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著銀輝,刺骨的寒風掠過屋頂、樹梢、草垛,發(fā)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吼聲,像要吞噬整個村莊。
外面恐怖極了,猶有一支巨大的手要拽走你,雖然碧澈的夜空下閃爍著璀璨的星星,可夜依舊深邃悠遠,靜得嚇人。
我睡不著,翻來覆去地胡思亂想,好像聽見了呻吟聲。是的,我沒有聽錯,是爸爸坐起來了。他的胃病一定又犯了,疼痛一定又在折磨爸爸了。此時此刻,我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朦朧的月光下,父親佝僂著身子,一只手支著炕,一只手捂著胃,低著頭,發(fā)出輕輕的呻吟聲,我默默地看著他。他像木頭一樣坐在黑暗的角落里,與月光一樣寂寞。他一動不動,只是將頭埋得極低,看不見他的臉,父親一定很痛苦。我本想為他做些什么:為父親倒些熱水,像他叮囑我一樣關心他幾句,或許……但最終,我什么都沒做。過了好久,父親緩緩地躺下,我的視線也慢慢轉移到了月亮上面,思緒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夜,是如此靜謐。在最暗處浮起了父親那張被揉皺的面孔,凹陷的眼睛里透露著一種明亮而略帶憂傷的目光。父親老了,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我高出了父親五公分;有一天,我摘下了父親夠不到的李子;有一天,父親讓我給他出主意……我明白了,父親把責任給了我。十八歲,我要做那棵大樹了,為父親遮風擋雨。
小時候,常常騎在父親的肩頭上。和我玩得最多的,大概就是父親吧。長大后,依稀記得那些事情,父親對我的教育是潛移默化的,他經(jīng)常借一些事情教育我,只是那時我太小還不懂他說些什么。
大概在我九歲時,爸媽第一次領我去電影院看電影。在那個風和日麗的上午,父親走到電影院售票處問那里的工作人員:“請問電影票是多少錢一張?”
里面的阿姨回答:“所有滿八歲的人看電影都應該交十元,八歲以下兒童都免費進入。請問您的孩子多大了?”
爸爸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三十元錢,回答道:“我的女兒九歲了,給您三十元錢?!卑职值呐笥咽煮@訝地問道:“即使你說你女兒八歲,她也看不出什么差別的,為什么多浪費這十元錢呢?”
爸爸讓我騎在他的肩上,說:“她可能看不出來,但我女兒會知道這其中的差別的。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我有責任不讓她從小就學會欺騙別人?!?/p>
這是我記憶里的一個片段,隨著成長我漸漸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父親的諄諄教導,父親的循循善誘,深深地扎根在我的心里,他用樸素的哲理澆灌著我的人生。受病痛折磨的父親,在經(jīng)歷了生活的苦難后依然活得精彩的父親,那略帶憂傷的眼神又煥發(fā)出異樣的光彩。
時間如白駒過隙,我已經(jīng)十八歲了。這個季節(jié),在多了一份成熟的同時,又多了一份責任。我越來越大,父親也越來越老,他把肩膀給了我,讓我在責任中長大。這就是父親愛的表達,沒有絲毫的渲染,樸實、無華。夜,仍然那樣靜謐,我知道我是父親用心栽下的花,而父親,是夕陽下那道讓我牽掛的風景!
【作者系山東省濰坊四中坊子區(qū)坊華文學社社員,指導教師:范夕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