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1895
本刊記者 衛(wèi)毅
2011年,我采訪了史學(xué)教授張灝,他說,中國的激進(jìn)主義必須從1895年談起,才能了解這是怎么來的。幾個月后,我采訪了《太平輪一九四九》的作者張典婉,她說,要了解臺灣,就要了解1895年。正在上映的電影《賽德克·巴萊》,開頭就是1895年。
1895年之后,民族主義成為中國普遍的空氣,救亡壓倒啟蒙。毫無疑問,侵略者須被驅(qū)逐,驅(qū)逐不了,選擇戰(zhàn)死,也令人欽佩。電影里,賽德克族頭領(lǐng)莫那·魯?shù)缹τ凇耙靶U的驕傲”非??粗?,連日本人都說,這有武士道精神。
有人說,看這部電影只要看男人怎么熱血就行了,不用搞清楚歷史,不用搞清楚劇情——這樣的觀點實在太糟糕。電影是以“霧社事件”為原型。無論是歷史上還是這部電影里,“霧社事件”中被殺死的日本人大多是婦孺,還有許多賽德克婦孺自殺和被自殺。無辜婦孺在戰(zhàn)爭中不能被殺害,這是底線,即便你對這些婦孺家里的男人們恨之入骨。如果所謂的熱血是不管對手妻兒和自己妻兒的死活,這一點兒都不男人。
電影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兩個賽德克族警察。他們是原住民,但在日本人那里工作。他們希望原住民獲得尊嚴(yán),但反感對日本人的殺戮。他們既沒有選擇日本神社,也沒有選擇彩虹橋,他們選擇了自我了斷。我還去查了資料,歷史上真有其人。我要是導(dǎo)演,會以這兩個人為主線,他們才是“文明沖突”集中的體現(xiàn)者。
本片導(dǎo)演魏德圣說過,“霧社事件”挑戰(zhàn)人的價值觀,你不知道是該為原住民叫好,還是為那些日本人難過。電影里,莫那·魯?shù)辣持鴺寷_到現(xiàn)場時,看到滿地尸體,安靜地走上升旗臺,坐到了日本國旗上。魏德圣對此的解讀是:這就是我們要的嗎?我們長期累積所想要的結(jié)果就是這樣的嗎?
但是,很多人沒有領(lǐng)會魏德圣的意圖,他們對于電影的觀感是:終于又把日本鬼子給暴揍了一頓,這一次揍得比以前更漂亮更悲壯。還有人非常感慨地說:有了這種精神,不怕黃巖島收不回來。
我們會批評以往“抗日”電影里的人物過于扁平化,但對于一部人物性格復(fù)雜的電影,我們又作了扁平化的理解。只能說,我們得費點兒工夫重新去了解歷史。那么,還是從1895年開始吧。
往前看
本刊記者 薛芳
去采訪一位企業(yè)界人士,他的經(jīng)歷跌宕坎坷,先是以“挪用資金罪以及違規(guī)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被判有期徒刑一年零7個月,3年之后,法院宣告他無罪。他就是曾有“中國民營石油第一人”之稱的龔家龍。
出獄3年的龔家龍雖獲無罪認(rèn)定,但他之前所擁的億萬資產(chǎn)均離他遠(yuǎn)去,上市的天發(fā)石油和天頤科技也更換主人,出獄后的龔家龍可謂身無分文。這樣的經(jīng)歷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絕對的悲劇,對一個做企業(yè)的人來說,尤甚。因為他的商業(yè)帝國就此折戟沉沙,元氣大傷。
我曾設(shè)想如若我遇上這樣的事情,該如何做,我想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但龔家龍不是,“往前看,不要往后看了,天天計較這些沒有意義”,他如此回答。
他還是在忙著,往昔的好友幫他把以前在北京的辦公室重新買回來,又給他買了輛車,他招來幾個老部下,又招了幾個新人,便重新出發(fā)了——非洲、歐洲、中東跑了幾十個國家,最后認(rèn)定加拿大是他東山再起的首要戰(zhàn)地。
隨后,聯(lián)達(dá)控股以1700萬元的低價買下加拿大某天然氣公司78%的股權(quán),緊接著拿下另一家加拿大石油天然氣公司68%的股權(quán)。受到資金困擾,在已收購項目上龔家龍目前并無太大動靜,也有媒體帶有嘲諷意味地說他:“忙著,但沒從加拿大拿回一滴石油?!?/p>
如果以功利的角度來看,是否拿回石油確實是一件相當(dāng)重要的事情,但對于一個57歲的人來說,如果沒有這種往前看的勇氣,他或許終日就沉迷于自己所遭受的不公平境遇中,錯失了或許可能東山再起的機(jī)遇。
龔家龍講過一個故事,如果將洛克菲勒丟在沙漠里,即便身無分文,但是只要有一個駱駝將他駝出沙漠,他就能東山再起,再造一個洛克菲勒帝國。這就是聲望、信譽(yù)、人脈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