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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美革命時期關于征稅權的辯論——兼及柏克的政治思想

    2012-02-15 06:10:46王樂理張生堰
    天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2年5期
    關鍵詞:英國議會殖民地美洲

    王樂理,張生堰

    (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北京100872)

    18世紀60年代,征稅與反征稅的斗爭在英國議會和北美殖民地之間逐漸展開,關于權力和權利的論戰(zhàn)隨之而起,分歧之大無法調和,以至于引發(fā)一場英國時稱“叛亂”、殖民地自奉為“革命”的戰(zhàn)爭。對于那場爭論及其引發(fā)的后果,時人很少有埃德蒙·柏克那樣的先見之明。柏克從爭論雙方各自的立場和法理依據(jù)里,看出了主權爭論的危險性,發(fā)現(xiàn)了殖民地將要獨立的征兆。

    一、殖民地代表人士反對英國征稅的理由

    英法七年戰(zhàn)爭以后,英國與北美殖民地的關系因征稅開始發(fā)生微妙變化。1764年英國議會通過《美洲歲人法案》,引發(fā)殖民地的不滿。紐約議會致英國議會的陳情書中說:“蠲免未經(jīng)許可的、或并非自愿的納稅負擔,必須成為每一個自由領地的重大原則”,否則就不可能有“自由、幸福與安全”,如果議會可以對美洲的貿易征稅,也就可以對他們的土地或任何東西征稅了[1]。此后的事實證明,殖民地的擔心并非多余?!队』ǘ惙ò浮窂氐准て鹆朔纯?《湯申法案》沒有帶來它期望的歲人,反而帶來了遍地的騷亂[1]9。經(jīng)過激烈爭論,《湯申法案》遺留下來的茶稅一項,卻成了革命的導火索。殖民地在反對英國議會征稅的過程中,主要提出如下幾個理由:

    其一,“無代表,不征稅”。殖民地抗稅的舉動首先可以從英國自身的傳統(tǒng)里尋求合法性。從1215年《大憲章》到1688年的“光榮革命”,英國形成了“無代表,不征稅”的傳統(tǒng)。即未經(jīng)其本人同意,不能合法地向一個英國人征稅[2]。18世紀,殖民地的代表人士就以此推論:作為英王的臣民,他們享有英國人的全部權利,未經(jīng)他們的同意,不能合法地向他們征稅;既然英國議會中并沒有他們的代表,英國議會就不能合法地對他們征稅。

    關于這一點,柏克是贊同的。他指出,具體到美洲來說,各殖民地在英國的議會中,是不享有代表權的;故理論上說來,英國的議會無權代表美洲做出輸捐的決定,或者說,它無權課稅于美洲[1]4。但當時的多數(shù)英國人并不認可。有一種“實質代表權”理論認為,英國議會是大英帝國合法的代議機構,具有廣泛的代表性,殖民地在其中無代表并不等于沒有被代表。

    對這種“實質代表”的說法,馬里蘭的丹尼爾·杜拉尼(Daniel Dulany)做出了有力反駁。杜拉尼說,在英國,無選舉權者、有選舉權者和代表們的利益基本一致,更不用說他們有著鄰居和親友之間的往來聯(lián)系。而殖民地人民的情況顯然不同。在有選舉權的英國人和殖民地居民之間并不存在那種緊密而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在美洲的征稅不會直接影響到任何一個有選舉權的英國人,甚至于對美洲極端的壓迫性和破壞性的法令,由于給不列顛居民帶來利益而受到他們的歡迎[2]58。這就說明,沒有殖民地代表的英國議會不可能真實代表殖民地的利益。進一步的爭論還說明,即使有殖民地派出代表,受距離遙遠的限制,代表也難以履行職責。所以,英國議會無論如何都不是殖民地的代表。沒有代表,也就沒有征稅權。

    其二,違背自然權利的征稅法令無效。詹姆斯·奧蒂斯(James Otis)是殖民地維護自身權利、反對英國征稅的代表人士之一,他的思想影響廣泛。亞當斯對奧提斯的觀點作了如下概括:“就議會的法令而言,違背憲法的法令無效,違背自然公平的法令無效,而且如果議會的法令以請愿書所采用的言詞來制定,那也將是無效的。執(zhí)行法院必須廢止使用這樣的法令。”[3]換言之,征稅法令一旦違背自然公平的原則,就應當視作無效。在其1764年出版的小冊子《英國殖民地所主張的和證明的權利》中,奧蒂斯進一步提出:殖民地人有資格享受“和宗主國臣民一樣多的權利、自由和特權;而且在某些方面應該比他們享有更多的權利。如果殖民地人根據(jù)憲章所享受的特權得不到承認或被取消,那么他們作為人和公民所固有的、不可分離的自然權利將會依然存在”。一年后,亞當斯在其專題論文《教會法和封建法的目的》中提出如下主張:權利先于所有世俗政權,人法不能廢止或限制。英國人的自由權不是君主或議會特許的權利,而是原初的權利,是原初契約的條件,它與政府一同產(chǎn)生;許多權利是固有的、根本性的,是大家作為準則一致同意的,并且是作為政府的開端確立的,這些權利甚至在議會出現(xiàn)之前就已有了[3]81-82。

    英國人的自然權利,當時主要指自由權,重點是兩大內容,財產(chǎn)權和人身保護權(即與“人身保護狀”和陪審團相關的一系列司法制度)。所謂財產(chǎn)權,是物主自由處置自己財產(chǎn)的權利,它不是經(jīng)濟問題,而是政治問題,或用當時的話說,是自由權的問題。一個人假如不能按自己的意愿去處置自己的財產(chǎn),不能以自己認為對自己有利的方式,去使用自己的財產(chǎn),則就可以說:他的自由權受到了侵害;或用亞當·斯密的話說,“最神圣的人權”便受了“最公然的侵犯”。所謂納稅,也是讓渡財產(chǎn)的一種,并幾乎是臣民讓渡財產(chǎn)給國王的唯一形式。所以稅收的權利,便成為英國憲法中最重大的問題,是暴政與反暴政的焦點,也是臣民之自由權的核心[1]3-4。在殖民地代表人士的眼中,英國議會征稅的行為恰恰侵犯了其作為英國臣民應該享有的基本自由權。

    羅得島總督斯蒂芬·霍普金斯認為,在沒有代表權的情況下,英國向殖民地征稅無異于公開剝奪殖民者的財產(chǎn),“有財產(chǎn)而沒有自由實際上距當奴隸只有咫尺之遙”。殖民地人民享有的權利既不是“一種賞賜的特權”,也不是“一種恩惠”,而是受英國憲法承認和自然擁有的一種“不可剝奪的權利”[4]。

    1768年,《馬薩諸塞通訊》中有一段話從維護自然權利的角度清晰地表達了殖民地反對英國議會征稅的理由:“國王陛下的美洲臣民既然承認他們受效忠關系的約束,他們就有平等的權利,要求充分享有英國憲法所規(guī)定的基本原則;一個人的誠實所得絕對屬于他自己,他可以自由地轉讓這些東西,但沒有他的同意任何人不得奪走這些東西,這在本質上是一種基本的、不可變更的權利?!保?]82-83

    其三、征稅權屬于殖民地議會,而非英國議會。強調殖民地議會存在并征稅的事實,論述殖民地議會征稅的合法性,是殖民地人士反對英國征稅的另一個途徑。

    一個美國人在1775年回答約翰遜博士的《稅收并非暴政》時說:“目前的爭論并不單單涉及那當然只有一個議會的英倫三島,而是關系到整個大英帝國,在這帝國里有很多議會,或很多自稱為議會的殖民地會議?!边@樣就得到一個新的結論:“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立法領域的新情況,因此必須更多地根據(jù)當?shù)氐男蝿?、根?jù)我們特有的憲法精神來處理,而不應以一般政府的抽象概念為依據(jù)?!保?]

    對于殖民地議會的成長及其權威的樹立,柏克有過清晰的闡述。他說,從一開始,殖民地便受大不列顛的立法機構的支配,至于它根據(jù)的原則,殖民地從沒有探問過;英國允許他們享有大量的地方特權,至于這些特權又如何與英國的立法權威相一致,英國也不加過問。各種式樣的管理機構,緩慢而無定制地在美洲形成。但它們逐漸適應了變動不居的環(huán)境[1]197。最初單一的王國,后來擴展為帝國;某種帝國的管理權(不管什么種類的),這時已變得大有必要。而議會,本來只是人民的代表,只是其直接選民之權利的保護人,這時候,則演化成一個強有力的主權者了。它不是為自己的利益而控制王權,相反,卻把某種權力,即維護一個新目標所需要的力量,授予了王權;然而為了安全計,這樣的權力是絕不該單獨委托給王權的。而在另一方面,各殖民地則迫于同樣的必要、以相同的步伐,或根據(jù)國王的指示、或根據(jù)國王的憲章,在殖民地內部設立了殖民地議會,其形式、功能與權力,和英國議會十分相似,自然產(chǎn)生類似于議會的權威感,對英國議會形成了挑戰(zhàn)性[1]198-199。

    托馬斯·杰斐遜為了證明殖民地議會的權威走的更遠,他在《英屬美洲殖民地權利概觀》一文中指出:英國實際上是由數(shù)個分離的政治實體(States)組成的國家,每個政治實體實際上都是一個“國家”,都有自己的平等和獨立的立法機關,英國對殖民地征稅是對殖民地立法權力的篡奪[4]55-56。

    在殖民地代表人士看來,征稅權屬于殖民地議會而不是英國議會,因為殖民者不能選舉英國議會的代表,所以英國議會也就不是代表殖民者利益的機構;而他們可以選舉殖民地的議會,所以殖民地議會是代表他們利益的機構。既然殖民地人是生活在英王管轄之下的英國人,在權利享有上不應受到任何歧視,殖民地議會才代表殖民地人的利益,自然與英國議會有同樣的權利[4]37。如同英國議會一樣,殖民地議會掌握了決定征稅和提出議案的權力[4]37。殖民地總是享有對自己征稅的唯一權力;這對他們的自由來說,是基本的[6]。

    至于歷史上英國議會享有的征稅權,殖民地將其解釋為“外部稅”。按照約翰·迪金森的說法,“內部稅”與“外部稅”有本質區(qū)別。1767—1768年,約翰·迪金森發(fā)表《一個賓西法尼亞農(nóng)場主的來信》,分析了“內部稅”(直接稅)與“外部稅”(關稅)的不同,說英國對北美征收關稅合理,征收“內部稅”是篡奪北美人民自己的立法權[7]。殖民地代表人士否認英國議會有權征收前一種稅,卻承認(至少是暗示)其有權征收后一種稅,想要以忽視這其中的難題來回避難題。例如反《印花稅法》大會在制訂抗議《印花稅法》和《食糖法案》的各項決議時,實際上采取的就是這種態(tài)度。在明白地肯定殖民地人民與居住在英國的臣民一樣應忠誠于英國國王后,《決議案》宣稱“唯有殖民地議員,才是民眾自己推選之代表。除非經(jīng)由其當?shù)亓⒎C關批準,任何人從未、也不能對他們進行合法征稅”[8]?!稕Q議案》雖沒有明白地區(qū)分“內部稅”和“外部稅”,其中的遣詞造句卻暗含著這種區(qū)分?!队』ǘ惙ā繁环Q作是“強加的賦稅”,“其明顯的趨勢是要傾覆我們的權利和自由”,至于《食糖法案》只是作為“幾項晚近時候的法令”之一被含糊地提及,這些法令征收了“極其煩擾而沉重”的“賦稅”[2]58。

    1774年9月,第一屆大陸會議在費城舉行,指出每個殖民地擁有對殖民地“內部事務”,尤其是稅收和政治事務的立法權,任何外來的企圖干預殖民地內部事務的法律都是“非法的”;英國議會只有控制殖民地對外貿易的權力,無權向殖民地人民課稅。大陸會議還宣稱,殖民地居民享有所有自由英國人享有的一切權利、自由和特權,有生命、自由和財產(chǎn)權[4]56。

    二、英國議會堅持對北美殖民地征稅的主要依據(jù)

    除了以戰(zhàn)爭造成的財政需要作為征稅的直接理由之外,英國議會堅稱自己對殖民地擁有征稅權。其基本依據(jù)有兩個方面。

    一是議會主權思想。議會主權思想在歐洲,特別是英國可謂源遠流長。讓·博丹賦予主權的概念以經(jīng)典的形式,即每個國家都擁有“至高無上的、永恒的權力”,它是無限的,不可能加以限制;霍布斯在《利維坦》一書中再次堅持主權是不可轉讓、不可分割的;洛克的《政府論》仍然貫穿著不可分割的“主權”論,認為最高權力應掌握在創(chuàng)建政府的人民自己手里[5]521。關于“主權”的理論一般認為,對于國家來說,最重要的是要有一種唯一的、至高無上的權力,只有它才有權立法[5]521。

    英國議會自認為對殖民地擁有不容質疑的征稅權,與根深蒂固的議會主權思想分不開??驴嗽凇队傉摗分性?jīng)寫到:“議會的權力和管轄范圍,就其通過議案來立法而言,是如此超越而絕對,好像它既不受任何理由的約束,也不受任何人的約束?!保?]79布萊克斯通引用這段話支持議會主權思想。

    議會享有不受任何約束的絕對權力,是當時大多數(shù)法律職業(yè)階層所持的基本觀點。阿克頓勛爵將美國革命敘述成為兩種立法權思想的交鋒。甚至晚至關于1766年《公告》的辯論中,殖民地要求用憲法劃定英國議會的界限,在英國也曾引起反響。雖然柏克將所有關于法定權利的問題統(tǒng)統(tǒng)扔到一邊,而僅僅依據(jù)利害的權衡來支持美國的事業(yè)。但是,當時法律聲望最高的卡姆登卻引用柯克和洛克的學說來支持英國議會的權力并非無限這一命題;查特姆采取一種中間立場,自稱發(fā)現(xiàn)了征稅權和立法權的基本區(qū)別,主張征稅權須經(jīng)代表的同意,以此作為對征稅權的限制。然而,卡登姆和查特姆不過是一些例外,曼斯菲爾德在貴族院中為1766年《公告》所作的辯護,才表明了當時大多數(shù)法律職業(yè)階層所持的基本觀點。該議案以壓倒多數(shù)獲得通過,這實質上使英國議會應和了密爾頓在一個世紀之前作出的結論:“議會高于所有的實證法,無論它是民法還是普通法。”[3]87-88(有關議會主權概念的興起,參見Holdworth,Some Lessons from Our Legel History (1928)第112-141頁。詹姆士懷特洛克在1610年關于征稅問題的辯論中,首次提出受議會約束的君主優(yōu)越于不受議會約束的君主。同前書,第124頁。有關這一問題的分歧出現(xiàn)在關于Septennial Act of 1716的辯論中。出處同前,第129頁。)

    布萊克斯通提出以下幾個命題精心闡述曼斯菲爾德的立場:第一,國家有且必須有一個最高的、不可抗拒的、絕對的、不受約束的權威;第二,這個權威就是國家主權所擁有的制定和實施法律方面所固有的自然權利;第三,國家的其他權力,在行使其職能時必須服從立法權;最后,大英帝國的立法權屬于議會,因此主權也就歸于議會[3]90。誠然,“議會的法令只要無法實施就是無效的”,但這僅僅適用于那些在不言而喻的意義上無法實施的法令,因為“當議會的意圖以簡單明確的詞語來表達時,法院就無權拒絕采納議會的旨意[3]90。只要英國的憲法仍然有效,議會的權力是絕對的,它不受任何約束。

    布萊克斯通說,在法律的制定、認可、擴充、限定、廢止、撤銷、恢復和解釋方面,議會具有最高的、不受約束的權威。所有政府都必須具有這一絕對的、專斷的權力,而這些王國的憲法又將這一權力委托給了議會。所以,議會所作出的決定,人間再沒有權威能夠否決,這決非妄言[3]91。

    根據(jù)議會主權思想,英國議會宣稱,它在任何情況下有權制定約束殖民地的法律,其首要基礎是,殖民地開始之時是根據(jù)王室頒布的特許狀建立的;殖民地的領土是王國的屬地,王室不能通過特許狀而豁免它們受議會最高立法權的管轄,該權力延伸到王室主權延伸到的任何地方;新殖民地的殖民者應該服從和效忠最高權力,就像他們居住在英格蘭一樣,并且王室無權訂立任何有損于該權力的合約;針對殖民地的立法權是最高的和主權性質的;在征稅方面最高權力必須是完整的,就如在立法方面一樣;涉外征稅和對內征稅沒有差別;征稅是主權權力的一部分,可以針對沒有被代表的人們正當?shù)匦惺梗?]86-87。(約瑟夫·斯托里的《美國憲法評注》一書對此問題有比較系統(tǒng)的評論。)

    二是由傳統(tǒng)而來的權力。英國政界通常認為,大英帝國的主權是一體的和不可分割的,英國議會不僅是英國本土最高的立法機構,而且也是大英帝國的立法機構;在英國憲政體制下,英國議會和國王是英國所有殖民地主權的最終源泉,可以在殖民地實施任何政策和權力,包括征稅權。這就是英國議會享有征稅權的傳統(tǒng)。

    具體到北美殖民地,它們最初是在英王授權下漸次建立的,“理論上不過是英王恩賜給某些私人企業(yè)組織和皇親貴族的一種禮物和特權;不管殖民者自己如何看重自己,他們在英王眼中不過是一群在蠻荒之地謀生的普通英國臣民”[4]47-48。英國議會從一開始就對它們享有征稅權。

    即使從英國憲政“無代表,不征稅”的傳統(tǒng)來看,英國議會對北美殖民地也享有無可爭議的征稅權。因為,按照英國代議制傳統(tǒng),18世紀僅有不到10%的選舉人有投票權,其余90%的人沒有投票權,但是都要納稅[9]。當然,當時議會經(jīng)過一系列地方改善法案,證明它有能力滿足像伯明翰和曼徹斯特這些在議會下院沒有正式代表的社區(qū)的利益。因此,當美洲人因在議會沒有代表而抗議被征稅時,議會回應認為,美洲與伯明翰和曼徹斯特的情況相同,議會議員將替美洲代言。湯姆森·華特里(Thomas Whately)說:“議會下院代表的不是某個地區(qū)或某個人的利益,而是整個大英帝國人民的利益,其中包括美洲人,他們也是帝國的臣民?!保?0]英國議會實際上代表了殖民地的利益,自然有對殖民地征稅的權力。實際上,在較《糖稅法》頒布為更早的時候,殖民地沒有人會想要否認議會有權征收此類賦稅。

    何況,殖民者是因受到英國法律和普通法的保護才得以在美洲安家落戶和發(fā)展經(jīng)濟,殖民者開發(fā)美洲的特權是王室賦予的,所以,殖民地居民不過是居住在英帝國所轄領土上的一般英國臣民。他們并不享有比其他英國人更多的特權,也不應受到額外的保護;再者,殖民者在進入美洲時已與英王簽訂了契約:殖民者接受英國法律的保護,同時承諾對英國的永遠忠誠;所以,不管殖民者有無在英國議會的代表權,他們的利益如同英帝國的其他臣民一樣都實際上在議會中得到了代表[4]53-54,應該對國家歲入做出貢獻。

    總之,對傳統(tǒng)的演繹和推理無不證明英國議會的征稅權的合理性。然而,真正對議會征稅傳統(tǒng)有最為清醒認識的,當屬柏克。他說:“我最初接受公眾的委托時發(fā)現(xiàn)你們的議會對殖民地擁有無限的立法權。我每打開法典,莫不看到這權力的實際運行,有時強,有時弱,但是面面俱到。擁有這些權利,當時在我看來是一種繼承來的資格?!薄耙粋€立法權威,其基礎中倘無明確的界標對它加以實際的限制,它后來又不曾立法以限制自己,則理論的區(qū)分,就實在無法分清它的權力,我們也就無法說清楚它的約束力能適用于哪里、不能適用于哪里。”[1]189-190

    由此看來,英國議會對殖民地擁有無限的立法權是繼承來的資格,當然也就無法用抽象的推理加以深究。

    于君主而言,春秋時期的勾踐在自省中找到了治國之策;于國家而言,新中國在自省中找到了復興之路,繼而實現(xiàn)了強國之夢。可見從古至今,自省都在不同的階段和層面發(fā)揮著巨大的作用。

    三、柏克對英國政策的批評和建議

    英國的《大憲章》、《權利請愿書》和《權利法案》賦予英國臣民的權利,使自認為英國臣民的美洲人堅持不納稅的正當性。而英國議會借助歷史和現(xiàn)實運行中的政治體制,證明其對殖民地有權征稅。立場的差異決定了彼此態(tài)度的不同。殖民地認為英國議會的行為違背了憲法的基本原則,而英國議會眼中的殖民地,卻是一群任性和無理的居民,以叛亂來主張其自私或不該有的利益。爭論之激烈使最初的利益糾紛逐漸演化為主權之爭。在這種情況下,柏克不斷隨著形勢的變化,提出自己的應對之策和理論見解。

    首先,征稅歸征稅,主權歸主權。征稅引發(fā)的爭論爆發(fā)以來,英國議會把征稅權看作主權,堅決不肯放手,以至于形勢不斷惡化?!安ㄊ款D茶案”發(fā)生以后,柏克告誡說,英國對美洲的政策,一定不能驅使美洲人去質問主權的根據(jù)。因為征稅權問題與主權問題的性質根本不同。如果說征稅權問題更多的是利益沖突因而尚可調和的話,那么主權問題引發(fā)的卻是原則對抗,只能使沖突走入絕境。

    柏克認為,原則的對抗,是異常危險的。因為甲對乙是否享有主權,并沒有更高的原則可以決斷。除了美洲的同意或者覺得英國的主權有益于自己的幸福與自由,在美洲人的眼里,英國的主權并沒有其他的根據(jù)。假如英國不顧美洲人的意愿,以主權為借口一意推行課稅的政策,美洲人將質疑的,就不僅僅是課稅權了,而是英國的全部主權。因此柏克的主張是,既然“無代表不納稅”是英國憲法的原則,這一權利在實踐中(而不在理論上)就應該推恩于美洲人,以此作為解決爭議的切入口[1]11。這樣做并不是否定英國取得歲入的正當性。只是,英國在北美獲取收入的方法不唯征稅一種,而征稅卻是最容易誘發(fā)原則對抗的手段。

    在北美殖民地,征稅權問題之所以有特殊的重要性,是因為它關涉“英國人的自由”。英國人的自由與課稅的關系根深蒂固。柏克說,英國在賦稅問題上,“最有才情的筆、最雄辯的舌頭,都曾試練過,最偉大的精神,也曾為之而行動、而受難”。[1]90結論是,在所有的君主國中,人民必須真正握有(無論直接還是間接)讓渡自己金錢的權力,否則就談不上自由。殖民地與英國血脈相連,他們擁有同樣的觀念和原則。他們確信:“在這些普遍的原則中,他們也有股份。”[1]90任何理由都不足以撼動他們維護自由的決心,而不經(jīng)同意的征稅就是對自由的踐踏。

    為了和解,柏克建議“只以帝國的老方針和慣例為堡壘,去阻擊革新者的抽象理論發(fā)動于兩側的攻擊”[1]59。這樣才能立足于偉大、堅牢、剛強的陣地上,以此為基礎建立的政策,才能使殖民地歸服。課稅引發(fā)爭議時,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審慎地采用過去證明是成功的老辦法,即“善意的疏忽”——在治事上,任由移民組織地方政府;在經(jīng)濟上,用貿易壟斷和管制而不是直接課稅來從美洲取得利潤——將原則的抗爭立即撲滅。柏克勸說英國議會:“人民就其大部分而言,在生活幸福時,是不太關心什么理論的;人民好動用理論,正是國有亂政的明顯癥候?!保?]196

    當然,為了被統(tǒng)治的人民的利益,柏克認為賦予議會寬泛的立法權力實有必要。但使用這一權力,唯其謹慎與克制,才能實現(xiàn)和平、團結與和諧。柏克說,他熱心于維護這權威之整體的完好與完整如初,不僅為統(tǒng)治者的利益,更要為了被統(tǒng)治的人民。因為就經(jīng)驗而論,這最寬泛的立法觀念中所包含的各種權力,必定有派上用場的時間與場合,以維護殖民地和大不列顛的利益[1]190。只是,這些權力要最克制、最謹慎地使用,才可能保存于它的任何一支權力之中。英國議會對殖民地鹵莽的課稅行為表明,不僅這一支讓人反感的課稅權將受到抵抗,立法權之任何特定的部分,倘不顧及被統(tǒng)治者的公意,都是不能行使的。柏克說:“公意是立法之無限權威的載體與器官?!保?]191沒有公意,則所謂“立法的無限權威”,就只是紙上談兵。雖然議會對王國有全面的立法權這一點毫無疑問,但其中的許多權力因格格不入于人民的意見與感情,而無法得以行使,好像它們不歸議會所有一樣。他強調,立法權的真目的,只是順應——而不是強迫——公意罷了:即對公眾的意見予以指導、賦予它法律的外衣和特有的許可[1]192。否則,立法權和主權將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不能生存。

    然而,英國議會堅持其在征稅權與主權問題上的傲慢與偏見,認為自己減免賦稅已經(jīng)對殖民地做出了讓步,而殖民地得寸進尺,意在挑戰(zhàn)不列顛主權。內閣保留微不足道的茶稅,其用意即在于申明英國主權。柏克并不反對申明不列顛主權,只是反對用課稅的形式來表現(xiàn)。柏克認為,英國對美洲的主權并不需要用直接課稅表現(xiàn)出來,這種課稅違反了人民無代表不納稅的自由權利,也同不列顛古老的殖民傳統(tǒng)不一致。

    其次,放棄征稅權,保全主權。1775年波士頓茶案發(fā)生以后,英國政府決定用武力鎮(zhèn)壓的方式表明其在北美殖民地的主權。柏克對此深感憂慮,他在英國議會下院發(fā)表了《論與美洲的和解》的演講,警告英國的武力政策無法維護主權,反而會造成主權的喪失,主張通過放棄征稅權的辦法實現(xiàn)與殖民地的和解,從而保全大英帝國主權的完整。

    爭論中,殖民地曾經(jīng)將稅收區(qū)分為“內部稅”與“外部稅”。柏克從中看出了恢復信任與妥協(xié)的可能性。他說,“內部稅”與“外部稅”的區(qū)分是最先由殖民地提出的,他們同意英國議會有權征收“外部稅”,說明他們接受不列顛貿易管制權力,承認英國主權。他建議英國議會接受美洲人的說法,限于管理貿易而放棄征收直接稅,從而維護雙方的關系。柏克說,回到原來貿易管制的老路上,就能從實踐上解決與美洲的分歧。用主權邏輯說教,只能使情況更糟。他說,“讓美洲人呆在老地方吧,這從我們不幸的沖突中所誕生的區(qū)別,將因此而泯滅。要安于以貿易條例去約束美洲;別把稅壓在它身上。萬一你愚蠢而鹵莽,從無限制的、亦不可限制的無上主權的本性中,演繹出一套雖巧妙、卻為你統(tǒng)治的人民所厭惡的推論、結果,那你攪混了、毒化了你統(tǒng)治的清源,你就是以身作則,教他們以同樣的推理,去質疑你主權本身的合法性。假如你要的主權,與他們的自由不相容,他們會把你的主權甩在你臉上。(對美洲)無限制的壟斷還不夠,你們又想加之于無限制的課稅嗎?美洲的英國人,會感到這是奴役;一種定為成法的、既無補償于其感情、也無補償于其心智的奴役。”[1]61-62

    柏克認為,因情勢所迫主動放棄課稅權并不意味著放棄主權;相反,正是為了保護主權才這樣去做。為此,他所在的內閣在1766年廢除《印花稅法》的同時,通過了《申明權利的法案》。為了說明這樣做的合理性,柏克提出了他的帝國思想。

    他說,一個帝國,是眾多的邦國在一共同首腦之下的集合體。在這樣的政體中,次一級的政區(qū)都有大量的地方特權與豁免權[1]107。“大不列顛的帝國之權利,與殖民地人在此權利下應享有的特權,是天下最相浹洽的兩件事。大不列顛議會是以兩種身份,位居于遼闊的帝國之首的。作為本島的地方立法機構,它僅僅借助于行政權力這一工具,而直接為國內的事務制定政策?!保?]64它的另一種身份,是帝國的身份;在這一身份下,它監(jiān)督、指導和控制所有次一級的立法機構。所有省級的立法機構,地位彼此平等,均從屬于它。為了使議會適應于這監(jiān)督權的目的,帝國的議會必須有至高的、不能加以限制統(tǒng)治權[1]63。否則,帝國議會無法強征她所缺的款項,而任由自己變得弱不可支,進而分裂、瓦解。當然,“省級議會只要能勝任制度的共同目的,帝國議會就不應該侵占它們的地盤”[1]64。

    地方特權與共同的最高權威之間,界限極端微妙。爭端甚至嚴重的敵意,往往無可避免。但是,每一項特權,固然都使它(在這一特權適用的范圍里)免受最高權威之運行的約束,但這絕不是對最高權威的否定。一項特權的申明,似乎正暗示了高一級權力的存在。在一個巨大的政區(qū)聯(lián)盟的內部,各組成部分之間一旦發(fā)生這種不幸的爭吵,則最輕率的做法莫過于帝國的首腦堅持認為:任何違逆它的意愿和行為而申明的特權,都是對它整個權威的否定;于是立即宣布這是暴亂,把激怒他的政區(qū)逐出于家門。這等于是把逆我而申明自由的權利者視為嚴重的叛國,那么順從它,就等同于做奴隸,自然是不可行的[1]107。

    對于征稅權的爭論,英國決不能如此輕率對待。柏克“把議會的課稅權,看作是帝國的工具,而非籌款的手段”[1]64。但強調不應該隨便使用,更不能把反對的意見看成是對整個權威的否定,在不得不取消征稅權時,猶疑不定,拖泥帶水。然而,英國議會的課稅方針背離這種審慎的思想?!队』ǘ惙ò浮分螅罢n稅方針的恢復,已產(chǎn)生了最壞的惡果;部分的撤消,并未帶來部分的善果,只帶來了滿地的罪惡”[1]66,既擾亂了和平與秩序,收入也得不償失。

    總結經(jīng)驗,柏克認為,議會應申明永久性地放棄對美洲的課稅權,以此作為和解的手段。對于首相諾思提出的有條件放棄部分征稅權的和解建議①[11],柏克深不以為然,他認為雙方的猜忌眼下既這樣深,則任何不利于和解的措施,都有可能導致傷口的潰爛。除了明明白白的善意之外,英國不應再拿出任何東西了。1775年3月22日,他在下院發(fā)表了平生最著名的演講《論與美洲的和解》。他首先認為,鎮(zhèn)壓美洲,不僅是對美洲自由權的踐踏,也是對英國自由原則的踐踏,是對英國憲法的踐踏;它不僅危害于美洲,更將危害于英國人的自由;其次,他論證了美洲是不可以征服的:鏟除美洲人之自由精神的根源,在很大程度上不可行,或完全行不通;司法訴訟不適用,或即使適用,也是極端不得宜[1]109;英國假如動武,則有可能導致美洲獨立的后果;第三,即使美洲可以征服,美洲人也不會服從,英國需要不斷地鎮(zhèn)壓,這將使英國變得國弊民衰,一旦有外敵,英國必受它的宰割,從而使國家無安全可言。

    基于這樣的理由,柏克認為英國議會正確的做法應該是:順從美洲人的精神,“允許殖民地的人民在憲法中占有一股份”,“主張把這一許可寫進議會的議事記錄里,以最強的保證使他們相信:我們之莊嚴宣布這一制度化的放任政策,是想永遠遵守”[1]112。亦即議會應申明永久性地放棄對美洲的課稅權,以此作為和解的手段[1]13。柏克警告說,讓殖民地的幸福合乎你的利益,而非專注于你有沒有權利讓他們痛苦。一味用強而堅持主權的名分,只會損害自身的利益[1]111。

    再次,寧取無戰(zhàn)爭的獨立,也不要有戰(zhàn)爭的獨立。英國的政策最終導致殖民地與英國的決裂。獨立戰(zhàn)爭爆發(fā)以后,柏克對煽動對美洲動武的行為深惡痛絕。1777年,在致布里斯托市行政司法長官的信中,柏克詳述了他反對戰(zhàn)爭的理由,以及對戰(zhàn)爭后果的預言。他說,在征稅既不可行,武力鎮(zhèn)壓也不能使人順從的情況下,唯有徹底放棄對殖民地的主權才是最好的辦法。因為,沖突既然到了絕境,動武的結果無論如何,都將徒增怨恨?!拔疑崛ニ?,是作為身體的一肢,目的是為了保住身體;假如有必要,我還愿意多舍,舍什么都行,只要能避免一場無益的、無希望的、反倫常的內戰(zhàn)。”[1]202他相信:這樣的退讓,將收到防止獨立的效果。但即便有獨立的后果,那么“聽我說一句心里話:我是寧取無戰(zhàn)爭的獨立,也不要有戰(zhàn)爭的獨立”[1]202。出于對人類喜好與偏見的理解,他相信即便美洲自成一國,英國因它的感情會得到充分的好處,而假設美洲徹底屈服于國王和議會,則由此而來的恐懼、厭惡與仇恨,將使英國得不到一分的利益。他說:“強扭的瓜不甜;以相互的仇恨作統(tǒng)一的紐帶,是違逆自然的,兩者的統(tǒng)一,只會導致雙方的毀滅?!保?]202

    歷史的發(fā)展最終證明了柏克的正確:美國通過暴力革命贏得獨立。

    回到兩個世紀以前的歷史,可以看到這場關于征稅權的辯論乃至北美革命的發(fā)生并非偶然。其歷史必然性植根于當時北美特定的政治文化和社會背景當中。在對美國社會的諸多要求進行深入的考察之后,托克維爾將之歸結為鄉(xiāng)鎮(zhèn)自治的傳統(tǒng)。他認為:“美國的民情扎根于歷史上形成的新英格蘭鄉(xiāng)鎮(zhèn)自治制度。這個早在17世紀開始形成,后經(jīng)基督教新教的地方教會自治思想培養(yǎng)壯大起來的制度,促進了美國獨立運動的發(fā)展,提高了人民積極參加公共事務的覺悟,并為后來被聯(lián)邦憲法肯定下來的中央和地方分權的制度奠定了基礎。”[12]從外部環(huán)境看,當時民族主義在歐洲以外世界的蘇醒和萌動,特別是民族主義建國思想的興起,也對關于征稅權的辯論和革命的發(fā)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正是在自治的內在需求和民族主義建國思想的促動下,從18世紀中后期起,英國的征稅政策掀起了“殖民地自治”的民眾呼聲,變成了一場有關“誰有權統(tǒng)治我們”的辯論。對于英王的明確效忠,對于英國議會政策的拒絕執(zhí)行,以及公開反對它在某些地區(qū)的司法判決令,這些舉措造成持續(xù)不斷的政治危機,從印花稅法案開始,到與大英帝國的決裂,加速推動了民主政治理論的發(fā)展,并將它不可扭轉地引向《獨立宣言》。這份宣言本身出自殖民地人民的諸多鄉(xiāng)土觀念,譬如有關代議制政府的認識,有關被統(tǒng)治者授權政府實施統(tǒng)治的道理和天賦人權與理性向善等啟蒙時代的信條。與英國關系的破裂,同樣肯定了北美殖民地對于宗主國統(tǒng)治的棄絕。經(jīng)驗引導殖民地民眾走向聯(lián)邦體制,走向政府分權而治的可行辦法,嘗試把地方權力交給地方政府,把整體權力交給中央政府,進而形成了長期以來為世人所稱道的、結合了英國自由主義、民主主義與共和主義要素為一體的聯(lián)邦制政府[8]1-3。

    回顧這場爭辯,英國議會就像一個顢頇的老者,固守著一些永遠正確的說辭。他們援引的議會主權、傳統(tǒng)的權力自有其法理依據(jù),但由于議會整體罔顧變化的形勢,沒有靈活地順應殖民地沸騰的民情,所以顯得處處被動,終將小錯釀成巨變,由維護主權蛻變?yōu)閾p傷主權。反觀美國這個新生民族,倒是思想活潑、生機勃勃。這個并不生產(chǎn)思想的國度,先是抓住賦稅乃自然權利的一部分、無代表則無征稅這些人們普遍接受的原則,進而提出主權、獨立、革命、立憲等等合理要求,終于動員起全民族的力量,不僅贏得獨立戰(zhàn)爭的勝利,而且將英國的自由主義推進一步,融合進民主主義與共和主義的諸多因素,形成一個生動的、內涵豐富的歷史樣本。

    就柏克的滔滔雄辯而言,其中有不少沉潛的東西值得回味。英國議會中,少有這樣富于理論深度、細微的人性觀察、豐富的從政經(jīng)驗、性格沉穩(wěn)冷靜的政治家。他們在事件剛剛冒頭時,便能夠預見到未來的發(fā)展趨向和可能后果,并且及時地提出應對之策。柏克有系統(tǒng)的政治理論,這從他的名著《法國革命感言》可以看出,但他從不拘泥于成說,有時甚至愿意將理論擱置一旁。例如,他勸說英國議會不要陷入原則之爭,否則后患無窮;又如,他提醒議會不要追問主權的根源,寧可說主權是人民公意的宣示。其中確實有高人一籌的智慧??上У氖牵诘狞h派主政時推行的溫和政策,在議會民主制之下被迫中斷,一個清明的政治家眼看著立法機構坐失良機。歷史再次提供了一面明鏡:一個國家的領導層如果能夠發(fā)現(xiàn)并吸納這樣的人才,包括聽從他們的建議,是幸運的。

    注 釋:

    ①1775年2月20日星期一,“諾思勛爵的和解建議”主要內容包括:當陛下的海外省或美洲殖民地的議會按照該省或殖民地的條件、環(huán)境或局勢提議籌集款項以便為共同防御捐獻出自己的份領(海外省或殖民地議會有權征收這些款項,但其使用應由英國議會支配),并且也將答應籌款以便資助這些省和殖民地的文官政府及司法管理機構的時候,那是應該的,如果陛下和議會兩院批準這樣的建議的話;而且只要如前所說進行籌款,那么就克制自己,而不向這些省或殖民地征收任何捐稅,或課以任何更多的稅,例外的只是為了管制貿易起見作為權宜手段不得不征的稅,最后提到的這種稅的凈收入應分別記到這些省或殖民地的賬目上。參見梅利爾·M·彼得森注釋編輯:《杰斐遜集》,劉祚昌,鄧紅風譯,三聯(lián)書店 1993年版,第353頁。

    [1] [英]愛德蒙·柏克.美洲三書[M].繆 哲,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6.

    [2] [美]卡爾·貝克爾.論《獨立宣言》[M].彭 剛,譯.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2005:56.

    [3] [美]愛德華·S·考文.美國憲法的“高級法”背景[M].強世功,譯.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96:80.

    [4] 王 希.原則與妥協(xié):美國憲法的精神與實踐[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50.

    [5] [美]丹尼爾·J·布爾斯廷.美國人:建國歷程[M].謝廷光,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9:525.

    [6] [美]約瑟夫·斯托里.美國憲法評注[M].毛國權,譯.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5:87.

    [7] [美]麥迪遜.辯論:美國制憲會議記錄[M].尹 宣,譯.沈陽:遼寧教育出版社,2003:47.

    [8] [美]艾捷爾·J.美國賴以立國的文本[M].趙一凡,郭國良,譯.???海南出版社,2000:12-13.

    [9] [美]特倫斯·M·漢弗萊.美洲史[M].王笑東,譯.北京:民主與建設出版社,2004:93.

    [10] Conway S.The War of American Inpendence1775—1783[M].New York:St.Martin's Press,1995:7.

    [11][美]梅利爾·M·彼得森.杰斐遜集[M].劉祚昌,鄧紅風,譯.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93:353.

    [12][法]托克維爾.論美國的民主:上卷[M].董果良,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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