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臺風刮走學校時,我正坐在教室里。
以前,每當有臺風經(jīng)過,我都會產(chǎn)生出一個天真而幼稚的念頭:如果臺風把學校刮走,我就不用上課了,多好!就像考試前希望老師丟了考卷一樣,全班一起喊“烏拉!”
當時的我,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在我生命的每一天,我有十一二個小時在學校里,一天有二十四個小時,當臺風刮走了學校時,我將有二分之一的概率和學校一起被刮走。
于是,當我的愿望實現(xiàn)時,我正坐在教室里涂ABC。
臺風又叫氣旋,是氣流輻合上升系統(tǒng)與鋒面結合形成的雷雨、大風天氣。
我單知道臺風會帶來大風,吹倒大樹,吹起海嘯,還把路上的廣告牌掀翻在地,讓它翻幾個筋斗。當然,是我討厭的皮箱廣告,它總帶來離家出走的感覺。
卻不料臺風競能連學校也一起吹走。這看起來好像不是真的。
然而這是真的。也許是大自然無法承受人類的破壞,它終于采取了報復行動,這一次,它把黑手伸向了學校。
臺風是公平的,不會遇學校而避過不吹,也不會避過其他,單吹學校。所以,環(huán)顧四周,幸存的建筑已經(jīng)不多了。在學校被吹走前,我們還在暗自慶幸。畢竟,學校面積大,扎根深,樓房相對較矮,不易被吹走。
然而學校也終究沒能逃出魔爪。
學校被連根拔起,飛向了空中。由于重力的關系,它上升得比較緩慢。而我,則倒貼在了天花板上。窗邊有時會經(jīng)過一個升得更快的人,努力伸出手想拍打教室的窗,讓我們放他進來,但卻失敗了。其實,教室的窗早已碎裂,碎片還留在我的身體里。在他們來不及驚訝學校沒有窗戶的那一瞬間,已經(jīng)被刮走了。
為什么他們想進來?其實學校也是身不由己地飛在半空。但是物理老師告訴我們,在這種相對運動的情況下,尊??梢员豢闯墒窍鄬o止的——這樣俅題更方便。
想想自己曾經(jīng)也想徹底告別學校,自由自在地生活,而學校窗外的人,卻為了能慢一點飛走而拼命想進來。我突然發(fā)現(xiàn)學校就像一座圍城,套用一句日寸下流行的話就是;外面的人想進來,里面的人想出去—至少曾經(jīng)想過。
窗玻璃的碎片還留在我的體內(nèi),亂飛的桌椅早已把我砸得鼻青臉腫。然而我還不想出去。在看見外面惡劣的環(huán)境后,我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曾令我痛苦不堪的學校是這樣的溫暖。
溫暖得像春天一樣。
也許這時的我已經(jīng)暈眩了,產(chǎn)生了幻覺。思維像被拽斷了脖上韁繩的野馬一般,瘋狂地發(fā)散開來,卻不知道要奔向何方。
就像做夢一樣。我還在學校里。
做夢?
[尾聲]
學校不僅是幾幢教學樓組成的.也不是幾塊塊土地就能代表的,學校是我們心靈的一部分,我們也是學校的一部分。
想讓我們的學校被臺風刮走?
做夢!
向寂寞說晚蜜月亮很漂亮。被浸染成藍黑色的天空告訴我,夜已很深。而我卻倚在床頭,眼睛依舊清澈,沒有絲毫睡意。
清冷的月光灑在房里,幽幽的光,流淌在房間里。沒有背景音樂,只有對面房間里傳來的均勻的呼吸聲,以及僅僅是在腦海里跳動著的旋律。
一個人的夜,總顯得孤寂。
呆呆地看著天空,皎潔而柔和的光,模糊遙遠。對天空望久了,就會看見上帝。這是雨果說的。我沒有看見上帝,卻看見了自己的靈魂,俯身凝望著我的憂傷。
我抬頭仰望,像獨自站在曠野之上,追逐自己曾經(jīng)圣潔的理想。有濕潤的東西從眼角流出。在風的吹拂下,消失得不留一絲痕跡。
我不停地喝水,也不停地流淚,我的眼淚讓我自己干涸和充盈。
遙遠的風箏再也飛不回來了,在某個宇宙的深處,有它追尋的方向。手中斷掉的線,纏成了網(wǎng):密密地交織,束縛起來的繭,將我牢牢禁錮。
所以有時突然會覺得流浪是一個不錯的想法。
曾經(jīng)的理想是當一個時裝設計師,這一直是自己喜歡的。做自己喜歡的事,應該是快樂的吧。可是目的呢,沒有目的。僅僅是能夠生活下去罷了。也許在這個物質社會,生存才是最主要的目的。精神的貴族,永遠無法在堂皇的場合直起腰板,抬起孤傲的頭。
或許選擇當一個流浪的人也能養(yǎng)活自己吧。我可以站在街頭彈著吉他,用嘶啞的喉嚨歌唱,盡情地宣泄自己。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自由。
我喜歡這樣的方式: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哪里可以容身,就去哪里。沒有停留,只有棲息。
’
現(xiàn)實是殘酷的,時光泯滅了記憶的年輪,卻又隨著歲月留下深色的印記,漸漸頹敗。
攤開世界地圖的時候,指尖從南劃到北,從西劃向東,一片蔚藍色當中,整個中國也只有那么一點。城市,淹沒在那個大大的板塊中。
我開始懷疑自己離家的選擇是否明智。
自嘲。
以為自己已經(jīng)長大了,卻依然害怕獨自面對漆黑的夜,深邃的巷。我可以去哪里?是向往已久的愛琴海,包容一切的愛琴海,還是有著落櫻繽紛的東京?
一切都只是夢想。我閉上眼睛。
夢境是永無止境的自由落體,無法到達地面,’無法觸碰另一個世界。
天亮,輕輕向寂寞說晚安。
我還是一個需要家的溫暖的孩子。
編輯/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