濟南,在市郊的一家建筑工地上找了份工作:用手推車往攪拌機里運送沙子、石子、水泥等等。開攪拌機的韓哥是山東德州人,那年三十二三歲的樣子。他很善良、俠義,對我非常照顧。
與韓哥混熟了,我知道韓哥的大致情況:他早已結婚,有個上小學二年級的兒子。讀書的時候,成績很好,從農村初中考上了市內的重點高中,高二時,因為家境貧窮而輟學。中途棄學是無奈之舉,也是他內心深處永遠的傷痛……
韓哥知道我的情況后,常常鼓勵我邊打工邊學習。
我在工地干了兩個月后,一天,給家里打電話。妹妹在電話那邊大哭:“咱媽又生病了,已經在床上躺兩天了……”我很擔心母親身體,決定往家里寄些錢給她治病。韓哥陪我去找老板討要拖欠的工資,老板翻著死魚眼,發(fā)狠道:“工資就是不結,工程沒干完,結什么賬?別說你娘有病,就是你娘死了也不關我的事!”老板的冷酷以及蠻橫激怒了韓哥,他冷冷地說:“欠人家工錢,與你好說好講你還這樣,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身高180厘米的韓哥一個直拳,就把黑心老板打趴下了,老板從地上爬起來,連臉上的血都顧不得擦,立刻摸出手機報警。
后來,老板立即把我的工資結算清,而韓哥因為“滋事”被送到拘留所拘留了半個月。
因為我們工地的老板常常惡意拖欠大家的工資,大家早就心懷怨恨!通過我這件事情,老板表現(xiàn)出的無賴與蠻橫徹底激怒了工地上所有的工人。大家商議后,決定一起辭職。
我們湊錢在郊區(qū)租了四間中間隔墻打通了的房子作為宿舍,韓哥從拘留所里釋放出來,大家推舉他當我們的領頭人。
因為城市的擴展,郊區(qū)的農民向市區(qū)看齊,紛紛新建或者翻蓋樓房。我們就在那里找活干,給私人蓋房子。我們建房子時一直很認真,保證質量,口碑很快豎立起來了,附近的農民都爭著預約讓我們蓋房子。
我們租住的幾間房子在一樓,房東把他家淘汰掉的一臺小電視機給我們看。每天晚上,大家閑的時候,一些人看電視,一些人打撲克,屋子里總是很嘈雜。韓哥為了給我營造一個安靜的學習環(huán)境,就退掉了與大房間緊臨的廚房,然后從三樓租了個單間作為廚房,讓我獨自住在里面,為的是讓我能夠比較安靜地學習。
為了照顧我學習,韓哥讓我給大家做飯:“咱們三十多人的飯菜,如果做得比較精細,是很花時間的,你干脆每天早晨燒一大鍋粥,再按人數(shù)每人兩個煮雞蛋,另外,從附近農貿市場買些饅頭、咸菜。中午以及晚上吃肉絲面或者米飯,吃米飯的時候,炒一個或者兩個菜,只要菜份量大,夠大家吃就行!你省些時間好好學習!”
我的工資是每月2500元,其實,每月1000元就可以從附近聘請個飯菜做得不錯的家庭婦女做廚師。
我每天的工作時間不超過5個小時,韓哥還制定了一個值日表:“陰天下雨不能出工的時候,咱們大家要輪流值日,我們每人三十多個陰雨天才輪到一次做飯,做一天的飯對我們中的每個人都沒什么影響,但是,一輪下來,卻可以給咱們的小兄弟省下很多的學習時間……”
聽了韓哥的話,我趕快走出房間,因為不想讓大家看到我滿臉的淚水……
在外面的日子,我慶幸自己遇見了韓哥這個好心人,給我創(chuàng)造了這么好的學習條件,于是,我非常珍惜這個機會,刻苦地學習。附近一所中學有個高考補習班,我交費參加了,學習上遇到疑難問題,我就前去找老師答疑解惑……
一年半下來,我掙了將近3萬元錢,都寄給了母親,母親給我存上了。對于以后讀大學,我沒有了后顧之憂。所以學習時非常專心。
那年高考,我以全校第三名的成績考上了上海的一所大學,在當?shù)爻蔀榱藗髌嫒宋?,打工一年半回來,居然考上了名牌大學。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并不是傳奇人物,只是有了好心的韓哥幫助,才使得我有了這一所謂的“傳奇”。高考成績下來后,我專門去濟南向韓哥報喜。當我找到以前租住的地方時。房東告訴我:韓哥幾天前被一個江陰商人請去蓋廠房去了。
那時候,手機很稀少,我們這個建筑隊都沒有手機等聯(lián)絡方式。就這樣,我和韓哥失去了聯(lián)系。
我去上海的那所大學報到的時候,半路上專門拐到江陰,到了江陰后,我傻眼了,這個地方的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連綿幾百里,有著很多已經建起或正在建設的廠房,在這個地方尋找韓哥,就像是在大海里撈針。
靠著以前打工時候的積蓄以及平時的勤工儉學,我順利地讀完了大學。
大學畢業(yè)后,我進入了上海一家外企工作,在上海結婚安家生子?,F(xiàn)在,有了自己的別墅以及轎車,有著30萬元的年薪……
從前年開始,我資助了貴州10個貧困山區(qū)的孩子讀書……是韓哥感動了我,使我以這種特別的方式來傳遞著關愛,傳遞著一種別樣的溫暖……
劉大偉摘自《戀愛婚姻家庭·青春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