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狼塔V線，高危徒步，探訪天山四河源頭

樹

一群驢友從天山南麓的和靜縣巴倫臺出發(fā)，踏上了一條全長130公里的高危徒步探險路線——狼塔V線。他們一路風(fēng)餐露宿，攀達坂，過狼區(qū)，橫越西天山中部四大河流源頭，直抵天格爾山，再從天山北麓的昌吉市廟爾溝出山……

新疆的天山，東西兩端連綿2500多公里，橫亙在準噶爾盆地和塔里木盆地之間，把遼闊的新疆大地分為南疆和北疆。習(xí)慣上，人們以烏魯木齊白楊河（即現(xiàn)在的312國道后溝段）為界，把向東延伸的天山稱為“東天山”，把向西延伸的天山稱為“西天山”。

在西天山中部，分布著幾十條大大小小的河流，其中較大的有4條，自西向東依次為瑪納斯河、呼圖壁河、三屯河和頭屯河。這4條河的流域是天山北坡經(jīng)濟帶的核心區(qū)，養(yǎng)育著流域內(nèi)的千萬子民。

對于酷愛探險的驢友來說，一條鮮有人走過、風(fēng)景絕美、驚險刺激的探險路線，無疑是最大的誘惑，比如狼塔V線——這條高危徒步探險路線從天山南麓的和靜縣巴倫臺開始，翻越天山山脈后，橫越西天山中部四大河流源頭，穿越天格爾山，再從北麓的昌吉市廟爾溝出山，全長130公里。

盛夏時節(jié)，我們一行10人走上了這條徒步路線，計劃用6天時間，來完成這次高山草原濕地的探險之旅和四河源頭秘境的探訪之旅，我們還計劃找到呼圖壁河的源頭湖——綠湖，并抵達天格爾山腳下，去拜謁這座圣山……

1.時間是盛夏，山外的世界驕陽似火，可奎克達坂頂上還有積雪，氣溫接近攝氏零度，加上五六級的寒風(fēng)，穿著羽絨服都感覺不保暖。

2012年6月18日下午3點，我們抵達此次穿越的起點——和靜縣巴倫臺鎮(zhèn)古仁郭勒村。隊友們準備停當后便按捺不住，開始朝奎克達坂的方向沖去，留下我這個領(lǐng)隊作為收隊。

我們沿著瑪納斯河的源頭支流——古仁郭勒河溯流而上，攀登奎克達坂。到達海拔3280米處，遠遠的，我就看到一名隊員越來越慢，步履艱難。等我追上去一看，原來是來自克拉瑪依的女隊員天堂鳥。天堂鳥有5年驢齡，穿越過全國多條著名徒步路線，怎么在徒步第一天就出現(xiàn)狀況了呢？等我走近，只見她嘴唇發(fā)紫，明顯是高原反應(yīng)。我問她感覺怎么樣，她說腿使不上勁兒。但當我提出給她減輕一點背負時，她卻斷然拒絕了。

奎克達坂海拔3780米，是瑪納斯河與呼圖壁河的分水嶺。去年8月探路時，我只用了一個半小時就爬上了這座達坂。但是現(xiàn)在，盡管已經(jīng)爬了兩小時，人卻還在半山腰，感覺腿很沉。等到我終于登頂，卻不見一人——先期登頂?shù)年犛言诟鳖I(lǐng)隊豆?jié){的率領(lǐng)下，下達坂找宿營地去了?？纯春竺孢€有兩位女隊友，估計她們至少還需要半小時才能登頂，因此我只能在達坂頂上等著。

從奎克達坂頂上往東看去，天高云淡，視野所及，一派荒蕪、空曠之美。這里是和靜縣蒙古族牧民的冬季牧場。300多年前，土爾扈特部蒙古人東歸故里之后，乾隆皇帝就圈定這片草場給他們放牧。

奎克達坂頂上，有一座很特殊的敖包，說它特殊，是因為一般的敖包上都掛著絲巾等布質(zhì)材料的經(jīng)幡，而這座敖包上卻掛著用羊耳朵串起來的經(jīng)幡。我趕緊上前祈禱，不經(jīng)意間卻發(fā)現(xiàn)了一枚銅錢——“乾隆通寶”，背面的字不認識，已經(jīng)被動物蹄子踩踏得有點變形了。

此時已經(jīng)是6月下旬，山外的世界驕陽似火，可在達坂頂上還有積雪，氣溫接近攝氏零度，加上五、六級的寒風(fēng)，穿著羽絨服都感覺不保暖。半小時后，天堂鳥登頂，我看她的嘴唇已經(jīng)從紫色變成了黑色，極度疲勞，似乎已經(jīng)接近崩潰的邊緣?？粗龢O度難受的樣子，我沒多說話，帶著她匆匆往達坂下奔去，想盡快降低海拔高度，以緩解她的癥狀。

兩個多小時的快速下降，無心欣賞周邊的美景，只想著前面的隊友到底扎營在哪里？有沒有熱水可喝？其他人的狀態(tài)如何？

晚上8點半，天黑之前，我和天堂鳥終于趕到了D1營地。營地海拔3150米，在一處閑置的牧民房子邊，平整舒適。等我們到達時，副領(lǐng)隊豆?jié){做的湯面片已經(jīng)熟了，真香！

2.不時能看到山上大大小小的洞穴，那些大洞都是狼窩。我能真切地感到來自山洞里的威脅，似乎有什么東西一直在虎視眈眈地在盯著自己。

記得去年在狼塔V線探路時，在D1營地剛吃完飯，就來了幾位騎馬的牧民，從他們那里了解到，我們要找的呼圖壁河的源頭湖真名叫做綠湖，那里是冬季牧場。當他們聽說我們要去綠湖時，都極力勸阻，說我們無法到達那里，一是因為此時河水太大了，沒有馬匹過不了河；二是草原上的狼很多，另外還有黑熊出沒，很危險。

可是我們既然來了，就一定要去綠湖看看，直到走不了為止。盡管第一次探路時，我們也沒遭到狼和黑熊的襲擊，平安地通過了無人區(qū)，可是，野獸就是野獸，它們不會聽從我們的安排，今年我們還能平安地通過無人區(qū)嗎？

6月19日早晨起來，感覺有點冷，帳篷周圍的草叢上都掛滿了露水，氣溫應(yīng)該在5℃左右。天堂鳥的狀態(tài)已經(jīng)恢復(fù)，與昨天似乎判若兩人。如果隊友狀態(tài)都好，今天的行程就是32公里，因為這段路沒有過多的上升，所以想多趕點路，爭取到綠湖扎營。

我們沿著呼圖壁河的一條支流而下，腳下的牧草越來越高、越來越好，這一切都在表明，我們已經(jīng)進入了蒙古族牧民的冬季牧場。由于是冬季牧場，其他季節(jié)禁止放牧，牧草的長勢才這么好。

兩個小時后，我們橫切進了夏熱達坂高山牧場。夏熱達坂其實是一座坡度很平緩的小達坂，達坂上的牧草有20厘米高，中間夾雜著許多不知名的野花，由于地勢較高、視野也非常開闊，走在這樣的達坂上真是一種享受，連平時很少照相的隊友鐵山、勇士也開始擺起了姿勢，照個沒完。

從夏熱達坂下來，依然是一望無際的高山草原。接著我們開始橫渡第三條河——呼圖壁河的第二條主要支流。來到河邊，河水沒有想象的大，很好過，河邊有幾戶牧民房子和羊圈，但都上了鎖。房子周圍長滿了一人多高的草，走在里面有點陰森感。此時到了午餐時間，大家照例午餐、休息、曬帳篷睡袋。

順河而下，很快就來到兩河的交叉處，這是呼圖壁河上游最主要的“雞爪”岔，在不到300米的范圍內(nèi)，先后有3條主要支流匯集，從而形成了呼圖壁河最主要的徑流。最東邊的支流，也是呼圖壁河的干流，水量最大。溯源干流，就可以到達呼圖壁河源頭——綠湖。

這時，馬道變得時有時無，且不停地在河水中穿行。河道時寬時窄，馬道也越來越模糊，時而下河谷，時而上山梁。路上的草越來越深，后來還逐漸出現(xiàn)了小片的沼澤，或點綴著小草包的濕地。這樣的路走起來很費勁，一不留神就可能崴腳。

沿途的動物尸骨越來越多、越來越新鮮。除了北山羊頭骨，還出現(xiàn)了包括牛在內(nèi)的大型草食動物的尸體。在一片5平米的草地上，我們看到了至少10具北山羊尸骨，讓人不寒而栗，這里才是真正的“狼餐廳”?。∵@讓我不由得想起去年來探路時牧民們警示我們的話。溝谷左側(cè)的山上怪石林立，不時能看到大大小小的洞穴，那些大洞都是狼窩。路上還能看到帶毛的新鮮狼糞。我本來不算敏感，但在這里，我能真切地感到來自周圍山洞里的威脅，似乎有什么東西一直在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

晚上8點，GPS顯示距離綠湖還有8公里的直線距離，今天已經(jīng)走了23公里，對于我們來說，這并不算長，可大家就是感覺很累，這可能是出于兩個原因：一是今天的路上有大量的沼澤、濕地，貌似好看，拍出來的照片也很出彩，可就是走起來費勁；二是今天全天海拔都在3000米以上，在重裝、缺氧的條件下長距離行走，肯定比平時累得多。

行不多久，我們來到了一處避風(fēng)的平整草地，此處海拔3100米，比較干爽，便扎下營來。

記得去年我們來時，為了防狼，把5座帳篷呈圓圈排列，大家各自把鞭炮、打火機、手杖和水果刀準備好，放在帳篷里容易取到的地方，緊張得一夜都沒有睡好，當時的唯一女隊員石頭還做惡夢，說夢話，在夢里跟狼搏斗……現(xiàn)在的人數(shù)比去年多了一倍，以前的那種陰森森的感覺顯然減少了許多。狼，除了臭名昭著，還聰明絕頂，它們在發(fā)動襲擊以前都要評估自己的實力，實力不夠，就主動撤退。今年我們?nèi)硕啵m然在路上也看到了新鮮狼糞和被狼吃得只剩下頭骨的北山羊尸體，但以前的恐怖氣氛明顯少了許多。

3.綠湖是呼圖壁河的源頭湖，湖面海拔3500米，周長3公里，直徑約1公里，總體呈橢圓形。這個西天山中部地區(qū)最大的高山冰湖，是當?shù)啬撩裥闹械氖ズ?/p>

6月20日，在“狼餐廳”睡了一夜，總算平安無事，只是有點冷，早晨起來，外帳上掛滿了霜，穿著羽絨服都不保暖，這畢竟是在海拔3100米的高處。

9點出發(fā)，馬道已經(jīng)逐漸隱沒在沼澤、濕地中，腳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剛剛頂出土的蘑菇，大多數(shù)我們都不認識。到處都有地皮菜——一種很像木耳的食用菌，跟雞蛋一起和著炒，味道煞是鮮美。

高坡上布滿花花草草，大都比較低矮，大部分沒見過。這些花草有頑強的生命力和對高寒環(huán)境的適應(yīng)能力，能在短短50天里完成出土、生長、開花、結(jié)籽、傳播后代的生命循環(huán)。

昨晚營地距離綠湖8公里，原以為最多走上3小時，在中午1點便能抵達，結(jié)果直到下午3點才抵達。這段沼澤濕地路線貌似很養(yǎng)眼，走起來可真是要命。當神秘的綠湖終于慢慢露出真面目的時候，大家都被沼澤濕地折磨得近乎崩潰了。

綠湖是呼圖壁河的源頭湖，湖面海拔3500米，周長3公里，直徑約1公里，總體呈橢圓形。因為湖水碧綠，所以被當?shù)氐墓_克牧民稱為“綠湖”，而當?shù)氐拿晒抛迥撩駝t稱其為“河頭湖”。這個西天山中部地區(qū)最大的高山冰湖，也是當?shù)啬撩裥闹械氖ズ?/p>

綠湖地處高海拔地區(qū)，周圍環(huán)繞著海拔4000米以上的雪山、冰川，因此有著自己獨特的小氣候。在這里，一天之內(nèi)下三次雨、降四次冰雹、起五次大霧，都很平常。這也使得這個本來就傳說眾多的湖泊更顯得神秘莫測。

我們到達綠湖時，晴空萬里，天公真是作美！我們一邊在湖畔燒水做飯，一邊抓緊時間拍照片。原計劃午飯后即開拔，翻越烏拉布圖達坂，可是在綠湖邊，大家都不想走了，各種姿勢、各種組合拍個沒完沒了。雖然綠湖的大部分結(jié)冰還沒融化，但其獨特的美景令人無法抗拒，我也不想走了。

4.下烏拉布圖達坂途中，有一個“蘑菇坡”：蘑菇漫山遍野，遠看似繁星點點，非常壯觀。晚上，我們就地取材，享盡這些綠色食品：炒蘑菇、蘑菇湯、烤蘑菇……

6月21日，我們最大的任務(wù)就是翻越烏拉布圖達坂。這座達坂海拔4008米，是狼塔V路線上的最高點。早晨8點半出發(fā)，比平時提前了半個小時，主要是因為湖邊太冷，大約在零下5℃左右。大部分隊友沒吃早飯，我告訴隊友，我們翻過烏拉布圖達坂就非常暖和，到三屯河吃早飯去！

兩小時后，順利登頂達坂頂，登高望遠，西邊可以瞭望到海拔5290米的河源峰（即狼塔），東邊則可以看到另一座著名山峰——天格爾山。只是氣溫太低，我們拍照合影后便迅速下降。

下達坂其實并沒有路，眼前是一片坡度在35度以上的碎石坡，踩上去嘩啦啦地塌下一大片。大家都采用太空步，滑沙而下，只是一定要控制好身體平衡，否則摔上一跤可不是好玩的。

下降途中，有一個地方長滿了蘑菇，我們稱之為“蘑菇坡”：蘑菇漫山遍野，從海拔3300米開始出現(xiàn)，一直延續(xù)到海拔3000米。那種原始的蘑菇圈、蘑菇群遍布整個山谷，遠看似繁星點點，非常壯觀。晚上，我們就地取材，享盡這些綠色食品：炒蘑菇、蘑菇湯、烤蘑菇……

6月22日，到達三屯河谷。這里除了昌吉和烏魯木齊的牧民夏季來此放牧3個月外，很少有人來過，風(fēng)景極為原始。我們一路前行，只走了半天，就到達天格爾峰腳下，剛好遇到一牧民轉(zhuǎn)場進山的羊群，這些羊可都是吃著中草藥，喝著礦泉水長大的極品羊呀！不走了，殺羊、吃肉和休整。經(jīng)過跟牧民商談，我們以800元買下一只羊，讓他幫我們殺了，由隊友鐵山負責(zé)煮。豆?jié){和一米陽光還別出心裁，找來一塊薄薄的石板，下面用火燒著，上面烤肉，這樣的“石板烤羊排”，在其他地方是絕對嘗不到的。

5.早晨起來，我就覺得昨天吃的羊肉還都堆積在胃里，只喝了點茶水就上路，結(jié)果爬升一小時后便開始上吐下瀉，兩腿發(fā)軟，一步一步挪上天格爾達坂。

天格爾峰海拔4562米，山頂終年積雪，是昌吉市的最高點，也是烏魯木齊河、頭屯河、三屯河的發(fā)源地。這里分布有77條大大小小的現(xiàn)代冰川，其中以“中國一號”冰川最大，也最為著名。

“天格爾”為古突厥語，意為“天王峰”，蒙古語意為“頂天”。這座山峰是哈薩克族人民心目中的“圣山”，流傳著許多神話傳說。離我們最近的歷史，就是解放軍剿匪時曾在天格爾達坂進行的圍殲戰(zhàn)……

上世紀50年代初，新疆叛匪烏拉孜拜叛亂后，盤踞在天格爾達坂，解放軍剿匪指揮部集中兩路大軍南北對進，一舉殲滅了烏拉孜拜匪幫，匪首烏拉孜拜僅帶20多人僥幸逃脫。后來烏拉孜拜走投無路，向解放軍投降，于1951年3月20日在迪化被公審后判處死刑……

6月23日，我們翻越天格爾達坂，相對高差達800米。昨天吃的羊肉大補功效顯露出來了，爬達坂像是在競速，最快的隊員只用了不到3個小時，就爬上了這座海拔3780米的達坂。不過我本人倒是例外：由于平時很少吃肉，昨天貪吃得多了一點，早晨起來就覺得羊肉還全都堆積在胃里，只喝了點茶水就上路，結(jié)果爬升一小時后便開始上吐下瀉，兩腿發(fā)軟，一步一步挪上天格爾達坂。

6月24日，經(jīng)過休息，感覺精神多了，早飯都沒吃，就匆匆趕往此次徒步的終點——廟爾溝鎮(zhèn)農(nóng)大林場。我們回家心切，已無暇欣賞頭屯河大峽谷的美麗風(fēng)光，只是盯著已經(jīng)打開的手機，等待著信號出現(xiàn)！15公里山路，我們只用了3個小時就趕著跑出來了，那種回家心切的感覺，也只有在你離家7天并完全與家失去聯(lián)系時才能體會到。

對于我們這些奔波在崎嶇路上的旅人，回家的感覺始終是最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