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力、神”
——簽名筆跡鑒定三要素

陳 雷陳明春

（1 遼寧九州司法鑒定所 遼寧 沈陽 110006；2 中國刑警學院 遼寧 沈陽 110035）

“形、力、神”
——簽名筆跡鑒定三要素

陳 雷1陳明春2

（1 遼寧九州司法鑒定所 遼寧 沈陽 110006；2 中國刑警學院 遼寧 沈陽 110035）

隨著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與變化，對于摹仿筆跡，尤其是摹仿簽名筆跡的鑒定，是當前乃至今后相當長時期筆跡鑒定工作的重點。深入分析研究、捕捉厘定簽名筆跡“形、力、神”特點與特征，是鑒定人在檢驗實踐中解開簽名筆跡鑒定真?zhèn)坞y題的一把鑰匙。

運筆遲疑 形神兼?zhèn)?其力內(nèi)充 形神相悖 力有未逮

1 摹仿(簽名)筆跡的基本特點

摹仿筆跡的基本特點，我們曾用“慢、抖、停、描、平”五個外化特點來概括?！奥笔侵高\筆緩慢或形快實慢;“抖”是指筆畫抖動彎曲的現(xiàn)象;“?！笔侵高\筆中途停頓或停筆另起;“描”是指摹仿書寫中的修飾重描現(xiàn)象；“平”是指運筆筆力平緩，缺乏輕重疾徐的節(jié)奏。

通過長期的簽名筆跡鑒定實踐，筆者感到，對于摹仿筆跡包括摹仿簽名筆跡，之前概括的“慢、抖、停、描、平”五個外化特點還有欠缺和不足，還應加上“運筆遲疑”這一特點。

運筆遲疑是摹仿人在實施摹仿行為中，受自身書寫技能、固有書寫習慣和當時的身心狀態(tài)等諸多因素影響而必然呈現(xiàn)與流露的特點，且貫穿于摹仿(簽名)筆跡的全過程。由運筆遲疑所外化出來的“慢、抖、停、描、平”五個特點，可概括為：“由能力的局限性導致的形快實慢；由反常心理導致的運筆生澀、抖動彎曲；由記憶的短暫性導致的中途停頓；由自動化的意識狀態(tài)導致的修飾重描；由筆跡心理的行筆時間性導致的筆力平緩。”

2 簽名筆跡鑒定強調(diào)抓“形、力、神”的理論依據(jù)與實踐意義

對于簽名筆跡鑒定圍繞“形、力、神”三字的探討，在筆者2003年發(fā)表的《談談摹仿簽名筆跡鑒定》一文中曾講到過，當時對這三個字的排序是“形、神、力”?，F(xiàn)在感到不但這三個字的排序欠妥當，而且對有些方面的說明、分析還須深人。此文中，筆者主張將筆跡的“形、力、神”作為簽名筆跡鑒定三要素來看待，而且要將“力”放在第二位。一個人筆跡外在的“形”與“力”的分布閾限其“神”，故而說“形、力、神”的排序更貼切。當然，任何人的筆跡中，“形、力、神”三者是渾然一體的。簽名筆跡運筆形態(tài)的“形”與其“力”是否匹配、協(xié)調(diào)，決定這組簽名筆跡的“神”是否具有節(jié)奏感和鮮活感。所以，鑒定人如果在簽名筆跡識別上下足工夫，也就自然會作出正確結(jié)論的。

簽名筆跡是一種文化現(xiàn)象，是每個人綜合人文內(nèi)涵的外化，都有其自身的特點，體現(xiàn)、反映、凝聚著簽名人的性格特點和審美情趣。多數(shù)情況下每個人的簽名筆跡的熟練程度、書寫水平要高于其他文字筆跡。由于簽名筆跡，特別是行書、草書、花體式簽名以及組合式簽名等，整體性、連貫性較強，所以簽名筆跡特征是反映書寫人書寫習慣個性化程度較強的一類筆跡。換句話說，每個人的簽名筆跡的組合形態(tài)、搭配比例、連筆方式、運筆形態(tài)和筆力分布往往都具有很強的個性化特點。

通過長期的鑒定實踐，筆者將正常簽名筆跡的整體特征與根本特點歸納為“形神兼?zhèn)?、其力?nèi)充”(充：滿、足之意)。而摹仿簽名筆跡的整體特征與根本特點則是“形神相悖、力有未逮”(逮:到、及之意)。一個人的正常簽名筆跡“形全、力充、神足”的特點是摹仿人實施摹仿行為過程中難以達到的境界、無法逾越的障礙?！皶ㄋ奖容^高的人，運筆富有輕重疾徐的節(jié)奏感，顯得自然、流暢有力。書法水平低的人，雖然書法功力較差，但只要達到一定的熟練程度，其筆跡也有不甚得法的輕重疾徐的節(jié)奏，不失其流暢自然”。所以，深人地分析研究、捕捉厘定被檢驗簽名筆跡“形、力、神”三方面的特點與特征，是鑒定人在檢驗實踐中解開簽名筆跡鑒定真?zhèn)坞y題的一把鑰匙。

3 如何在鑒定實踐中切實抓住“形、力、神”

摹仿簽名必然運筆遲疑，所外化出的“慢、抖、停、描、平”五特點與“形、力、神”三要素就構(gòu)成了摹仿簽名筆跡的綜合性特點，是判定簽名筆跡真?zhèn)蔚那腥朦c。筆者認為，它們之間的關(guān)系是經(jīng)與緯、綱與目的關(guān)系，“形、力、神”三要素起到提綱摯領(lǐng)的作用。簽名筆跡“形、力、神”三要素之間互為條件、互為因果、相依而存，是有機整體，不可機械性割裂。

“形”指簽名筆跡的形態(tài)，既包括簽名筆跡的體態(tài)、字位大小、字間布局、傾斜方向等整體風貌特征，也包括筆畫的筆順先后、搭配比例、連筆方式和運筆形態(tài)，以及起收筆的位置和細微動作特征、筆力的大小與分布、筆畫的粗細與著墨的濃淡。總之，就筆跡而言，凡是一切看得見的形態(tài)與過程都可稱之為“形”。

在摹仿簽名中，其筆畫的運筆形態(tài)通常都缺乏節(jié)奏感，該粗的不粗，該細的不細；著墨該濃的不濃，該淡的不淡；在同一筆畫中往往筆力的大小與分布不到位，缺乏協(xié)調(diào)性與均稱性。雖然人對節(jié)奏最敏感的是聽覺，但人的視覺也有節(jié)奏感受能力，書寫活動呈現(xiàn)出既連續(xù)又有規(guī)律的自然變化的筆畫線條，引導著人視覺的運動方向，使人們的身心感受到一定的節(jié)奏。摹仿簽名缺乏節(jié)奏感和鮮活感的特點，是摹仿行為人難以克服的矛盾，也是鑒定人識別、判定某一組簽名筆跡摹仿形成的關(guān)鍵所在。

“力”，簽名筆跡的力蘊涵于書寫運動的過程中，是指筆力的大小及其在每個筆畫中的分布情形，當然也包括書寫水平、書寫功力等特點。對筆力特征的把握主要看筆畫的粗細和著墨的濃淡，有時還要看紙張正面和背面的筆痕深淺或凹凸程度（當然，這與襯墊物的軟硬厚薄有關(guān)）。

筆力特征是書寫運動中每個人自身的節(jié)律性特征，是區(qū)別檢材簽名筆跡是本人書寫還是他人摹仿的重要依據(jù)。正常簽名的筆力受主體自動化書寫運動驅(qū)使，筆力的分布具有輕重疾徐的節(jié)奏，筆畫著墨有濃有淡、有粗有細，具有韻律感。

而摹仿簽名筆跡運筆必然出現(xiàn)節(jié)律性差異，有些筆畫就會出現(xiàn)該粗不粗、該細不細的不均稱現(xiàn)象。根據(jù)筆力分布是否具有協(xié)調(diào)性與均稱性，可判斷筆跡是否出于摹仿。

筆力的大小和分布的協(xié)調(diào)性與均稱性，是書寫運動所蘊涵的書寫人的稟賦、心理機能、生理機能、生活閱歷、受教育程度以及長期積淀的審美情趣的外化，并受具體時空條件等綜合因素的影響，是書寫人筆跡極具個性化的一類深層次特征，只具有自身可重復性和動態(tài)再現(xiàn)性，不具有他人摹仿性。也就是說，每個人的書寫筆力特征具有排他性。摹仿行為人不具備被摹仿人前面所述的各方面因素與內(nèi)涵，況且又受時空條件的制約，所以與被摹仿人在筆跡的書寫習慣上無法達成本質(zhì)的、有機的、內(nèi)在的一致性。在與相對應的樣本簽名的比較檢驗中，就可發(fā)現(xiàn)檢材(摹仿)簽名筆跡的筆力分布和運筆的輕重疾徐與樣本是如何的不相應、不相宜、不到位(當然，要注意選取與檢材相對應的字體、速度的樣本簽名，以增強可比性)。每個人筆跡的筆力特征具有排他性，不具有他人摹仿性，這一要點需引起鑒定人足夠的重視，并在鑒定實踐中堅決貫徹落實。

在簽名筆跡的鑒定中，分析研究檢材簽名是否有“慢、抖、停、描、平”的典型摹仿特點的同時，還要將被摹仿人的樣本和嫌疑摹仿人的樣本作比較檢驗，往往會取得意想不到的鑒定效果。如圖1所示，該案原告趙某稱檢材“說明”的正文是其本人書寫，而說明人欄“陳輝”簽名則是被告陳輝書寫。但經(jīng)檢驗發(fā)現(xiàn)，檢材“陳輝”簽名中“陳”字“東”旁撇、捺的搭配比例、運筆形態(tài)及力的分布與正文“陳、條”等字相同部位、筆畫的搭配比例、運筆形態(tài)和筆力分布存在本質(zhì)的聯(lián)系。綜合鑒定 判斷檢材“陳輝”簽名與檢材正文為同一人書寫。

低水平書寫者，如功利地摹仿高水平書寫者，結(jié)果必然難望項背。即便是書寫水平相對較高的摹仿人，摹仿某組書寫水平相對低的簽名筆跡，其摹仿出的簽名同樣是“形神相悖、力有未逮”，而且還會不自覺地在簽名的風貌、局部結(jié)構(gòu)、上下筆連接乃至某些筆畫的細微之處暴露出其書寫水平相對較高的特質(zhì)，體現(xiàn)出“過猶不及”的特點（見圖2、圖3）。

圖2

圖3

“神”，是筆跡自身“形”與“力”融合為一、充盈外露的形態(tài)。對簽名筆跡“神”的觀察體會與分析研究是簽名筆跡檢驗的核心，也是簽名筆跡檢驗的靈魂，是判斷簽名真?zhèn)侮P(guān)鍵所在。

正常簽名筆跡的“神”，是簽名的風格、風貌、神韻、神采之綜合，是其整體筆畫輕重疾徐的節(jié)奏感、鮮活感，是其筆力分布的協(xié)調(diào)性與均稱性，是其前一字與后一字、上一筆畫與下一筆畫于實連處反映出的筆畫粗細、著墨濃淡的節(jié)奏，于意連(潛在性連筆)處上下筆畫之間的照應關(guān)系。正常簽名筆勢連綿、一氣呵成。而摹仿簽名卻是實連處字間、筆畫間缺乏輕重疾徐的節(jié)奏，意連處往往上下筆畫間缺乏照應關(guān)系(見圖4)。

圖4

4 摹仿簽名與老年人簽名、病患者簽名等條件變化簽名的區(qū)別

摹仿簽名筆跡有別于老年人簽名、病患者簽名、自我偽裝簽名等條件變化簽名，需要鑒定人多實踐、多積累，以防混淆。

老年人簽名，筆畫抖動彎曲是普遍現(xiàn)象，運筆遲緩，因氣力衰減而帶有拖送的特點。雖然正常老年人簽名“其力內(nèi)充”，體現(xiàn)出“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狀態(tài)，但其上下筆畫之間仍有照應關(guān)系，而且其抖動彎曲均稱協(xié)調(diào)、細膩自然，這些特點與其同時期的簽名特點是吻合的。摹仿老年人簽名中“力有未逮”的特點往往出現(xiàn)在不易被摹仿的筆畫、部位(見圖5）。

圖5

重病纏身的病患者的病態(tài)筆跡與老年人筆跡都有著整體性、規(guī)律性特點，需要結(jié)合案情，具體情況具體分析(見圖6)。

圖6

另外，在實際案件中，某些大款額的股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或擔保性簽名，由于簽名人的心態(tài)產(chǎn)生變化，有時也會出現(xiàn)運筆遲疑或抖動彎曲現(xiàn)象。但總體觀察，這類情形屬于正常簽名范疇，與其本人簽名的書寫習慣存在內(nèi)在的、本質(zhì)的聯(lián)系。當然，有些情況要作具體分析，要輔以案情，詳細了解爭議雙方對事件的陳述，對此鑒定人要慎重檢驗。

5 編輯制作特征比對表應注意的要點

簽名筆跡檢驗，屬少量字檢驗范疇。字數(shù)少，通常所反映的書寫人書寫習慣的信息量就受到限制，所以，在特征比對表的編輯制作環(huán)節(jié)上，就要更為客觀、全面，切實做到全方位地反映簽名人的書寫習慣。

在簽名檢驗特征比對表的制作編輯中要注意以下三點:

（1）要保持簽名字位的“原生狀態(tài)”。不管是檢材簽名還是樣本簽名筆跡，在剪貼時每一組簽名都要保持其字位正與斜(就水平線)的“原生狀態(tài)”。這不僅能真實地反映該組簽名的整體風貌特征，而且還能相對應地反映該組簽名某些筆畫的起收筆位置、連筆方式和運筆形態(tài)特征。如果這組簽名的周邊有印刷格線與文字，在提取時要小心注意，適當保留；如果該簽名周邊沒有印刷格線與文字可循，可按其紙面的機切邊為基準來提取。對落款日期中表示年、月、日的數(shù)字進行檢驗，更要保護好其字位的“原生狀態(tài)”，如數(shù)字“7”，若其于時針10時起筆、7時收筆，那么千萬莫要將它搞成9時起筆、6時收筆。數(shù)字的起收筆位置特征往往是摹仿的盲點。

（2）對樣本簽名要將平時、案后和實驗樣本有序地分開羅列，還要細化到將相應字體和速度的簽名分別擺放，以便分析研究行為人在不同時空條件下的心態(tài)變化和書寫習慣多樣性的變化規(guī)律，分析研究實驗樣本簽名是否有偽裝的企圖。

（3）樣本簽名選取面要寬。鑒定切忌先入為主，欲要認定，就要找出幾組比較像的簽名;欲要否定，就要找出幾組比較不像的簽名。若該人簽名具有多樣性，則在比對表中要有所體現(xiàn)，以便分析研究其內(nèi)在變化規(guī)律，避免鑒定人在認識判斷上產(chǎn)生失誤，也有助于鑒定人積累經(jīng)驗、提高檢驗質(zhì)量和鑒定水平。

6 小結(jié)

簽名筆跡“形、力、神”三方面特點互為條件，互為因果，相互依存，是渾然一體的，鑒定工作中不可厚此薄彼，偏重某一方面。面對檢材與樣本，無論其書寫水平和偽裝程度是高還是低，都要秉承專業(yè)精神由淺入深、由表及里、從整體到局部、從感性到理性細心觀察，潛心揣摩，耐心剖析，靜心判別。

1.陳明春，楊光，鄧紹秋.談談摹仿簽名筆跡鑒定［C］.第四屆全國文檢學理論與實踐研討會論文集，2003

2.吳瑾，韓丹巖.摹仿筆跡的心理學探討［C］.第六屆全國文檢學理論與實踐研討會論文集，2010

3.陳雷，陳明春，衣曉剛，等.論摹仿簽名筆跡的檢驗——從一起連續(xù)三十二次摹仿同一人簽名案件檢驗談起［C］.第七屆全國文件檢驗學術(shù)交流會論文集，2008

4.賈玉文.筆跡檢驗［M］.北京：警官教育出版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