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與日落

緣 分

我的高原之上，沙塵暴過后，有人

還在固執(zhí)地采集著十二個月的陰影與陽光

我的黃土地里，候鳥和風(fēng)埋藏的星星

什么時(shí)候才能長成聲勢浩大的希望？

拉犁的牛，馱馱的馬，還有嗩吶聲中的信天游

伴我走遍心中的版圖，并留下思想——

幾多紅葉為誰凋零？幾多雪花為誰飄落？

且看羊群與駱駝草鋪展出蒼茫的問卷

每一只烏鴉都試圖說出黑夜的孤獨(dú)

離不開家園的麥子剛剛背回自己的新娘

所言真實(shí)

比視野更遼闊的是高原人的內(nèi)心，可不是嗎？

一只鷹能掀翻積雨云，一匹馬能馱起沙塵暴

春天的封面上有一群羊，你就跟在羊群的后頭

沒有人知道一條彎彎的河去了哪里，但你知道

吹嗩吶的漢子怎么也走不出自己吹奏的曲調(diào)

日出與日落，多少次炊煙化作不著邊際的風(fēng)？

你記住了常年在黃土里掙扎的莊稼和人群

但除了雨水，你找不到更有說服力的原因

翻過幾座山，崖邊的酸棗樹要傾訴些什么？

與朋友開個玩笑，為零散的村落保留應(yīng)有的傳說

有時(shí)候，一個人的目光足以使全世界感到蒼?！?/p>

集市快要散了，你站上高處，遙遠(yuǎn)而又親切

做一回露天夢

躺在苦杏樹下，我努力搞懂鷹的手勢和回聲的搭話

一些山藏在云彩后面，一些山跑出老遠(yuǎn)

幾群羊順著崖畔搶草吃，究竟能是多大的事情？

迎面走來兩個騎驢的人，什么風(fēng)把他們吹到一起？

我想象著——星星之下有花朵，溝壑深處有泉水

捎帶上自己的歌聲，日子就有了方向——

尋找昨天的腳印，河床越來越高，河水越來越少

如果麥地返貧，村莊退回窯洞，影子跪在地上

那么獨(dú)輪車和小石橋就成為殉道者拱起的脊梁

羊腸鳥道之上，還有誰放不下那個一度的念想？

陷入對雨的想象

沒人能告訴我莊稼怎樣才能抓住一生的雨水

不管一棵樹對另一棵樹說些什么都是好消息

無論紫燕啥時(shí)飛回，小草和蟲子都要有奶喝

一隊(duì)紅領(lǐng)巾在村口唱起兒歌，烏云開始翻滾

哪里有親人哪里就是故鄉(xiāng)，哪里有種子哪里

就有渴望——我的胸膛有時(shí)熱乎乎的，有時(shí)

又有點(diǎn)涼，當(dāng)最高的山峁掛起雨腳，男子漢

適時(shí)地把胡須栽進(jìn)泥土里，犁鏵寒光閃閃——

誰家姑娘換上綠色的裙裾？麥子的照片有點(diǎn)

發(fā)黃，老農(nóng)從田埂邊站起來，瞇起眼睛看天

張志懷：生于上世紀(jì)六十年代，甘肅環(huán)縣人。有詩文先后刊發(fā)于《詩刊》、《星星》、《飛天》、《綠風(fēng)》、《朔方》、《詩潮》、《詩選刊》、《中國詩人》等刊物。有詩歌入選多種選本?，F(xiàn)在慶陽市某中學(xué)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