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差異視角下的隱喻理解和英漢互譯

　　一、隱喻本質(zhì)的認識
　　隱喻在日常語言中無處不在，人們每時每刻都在使用大量的隱喻，它是人們在日常生活中談論和思考抽象概念和現(xiàn)象的一種基本的認知能力。英國修辭學家理查茲曾經(jīng)說過，“我們?nèi)粘Ｉ钪袔缀趺咳湓捴芯涂赡艹霈F(xiàn)一個隱喻”。人們對隱喻的本質(zhì)研究眾說紛紜。英語百科全書（Encyclopedia of English）中描繪的隱喻是“an implied comparison between two or more unlike things achieved by identifying one with the other”，這里把隱喻當作是一種修辭手段，是傳統(tǒng)的觀點。這種觀點可以追溯到古希臘的亞里士多德時代，在他的名著《詩學》和《修辭學》當中闡述到隱喻是一個詞替代另一個詞的修辭現(xiàn)象，屬于比喻語言，是一種修辭格。二十世紀三十年代起，隱喻研究從傳統(tǒng)的修辭學角度轉(zhuǎn)向語言學角度形成了隱喻的語義觀，認為隱喻是一種新的意義創(chuàng)生的語義現(xiàn)象。將隱喻提升到句子層次作為一種語義現(xiàn)象進行考察，突破了傳統(tǒng)隱喻觀把它看作是一種詞語層次的修辭現(xiàn)象的局限。二十世紀七十年代起，隱喻研究中形成的語用觀認為：隱喻是一種以詞為焦點，句子為框架的語用現(xiàn)象，語境制約隱喻的確認和理解。這樣就把隱喻提升到更廣闊的言語環(huán)境中作為一種話語現(xiàn)象來考察其意義。Lakoff和Johnson的隱喻研究專著《我們所賴以生存的隱喻》（Metaphors we live by）認為隱喻不僅僅是一種修辭手段，而且是一種認知手段和思維方式。
　　隨著認知語言學的興起，隱喻不僅僅是一種比喻的修辭手段和一種語言現(xiàn)象，更是民族文化的一部分，反映了這個民族的思維方式和解釋世界的視角。束定芳從認知語言學的角度概括了隱喻本質(zhì)：（1）隱喻是一種認知現(xiàn)象；（2）隱喻是一種語用現(xiàn)象；（3）隱喻是兩個不同語義領域的互動；（4）隱喻是一種述謂現(xiàn)象。
　　二、文化差異對隱喻的影響
　　隱喻與文化因素密切聯(lián)系，隱喻是文化在語言中的集中表現(xiàn)，是文化構成的重要組成部分，所以隱喻具有文化性。從某種意義上說，隱喻是民族文化的象征，不同文化背景下的隱喻蘊涵著各民族特有的文化內(nèi)涵和思維方式，由于不同民族之間的政治、歷史、文化、習俗、經(jīng)濟、科技的發(fā)展存在著不平衡現(xiàn)象，使得隱喻在使用方式和表現(xiàn)形式上呈現(xiàn)出一定程度差異性，即使是同一隱喻，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會從不同角度去理解。因此，語言文化差異對隱喻的影響也必然是復雜的、多樣化的。
　　1.宗教文化差異的影響
　　中西方文化中由于宗教信仰長期不同，西方人有著根深蒂固的基督教傳統(tǒng)，而中國人長期信仰佛教、儒家學說，這就決定了兩種語言中許多隱喻表達方式的差異。因而在理解隱喻時要顧及不同的宗教信仰，特別是有關宗教意義的詞語。比如漢語中“泥菩薩過河，自身難?！焙陀⒄Z中“Every man must carry his own cross”就體現(xiàn)了英漢兩種不同的宗教信仰，因此，它們在表達隱喻思維時就蘊涵了各自信仰的宗教含義。如果我們把《紅樓夢》中的“阿彌陀佛”譯成“God bless my soul”，把上帝拿來代替佛教的無量壽佛，這很可能讓西方人以為中國人也信奉上帝，這樣的譯文大大地削減了中國文化的內(nèi)涵。
　　2.地域文化差異的影響
　　地域文化是指所處地域的自然條件和地理條件所形成的文化。地域文化對人類文化的形成和發(fā)展構成很大的影響，因此每個民族語言具有各自獨特的自然環(huán)境色彩和地域文化特征。中國自古以來是一個農(nóng)業(yè)大國，深受農(nóng)耕文化的影響，人們智慧的提煉和結晶多來自于農(nóng)諺，漢語中很多表達都與農(nóng)業(yè)相關，如：“孺子?！保╝ willing horse）指甘為大眾服務的人；“揮金如土”比喻花錢浪費，大手大腳，而在英語中表達是“spend money like water”，這是因為英國是一個島國，四面環(huán)海，漁業(yè)、造船業(yè)、海運業(yè)在他們的經(jīng)濟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所以當他們用語言表達思想時所聯(lián)想的自然是與海有關的事物。如：a pretty kettle of fish（亂七八糟，困境），neither fish nor fowl（不倫不類），have an oar in everyone's boat（多管閑事）等表達。由于地區(qū)的差異，自然而然也就造成了人們對于同一種事物的認識不同，讀者必須把握好兩種語言下隱喻的異同之處。
　　3.習俗文化差異的影響
　　習俗文化是指貫穿于日常生活和交際活動中的由民族的風俗習慣形成的文化。各個民族在長期的歷史發(fā)展過程中形成了各自的文化傳統(tǒng)和文化習俗，由于風俗習慣和文化背景的不同，人們對同一事物的理解和產(chǎn)生的聯(lián)想也有不同，即同一事物承載的喻義可能不同。按中國文化傳統(tǒng)，“龍”是一種能興云降雨的神靈，是“神圣、高貴、威嚴、吉祥、民族精神”的象征。古代帝王被稱為“真龍?zhí)熳印?。漢語中，龍總是用于好的意思，例如龍鳳指才能優(yōu)異的人；龍虎比喻豪杰之士。在許多成語中都有“龍”這個詞，例如：龍飛鳳舞、龍蟠虎踞、望子成龍等等。而在英語中“dragon”是一種兇猛殘暴的動物，是“魔鬼、怪物、兇殘、邪惡”等的象征，常用來指壞人壞事，英語中例如說一個人像dragon，這并不是一句好話，因此在使用時要十分注意。Collins cobuild English Language Dictionary中如此解釋：If you call a woman a dragon，you mean that she is fierce and unpleasant.意思是這個女人很兇狠，令人討厭。
　　4.思維方式差異的影響
　　世界上每一個民族都有自己獨特的語言理解和思維方式，在觀察、理解思維方式上都存在著一定的差異，因此他們在選擇詞匯去描述某一現(xiàn)象時就有各自的傾向。顏色詞的理解和使用，便是一個突出的例子，不同顏色在不同民族文化中會有其獨特的隱喻方式。如：綠色 （green），在西方文化中，綠色與嫉妒有關，如“green with envy，green-eyed monsters，green-eyed”均有此意；而漢語中則用“眼紅，紅眼病”來暗指嫉妒，這反映了中國人的形象思維，而西方人用“植物的綠”來暗指嫉妒，恰恰反映了他們的抽象思維，由物聯(lián)想到人。
　　三、隱喻的英漢互譯
　　隱喻的認知和翻譯涉及到兩種語言、兩種文化的轉(zhuǎn)化，隱喻翻譯要處理好語言與文化的關系，不僅要譯出原文的形象、喻義，還要譯出其民族特色和地域色彩。正如胡壯麟所說隱喻的跨文化研究要“異中同，同中探異，這樣才有意義”。
　　來自人類社會及自然界的各種因素都會影響隱喻中喻體的選擇，因此，英漢隱喻的互譯存在著不少困難。在實際翻譯過程中，我們不僅要弄清隱喻在特定語境中的字面意義，而且還應該理解其蘊含的文化信息，采用正確的翻譯方法，把隱喻形象準確地傳遞給讀者。當代英國權威翻譯理論家Newmark對隱喻的翻譯提出了七種方法：（1）在目的語中再現(xiàn)同一喻體（reproducing the same image in the target language）；（2）用目的語中標準喻體取代源語中的標準喻體（replacing the image in the source language with a standard target language image）；（3）用明喻翻譯隱喻（translation of metaphor by simile）；（4）以明喻加注釋翻譯隱喻（translation of metaphor by simile plus sense）；（5）把隱喻轉(zhuǎn)化意義（conversion of metaphor to sense）；（6）刪略法（deletion）；（7）再現(xiàn)源語隱喻加釋義（Same metaphor combined with sense）。本文結合New-mark的隱喻翻譯理論，提出了一些隱喻英漢互譯的方法。
　　
　　1.直譯法
　　英語中許多隱喻形象與漢語的隱喻意義完全相同或基本相同，我們就可以采用直譯，這樣既可以保留源語隱喻的形象特征和文化內(nèi)涵，又可以豐富目的語的表達方式。直譯法不僅體現(xiàn)了文化的可容性，而且能達到保持原隱喻意義、形象和結構的最佳效果。如：
　?。?）All the world is a stage，and all men and women merely players；they have their exits and their entrances.（Shakespeare）譯文：全世界是一個大舞臺，所有的男男女女不過是些演員，他們都有下場的時候，也都有上場的時候。此例當中，世界被用來與舞臺作比較，其目的是用“舞臺”較通俗的意義來描述“世界”這個概念，與中國人說的“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有異曲同工之妙。
　?。?）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雌饋?，反動派的樣子是可怕的，但是實際上并沒有什么了不起的力量。譯文：All reactionaries are paper tigers.In appearance，the reactionaries are terrifying，but in reality，they are not so powerful.原文的“紙老虎”是隱喻，譯文中也用了直譯法，譯作“paper tigers”，這樣就保留了原文隱喻中的形象和修辭效果。
　　2.意譯法
　　由于英漢民族具有不同的文化，有些源語的隱喻形象帶有強烈的民族文化色彩，有些固定的隱喻的本質(zhì)是相同的，但是對喻體包含的隱喻概念認識不同。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要在理解詞語表層結構的基礎上，用譯文的習慣表達方式把原隱喻的寓義與深層蘊意表現(xiàn)出來，使譯文讀者更好地理解隱喻形象。例如：I wonder whether he is a Trojan Horse.其中“a Trojan HorstPd1iEeyLAKzOiqrem4W3Q==e”一詞源自古希臘神話特洛伊木馬計，后用來比喻從內(nèi)部進行的顛覆陰謀。但如果用直譯法將該句譯成“我懷疑他是特洛伊木馬”，肯定會讓很多不了解古希臘神話的讀者費解。此時，我們不妨采用意譯法將該句翻譯為“我懷疑他是內(nèi)奸”。又如：漢語中的“你紅光滿面”，顯然不是Your face is very red（你臉紅了），而應譯成You look so healthy and full of pep.或You look the very picture of health and energy.
　　3.明喻法
　　在傳統(tǒng)修辭學中，隱喻和明喻被當作兩種并列的修辭格，明喻在廣義上隱喻的一種。亞里士多德認為明喻是由隱喻衍生而來的，隱喻和明喻都表示相比的不同類事物間具有某種相似性。因此，在翻譯英漢隱喻的過程中，可以把它們轉(zhuǎn)化為明喻，運用“像……一樣”、“如……一般”、“仿佛……似的”（as，like，as…as）等比喻詞將本體和喻體聯(lián)系起來。例如：
　?。?）Phoebe Anna was thin and black，a very umbrella of a woman.
　　譯文：菲比·安娜是個又瘦又黑的女人，瘦得簡直像把雨傘。
　?。?）處理人民內(nèi)部矛盾，必須堅持和風細雨的方法，堅持“團結—批評—團結”的方法。譯文：It is essential to persist in using methods as mild as a drizzle and as gentle as a breeze，and to adhere to the formula of “unity-criticism-unity”， in dealing with contradictions among the people.
　　4.換喻法
　　由于中西方文化背景不同，對喻體所包含的隱喻概念有不同的認識，即在表達同一概念時常會運用不同的喻體。在翻譯時可以適當?shù)刈儞Q英語隱喻的喻體，使用譯語讀者熟悉的比喻形象，在譯語中找到相似的表達方法代替源語的隱喻形象。如：
　?。?）To kill goose that lays the golden eggs
　　譯文：殺雞取卵。翻譯時將goose（鵝）用我們中國人更常提到的的雞來代替。
　　（2）只是一層，后天交易所開市，你如果想干，就得快！賣出或買進，先下手為強！《子夜》譯文：There's just one thing，though： the Exchange opens again the day after tomorrow，and you'll have to look sharp about it if you're thinking of going in again.Whether you're buying or selling， remember the early bird gets the worm!在這句話中譯者用英國諺語“the early bird gets the worm”代替了“先下手為強”。以上例句中的譯法均是通過將源語中的隱喻轉(zhuǎn)換為譯語中的隱喻，充分表達出其蘊涵的喻義。
　　綜上所述，隱喻是各民族在長期生活實踐中寶貴的人生經(jīng)驗和智慧的結晶，它植根于文化的土壤中，與文化密不可分。由于中西文化存在巨大差異，隱喻的認知和翻譯不僅要理解隱喻語言表層含義，而且要理解隱喻語言所負載的文化內(nèi)涵。我們只有熟悉中西方的文化背景，了解其隱喻自身特點才能有效地傳遞信息，真正達到文化交流的目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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