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偉
淑婷原來是坐學校的班車去上班的,自從感覺發(fā)胖后,就開始走路了。她每天都要經過自己原來的單位——十一中。十一中已經不復存在了,那里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一年前土地就賣給開發(fā)商,拆遷工人正用大錘。敲打著水泥塊子,在早晨灰蒙蒙的背景下,制造出一片灰塵和聲響。
淑婷站在那里,有些傷感,她還是挺留戀這個學校的,她畢竟在這個學校里當了十多年老師。當年為了分到這個學校,她很費了一番功夫,原因只有一個,離家近。近到什么程度呢?這么說吧,如果不是第一節(jié)有課,聽到上課的鈴聲動身都來得及,因此她可以不慌不忙地上班。同事們都說,你上班就是上下樓了??墒牵陙碛捎谏床缓?,市里多次要把十一中并掉,直到去年才下了決心。
學校黃了,別的老師都挺著急,淑婷不怎么著急。沒過多久,誰也沒見淑婷使什么路子,卻去了一中。一中是什么地方?全市的老師都想到這兒來。別人不清楚,校長清楚,淑婷走的是局長的路子。局長安排的人當然不能不要,但校長更清楚的是,既然局長沒有什么特殊交代,他就知道該怎么對待。校長安排淑婷時說的話意味深長,校長說:你在這里能上課嗎?淑婷想,校長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呢?可是校長沒意思,校長只是用眼睛直視著她,淑婷的心里立刻開始打鼓,她的心往下墜,墜得沒了底,她說:我原來教英語,試試吧。校長鏡片后的目光掃過來,像一把劍,有些寒光:試試?淑婷點了點頭,她不怎么敢碰那把劍。校長的劍收了回去,變成了細長的手掌,他擺了擺手,好像對淑婷的回答有些不滿,很不情愿地說,那就試試吧。校長把教導主任找來。安排了一下:試講。
淑婷一試就砸了,淑婷試講那天,她沒想到安排了那么多的老師聽課,除了校長沒有參加,主管副校長、教導主任、外語組長和全體英語教師差不多都來了,整整齊齊地坐在學生后面。淑婷一上來,學生也是陌生的,班長一聲起立,刷的一下站起來:“老師好!”淑婷說話本來就有些聲音小,說“同學們好”時就有些沒底氣,嗓子眼里好像憋了一口痰。照理說,淑婷在非重點中學教課也十幾年了,算是老教師,全市的公開課也上過。今天不知怎么就覺得發(fā)慌,那些目光讓她發(fā)慌,她盡量使自己鎮(zhèn)定下來,開始講課。其實,課講一半的時候,她就知道砸了,因為底下不僅僅是學生開始注意力不集中,那些教師也在交頭接耳,交換著會意的目光。淑婷勉強把課講完,一頭汗水地走下臺去。
再回到校長辦公室,校長的目光反而變得柔和了,校長說,我聽匯報了,你暫時就不要教課了,先在后勤干幾天吧。等將來有機會再上課。淑婷已經沒有勇氣為自己爭辯了,只有點頭同意。后來淑婷才知道,這是校長的一貫手段,凡是不經他親手調進來的教師,都會有這樣的遭遇。因為這樣一來,你就不能說啥了,你既不能再去找介紹你來的人(不管他是市長還是局長,因為這些年市長局長們介紹來的人太多了),也會買校長的賬,校長這就好安排了。
能力不行你怨誰?。?/p>
淑婷就去了后勤,具體說是當了倉庫保管員。淑婷沒想到一中的倉庫會這么大。在十一中的時候,淑婷也去過學校的倉庫,領教學用具或者辦公用品。她記得那是很狹窄、很黑暗的一個地方,那個男保管員大腹便便,總是把鑰匙往桌子上一丟,讓老師們自己去拿。東西堆放得也很雜亂,落滿了灰塵,常常要費很大周折才能找到,有時候她找不到,讓胖子進來找,胖子也常常找不到,結果是她和胖子都弄得灰頭土臉。
一中的倉庫不是,一中的倉庫太大了,而且東西堆放有序,教學用具有專門的一隅,都編了號,語文組的就是語文組的,數學教具就是數學教具,物理的啦,化學的啦,地理的啦,甚至歷史的,都是很明確的。辦公用品這面擺放得也十分整齊。紙張、漿糊、圖釘、曲別針、大頭針、拖把、笤帚,包括冬天用來清雪的鍬和雪掀都整整齊齊,井然有序,淑婷在里面穿行感覺就像走在一個超市里。
她很快就把那些貨架子的名稱和東西的位置記住了。這是她的工作,她現在不需要再去記單詞,不需要再去寫教案,她只需記住這些名稱和編號,記住這些東西的準確位置就行了。這對她來說并不難,每當有老師和學生來領教具,她會領著他們在貨架中穿行,走到那個位置,然后一指:喏。她閃在一旁,等著老師和學生把教具拿走。如果是領辦公用品,她就讓來人在門口等候,她按照領導批的數量找來漿糊、稿紙、油筆、大頭針、曲別針什么的,一樣不能多一樣也不能少。就是這樣。
倉庫邊上,有一個小小的辦公室,那是她的。辦公室是后改的,窗戶很高,和倉庫的庫房一樣高而且狹窄。白天的時候,光亮從很高的窗戶里照進來,是一個狹長的光柱,探照燈似的鋪在固定的位置——就是桌子靠上一點的地方,灰塵就在那光柱里舞蹈。而她的桌子和她坐的地方一點也照不到,她在屋子里從來感受不到陽光的溫暖。冬天的時候,供氣不怎么好,屋子里很冷。她在屋里要不斷地跺腳,還要買一個熱寶放在手里取暖。她可以出去走一走,但不能走遠,因為不知道什么時候什么人來領什么東西。她走的時候,就把一張紙用圖釘釘在門上,上面寫著:有事打我手機:13914486333李淑婷。挺好記的一個電話號碼。
她其實也不去哪兒,她愿意去語文組找王淑珍。王淑珍原來和她都在十一中,是那個學校的語文組組長,很牛的一個人。到了一中,也屈居組員了。但王淑珍有許多頂帽子,比如全省優(yōu)秀教師、吉林市全天候教師,這樣一來就沒人小瞧她了。王淑珍比淑婷先來的,她對淑婷那天的表現有些意外(她也是后來聽別人說的),她知道淑婷在十一中的時候,教課是很有水平的,她不知道到了這里為什么會是這樣。因此就有些同情淑婷,她總是鼓勵她,她對淑婷說,先干著,適當的時候找校長談一談。淑婷卻有些淡,反而說,我這樣挺好的,清閑,不挨累。不像上課那么緊張。再說,這學校都是能人,我跟著爭啥呀?這時候上課鈴聲響了,王淑珍拿起教案說,不爭?不爭你就啥也沒有。
王淑珍上課去了,可王淑珍的話卻留在她的耳朵里,像一些小蟲子飛來飛去。其實它們也飛到了她的心里,讓淑婷的心里亂糟糟的。
是啊,不爭也許真的什么都沒有。
過了半年,淑婷就有些習慣了。她習慣了這里長條的陽光,習慣了這里的清冷,習慣了這里偶爾響起的腳步聲。習慣說到底,其實就是一種麻木,誰也不愿意這樣承認。她對鈴聲已經不怎么敏感,因為她不需要關注上課下課。
她還習慣了看書,啥書都看。以前她很少看別的書,她只看自己的教材和一些英語書。家里書柜的書基本上都是女兒的,女兒已經到北京念大學去了。她以前沒怎么注意女兒看些什么書,那時候她正當老師,沒有閑暇?,F在她翻看著女兒讀過的書,翻出了許多驚訝,她沒想到女兒會讀這么多書:《三言二拍》、《紅樓夢》,還有奧爾罕·帕慕克的《白色城堡》、丹·布朗的《達·芬奇密碼》,還有郭敬明的一些書。她有些吃驚,她這才覺得她其實是不怎么了解女兒的。那么些年,她把心思都用在教學上了,對女兒基本上不聞不問。早晨做飯,中午帶飯,都是丈夫去管。好在女兒一直學習很好,她甚至從來沒為女兒去開過家長會,因為那個時候也是她最忙的時候,她也要張羅開家長會,她更關注的是她自己的學生和家長。丈夫有時候也埋怨,但也就是說說而已。有一天女兒的大姑打來電話,責怪她:大乖來例假了你知道嗎?她倏忽一驚,真地不知道,女兒從來也沒有和她說起。她倒是看過幾次女兒在她面前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樣子,她那時正往兜子里裝教案,問女兒啥事,有事快說。女兒終是沒說,女兒卻和大姑說了。女兒和大姑好,從小的時候,大姑就經常替他們接送女兒。沒辦法,他們都忙,都有工作,只有大姑提前下崗了,是個閑人。
女兒就是從這個一中考到北京去的,考得并不理想。調到這個學校后,她經常能看見女兒原來的那個班主任,是教數學的。他偶爾也來領什么東西,就和淑婷說起她的女兒。數學老師說,你姑娘白瞎了,她是應該考清華的料,可不知為什么后來改了文科。
淑婷對這件事情也不十分清楚,她當時只知道丈夫回來和她說起過這件事兒,說女兒擔心自己物理不好,想改文科。后來就改了。
可惜了。數學老師又說,我一直不知道你也是當老師的,我要是知道怎么也和你溝通一下。
淑婷表面平靜,內心里卻不由得尖叫了一聲。
她在想,自己那時候在干什么呢?她想起來了,那時候她也在領著自己的學生備戰(zhàn)高考,她的心思都放在自己的學生身上了。
如果那個學校早被并掉就好了,她想。
不過一切已經事過境遷了,女兒自己說她在那個大學里挺好,丈夫也說很好,孩子去北京是大姑和丈夫送去的,丈夫回來就說那個校園有多大,宿舍樓有多么干凈。從這個樓到那個樓要騎著自行車去上課。淑婷沒有上過那樣的大學,她是參加工作后上的職業(yè)大學,他們都是忙忙碌碌地學習,沒有真正進過大學校園。大姑則在旁邊撇著嘴說,還干凈呢?宿舍里的廁所都埋汰得插不進去腳,直熏鼻子,真不知道那些孩子是怎么住的。大姑的話不足為憑,大姑有潔癖,她想。
她找出幾本書帶到學校。這回,她有的是時間,這些書可以讓她消磨掉很多時間。她本來還想把一些毛活帶到學校,后來一想不妥,看看書沒關系,別人不知道你在看什么書,你要是在那里織毛衣可就出問題了。她知道輕重,知道有許多人羨慕甚至嫉妒她的這個崗位。體育組大高經常過來問她啥時候重返前線,好要接替她。大高的腿在教學中出了點毛病,一瘸一拐的。
她覺得大高不是開玩笑,就說:那不是我說了算,你和校長說去。
大高說,咋不是你說了算?就看你自己想不想?想就給校長送點禮,沒個不成的。
大高打著哈哈走了,大高的話又一次像飛蟲一樣鉆進了她的耳朵里。
在她寂寞的時候,那些飛蟲就嗡嗡響:
“不爭?不爭你就啥也沒有?!?/p>
“想就給校長送點禮,沒個不成。”
她的心有些活了。
新學期開學的時候,叔叔來電話,問她在這個學校怎么樣?叔叔是教育局局長,她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炫耀過這個背景,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在十一中的時候她就從未說過。再說,她一直認為叔叔是丈夫的叔叔,又不是自己的叔叔,她憑什么炫耀呢?
她停頓了一下,說還行。叔叔就聽出了不如意,叔叔畢竟是領導干部,是搞政治的,啥事兒都經歷過,立刻聽出了弦外之音。叔叔就說,怎么了?老何沒有安排你嗎?老何就是那個校長,就是那個安排淑婷看倉庫的人。淑婷說,沒讓我教課,讓我看倉庫。她沒說是“管”,而是“看”,一字之差,也是情緒,叔叔自然能聽出來。叔叔說,你明天不去了,請個假,在家里呆幾天。叔叔的話,顯然是有些生氣,但外人聽不出來,他說什么事情都是一樣的語調,這讓淑婷很佩服。說實話,這么些年,他們很少求叔叔,丈夫的父母死得早,丈夫本來就不太愿意麻煩叔叔。叔叔每年打個電話,還要派自己的兒子也就是丈夫的堂兄開著車送來一些水果、大米什么的,以示關懷。叔叔說,我上大學還是你父母供的呢?他經常說起那些往事,那些往事在她和丈夫的思維里一點都不清晰,是叔叔的不斷回憶,讓他們了解了那個饑饉的時代,了解了供一個人上大學是多么的不容易。
她對叔叔的話當然言聽計從,請了假在家里呆著。其實她是個呆不住的人,附近有個大潤發(fā)超市,以前她很少去,這次既然有時間了,她就去逛逛,她也像別人那樣推著購物車,在那些琳瑯滿目的貨架中走來走去,翻翻這個,看看那個,都覺得很新鮮??墒亲叩阶詈?,別人的筐里是滿滿的,她的筐里還是空空的。她想,要是女兒在家就好了,她可以為女兒買許多東西??墒?,女兒在家里的時候,她一次也沒有領她來過,她甚至不知道女兒愛吃什么。這樣一想,她就覺得很難受。她想,等女兒放假了,一定要領她來一趟,她要看看女兒究竟喜歡吃什么。
晚上的時候,她走到江邊,看見許多的人在跳舞或者扭秧歌,她好奇地看著那些人,那里既有老年人,也有許多像她這樣的中年人。望著那些人,她想,自己的生活過去是不是太單調了?她有些愣怔,想著自己過往的生活。
江水平靜地流淌著,在黑暗處。遠處的龍?zhí)渡胶隰q魆的,山頭上的那個月亮,恍恍惚惚的,托在樹梢上,很美。淑婷從來沒有感覺夜色是這么美好,生活可以如此豐富。
叔叔又來電話了,說:你明天上班吧。直接去外語組報到,找那個崔組長。
她一下子愣住了。她忽然不想去外語組了。她想起那些目光,想起試課時那些交頭接耳的眼神,她知道放棄了這么長的時間,她已經不是他們的對手。
叔叔說,你聽見了沒有?
淑婷的淚一下子流出來了,她說:叔叔,我不想回外語組了,我在這里挺好的。
什么?叔叔不高興了,叔叔說,小婷,你不要鬧情緒。我都和校長說好了,他很抱歉,他不知道我們是這層關系,我當時沒說。
淑婷理解叔叔,叔叔畢竟是局長,他要維護自己的形象,他輕易不能開這個口。但是,她不是這個意思,那個有月亮的晚上,她在江邊上思索了許多事情,她想要對自己的生活進行一下梳理和調整,她真的不想再去那個外語組了。
淑婷說,叔叔,我真的不想上外語組了。我在這里挺好,我想在這里看看書,放松放松,我覺得我過去太累了。
叔叔想了一下說,那好,我尊重你的意見,你可不要后悔啊。如果這次不動,我不能再為你說話了,聽明白沒有?
叔叔在電話里加重語氣說。淑婷說,明白。淑婷當然知道叔叔這句話的意思和分量,也同時知道自己說這句話的分量。
叔叔掛上了電話。
淑婷再回學校的時候,覺出了不一樣。好像全校的老師都知道她的叔叔是教育局局長,這有點讓淑婷始料不及。
得知她沒有去外語組報到,校長親自過來問:小李,你怎么不早說呢?讓我們這么被動,可不要對我們有意見哦。你不去外語組也可以,想上哪兒?去教導處嗎?
淑婷說,我就在這里,哪兒也不去。
校長說,不是鬧情緒吧?
淑婷說,不是不是,校長,絕對不是。
校長說,那就好,和你叔叔說,我心里有數。
校長背著手走了。
王淑珍過來說,你怎么不回外語組了呢?組長老崔都毛了,說你要去他這個組長就夠嗆了,不少老師都要過來看你呢。他們說,李淑婷有這樣的背景還裝啥呀?當初和校長說不就得了嗎,何必把大家整得都很被動。
真是的,你瞞得真深,別說他們,連我都不知道。王淑珍有些嗔怪地說。
大高更絕了,進門就嚷嚷:李老師,你凈跟我們逗悶子。我這回可要接你班了,有這層關系還在這裝啥呀?
淑婷沒想到一切會是這樣,她不明白叔叔的一個電話怎么就弄成了這個樣子。
事情發(fā)生了許多變化,那些平常不怎么來的老師,都愿意過來和她嘮嗑,他們說,聽說你在十一中外語就是大拿?淑婷說,不是的,我們那個學校……還沒等她說完,他們就急切地打斷她,說,那學校咋的,我們這里的許多人不都是從那樣的學校來的嗎?于是,他們貶諷了許多人,說出了那些人的諸多缺點,什么哪個人不會教課啦,什么哪個人的畢業(yè)文憑和獲獎證書是假的啦,什么哪個人的名譽是走的誰誰的路子啦,總之是說,她李淑婷是最適合當這個外語組組長的。
后勤校長和后勤主任也對淑婷關心起來,他們給這里的窗戶重新改造了一下,從高處落下來(過去她嘟噥好多次,也沒引起他們的重視),屋子里一下子變得陽光燦爛,讓她好一陣子不適應。桌子也根據“工作需要”換成了帶抽屜的大桌子(原來就是個課桌),還配上了電腦。
冬天到了,今年的雪是最小的,寒冷好像在北方逐漸成了稀罕物,那些雪毫不吝惜地都落到南方去了。學校突然注意到淑婷的辦公室有些寒冷(后勤校長說,是有領教具的老師多次反映),進行了必要的改造。增加暖氣片后,屋子一下子熱了起來,淑婷反而有些不適應了,她常常不得不開開窗戶,或者出去走一走,她已經無法忍受那里的溫度。
最難受的是,淑婷費了很多口舌才讓人們相信,她現在已經不想去外語組了。外語組的老崔每次領東西都要親自來,對她誠惶誠恐的,好像搞不懂自己怎么得罪了她。她反復解釋之后,人們的傳言就變成了淑婷想在這里躲清凈,準備接后勤主任的班了。當然,這都是王淑珍告訴她的,王淑珍說,大家背后都分析,后勤主任老郭也五十七了,眼瞅著快到點了,你接班是鐵定的了。
淑婷不管他們如何分析,照例上班下班地走,她已經不怎么關心這些小道消息了。
只是晚上,她成了一家拉丁舞培訓班的成員。實際上主要是學倫巴和恰恰,她喜歡那熱烈奔放的動作。她這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適合學舞蹈的。舞蹈老師讓她做了幾個基本動作,還行,這得益于她一直走路的結果,肚子沒有了,腰細下來了。
秋天的時候,她還利用出差的機會,去北京看了看姑娘,那個學校并不在北京市區(qū),離北京很遠,要倒兩趟車。學校的確很大,姑娘領她在校園里走,她只覺得比他們的一中大多了,有數不清的教學樓,她還記得,周邊長著很多的白楊樹,白楊樹的葉子已經泛黃,開始飄落。淑婷覺得姑娘比暑假時胖了許多,學習和生活看來都還不錯,臉有些紅潤,現在是學校的學生會宣傳部部長兼小報總編,說起話來很深沉。她想囑咐姑娘幾句什么,看著姑娘在自己面前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知道已經沒有必要,姑娘的確已經長大了。淑婷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五味雜陳。
年底,經過民主推薦和考核,淑婷果真當上了后勤主任,盡管她連名也沒報。校長說,是后勤主任老郭推薦的。
其實,校長怎么解釋已經不重要。在別人眼里,這早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責任編輯 劉 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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