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活我來干

張蕾磊 余一

F1賽道上并不總跑著風馳電掣的賽車。

2011年7月9日，在馬來西亞雪邦F1賽道上，一輛輛純手工打造的原型車在跑圈，不比速度比節(jié)能。一輛紅黃色子彈頭外形的車到達終點后緩緩停下，渾身汗?jié)竦男€子女車手在隊友的幫助下隨車回到休息區(qū)，他們焦急地等待著組委會公布成績。1231公里，這是一升汽油跑出的距離，也是北京理工大學節(jié)能車俱樂部在“2011亞洲殼牌節(jié)能車馬拉松大賽”中的最優(yōu)成績，憑此成績他們在95支學生代表隊中獲得了汽油組第二名、亞洲內燃機組總排名第三的佳績，成為首支進入亞洲三甲的國內大學生車隊。

這一刻，張海云沒有親眼見證，身為北京理工大學節(jié)能車俱樂部的主席，他笑說：“我就是個后勤大管家，他們都去忙技術了，雜活我來干?！笔聦嵣?，要當好一個車隊的管家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有感情才做后勤

張海云的皮膚黝黑，他告訴記者這是車隊成員的標志，因為常常在太陽下暴曬試車。張海云帶著記者走在落葉飄零的初冬校園里，“我的這兩攤地方離得遠，這里是實驗室，另一個在大對角的地方?！弊哌M俱樂部的辦公室，桌椅都貼著醒目的編號，靠墻的工具架上標簽醒目，排列有序?！懊魈煜挛缥覀內V州，參加本田中國節(jié)能競技大賽，車已經運走了，所以看起來還干凈些。我最近一直睡在這里，要忙的事情太多了?！睆埡Ｔ扑摹按病笔侨龔堃巫悠雌饋淼?。

大四的張海云已經確定保研，導師是張幽彤，是機械與車輛學院的清潔車輛實驗室的主任，也正是4年前一手創(chuàng)立節(jié)能車隊的老師?！爱敵醭闪④囮牼褪菫榱吮荣悾蠋熃o我們提供了第一屆中國節(jié)能競技大賽的機會，于是一群熱愛節(jié)能車的同學聚到了一起?！北崩砉さ墓?jié)能車俱樂部成立后的比賽成績一向不錯，在歷年的本田中國節(jié)能競技大賽里沒有出過前三甲；曾兩次獲得代表中國參加國際比賽的資格。

大二，張海云還在良鄉(xiāng)校區(qū)上學，通過車隊的招新加入。因為校慶，本部的操場不能使用，車隊在良鄉(xiāng)校區(qū)扎根，他有機會天天跟著老隊員們一起學習造車、改裝車。那時候，他們聊的都是車，怎么節(jié)能、怎么設計、怎么改造發(fā)動機、比賽時的駕駛策略用哪種……制作節(jié)能車對于這些學機械與汽車專業(yè)的大學生來說不太難，但是節(jié)能車與普通車輛又有很大的差別，他們沒有職業(yè)經驗，也難有借鑒和指導，一切都是在實踐中摸索和創(chuàng)新。“開始，我們在網上搜一些國外車隊的圖片，按著樣子試著自己設計，想著怎么減小風阻。我們后來采用了1970年由英國人提出的鯨狀理論，將車身設計成流線型，同時減小車體的體積，所以節(jié)能車的車型都小。車手就是我們的隊員，比賽的時候為了減輕重量，都會是女生來駕駛。”

和老隊員們在一起學習、研究、琢磨的日子，張海云把時間和精力都投入到節(jié)能車中，很快，老隊員們離不開他了。張海云大三時，車隊換屆選舉，張海云競選成功?；叵氘敵?，他說：“那些老隊員對我很信任，也很期待，我就覺得不把節(jié)能車做好，挺對不起他們的?！?/p>

當上車隊負責人后，張海云看到車隊有很多問題?！耙荣惲?，隊長一吆喝，大家就把車做出來，也不講合理的過程。很少有人關注車隊的形象、隊員的感受。車隊的比賽成績一直很好，但是和國外成熟的大學車隊的成績比有很大的差距，節(jié)能車是講究精益求精的?！睆埡Ｔ普f，“而且，我認為比賽只是一年之內展示的那么一兩天，最主要的還是剩下的幾百天，我們在車隊是怎么過的?！?/p>

張海云首先改了車隊的名字，改叫俱樂部就是為了強調重參與、重過程。日常的活動中，張海云設立了發(fā)動機組、傳動組、電路組、車架和轉向組、車身組等組別，新招來的隊員分組進行培訓，這樣新人能比較快地了解節(jié)能車的定位和要求，同時也能找到自己感興趣的部分?！懊鞔_知道自己要去哪個組，這個很重要。車不是一個人可以做出來的，必須是一個團隊的合作。再厲害的人，也要從一點做起，從一個組內做起?！睆埡Ｔ普垇砝详爢T給大家講課?！?007年，我們的成績是一升油跑300公里，現(xiàn)在是一升油跑1200多公里，這樣的進步不可能是讓新隊員每次從300公里為起步去摸索得來的?！睆埡Ｔ蒲劾锏膭?chuàng)新是要在前人的基礎上創(chuàng)造出來的。除了培訓，還有考核。張海云以發(fā)動機組為例，組員要寫改造發(fā)動機的文檔，內容包括改造背景及原理、具體操作、改造預算、改造效果、個人評價和自我總結。然后是軟件考核。最后是實踐考核，把完整的發(fā)動機拆成零件后組裝。這樣下來，在節(jié)能車俱樂部可不是能打醬油過日子的，淘汰率在50%。張海云驕傲地告訴記者，因為有了這樣的流程，俱樂部有了強大的技術資料庫，也成為后來的人學習的最好資料。張海云還規(guī)定每次比賽，所有人競爭組隊，比賽后解散隊伍，大家回到各組練本事。練兵的結果是，在殼牌節(jié)能車馬拉松大賽上，無賽事經驗的大三學生當了主力，并且獲得好成績。

“當初還成立了后勤組，結果所有的人都要搞技術，就只有我一個人愿意去后勤組，現(xiàn)在也還是這樣。”張海云笑著說，他認為只有對俱樂部特別有感情，才能做好后勤。不過，他真是樂在其中，他形容自己的狀態(tài)常常是所有人都在忙著討論車的時候，他會想該給魚缸換換水了、該把車手的衣服洗洗了、該去買點衛(wèi)生紙了……也正因為張海云的統(tǒng)籌協(xié)調，當車隊成員比賽出發(fā)前想起來沒跟學校請假時，張海云會不緊不慢地告訴他們，已經都請好假了。事實上，每次參加比賽，從報名到最后的比賽耗時大半年，張海云一方面要盯著比賽方的要求，在不同階段按時遞交各種材料；一方面跟著車隊討論各種細節(jié)，于是常常就在實驗室里熬夜，學校食堂都很少去，基本是煮面打發(fā)過來的。

錢花在刀刃上

運營節(jié)能車俱樂部要花多少錢？說起錢來，“管家”張海云撓撓頭，說：“我這一屆，正常開銷是40多萬?！?/p>

學校每年給俱樂部8萬元，張海云給記者算了筆賬，參加馬來西亞的比賽要出隊員的來回機票、住宿費，最關鍵的是要把整車運過去，就這一次賽事要花9萬多元。為了省錢，他們想辦法找到了低折扣的機票，提前一兩個月就開始訂票。大家算了下，如果從上海出發(fā)比北京出發(fā)每個人省500多元，就決定從北京坐硬座火車到上海，然后飛吉隆坡。訂票時，每次只能訂幾張，訂到第十個人的時候，網站的機票突然每張漲了1000元，于是，剩下的人不得不改為從北京出發(fā)。第一批出發(fā)的成員，到上海后沒有地方住，就在上海機場坐等，到吉隆坡后是凌晨1點，大家為了省錢就在附近的麥當勞熬了一夜，等天亮了立刻趕到賽場。張海云為了省錢也是為了讓更多隊員能親歷國際大賽，沒有隨隊，他對大家如此辛苦的行程很感抱歉，但是，他強調：錢花在刀刃上是必須的。

除了參賽外，車隊里買零件、技術創(chuàng)新都花費不菲。為了買零件，隊員們會坐二個多小時的公車跑到郊區(qū)的工廠，有時候不得不自己開車床加工零件。張海云承諾隊員，所有的交通費都可以報銷，他見不得隊員為車隊貼錢。

張海云是積極的行動派，為了籌錢，他開始找企業(yè)拉贊助。他首先以在北理工設立獎學金的企業(yè)為突破口，因為這些企業(yè)對北理工有感情又認同，比較好溝通。張海云還跑項目，車隊每周為北京市十二中的學生上低碳節(jié)能的課程，獲取一些報酬。另外，張海云和一些大企業(yè)合作，幫忙做些校園的宣傳活動。“有一段時間特別迷茫和痛苦?！睆埡Ｔ普f，“有時候去拉贊助，覺得有些希望，最后卻怎么都不行，給你軟打發(fā)了。有時候我都覺得肯定拉不到，結果成了?！?/p>

2011年年初，備戰(zhàn)殼牌賽的時候，張海云得知全球汽車軸承行業(yè)的斯凱孚公司贊助中國參賽隊電動車的所有軸承，這讓他備感高興。5月的時候，斯凱孚派出專家來到了北理工，與車隊交流，并提供技術支持與零部件。在吉隆坡獲得好成績后，節(jié)能車俱樂部從斯凱孚公司獲得了部分資金贊助。

在張海云的積極努力下，節(jié)能車俱樂部2012年的冠名權贊助已經落實，他還有一系列的計劃和想法。在實驗室，張海云很開心地給記者展示新買的BOSCH工具箱，他說一套好幾千元。因為實驗室曾經丟失過昂貴的工具，張海云干脆把實驗室的門換成了指紋鎖，他告訴記者，每年新老隊員更替，就把所有人的指紋重新輸入一次?！拔也慌侣闊?，但是一定得對俱樂部負責?！?/p>

張海云即將卸任，他的目標是讀博，不過，他告訴記者：“只要我還在北理工，就必定和車隊有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