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漢語否定副詞與其他副詞連用時的位序原則及制約規(guī)律

摘 要：本文從語義角度出發(fā)，把否定副詞分為五大類。著重探討否定副詞與其他副詞連用時的位置順序原則，并指出它們的制約規(guī)律是便于聽話者進行認知處理，從而更好地理解命題意義。

關(guān)鍵詞：否定副詞位序原則認知處理

一、引言

“副詞”這一術(shù)語譯自英語的adverb，是指附于動詞、形容詞前充當修飾語的詞類。自《馬氏文通》問世以來，副詞一直是一個頗受爭議的詞類。20世紀90年代開始，隨著學術(shù)思想的活躍，副詞研究逐漸成為研究者關(guān)注的熱點，而漢語副詞的研究也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和發(fā)展。

副詞研究可以劃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為自《馬氏文通》發(fā)表至20世紀80年代初；第二階段為20世紀80年代至今。劉寧生（1987）從語義蘊含的角度討論了“最”在“最+形”“最+動”兩種句法形式中的語義指向問題；馬真（1988）列舉出六種表示程度比較的句式，分別對表示程度深的“很”類、“最”類、“更”類與表示程度淺的“有點兒”類、“比較”類、“稍微”類之間存在著分類上的平行現(xiàn)象；陸儉明（1981）列舉了五種句式，然后用表示程度深的“還”和程度副詞“更”分別進行測試，比較二者的異同，得出“相同的句式采用語法意義相近的副詞卻表達不同的語法意義；不同的副詞，雖然表示相同的語法意義，能出現(xiàn)的句式卻不完全相同”的結(jié)論。

否定副詞是整個副詞大類中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但到目前為止，很少有人把否定副詞當成一個類來研究。對否定副詞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微觀方面，即主要是對“不”和“沒（沒有）”等個別詞進行個體研究或者對比研究。否定副詞既然作為一個類型存在，必然有其不同于其他類副詞的特征。本文首先從語義角度對否定副詞進行分類，然后著重討論否定副詞與其他類副詞連用時的位序原則，并從認知的角度對各種位序原則的內(nèi)在機制進行解釋。

二、否定副詞的語義分類

根據(jù)每個副詞的基本意義，我們把否定副詞分為以下幾類：事實否定副詞、意愿否定副詞、必要否定副詞、邏輯否定副詞和行為否定副詞。

（一）事實否定副詞

事實否定副詞主要包括“沒有、沒、未、未嘗、不曾、何曾、未曾、何嘗”等八個。這類副詞的主要功能是否定客觀事實。

1.沒有、沒

“沒有”和“沒”常見用法有四種：

第一，位于動詞或動詞短語、形容詞或形容詞短語前。如：

（1）他今天沒去上班。

（2）那輛破自行車丟了，他沒有傷心。

第二，用于疑問句句末。如：

（3）下雪了沒有？

第三，單獨用。多用于對話中。如：

（4）A：你考試完了嗎？

B：沒有。

第四，用于數(shù)量名詞前。例如：

（5）我的存款沒有十萬。

2.未、未嘗、不曾、何曾、未曾、何嘗

這六個否定副詞多用于修飾動詞和動詞短語?！拔磭L”有時還可修飾形容詞和形容詞短語。例如：

（6）他對上司的請求未獲批準。

（7）孔乙己的一生未曾幸福過。

（二）意愿否定副詞

意愿否定副詞以“不”為代表，主要功能是否定主觀意愿。這類否定副詞用法較多，在此列舉四種常見用法：否定意愿、用于能愿動詞前、單獨用和用于疑問句句末。例如：

（8）我明天不去教室了。

（9）自從上次不小心把他的書弄丟后，他不肯再借書給我了。

（10）A：明天的比賽你不要參加了吧？

B：不，我一定要參加。

（11）你去看電影不？

（三）必要否定副詞

必要否定動詞主要包括“不用、不必、無須、何必、何須、毋庸”等六個。其中，“不用、不必、無須”較為常用?！拔阌埂倍嘤糜跁嬲Z中，并且常常出現(xiàn)在一種固定格式中，比如“毋庸質(zhì)疑”等。這類否定副詞主要有三種用法：

1.用于動詞、動詞短語或形容詞、形容詞短語前

（12）不必擔心，他會處理好的。

2.位于句首，修飾主謂短語

（13）何必你親自跑一趟，這種跑腿的活手下干好了。

3.單獨用，包括單獨作謂語和單說

（14）忙可以幫，這禮就不必了。

（四）邏輯否定副詞

邏輯否定副詞專指“非”?！胺恰钡闹饕梅ㄓ腥N：

1.與“不”連用，構(gòu)成“非……不……”句式。如：

（15）看樣子今天非下雨不可。

（16）非親身經(jīng)歷的人是不會相信這個事實的。

2.與“才”連用，構(gòu)成“非……才……”句式。表示要具備一定的條件才能怎么樣。如：

（17）非得站得高才能看的遠。

3.以“并非”形式用于否定形式性質(zhì)的命題中，或者用來否定性質(zhì)命題，構(gòu)成邏輯上的負命題，可表示為～P。例如：

（18）并非所有外國電影都是很好看的。

（五）行為否定副詞

行為否定副詞主要包括“別、甭、不要、莫、勿、休”等六個。這類否定副詞用于句子主語為第一人稱的情況較少，多用于對他人的行為進行勸阻或禁止?！皠e、甭、不要”多用于口語，使用頻率比“莫、勿、休”高得多。

1.“別、甭、不要”主要用來修飾謂詞或謂詞性短語或獨用

（19）別管我，你自己逃出去了再說。

（20）A：您身體好點了嗎？我扶您吧。

B：別，我自己能走的。

2.“莫、勿、休”三者多修飾單音節(jié)動詞

（21）得了便宜還賣乖，休想！

三、否定副詞與其他副詞連用時的位序原則及其制約規(guī)律

根據(jù)意義，副詞可以分為七類，分別是：程度副詞、范圍副詞、語氣副詞、情態(tài)副詞、時間副詞、否定副詞和關(guān)聯(lián)副詞。因為關(guān)聯(lián)副詞的主要功能是語篇關(guān)聯(lián)功能，所以它與其他副詞連用時經(jīng)常位于其他副詞之前。本文著重討論否定副詞和其他五類副詞連用時的位序原則，并且從認知的角度來探究各種位序原則的內(nèi)在制約機制。

（一）否定副詞與程度副詞連用

與程度副詞連用的否定副詞主要是“不”。因為“不”除了否定意愿外，還可否定性狀，這與程度副詞有相似之處。它們連用時主要有兩種情況：

第一種情況是“最、極、及其、極為、格外、相當、非常、頂、異常、幾乎、尤其、比較、絕、頗、更、更加、愈發(fā)、稍微、稍、稍稍”等位于否定副詞之前。例如：

（22）他的冷淡是讓她最不滿意的地方。

（23）她對他的意見極不贊同。

第二種情況是“很、特別、甚、不、大、十分”等可以與否定副詞互為先后。當否定副詞在前，程度副詞在后時，否定意義就減弱；當否定副詞在后，程度副詞在前時，否定意義就加強。例如：

（24）祥子曉得這輛車的歷史，不很喜歡它，車多了去啦，何必單買這一輛。（老舍《駱駝祥子》）

（25）離了她，他這幾年過的很不好。（《張愛玲文選》）

一般來說，否定副詞位于程度副詞之后是常式，而位于之前則是變式。郝雷紅（2003）認為從邏輯上來看，相對于某個特定的論域而言，具有“不VP”這種性質(zhì)的個體集合正好是具有“VP”這種性質(zhì)的個體集合的補集。由于“不VP”的語義所指范圍相對明確，因而可以再接受程度副詞的修飾。而程度副詞所表示的語義具有模糊性，由它們構(gòu)成的“挺VP”等的語義所指范圍相對模糊。于是，人們在找“挺VP”時，就會發(fā)生由于參照點（“挺VP”的所指）的不明確而帶來的認知搜索上的困難。所以，已受程度副詞修飾的短語一般是不能再進行否定的。而“不很、不太、不大、不十分”等的用法則完全是為了表示一種比較委婉的語氣，是由于語用的作用。

（二）否定副詞與范圍副詞連用

否定副詞與范圍副詞連用時主要有以下三種情況：

第一，根據(jù)表達的需要，否定副詞位于“全、都、全都”等范圍副詞之前，表示局部否定，位于它們之后則表示全部否定。如：

（26）孩子們沒有全來。

（27）孩子們?nèi)珱]有來。

第二，否定副詞位于“總共、共、統(tǒng)統(tǒng)、通通、最多、頂多、大致、大都、大約、一律、一概”等范圍副詞后面。例如：

（28）7門課加起來考了總共不到300分。

（29）上課時一律不準吃東西。

第三，否定副詞位于“單單、單、僅僅、就、只”等范圍副詞的前面。例如：

（30）不就是一次小測試嘛，不用太緊張的。

（31）不僅僅是他，我們大家都喜歡上了這個美麗的地方。

在第一種情況中，可與否定副詞互為先后的“全、都、全都”等范圍副詞也稱概括性范圍副詞。這類概括性范圍副詞不管是在前或在后都是兩種不同概念結(jié)構(gòu)的反映。而第二、第三種情況所表示的位序原則及其根源在于：范圍副詞絕大多數(shù)是限定名詞性成分的，需要和名詞性成分盡可能近地結(jié)合在一起。所以，表示復(fù)數(shù)的名詞與其后的前指范圍副詞之間不應(yīng)插入否定副詞，表單數(shù)的名詞與其前的后置范圍副詞之間也不應(yīng)插入否定副詞，以免割斷二者之間的語義聯(lián)系。

（三）否定副詞與語氣副詞連用

否定副詞和語氣副詞連用時只有一種情況，就是否定副詞必定在后面，語氣副詞必定在前面。例如：

（32）我就不信他的話。

（33）明明不是他干的壞事，為了好友，他也認了。

“否定副詞在后，語氣副詞在前”這一順序便于聽話者進行認知處理，使之能夠一下子抓住說話者對于句子所表達的命題的態(tài)度和評價，并采取相應(yīng)的會話態(tài)度、交際策略和應(yīng)對方式。其次，它們的位置順序也同語氣副詞和否定副詞的表義特征和句法功能密切相關(guān)。

（四）否定副詞與情態(tài)副詞連用

否定副詞與情態(tài)副詞連用時也只有一種情況，就是否定副詞在前情態(tài)副詞在后。例如：

（34）我沒有特意去復(fù)習，只是恰巧看到罷了。

（35）這事有待商榷，不要草草做決定。

否定副詞與情態(tài)動詞連用時，否定副詞放在情態(tài)副詞之前這個順序原則是由情態(tài)副詞的主要特征決定的。情態(tài)副詞說明謂語動詞所表示的動作或行為的狀態(tài)、方式，如果否定副詞在情態(tài)動詞之后，那就是說這個動作和行為已經(jīng)被否定了，那描述動作、行為的狀態(tài)和方式的情態(tài)副詞在語義上便沒有依附了。

（五）否定副詞與時間副詞連用

否定副詞與時間副詞連用時的情況是這幾種副詞中最為復(fù)雜的。它的位置順序主要可以分為以下三種情況：

第一，否定副詞位于“歷來、從、從來、向來、素來、永遠、始終、久久、依然、仍舊、漸漸、姑且、姑、已經(jīng)、終于、剛剛、剛、頓時、忽然、時常、往往、終日”等時間副詞后面。例如：

（36）他跟他大哥素來不和。

（37）你走吧！永遠別再回來。

第二，否定副詞位于“在、立即、即刻”等時間副詞的前面。如：

（38）我沒在看電影啊。

（39）他下課后并沒有立即回家。

第三，根據(jù)表達的需要，否定副詞可放在“馬上、一直、常常、再、經(jīng)?！边@些時間副詞的前面或者后面。例如：

（40）小明經(jīng)常不去圖書館。

（41）小明不經(jīng)常去圖書館。

我們認為，當否定副詞與時間副詞連用時，否定副詞在后，時間副詞在前是常序。因為時間副詞表達跟時態(tài)相關(guān)的意義，這種意義屬于句子的命題意義，也就是說，它跟謂語動詞的關(guān)系比語氣副詞要緊密；但由于它不是謂語動詞的論元結(jié)構(gòu)成分，所以跟謂語動詞的關(guān)系相對來說還是比較松弛，也就是說它可以出席在命題較為外圍的位置。這對聽話者而言，便于進行認知處理，快速構(gòu)建出句子所表達命題的時態(tài)框架，并迅速判斷命題的真假。

四、結(jié)語

副詞研究是學界所關(guān)注的熱點之一，但對否定副詞的相關(guān)研究卻較少涉及。本文首先從語義角度出發(fā)，把否定副詞分成了五大類，分別是：事實否定副詞、意愿否定副詞、必要否定副詞、邏輯否定副詞和行為否定副詞。其次，本文探討了否定副詞與其他副詞連用時的位序原則，主要探討否定副詞與程度副詞連用、否定副詞與范圍副詞連用、否定副詞與語氣副詞連用、否定副詞與情態(tài)副詞連用以及否定副詞與時間副詞連用時的各種情況。最后，本文指出這種位置順序原則的制約規(guī)律是為了聽話者便于進行認知處理，從而更快更好地構(gòu)建整個句子所表達命題的時態(tài)框架，獲得命題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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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隋長虹，侯振巖.對“根本”類否定性副詞的語用分析[J].臨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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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丹靜浙江寧波 寧波大紅鷹學院31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