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兒之死

威廉·H.麥加菲

她死了。沒有哪種睡眠能夠如此美麗和平靜，如此沒有絲毫痛苦的跡象，看上去又那般端莊。

她死了?？蓯?、溫柔、耐心、高貴的耐兒死了。她那只小鳥，那只可憐、脆弱、一個手指頭就可以把它捏碎的小東西，仍然在它的籠子里輕快地上下跳躍著，而它那小女主人本來強(qiáng)壯的心卻沉默下去，永遠(yuǎn)靜止不動了！她那早憂、她的痛苦還有疲勞的痕跡都到哪里去了？一切都不復(fù)存在了。她的悲哀真的死了，但安寧和真正的幸福卻誕生了——反映在她那平靜的美麗和沉酣的睡眠上了。

老人把一只柔弱的胳膊握在手里，把那只小手貼在他的胸前暖著。他不時地把這只手遞到唇邊，然后又把它緊緊地握在自己胸前，嘟嘟囔囔地說比先前溫暖多了。

她死了，一切都已經(jīng)無濟(jì)于事了。盡管在她自己的生命凋殘得這般迅速的時期，似乎只有她才能賦予生氣的那些破舊的房間，她照看過的花園，她賦予歡樂的目光，在許多陷入沉思的時刻常常流連的地方，連她昨天還走過的小徑，都不會再見到她的蹤影了。

她已經(jīng)死了兩天了。當(dāng)時，他們?nèi)紘谒砼?，知道她就要斷氣了。天剛放亮她就咽氣了。前半夜時，他們給她念書聽，和她說著什么，可是隨著時間流逝，她又沉睡過去了。

醒著的時候，她神志一直很清醒，只有一次她說空中飄過動聽的音樂。只有上帝知道是不是這樣。也許是真的。最后，她從非常安詳?shù)乃咧斜犻_眼睛，請求他們再吻她一遍。最后她像一道光線在一個夏日的黃昏中慢慢隱去了。

就在天剛一亮，那個和她一直很合得來的朋友——那個男孩子趕來了，手上捧著一束干枯了的花，他請求大家讓他看看她的樣子：說些知心話，他說他會非常安靜的，他們不必?fù)?dān)心他被嚇著。

直到那時為止，老人不曾說過一句話，除了對她之外，也沒有離開床邊半步。

那孩子用他未加修飾的方式談著她，借此安慰老者，勸他去休息一會兒，出去散散步，或者做一些他所希望做的事情。待天色大亮，他們必須把她那塵世的形體在眾人塵世的目光目送下永遠(yuǎn)地移走了。

現(xiàn)在那個鐘聲，她過去常常聽到的鐘聲，不論晚上白天總是用一種肅穆的愉快心情靜靜地聽著的鐘聲，幾乎把它當(dāng)作一種被賦予生命的聲音，就要無情地為她徐徐敲響了。她那樣年輕，那般美麗，又是何等善良。上了年紀(jì)的老人、健康的成年人、朝氣蓬勃的年輕人、需要父母幫助的小孩子都一起聚在她的墓前。老年人在那里，他們老眼昏花，知覺也衰退了；祖母們也在那里，本來十年前她們就到壽了，不過仍然活著。各式各樣的人，在墳?zāi)辜磳⒎忾]時都趕來看最后一眼。

他們從擠滿各色人等的道路中抬著她走，她全身潔白得像是剛剛落到地面的雪花兒，而她在塵世上的日子竟轉(zhuǎn)瞬即逝。人們抬著她從門廊底下穿過，那是她從前經(jīng)常坐著玩耍的地方，當(dāng)上天仁慈地把她帶到那個安靜的地方時，她又一次從這里經(jīng)過，那古老的教堂把她接到它那靜謐的蔭蔽處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