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身上的黑點

黃代銀

駱賓王的《鵝》幾乎家喻戶曉，孩子們剛剛會說話，大多已經(jīng)會背這首詩了。白鵝給我的美好印象也就是這么來的。加上一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見天鵝的欲望一直很強烈，原本以為天鵝與鵝是一樣的。去動物園觀看后，明白了鵝和天鵝是有區(qū)別的。每次去看總是不過癮，想著自己飼養(yǎng)一只。養(yǎng)天鵝不容易，養(yǎng)大白鵝還是有條件的。我的想法在心里堆積了很久，有一天憋不住跟家人攤牌了，首先遭到父母的反對，其理由很簡單：“那個家伙，是可惡的?！蔽也幻靼祝敲炊嗳讼矚g的東西，獨獨父母不喜歡，什么原因讓他們如此討厭那些家伙呢？

我怎么會因為父母的反對，取消養(yǎng)鵝的決心。母親禁不住我的軟纏硬磨，終于去買了五只回來養(yǎng)。看著五只黃絨絨的、走起路來還顫巍巍的小可愛，我的高興勁兒別提了。一有空，我就去看看。按照母親的吩咐，把它們放在大腳盆里。才出籠的小東西放地上養(yǎng)容易生病。我去弄了些嫩菜葉，切得細細的，和著米粒，它們爭搶食物，吃得嘻嘻哈哈的，不一會工夫，全吃完了，眼巴巴地望著我叫，好像說：“沒吃飽呢，還要啊?！钡冗€剩下一些，就知道那些家伙已經(jīng)吃飽了。我把它們放水里去，不一會全上岸了。母親說：“還要等段時間才讓它們下水，太小了，水里涼，一旦生病就活不成了。”看見那些小家伙上岸了，我用竹竿拼命地攔著，不讓它們下水。幾次三番以后，它們走到水邊也不下水了。

過了一月左右，鵝的翅膀漸漸地長出來，黃色的絨毛變成乳白色，怎么越看越像丑小鴨？又過了一月的樣子，羽毛漸漸長成白色，翅膀也豐滿了，美麗的大白鵝光臨我家。每天早上來到院壩，首先就是滿壩的糞便，然后高叫著要吃的，吃了又拉，那股濃腥味熏得不想看見那些家伙。我開始理解父母為什么反對了。

我在家里做自己的事情，忽然傳來母親的高喊：“快去趕鵝，菜葉都吃完了！”啊，怎么那么快啊，好像還沒出去多久啊，壞事就干了一攤了。“不要讓它們下水田噢，不然秧苗要遭殃?！蹦赣H吩咐著。我忙拿著竹竿把那些討厭的家伙趕回來，又喂它們吃的，嘴里嘮叨著：“鵝兒乖，鵝兒乖，吃了不能去吃菜葉了，也不能下水去。否則要挨屁屁，”這次它們表現(xiàn)挺乖的，吃了以后往竹林去了。呵呵，這才是乖孩子嘛。

我要出門去割草，槽內我丟了不少吃的，家里沒有人，剩下那五個家伙在家。在山坡看見，它們自己玩自己的，吃了就去那片竹林，餓了又回來吃。有的時候，老遠就聽見，不停地高聲叫：“嘎！嘎！嘎 ！……”往家看去，是有陌生人從家門口路過，嘿嘿，還挺盡責的嘛，把狗的任務攬自己身上。

我回家來，看見槽內早光光的了，忙去舀谷粒，對著竹林喊：“鵝兒，鵝兒，回家哦——”我還沒叫完，五個小貪吃，屁股一甩一甩的，叫幾聲回應著：“嘎嘎嘎?！迸懦申牷丶夷?。

有的時候，我故意不留吃的給它們，嘿嘿，這樣幾次后，那五個家伙，看見我背著背兜或者手里拿著什么，就圍著我轉，非得要吃的，哄一下它們才愿意待家里，否則，我走哪里，它們跟到哪里。

當谷子收完了，水田空著，我趕那些家伙下水去游游。無論怎么趕，就趕不下水去。五只大白鵝一只也不下，好不容易趕下去一只，驚惶的叫聲好像要掉命似的，趕忙爬上岸。奇怪了，見過旱鴨子，居然還有旱白鵝。我尋思了好久，似乎有點想起來了，長時間沒有下水的白鵝，已經(jīng)害怕水了，唉，順其自然吧，不下就不下。

唉，就差一點，亂拉的習慣真叫人揪心，花了很多力氣，還是不見好轉，最后作罷，不想這個，愉快的事情還是一樁接一樁的。不知道什么時候，早上起來放它們出窩的時候，竟然多了白乎乎的蛋，有時是一個，有時兩個，有時上午看見，有時中午看見……我對母親說：“天天下蛋的話，一輪場就可以賣不少了?！蹦赣H笑了：“要那樣就好了，最多的時候，隔一天下一個就是勤快的鵝了?！痹瓉黼u鴨可以天天下，鵝下蛋跟雞鴨是不一樣的。

我喜歡著五個小可愛，可是它們不講衛(wèi)生的習慣，讓父親受不了。我和父親常常為了這個爭執(zhí)，終于在我離家學習的時候，五只鵝也相繼離開了我家。后來，我沒有再養(yǎng)過鵝，免得父親難過，免得分離的痛苦。每次我見到白鵝出現(xiàn)，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我曾經(jīng)喂養(yǎng)的五只白鵝，它們準會乖乖地排隊回家，下水那個害怕的樣子，家里沒有人自覺地盡著看家狗的義務……一直到現(xiàn)在仍然不能忘懷。

（責任編輯：沙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