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崖
我們是發(fā)小,是彼此知根知底又互相嫌棄的人。所以,他說我是狗尾巴花——王小花,我說他是武林外傳里燕小六的弟弟——燕小七。之前,我和他商定,將過去從記憶里一筆勾銷,輕松地迎接高中的新生活。燕小七開始不答應,我一生氣,他立刻就低眉順眼。
開學不久,燕小七居然當上了我們班的班長。我覺得身為班級一員,有義務揭開他的真面目。我把小紙團彈到正在做就職演講的燕小七的鼻子上,這家伙依舊和顏悅色,眼睛卻惡狠狠地瞪著我。我往紙里包上花生殼,作勢要扔。燕小七大驚,猴子一樣跳到一邊,吼道:“王小花,你能不能不要這么幼稚!”我在臺下對口型,不能!確定了,剛才一板一眼的全是假相。此后,他的江湖地位有些尷尬,當他想嚴肅地動員大家做某件事時,大家會自然地想起他那天的猴子模樣,就都說班長先給我們唱首“你挑著擔我牽著馬”……
也許真是長大了,燕小七前所未有地穩(wěn)重起來。和凡事成為大眾楷模的燕小七比較,我除卻第一天因為擾亂他的就職演講被大家稍稍關注了一陣,其他時候基本默默無聞。我有點生氣,不理燕小七,覺得我們不再是一路人。燕小七也感覺到了我的別扭……
有一段時間班里不時傳出令人發(fā)指的臭氣,大家發(fā)現(xiàn)是燕小七把打算拿給我吃的華記臭豆腐藏在了課桌里。大家被臭氣洗禮了太久,把燕小七一頓暴揍。燕小七捂著頭望著我時,我撲哧一聲笑出來。即使他再優(yōu)秀,他還是我的樹洞,我的情緒垃圾筒,從未改變。
燕小七和我很鐵的消息終于大白天下。大家有事需要班長幫忙都會先找我。有一次,我?guī)湍菅沤o燕小七遞情書,燕小七問我怎么辦。我說:“約個會而已,你去或不去,海底城就在那里?!毖嘈∑吒尚α藘陕暋N医o妮雅回復說:“燕小七答應了?!焙髞?,妮雅哭得梨花帶雨找到我,說燕小七沒有去。燕小七生氣了,樣子很嚇人,他說:“你從來不顧及別人的感受,自作主張,你這種性子,沒人受得了?!蔽也灰詾槿唬半S便?!?/p>
妮雅有她的圈子,我漸漸被孤立。燕小七安慰我說:“不要哭了,我有辦法?!彼胰ハ蚰菅诺狼?,“本來就是你錯了,陪個不是?!蔽腋觳灿昧σ惶?,手掌打在他的面頰……
我和燕小七在辦公室寫檢查,我討好地問他:“我去買水吧?你的臉也需要敷,要不回家阿姨該罵我了,哈哈。”燕小七頭也沒抬,說:“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煩???”我一抖,因為清楚地分辨出那從眉梢眼角間流露出的厭惡。于是,我們開始了漫長的冷戰(zhàn),直到畢業(yè)。
我腆著臉請燕小七簽名,燕小七在紀念冊上留下潦草一行字:誰的溫柔喂過狗。就這樣吧,青春里,用最錯的態(tài)度表達最對的感情,不再與他共進退,如他所愿離遠一些,是我能予他最后的溫柔。
北云峰摘自作者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