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

天空的天

女人想瓦解男人的婚姻，因為她不想一輩子做男人的情人。因為男人不肯離婚，女人只好自己想辦法。女人想了很多辦法，卻都被自己否決了，因為她不想讓對方難堪，也不想讓自己難堪。女人想發(fā)動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

女人沒有見過那個女人，她們生活在兩個城市。男人是個商人，在兩個城市之間做生意。女人想，也許那個女人還不知道她的存在。她首先要讓那個女人知道她的存在，然后讓她和男人吵架，吵到讓男人厭煩的程度，男人就會離婚了。

女人給男人買了件襯衣，悄悄在襯衣的暗襟角落里繡了一朵梅花，一朵鮮艷美麗的梅花。女人的名字里有一個梅字。女人讓男人穿著這件繡有梅花的襯衣，回到那邊的城市。女人期待著男人帶回令她振奮的消息，想像著那邊的女人見到襯衣上的梅花臉上現出怒不可遏的面容，女人悄悄地笑了。

一個星期后，男人從那邊的城市回到女人身邊，男人臉上沒有愁容，也沒有顯出不高興的樣子。女人有些意外，女人說，那邊，還好吧？女人頭一次關心男人那邊的事。男人以為女人問他那邊的生意，就說，還好，挺順利的。女人知道男人理解錯了，裝作不經意地又問了一句，家里也還好吧？男人說，還好。女人注意到男人穿的還是她繡有梅花的那件襯衣，心中暗想，也許是那邊的女人沒看到襯衣上的梅花吧，如果是這樣，她應該把梅花繡在衣領上，這樣即使再粗心的女人也能看見。

女人在男人睡著了之后，悄悄拿過男人脫下來的襯衣，來到客廳。女人是想在男人的衣領上重新繡一朵梅花，卻在襯衣暗襟的角落里她原來繡梅花的地方，看見一朵藍瑩瑩的蘭花，蘭花平靜大方地開在原來梅花的位置上。

女人不想就這么放棄，她和男人在一起很長時間了，男人對她很好，所以她才想和男人結婚，和他永遠在一起。想到這，女人拿起剪刀，把蘭花整個地剪了下來，暗襟處現出了一個圓圓的洞。洞很大，緊貼著暗襟的兩條側邊。

女人把襯衣洗干凈，熨平整，給男人穿上。男人卻說想換件襯衣，說這件襯衣穿的時間太長了。女人一聽忙勸男人說，這件襯衣是她精心挑選的，比別的襯衣好，讓男人再穿一次。男人說，這件襯衣真那么好嗎，我家里那個也讓我穿。男人又穿著這件襯衣走了。

男人再次回來時，顯得很沉悶。女人心里一喜，那邊的女人肯定和他吵架了。女人忙問男人怎么了？男人說，生意賠了。女人問，為這她和你吵架了？男人說，沒有，她從來不過問我生意上的事，也從來不和我吵架。

女人一聽就泄了氣，她不用看襯衣的暗襟，就能猜到結果。

但她還是趁男人睡著的時候，翻看了襯衣的暗襟處，她又看見了一朵蘭花。蘭花的邊緊緊地貼在襯衣暗襟的邊上，完完全全地堵住了她剪出來的那個洞。女人想，是她離開男人的時候了。

選自《天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