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由爸爸決定

勒內(nèi)·戈西尼

每年——也就是去年和前年，因?yàn)槿绻皶r(shí)間太久的話，我就記不太清了——我爸我媽為了去哪兒度假都吵得很兇。每次吵完以后，我媽就哭著說她要回娘家，我也哭，因?yàn)槲译m然很喜歡姥姥，可她家沒有海灘。最后，我們還是決定去媽媽選中的地方，但不是姥姥家。

昨天吃完晚飯后，我爸看著我們，挺生氣地說：“你們聽好了！今年由我決定去哪兒度假！沒什么好商量的！今年咱們就去地中海！我這里有個(gè)松樹海灘別墅的地址，三個(gè)房間，有水有電。別跟我提什么去賓館的事，我可再也不想吃那兒的飯菜了，簡直糟糕透頂！”

“好??！親愛的，”媽媽說，“聽上去，這是個(gè)好主意?！?/p>

“太棒了！”我說完就繞著桌子又跑又跳，因?yàn)槿烁吲d的時(shí)候坐著可不舒服。

爸爸瞪大了眼睛，好像因?yàn)槲覀兙尤煌饬怂囊庖姸械胶芤馔狻Ｈ缓?，他說：“?。亢?，就這樣吧?！?/p>

媽媽收拾桌子的時(shí)候，爸爸去柜子里找潛水面罩。

“你看看吧，尼古拉，”爸爸對我說，“這回咱倆一定要好好兒地潛水捕魚，玩?zhèn)€夠！”

我稍微有點(diǎn)兒害怕，因?yàn)閷τ斡?，我還不在行，不過，如果把我放在水里，我倒是可以仰泳。爸爸說不用擔(dān)心，到時(shí)候他會教我游泳的，還說他年輕時(shí)曾是地區(qū)自由泳冠軍，還說假如有足夠的時(shí)間訓(xùn)練的話，他也許就能破紀(jì)錄了。

“爸爸要教我潛水捕魚啦！”媽媽從廚房里出來以后我跟她說。

“太好了！親愛的?！眿寢尭吲d地回答我，“不過，好像聽說地中海的魚已經(jīng)不多了，因?yàn)榈侥抢餄撍遏~的人越來越多。”

“瞎說！”爸爸說。媽媽曾跟他說過不要在孩子面前反駁她，況且，媽媽之所以這么說是因?yàn)樗趫?bào)紙上讀到過這樣的消息。然后，她就開始織毛衣，這件毛衣她已經(jīng)織了好多天了。

“可是爸爸，”我問，“要是沒有魚，咱倆在水里豈不就跟傻瓜似的了嗎？”

爸爸把面罩放回柜子里，什么也沒說。我有些不高興了，每次跟爸爸到海邊去，結(jié)果都一樣，總是空手而歸。爸爸回到客廳里，坐下來看起了報(bào)紙。

“那么，”我問他，“要想潛水撈著魚，得到什么地方才行呢？”

“去問你媽，”爸爸說，“她可是這方面的專家。”

“大西洋里有，親愛的?！眿寢寣ξ艺f。

于是，我就問大西洋離我們要去度假的地中海遠(yuǎn)不遠(yuǎn)。爸爸對我說假如我在學(xué)校好好學(xué)習(xí)的話，就不會提這種問題。這可就不公平了，因?yàn)槲覀冊趯W(xué)校不學(xué)“潛水捕撈”這門課?？晌沂裁匆矝]有說，因?yàn)槲矣X得爸爸現(xiàn)在好像不太想說話。

“咱們得把要帶的東西列個(gè)清單出來?！眿寢屨f。

“不行！”爸爸說，“今年可不能再像搬家公司一樣了，咱們就帶游泳褲、短褲、幾件簡單的衣服、幾件毛衣……”

“還得帶鍋、電咖啡壺、那床紅被子和一些餐具。”媽媽說。

爸爸突然站了起來，看起來很生氣。他張開嘴，可什么也沒說，因?yàn)閶寢屘嫠f了。

“你知道的，”媽媽說，“貝杜他們家去年就租了一座鄉(xiāng)間別墅，結(jié)果他們說那里的餐具總共只有三個(gè)缺了口的盤子、兩口小鍋，其中一口鍋的底兒還漏了，他們只好在當(dāng)?shù)刭I些生活必需品，可那里的價(jià)格貴得一塌糊涂?！?/p>

“貝杜算什么！他根本不會去想別的辦法。”爸爸說完就坐下了。

“可能吧?！眿寢屨f，“可是你要是想喝魚湯，就算你能捕到魚，我也沒法兒在漏了底兒的鍋里給你做?！?/p>

然后，我就哭起來了?？刹皇锹?，去一個(gè)沒有魚的海邊多沒勁，而且不遠(yuǎn)處就是大西洋，里面有的是魚。媽媽放下她的毛衣，把我抱在懷里，說不值得為那些破魚難過，還說每天早上醒來在我的房間里就能看到大海，心情肯定會特好。

“其實(shí)，”爸爸解釋說，“咱們住的地方看不到海，但是離海一點(diǎn)兒也不遠(yuǎn)，也就2000米路吧。這可是松樹海灘最后一座可以租的別墅了?！?/p>

“我知道啦，親愛的。”媽媽對他說，然后她親了我一下，我就去地毯上玩我在學(xué)校從歐多那兒贏來的兩個(gè)彈球。

“那邊的海灘上是不是全是石子兒啊？”媽媽又問。

“不是，我的好太太，根本不是！”爸爸高興地回答，“海灘上全是沙子，很細(xì)的沙子！一粒石子兒也沒有！”

“那再好不過了?！眿寢屨f，“這么著，尼古拉就沒法成天浪費(fèi)時(shí)間去打水漂了，自從你教會他打水漂，這可成了他最大的愛好?！?/p>

我呢，又哭了起來?？刹皇锹?，打水漂可好玩了，我能一連打四個(gè)呢。想想去這樣的別墅可真不怎么樣：鍋是漏的，離海又遠(yuǎn)，還沒石子兒也沒魚。

“我要去姥姥家！”我叫起來，然后在歐多的彈球上踢了一腳。

媽媽又把我抱在她的懷里，說別哭了，還說只有爸爸才是這個(gè)家里最需要度假的人，就算去的地方不怎么樣，我們也得做出滿意的樣子來跟著去。

“可……可是……”爸爸說。

“我要打水漂！”我叫著。

“明年沒準(zhǔn)兒就可以了?！眿寢屨f，“到時(shí)候，爸爸就會帶咱們?nèi)グ邩泛！！?/p>

“什么地方？”爸爸剛剛問完話后嘴還是張著的。

“斑樂海。”媽媽說，“在布列塔尼（注：法國西北部的一個(gè)旅游勝地），那兒靠近大西洋，有好多魚，一家賓館就在海灘旁邊，海灘上有沙子也有石頭。”

“我要去斑樂海！”我喊叫起來，“我要去斑樂海！”

“親愛的，”媽媽說，“你懂事點(diǎn)兒，咱們家是爸爸決定一切的?！?/p>

爸爸把手放在臉上搓了搓，嘆了一大口氣，然后說：“好啦，我明白了！你說的賓館叫什么名字？”

“秀海賓館。”媽媽說。

爸爸說：“那好吧。”說完，他便準(zhǔn)備寫信去問問還有沒有房間。

“不用了，親愛的，”媽媽說，“房間已經(jīng)訂好了，號碼是29，從浴室里可以看到海?！?/p>

然后，媽媽讓爸爸別動(dòng)，因?yàn)樗肟纯此o爸爸織的毛衣長短是不是合適，聽說布列塔尼到了晚上就有點(diǎn)兒冷。

（摘自《小淘氣尼古拉的故事》，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