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島：“破產(chǎn)”也逍遙

2008年，冰島總理宣布冰島瀕臨“國家破產(chǎn)”，震驚了世界。2010年，冰島南部埃亞菲亞德拉火山噴發(fā)，火山灰蔽日，更使這個極圈內(nèi)的北歐島國雪上加霜。冰島政府為困境焦頭爛額，而樂觀的冰島人在短暫的緊張過后就恢復(fù)了泰然自若，幽默應(yīng)對危機和天災(zāi)，笑稱“英國人要冰島還現(xiàn)金（cash），可是冰島語言內(nèi)并沒有‘c’字母，于是他們只能得到火山灰（ash）”，或戲言“還敢來惹冰島嗎？看我們把你們的機場通通關(guān)掉！”，抑或宣稱“冰島的經(jīng)濟死亡時，遺愿就是將骨灰撒到全歐洲！”

四年過去了，歐洲大陸水深火熱，深陷危機，冰島風景獨好。近年來，冰島經(jīng)濟復(fù)蘇勢頭不斷受到肯定，失業(yè)率已降至5%以下，日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主席拉加德稱贊冰島經(jīng)濟復(fù)蘇“令人印象深刻”，分析師預(yù)測2012年冰島經(jīng)濟將增長2.8%。如今，這里的小酒依然醇香醉人，生活依然富裕悠閑，人們的笑臉依然幸福祥和。

溫泉、地熱，冒著熱氣的冰島

在冰島，不是每個村莊都有一個小酒館，但肯定都有一個溫泉池。若是幾個好朋友在溫泉小聚，可以帶上樂器、手機、相機和一打奇聞趣事。若是全家出動，自然也得帶上自家狗狗。所以，在冰島銷售的手機和相機想必一定要防水性能良好，冰島的狗狗也應(yīng)該游泳技能上佳。進入溫泉，就意味著放下疲憊的心情，沒有什么地方能夠比38度的熱水更加讓人放松，適合閑聊和戲水打鬧了。冰島人也喜歡在溫泉中慶祝他們的節(jié)日，比如一年一度的冰島電波音樂節(jié)。洋溢著喜慶氣氛的溫泉里，到處是熱烈歡呼、情不自禁就手舞足蹈起來的人們。所以，冰島人的溫泉不只是沐浴的地方，也是社交和娛樂場合。

環(huán)保是冰島人骨子里的信仰。這個干凈的國度擁有得天獨厚的清潔能源，電全部產(chǎn)自可再生能源，四分之三來自水能，其他來自地熱能。冰島人只在他們的汽車和拖網(wǎng)漁船中燃燒石油和天然氣，而這也是他們致力于改變的。政府的官方目標是，到2050年，要用燃料電池和電動車取代一切不環(huán)保的耗油工具。想想也是，如果全球變暖，冰島勢必首當其沖，關(guān)系到生死存亡，這可不是什么能掉以輕心的小事兒。

慢食主義：門前長什么，就吃什么！

健康是幸福的前提，幸福的冰島人有著健康的飲食觀。新鮮和當?shù)氐氖澄锸潜鶏u人的最愛，很多菜肴都用原生態(tài)的花瓣裝飾，餐盤里往往五顏六色，十分漂亮，令人垂涎。雷克雅未克的廚師古那說：“我們遵循的法則放之四海而皆準——吃你門前長的東西！”在冰島，要做到這一點卻有點難度，因為能在冰島生長的植物實在不多。這個國家的大部分地方都是不毛之地，有著長長的冬季，一直被冰雪覆蓋。誰想拒絕進口食品，就必須花點心思，有點創(chuàng)造性，還得冒點兒險。

地上長出了不知名植物？難得長出來了，那就做來嘗一嘗吧，不然可是暴殄天物！首先確定沒毒，然后就開始用各種方式烹飪，找出最佳口味。然而，古那做出的最糟糕的食物，不是難吃的不知名植物，而是傳統(tǒng)的冰島特色菜——臭鯊魚。他認為，這種埋上幾個星期再風干的著名冰島菜肴，可能正是冰島菜為世人懷疑的罪魁禍首。實際上，冰島菜有自己的特色：當?shù)卣{(diào)料、傳統(tǒng)的烹調(diào)方法、干凈的味道、健康的營養(yǎng)。一句話：不追求速度，只強調(diào)享受的慢食主義?，F(xiàn)在，主宰冰島人餐盤的已經(jīng)不是羊腰子和微微烤焦的小羊頭，而是沙棘、山蘿卜和貝類、干羊肉做成的脆片，還有由樺樹汁燒成的自制燒酒。

很少有人知道，在冰島善良助人的不僅僅是精靈，還有蛋糕。它們出現(xiàn)在城市古老的彩色小木房子里，形態(tài)可愛，香氣逼人。冰島的美味蛋糕有著撫慰人心的力量，有時甚至是魔力。冰島人說：我們都像孩子一樣喜歡甜食，蛋糕給人力量和自信。咬下一口，就能忘掉煩惱，覺得沒什么大不了，也能漸漸理解這里充溢的樂觀和愉悅。

房子和庭院：不尋常的才叫生活

對冰島人來說，歡迎瘋狂和冒險，不尋常的才叫生活。所以，居住這件大事，必須標新立異。

可能是極光的轉(zhuǎn)瞬即逝和冰川的時刻流轉(zhuǎn)，用最原始的方式教會了冰島人珍惜。所以，冰島人沒有夢想，所有夢想都會變?yōu)楝F(xiàn)實，就算不能，那也要變個差不多。1987年的一天晚上，埃利亞斯夢見他和家人住在一個蘑菇里，蘑菇桿是電梯，蘑菇帽就是房間。第二天他和妻子艾斯提杜爾決定把這個夢化為現(xiàn)實。這個建筑工程困難重重，最后他們建成了一個沒有蘑菇桿的蘑菇房子：一個由玻璃、金屬和木頭混合而成的不對稱房子，像一個由100多塊三角和四角形組成的球形拼圖。他們的六人家庭只用了四個星期就完成了這個自制蘑菇建筑，如同溫室一樣的房子里，噴泉水花四濺，猴尾樹、油桃和櫻桃樹郁郁蔥蔥。植物區(qū)后面的房間向朋友和陌生人敞開，咖啡飄香。

在小漁村弗拉特的入口處，屹立著一個有著很多大眼睛的龐然大物。在它背后，一座高600米的山脈巍然聳立，常年積雪。19世紀時，冰島人在這里建成北大西洋最大的捕鯨站之一，之后成為一個水產(chǎn)品加工廠，這個8米高的塔樓正是那個時代遺留下來的。到1945年為止，它都用來裝魚油，之后的40年一直散發(fā)著惡臭，直到一個船廠主在這個圓圓建筑的各個方向都開了幾個洞作窗戶，并把它改造成一個車間?，F(xiàn)在，這個“魚缸”成為一個別具風情的錄音室。冰島的明星樂隊，如GusGus和Of Monsters and Men，在這個4米高的石頭建筑中錄音，以保證唱片的優(yōu)質(zhì)音色。34歲的聲學技術(shù)師奧文都·帕爾森放松地坐在控制室的混音器邊，轉(zhuǎn)動調(diào)整器，兩位歌手在聽最新的錄音。“警察先生，不要帶走我的月光……”音箱中發(fā)出怒吼的音樂。“音響效果非常好，音樂就像在一棵大樹的樹干里回繞”，奧文都說，“或者說像在一個洞里。簡直太奇妙了！”這個面積340平方米的“魚缸”讓他感覺非常舒適，他常常在這里待到深夜才回家。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妻子和兩個小女兒，他肯定夜不歸宿。“有時候，我就靠在混音器上，一覺睡到天亮?！彼χf。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fā)生，這個技術(shù)師在“魚缸”里搭了一個雙層床，布置了一個簡陋的家。事實上，1995年的一次大雪崩震撼了半個村莊，20個人被埋在廢墟之下。這之后，村里只允許村民在新建的保護墻內(nèi)生活，而“魚缸”位于它以外幾百米的距離。雪山就在眼前，危險顯而易見，自然不能長期居住。但是，誰叫這里能提供如此完美的音樂條件呢？歌迷又怎能想到這震撼人心的音樂產(chǎn)自一個大“魚缸”？

冰島人喜歡冒險可以說太好理解了，誰叫他們處在那么容易讓人不得不陷入危險又不得不冒險的環(huán)境呢？可是，那種主動追尋危險和刺激的勁頭兒，讓外國人可不只是羨慕，也著實為他們捏一把汗呢！活火山夠危險吧？可還真有不少冰島人喜歡在火山邊安家。站在老奶奶伯格赫爾達的院子里遠眺，就有兩座著名的活火山進入視野。一座是只有幾公里開外的赫克拉火山。它是冰島最活躍的火山之一，被稱為“地獄之門”，從20世紀中葉開始，平均每10年就會噴發(fā)一次，上一次是2000年。所以，這次赫克拉火山延遲噴發(fā)了，然而伯格赫爾達仍毫不擔心。另一座是位于南邊40公里的埃亞菲亞德拉冰川火山，正是它在2010年4月使半個歐洲的空中交通陷入了癱瘓?！盎覊m遮蓋了天空，就像公園中灰蒙蒙的雪”，伯格赫爾達回憶說，“直到幾周之后，房間里還落下細細的灰塵?！睂λ驼煞騺碚f，沒有比這里更激動人心的居住地了。他們的兩個女兒經(jīng)常帶著孩子們前來小住。外面是10度低溫，他們在屋頂平臺上曬太陽，白雪像一頂帽子罩在1491米高的赫克拉火山頭上，孫子孫女們在全年超過38度的地熱溫泉中嬉戲。伯格赫爾達的花園里種滿了樺樹和冷杉——簡直是奇跡，因為這個地區(qū)除了熔巖上的苔蘚基本上什么也不會長。在距離火山那么近的地方居住，危險和平和，狂野和寧靜，竟然可以如此和諧統(tǒng)一，也難怪冰島人樂此不疲了！

“彩虹島”，寬容為先

在冰島，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友好、融洽，信任度高，人們行事以寬容為先。這種寬容也深刻地表現(xiàn)在冰島社會對待同性戀的態(tài)度上。

冰島被稱為“彩虹島”（彩虹是同性戀的標志）。2012年6月，冰島議會通過了一項全面的反歧視法，使變性的官僚障礙最小化。1940年，同性戀就已在冰島合法化，2006年起，法律規(guī)定同性伴侶可以收養(yǎng)孩子，2010年起可以結(jié)婚。冰島女總理約翰娜·西于爾扎多蒂是世界第一位出柜的女同性戀政治家，就在法律生效的當天與她多年的同性伴侶，作家約妮娜·雷歐斯多特正式結(jié)婚?？偫矶紟Я祟^，民眾自然就比較容易接受和響應(yīng)了。2011年，有10萬人參加雷克雅未克的“同性戀游行”，約占冰島人口的三分之一。冰島有專門為同性戀策劃旅行和婚禮的機構(gòu)，一些旅館也在門前掛上彩虹旗以表明態(tài)度。冰島是世界上對同性戀最友好的國家之一，在這方面甚至已經(jīng)超過了作為自由模板國家的瑞典。

賽馬節(jié)，狂歡就好

冰島賽馬節(jié)可能是冰島最重要的活動了，在冰島的午夜太陽中，已經(jīng)持續(xù)了60多年。400匹最好的冰島馬聚集在一起，以漂亮的姿勢圍繞橢圓形的賽馬障礙物跑道賽跑。在波蘭舞曲、土豆泥拌羊腦袋和冰島黑死酒的陪伴下，幾千名愛馬者尖叫，喝彩。自1950年起，賽馬節(jié)每四年舉辦一屆，2000年起每兩年一屆，只有2010年出了點小狀況。當時，全國范圍內(nèi)的馬流感導(dǎo)致了這個傳統(tǒng)節(jié)日的第一次停辦。

一匹馬一旦離開了冰島，就再也回不來了。對此，冰島有非常嚴格的規(guī)定，因為這樣可以把來自大陸的病毒隔離開，保護冰島馬的健康。所以，2010年肆虐冰島的馬流感才那么讓人震驚。而且，還要等兩年才能再次舉辦賽馬節(jié)，這簡直不可想象，于是主辦方2011年就補上了這錯失的一次全民狂歡。

在冰島，賽馬不是休閑活動，而是生活的前提，也是冰島人真實的歷史和驕傲。沒有冰島馬，即使是最初要在這個小島上定居下來也不可能。這種強壯的小個子動物已經(jīng)在這個北極圈中的國家開辟道路1000多年，去到車輛不能到達的地方。直到現(xiàn)在，仍然有很大一部分居民以養(yǎng)馬和賣馬為業(yè)，冰島馬也是島上最重要的旅游使者。

1966年，14歲的斯格伯恩開始參加賽馬，他經(jīng)常贏得最重要的比賽，多次成為世界冠軍。今年已經(jīng)60歲的他有2000多枚獎牌，是冰島最成功的運動員。他說，他的五個孩子都為馬著迷，只有一個兒子破壞了家庭傳統(tǒng)，對汽車比較感興趣。談到“冰島人愛馬”， 斯格伯恩聲音興奮了起來：“如果在霧里迷路，只需放松韁繩，馬兒就能找到回家的路。幾乎每個家庭中都有馬救人的故事?！?/p>

實際上，“以馬為中心”的觀念也清楚地表現(xiàn)在賽馬節(jié)的規(guī)定上：比賽中最重要的是馬的成績，一匹獲勝的馬立即就會擁有10萬歐元的身價。馬的主人和騎馬者會獲得榮譽，但得到官方認證的只有馬——誰坐在馬鞍上是次要的。

現(xiàn)在，深受經(jīng)濟危機困擾的冰島，似乎一切都已不一樣。失業(yè)率節(jié)節(jié)攀升，不是每個人都能沒有擔保就能獲得購買房子和汽車的資助了。但是，這些都遠遠不能構(gòu)成擾亂冰島人參加他們最大戶外節(jié)日興致的理由。

每年參加賽馬節(jié)的有將近2萬人，相對冰島人數(shù)，已經(jīng)是相當龐大了。大部分觀眾坐在?？吭谫惖雷笥覂蛇叺钠嚴铮u論馬的檔次和身體結(jié)構(gòu)。人們喝著啤酒，在馬摔倒時按響汽車喇叭。賽道邊小山丘的草地是看臺，也是家庭郊游的場所。很多家庭帶著披薩和漢堡野餐；戴著牛仔帽的小伙子旋轉(zhuǎn)著燃燒的瓶子；孩子們自發(fā)展示他們的特技，倒立、唱歌、跳舞，應(yīng)有盡有，引來無數(shù)掌聲。

在冰島，賽馬節(jié)的關(guān)鍵詞是野營而不是高標準住宿，是羊毛衫而不是雞尾酒服——其他賽馬競技的怪癖在冰島可找不到。這里，只是簡簡單單地慶祝，熱熱鬧鬧地狂歡。管它哀愁有多少，狂歡就好。

[編譯自德國版《國家地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