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憶涼
體育課的自由活動時間,程小朵坐在雙杠上,無聊地晃蕩著肥碩的雙腿。程小朵的名字里雖然有個“小”字,可是塊頭兒一點都不小。她不但長得胖,成績還不好。因為父母經(jīng)常在外做生意,初中畢業(yè)后,她便被送到外婆家,轉(zhuǎn)到了這所學(xué)校。這時的程小朵,許是明白了些自以為是的事理,開始變得沉默。
實在找不到事情做,程小朵決定去后門超市買塊巧克力雪糕。學(xué)校的后門是一個大鐵門。由于缺少了一根鐵欄桿,很多人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從兩個欄桿間的空隙穿過??墒牵绦《浯┻^的時候,意外出現(xiàn)了。她被卡在了鐵門上。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程小朵總算是退了回來。她抬起頭,就看見了在學(xué)校算是有點名氣的林文陽正在執(zhí)勤。他是學(xué)校的“文明監(jiān)督員”。很顯然,她被他逮了個正著。
四目相對,程小朵迅速低下了頭,嘀咕著:“是不是要記我的名字?唉,我簽名?!睕]想林文陽只是笑了笑,說:“回去吧。下次不要這樣啊,把鐵門的其他欄桿弄斷了就不好了?!币痪湓?,讓程小朵哭笑不得。
回到教室,程小朵的臉還是紅紅的。同桌鐘麗麗見到程小朵這副模樣,自然是刨根問底。 鐘麗麗算是程小朵唯一的朋友。按體重來說,她比程小朵瘦5斤。作為班中最胖的女生和倒數(shù)第二胖的女生,成了同桌的她們像找到組織一般,都很高興。
聽完程小朵的糗事,鐘麗麗趴在桌子上笑得花枝亂顫。伸了個懶腰,鐘麗麗突然想起什么,激動地說:“程小朵,你說林文陽?難道是廣播站的林文陽?”程小朵摸摸鐘麗麗的額頭, 笑了笑,什么也不說。
林文陽再次來找程小朵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放學(xué)時間。林文陽揮動著手中的校牌,依舊是一臉微笑:“程小朵,你的校牌落在鐵門下了?!背绦《浣舆^校牌,很禮貌地微笑點頭,說了聲謝謝。
有過幾次接觸之后,程小朵和林文陽算是認(rèn)識了。程小朵這才知道,外婆家和林文陽家原來只隔一條賣菜的街道。一直以來,程小朵總是腳步匆匆,還真沒有留意到林文陽呢?,F(xiàn)在好了,既然認(rèn)識了,晚自習(xí)后一起回家總是可以的吧。漸漸地,林文陽也知道了程小朵的一些心事。
有一天,在公交車站等車的時候,林文陽指指天上的繁星,笑著說:“程小朵,不要沮喪呀。小的時候,我學(xué)習(xí)很差,心中卻一直有個念頭,就是要像天上的星星一樣閃亮璀璨……”程小朵點點頭,看著空中眨啊眨的星星,心里有了些愉悅的感覺。
下了公交車,林文陽指指天上的星星,又一次咧開嘴笑了:“程小朵,難過的時候,看著星星唱首歌。星星會帶給你希望和快樂?!被椟S的路燈下,程小朵突然想哭。她咬著嘴唇點點頭,迅速轉(zhuǎn)身。她在心里說:“林文陽,謝謝你。從來沒有一個男生這樣鼓勵過我。”
程小朵成為班里的名人,是因為一個筆名叫“錦遠(yuǎn)”的作者。周五的下午,廣播站播放的是林文陽主持的“菁菁校園”。林文陽讀完了一篇署名為“錦遠(yuǎn)”的散文后,又說:這個叫“錦遠(yuǎn)”的同學(xué),要點一首《陽光總在風(fēng)雨后》送給程小朵,祝她每天都開心。
一時間,教室里變得躁動,同學(xué)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無數(shù)目光向程小朵投來。 程小朵害羞地低下頭。同桌鐘麗麗來了精神,托著下巴思索著:“程小朵,你說這個錦遠(yuǎn)會是誰呢?應(yīng)該是個男生吧?”程小朵像平常一樣,依舊保持著沉默。
因為有人點歌,程小朵似乎終于引起了同學(xué)們的重視。大家開始審視著這個平素總是沉默、見了誰都含蓄微笑的女孩。原來,這樣一個默默無聞的女孩,她身上也有著許多的閃光點。 她寫得一手好字,還會畫很可愛的卡通畫……
自從這以后,每周五,林文陽主持的“菁菁校園”欄目里,總是會讀到“錦遠(yuǎn)”的文章。有時是散文,有時是小說,每一篇都很精彩。而在播音結(jié)束時,總會獻(xiàn)上“錦遠(yuǎn)”為程小朵點播的歌曲。
錦遠(yuǎn)到底是誰呢?誰也不知道,只是時間一長,大家都習(xí)慣了帶著這樣的疑問聽廣播。 唯有鐘麗麗還是執(zhí)著地刨根問底。甚至在一個周五之后, 她跑到廣播站去問林文陽。林文陽有些無奈地說: “除了錦遠(yuǎn)這個名字,沒有其他的聯(lián)系地址。而且稿件是打印的, 連字跡都不知道是誰的呢?!?/p>
鐘麗麗回到教室, 略有所思地湊到程小朵耳邊說:“ 小朵, 錦遠(yuǎn)就是林文陽, 對不對?”
程小朵慌忙地轉(zhuǎn)過頭, 眼神閃躲。她壓低聲音, 急促地說:“ 你別亂說?!笔罴僖絹淼臅r候, 程小朵與林文陽已經(jīng)變得很熟悉了。程小朵知道, 暑假過后,林文陽就要步入高三,為高考沖刺,而即將步入高二的自己也面臨著分科的選擇。
沒有任何猶豫, 程小朵選擇了文科。進(jìn)入高二的程小朵,成績開始有了起色。第一次月考成績下來, 她在公布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排在班級前列。被分到另一個文科班的鐘麗麗拽著程小朵,指著程小朵的名字, 嘰嘰喳喳地說:“小朵, 你好厲害, 我要向你學(xué)習(xí)……”
林文陽時常會在校園里看到昂首挺胸的程小朵。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關(guān)注到這個女孩呢?在那條雖然熱鬧但是衛(wèi)生狀況很差的菜市場?那時候, 笨拙的程小朵舉著一把雨傘為一位收拾攤子的老婆婆遮風(fēng)擋雨;在通往學(xué)校的公交車上,程小朵總是低著頭, 劉海遮住眼睛;遇到上了年紀(jì)的爺爺奶奶, 第一個讓座的總是她;在學(xué)校, 她時常獨來獨往, 腳步匆忙。
就是這樣一個性格有點憨直的女孩,深深地印刻在林文陽的腦海之中。于是,他了解到了程小朵的種種,一心想要幫助她。而現(xiàn)在,真如他所愿,程小朵像一顆原本灰暗的星星, 逐漸開始閃爍光芒。而更令他開心的是,在暗中幫助程小朵的,除了他,還有那個“無人認(rèn)領(lǐng)”的“錦遠(yuǎn)”。他不像別人一樣有著極強的好奇心,但偶爾還是會想,這個“錦遠(yuǎn)”,應(yīng)該是個優(yōu)秀而善良的男生吧。
秋末的時候,林文陽收到一張明信片。深藍(lán)的天空,像一塊寬闊的幕布,閃爍的星星點綴其上。一個女孩兒仰望星空,雙手合攏許愿。林文陽還看到了底下有一行字:“星星帶給你希望。林文陽,堅持就是勝利。”署名是:錦遠(yuǎn)——程小朵。林文陽輕輕地?fù)崦菑埫餍牌Φ蔑L(fēng)輕云淡。
編輯/姜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