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字典里沒有“挫折”這詞
劉墉的經(jīng)歷十分坎坷,九歲時父親離開了人世,他便從父親留下的遺物里尋找他的信息和溫情。十三歲時,一把大火把家燒成了廢墟,從火場里逃出的劉墉眉毛已經(jīng)被燒棹,許多朋友安慰他們孤兒寡母說:“從頭來!愈燒愈發(fā)!”廢墟上盡是草木灰,是壯地肥田的好養(yǎng)料,小劉墉就在廢墟上種菜植花,當然,也種下了他們孤兒寡母的希望。他一輩子喜歡侍弄花草自稱花癡,這跟童年的經(jīng)歷不無關系。后來他明白了:看得見的建筑物容易被摧毀,看不見的地基、人心底的意志、對光明的向往是很難被摧毀的。
1972年,剛大學畢業(yè)的劉墉幸運地得到主持三臺聯(lián)播晚會的機會,一夜成名?!爸幸暪尽闭埶ブ谱鞑⒅鞒诸愃频墓?jié)目。隨后,他又主持了收視率相當高的益智節(jié)目《分秒必爭》,并以每場節(jié)目的開場白編寫成了自己的處女作《螢窗小語》(后來成了當時臺灣中學生必讀書)。
接著,他又接過燙手的山芋《時事論壇》(當時臺灣新聞審查尺度很嚴),劉墉在各種困難下咬牙堅持下來,不到一年,獲得了“時政論壇”金鐘獎。好事成雙,隨后他又被臺灣《綜合電視周刊》的讀者票選為“最受歡迎的電視記者”。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正當劉墉在臺灣功成名就的時候,他決定走自我超越之路,只身赴美。幾乎所有人都不理解,當時劉墉在臺北已經(jīng)是暢銷書作家、著名畫家、主持人,這么光明的前途,劉墉還折騰個啥?
劉墉信奉的一句話是,只要不負我心,不負我身,我就要去做。
最初來到美國的歲月是忙碌不堪的。作為丹維爾美術館駐館藝術家,他接受美術館安排的各種教學和研究工作,四處奔波,還到公園里舉行街坊藝術日活動,也就是辦畫展,宣傳中國畫,當然對他來說,也是為了把畫賣出去寄錢回臺北養(yǎng)家。在國外,生活自然沒有那么容易,其中的艱辛至今都讓他記憶猶新。
即便如此,劉墉也并未抱怨,因為他說:我的字典里沒有“挫折”這個詞。劉墉認為碰到的都是機遇,沒有遭遇。他自己豁達地說:“滿盤皆輸算是真的輸嗎?那何嘗不是另一段成功的開始?”十多年后,兒子劉軒參加演講大賽沒能進入決賽,劉墉夫婦專程去地鐵站接兒子,第一句話就是:你是真的輸了,還是暫時沒有贏?
做了兩個多月的駐館藝術家后,劉墉就被圣若望大學聘用教授中國畫,一簽就是1年。1979年,劉墉把全家人都接到了紐約,那一年劉軒七歲。
以兒女為對象寫書
雖是同胞兄妹,可劉墉對兒女的教育方式卻明顯不同。他對兒子承襲了中國傳統(tǒng)的教育方式,告誡兒子:“你必須成功,不能失敗。”而對比哥哥小了17歲的女兒則給予更多的鼓勵。
有朋友暗示劉墉,父母太聰明了,孩子往往比較笨。比如,一個聰明的媽媽,在孩子只張了一下嘴就沖過去說,你要喝奶嗎?那孩子根本用不著講話,怎么會有語言天分呢,后來,劉墉慢慢修正自已的教育方法,讓她自己管自己。夜里兩三點了女兒還在洗澡、聽音樂,他提醒了一遍,便不管了。第二天,女兒哈欠連天地去上課,自然就會意識到生活有規(guī)律才能提高學習效率。
劉墉說,他的書都是以兒女為對象,都是他心底想說的話,沒想到,一下走進了讀者的心間,讓有教育困惑的家庭獲得了一些啟發(fā)。這些年,他把所有的版稅,都用在建造希望小學,他的目標是50所,然后再讓兒女去上英文課。
文化自尊
劉墉后來又在圣文森學院做副教授。身居美國的劉墉并未像很多移民家庭一樣,只希望孩子能盡快融入當?shù)氐奈幕?,而忽視了孩子的中國式教育。劉墉說:現(xiàn)在很多華人家庭挺羨慕我當年的明智,因為那時候中國還不像現(xiàn)在這樣強大。現(xiàn)在中國強大了,在美國會不會中文,待遇、機會的差異是相當大的。
劉墉對劉軒的中國式教育要求高。劉軒很小就學習漢語拼音。劉墉每天給孩子上中文課,《桃花源記》、《岳陽樓記》等文章都是要背誦和默寫的。當美國小孩在外邊玩腳踏車時,劉軒卻在屋里默寫,難為得他直掉眼淚。孩子奶奶說:“你虐待孩子啊,哪有這樣逼孩子的?”劉墉就跪下來給娘磕響頭:“娘,你就讓我保持對孩子的中文教育吧!”
劉墉說他們父子都很喜歡馬來西亞,因為那里的一些華人對中華文化傳統(tǒng)很重視。他們自己花錢建華文學校。馬來西亞政府不承認,被稱為獨立中學。劉墉父子這十四五年來一直為這些學校進行演講或者募捐活動。馬來西亞的華裔這樣做是因為他們認為馬來西亞的文化遠不如中國文化優(yōu)秀,但是移民家庭很多都遺棄了中國文化,做父母的都不尊重自己的文化,只盼望融入當?shù)厣鐣?,下一代自然也會忘本、自棄本國傳統(tǒng)。華僑家庭認同自己的根,能夠如此保存著中華文化的東西,有文化自尊非常重要。
初到美國的時候,劉墉跟大多數(shù)希望盡快融入西方社會的家長一樣,認為東西方人思想上的差異是難以用勤奮練習的方式得以彌合的,比如西方人學中國畫,再怎么用功也帶有洋味,東方人怎么彈鋼琴也彈不出西洋的味道。后來兒子參加茱麗亞音樂學院入學考試時,聽完一位來自臺灣的女孩精湛的演奏后改變了想法,劉墉發(fā)現(xiàn)東方家庭特有的嚴格要求使得孩子比西方人更能下苦功,從而可以獲得非常出色的效果。
后來劉軒終于在紐約卡耐基音樂廳第五十四屆年輕音樂家音樂會上演奏壓軸曲,獲得全場最熱烈的掌聲。那場音樂會上,十八位年輕音樂家中,東方人居然占了九位,并且比西方人表現(xiàn)出色。
相互成就的父子
筆者問劉軒:“你父母在你心目中是什么樣的形象?”
“爸爸和媽媽在我心目中,都是‘炸彈’,不過媽媽的‘引線’比較長,你(指劉墉)的‘引線’比較短。媽媽不輕易生氣,一生氣便會從十月懷胎開始數(shù)落,而老爸你呢,我一有話惹惱了你,便在心里暗自數(shù)數(shù)。一,二,三,嘣……你便引爆了?!?/p>
看來家庭沖突是哪里都有的,只是解決的方法不同而已。劉墉父子倆三十多年來一路從叛逆、對立、爭辯中走來,相互成就了對方。當年,處于叛逆期的劉軒和父親之間的種種爭執(zhí),成就了劉墉的《超越自己》、《創(chuàng)造自己》和《肯定自己》等暢銷書。也正是因為這些書,使中國大陸、港臺和馬來西亞等地的讀者很早就認識了劉軒。可以說,全世界千千萬萬的讀者見證了劉軒的成長,或者說共享了劉墉的教子過程。
對于暢銷華文界的老爸的書,劉軒卻不以為然,說道:“不喜歡!沒講出我的話?!庇谑莿④f:“你自己寫一本!”劉軒就有了以《屬于那個叛逆的年代》為代表的四本書。隨著劉軒的成長,這對父子的地位也向著平等的方向發(fā)展。父子的爭辯也從話語權的單向趨于平等。分別居住在地球兩邊的父子倆,父親每個月會通過電子郵件寫一篇文章給兒子劉軒,從衣食男女到社會熱點無話不談;而為人之子,劉軒的回復或針鋒相對,或不謀而合。
如此幾十個回合便不單單是劉氏的家書,而成了一種公共行為,這些文章在父子倆博客上的點擊率已經(jīng)將近兩千萬次!劉墉父子良性溝通方式的價值,或許大于文章本身的價值?
“不是施舍,而是分舍”
多年來,劉墉的版稅大部分用來做公益慈善事業(yè)。捐建的希望小學大多用太太畢薇薇、兒子劉軒和女兒劉倚帆的名字來命名——薇薇中學、帆軒中學等。
劉墉認為捐錢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還要拿出行動參與,要告訴他們,其實有很多人在關心他們。這比把錢直接匯過去要重要也更有效。兒子劉軒經(jīng)常在臺南或者新竹的啟智中心、育幼院做義工,甚至有時候會住進修女院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劉墉自己也常去身體力行地做實事。雖然慈善之路并不是那么盡如人意,常常會遇到騙捐的事情,但劉墉說:我的善心沒有那么小,我還會繼續(xù)把慈善做下去。我了解人性中惡的一面,比如有的窮苦人見到一輩子也沒有見到的那么多錢的時候,他就會把手伸出去,這時候我們應該理解這只手。但是若是富有的人伸出去這只手的時候,我覺得不能容忍。
(張風薦自《廣州文摘報》)
責編: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