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華友
這一場警匪之間的“三岔口”,斗出了技術,斗出了智慧,也斗出了笑料,真?zhèn)€兒是陰差陽錯,妙趣橫生……
1、警匪要演習
雷剛在車站派出所干了十幾年反扒警察,最近老所長老劉退休了,局里任命他為新所長,還給他配了一名年輕的新警察。新警察叫趙一鳴,是公安大學高材生,還得過全國散打季軍。局長特地關照:“別把這小子看高了,什么困難就讓他干什么!”
趙一鳴報到那天,雷剛一看,就覺得他沒辜負自己的名字:昂著頭,一副自命不凡的樣子,活像只大公雞,時刻準備一鳴驚人。這個趙一鳴,大學時代的目標就是干刑警,誰知剛出校門,就被發(fā)配到這小小的派出所來了。他想,自己干得再出色,也就是多抓幾個賊,幾年大學不就白讀啦?于是心中不免有了幾分情緒。
有了局長的托付,雷剛對趙一鳴不得不多費點心思,可沒幾天,雷剛就有些沉不住氣了:自己手下有幾個得力干警,抓小偷是好手,可都是粗人?,F(xiàn)在來了個趙一鳴,開口“犯罪心理學”,閉口“現(xiàn)代刑偵學”,幾天下來,他不但沒融入集體,反而弄了個“金雞獨立”。
雷剛心里有點急,但一時也沒什么辦法。正巧,剛退休的老所長老劉打來電話,說晚上請他到黃河酒店吃飯,雷剛答應了。
兩人在黃河酒店見了面,雷剛拿起酒瓶,給老劉斟滿酒。在雷剛眼里,老劉就像父親一樣,關心照顧了自己十幾年;而在老劉眼里,雷剛還是當年那個毛頭小子。雖然自己已經(jīng)退了休,但公安系統(tǒng)最講究“傳幫帶”,他還是會時不時關心雷剛的工作。
雷剛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還沒下肚,老劉已經(jīng)把話題引到他的工作上來了,雷剛撓撓眉毛,就把趙一鳴的事說了。老劉聽后笑道:“當年你剛來我們所,不也是個刺兒頭嘛,可現(xiàn)在呢?你說的那個愣頭青,絕對是好苗子,怎么調教他,得好好想想。”
這時,一旁的電視里正播放新聞,有幾個國家正舉行軍事演習。老劉看著電視,突發(fā)靈感,他指著電視說:“對那個愣頭青,我們不妨也搞個實戰(zhàn)演習,焠焠他的鋒芒,殺殺他的傲氣,才能讓他盡快成長起來?!?/p>
雷剛聽了,眼前一亮,老劉酒喝得高興,思維也變得十分活躍,一個計劃在腦海里瞬間形成,他眉飛色舞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雷剛聽后樂道:“好,就按您說的辦!”
吃完飯,老劉要去埋單,雷剛了解老劉的脾氣,便先走出酒店,叫了一輛出租車,在路邊等老劉。
老劉埋完單,看看錢包,只剩10塊錢。他喝得有點高,出門時沒站穩(wěn),跟一個瘦老頭撞在一起,那老頭被強壯的老劉撞了個趔趄,老劉急忙出手相扶,瘦老頭也不客氣,瞪了老劉一眼,尖聲說了句“討厭”,轉身便走進酒店。老劉回頭看了看,覺得這娘娘腔的瘦老頭有點眼熟,可一時也想不起來,只好聳聳肩,走出酒店。
再說那個娘娘腔瘦老頭走進酒店后,瞪著對小眼四處搜尋,看到大廳西邊角落里站起一個胖老頭,沖他直揮手。瘦老頭過去,在桌邊坐下,胖老頭急忙給他斟上了酒,笑嘻嘻地說:“師兄,多年不見,想死我了!”
原來,這兩個老頭就是當年聞名全國的列車大盜,師出同門,又各立門戶。瘦老頭是師兄,狡猾機警,善于偽裝易容,綽號“狐貍”,胖老頭是師弟,心狠手辣,暗偷不成還敢明搶,綽號“禿鷲”。禿鷲長年盤踞在車站附近,以過往旅客為偷盜對象,今天狐貍是被禿鷲邀請來做客的。
狐貍瞅著禿鷲問:“怎么回事,你在電話里說要退出江湖?”禿鷲嘆了口氣,說:“我最近覺得胸口發(fā)悶,到醫(yī)院一查,醫(yī)生說我心臟不好,從今以后得藥不離身,更別說干活了?!?/p>
禿鷲一番話也戳到了狐貍的痛處,賊這一行吃的是青春飯,人老了,手腳也越來越不利索,想想自己灰暗的將來,兩人嘆著氣,喝起了悶酒。
過了一會兒,禿鷲低聲說:“不瞞師兄說,我收了個徒弟,無論是油鍋里撈銅子還是開水里摸肥皂,那速度快得連我都及不上;現(xiàn)在我想讓他開工,可我還是有點不放心?!?/p>
狐貍聽了心中一驚:這師弟看似蠢笨,沒想到還給自己__找好了退路,安排了接班人。狐貍想了想,把筷子一擱,說;“干我們這行,光有技術不行,還得看有沒有快速應變能力,這樣吧,我來定個計劃,幫你考核考核,看看祖師爺有沒有賞他這碗飯?!?/p>
狐貍說了自己的計劃,禿鷲聽后樂道:“不愧是大師兄,就聽你的!”
禿鷲起身要去埋單,狐貍一把拉住他,說:“你就差吃救濟了,省省吧!”說完,他從懷里掏出一個錢包,打開一看差點沒氣死,罵道:“真他媽晦氣,遇上個窮鬼,才10塊錢!”
禿鷲去吧臺埋單,狐貍拿著剛偷的錢包,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見這錢包價值不菲,猶豫了半天,還是把它揣進懷里。狐貍沒丟掉錢包,雖說是犯了大忌——稍有常識的小偷都知道,得手后的錢包應該取出錢財后盡快扔掉,這樣才能避免人贓俱獲;但狐貍是誰,一生經(jīng)手錢包無數(shù),知道這個錢包很貴重。
禿鷲埋完單,就和狐貍離開了酒店,他們前腳走,老劉后腳就沖了進來。原來,剛才出租車到了家門口,老劉一摸口袋。冷汗頓時就下來了,錢包沒了!他頓時想起那個跟他撞在一起的瘦老頭,急忙吩咐司機火速趕回酒店,但還是晚了一步。
老劉很生氣,更心疼那個錢包,再說了,自己是誰呀,玩鳥都玩了幾十年啦,到最后卻讓鳥給啄了眼,這要是傳出去,這張老臉還往哪里擱?他氣呼呼地走出酒店……
2任務很艱巨
第二天一上班,雷剛就把趙一鳴叫到跟前,見他耷拉著腦袋,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雷剛又好氣又好笑,說:“趙一鳴,我知道你學歷高,身手過硬,一就是不知道你實戰(zhàn)能力怎么樣。”雷剛這樣說,無非是想刺激一下趙一鳴,好實施老劉的演習計劃。
趙一鳴年輕氣盛,又沒啥心計,脾氣還急得像炮仗,他脖子一梗說:“不就抓小偷嘛,又不是偵破什么大案要案,還需要什么實戰(zhàn)能力?”
雷剛“呵呵”樂道:“說得好!你剛來我們這里,我對你還不了解,所以你需要證明一下自己,說白了吧,我要對你進行一次反扒演習。”
聽說有了表現(xiàn)的機會,趙一嗚來了精神,忙問:“所長,怎么演習?”
雷剛從抽屜里拿出一樣東西遞了過來,趙一鳴接過一看,不由得驚嘆道:“所長,你是全國十佳警察呀!”雷剛給趙一鳴的,是一枚盾牌獎章,上面鐫刻著雷剛的名字,還配有七彩,掛帶,既莊重又漂亮。這枚獎章可不一般,是當年在人民大會堂由國家領導人親自掛在雷剛脖子上的。
雷剛沒理會趙一鳴,繼續(xù)說:“這次的演習科目就是——我這枚獎章被小偷偷走了,地點在車站大廳,時間是明天上午8點至12點,到時有一位我方人員扮成小偷,身上攜帶這枚獎章,你要是能在規(guī)定時間內拿回獎章,交到我手里,就算過關?!?/p>
趙一鳴也不傻,車站位于三省交界之處,人流密集,要在成千上萬人中找出一個人,那難度不亞于大海撈針。他心中沒底,但又不愿意示弱,他
把獎章交還到雷剛手里,一個立正,說道:“保證完成任務!”
這次演習的目的,就是要難為難為趙一鳴,見他英氣勃勃卻略顯稚嫩的臉,雷剛心一軟,開口說道:“我再向你透露一點,扮小偷的是一位退休老警察,曾經(jīng)是我們的老所長。他干了三十多年的反扒工作,經(jīng)驗十分豐富,你要作好充分準備!”
與此同時,在一間出租屋內,禿鷲把徒弟叫到了跟前。
說起這個徒弟,也有一段故事:多年前,禿鷲在火車廁所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逃票的流浪兒,雖然滿臉污垢,兩眼卻明亮有神。禿鷲小時候也是流浪兒,同樣的遭遇讓他起了憐憫之心,就把流浪兒收留在自己身邊,名字也是禿鷲起的,很響亮,叫“火車”。
禿鷲待火車,像待親兒子一樣,他知道做賊不是長久之計,本想給火車找個正當職業(yè),誰知這小子偏偏對扒竊癡迷。禿鷲不讓他干,他就在家偷偷練習,自己還搗騰出一套扒竊工具,刀鑷剪俱全,最后禿鷲只得就坡下驢,收作徒弟,把自己的看家本領全都教給了他。
禿鷲對火車說:“孩子,你跟了我這么長時間,我都沒舍得讓你出去冒風險,可我現(xiàn)在有了病,再說你早晚要自力更生,所以我想讓你現(xiàn)在開工。”火車待在家,常感嘆英雄無用武之地,聽了這話,精神不由得一振。
禿鷲嘆了口氣,說:“我對你還是不放心,就想了個招,試試你的本事。”禿鷲說完,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錢包,這錢包,正是狐貍偷老劉的那個,火車拿過錢包仔細一看,做工精美,自己一眼就喜歡上了。禿鷲繼續(xù)說:“明天上午,就在車站大廳里,有個人身上帶著這個錢包,你只要找出那人,然后想辦法把錢包搞回來交給我,就說明這些年你沒白吃我的飯?!?/p>
火車拿著錢包,有點傻眼,先不說從人海中找出一個人有多難,單說這錢包,誰敢說別人就沒有第二個一模一樣的?萬一偷錯了怎么辦?
禿鷲看出了火車的擔心,說:“你放心,這種錢包是正宗LV——‘路易威登牌的,很少有人用得起。”
火車把錢包還給禿鷲,撓撓頭皮,還是沒信心。禿鷲想了想,從懷里掏出一枚銀元,塞進錢包,說:“把這塊‘袁大頭放進去,就錯不了啰!”這枚袁大頭是禿鷲的寶貝,他每次作案前,都要用它來占卜:把銀元拋起,落地后若人頭朝上,他就取消行動,因為袁大頭音近“冤大頭”,不吉利。
最后,禿鷲又再三叮嚀:“明天拿錢包的那個人是你師伯,江湖人稱‘狐貍,他的花樣比我還多,跟他過招,你得把真本事全都使出來?!?/p>
3意外收獲
現(xiàn)在的情形是這樣的:雷剛要考察趙一鳴,讓老劉拿著個獎章到火車站去;禿鷲要考察火車,讓狐貍拿了個錢包,也到火車站去。接著再說老劉——這天,他一大早就爬起來,翻箱倒柜找衣服。他故意在兒子女兒給他從國外買回來的那堆新衣服里找了一身最花哨的,穿在身上,往鏡子前面一站,自己都樂得合不攏嘴:這身裝扮,雷剛見了他也不一定能認得出。最后,老劉把雷剛給他的獎章裝進褲兜,一陣風似的跑出了家門。
老劉一走進車站大廳,就像進入了戰(zhàn)斗了幾十年的陣地,一下子進入了狀態(tài)。雷剛告訴他,演習從8點開始,看看時間還早,他就在大廳里慢慢蹓跶著,像一只獵鷹一樣,巡視著自己的領地。
突然,老劉覺得有點‘內急,就朝衛(wèi)生間走去。衛(wèi)生間在大廳最里面的角落,門口有點窄,老劉急匆匆地沖進來,跟一位老婦人在門口堵住了。老婦人身材瘦小,一身得體的紅衣裙,肩上還挎了個坤包。老劉急忙停住腳,讓老婦人先行,老婦人瞟了老劉一眼,轉身右拐,進了女衛(wèi)生間。老劉看了老婦人一眼,心里“咯噔”一下,他撓撓頭皮,左拐進了男衛(wèi)生間。
一會兒,老劉出來了,在門口洗手,這時,從女衛(wèi)生間里走出一胖一瘦兩個中年女人,她們也在洗手,胖女人一臉慌張,對瘦女人低聲嘀咕著:“媽呀,可嚇死我了!剛才我正蹲著呢,就覺得隔壁動靜不對,恰好隔板有個小洞,我透過小洞往那邊一瞧,你猜我看到什么啦?”瘦女人十分好奇,忙問:“看到什么?”胖女人說:“一個老太太,竟然站著撒尿!”瘦女人驚得張大嘴,急忙低聲問:“你沒看錯吧?”胖女人紅著臉說:“一開始我還當看錯了,再細細一瞧,敢情是個男的,披了一身娘們衣裳……”
兩個婦女的話,老劉聽了個一清二楚,恰好剛才那個老婦人也出來了,她伸出一雙白皙的手,動作優(yōu)雅地沖洗起來。等她洗完了一抬頭,嚇得差點叫出聲:老劉就站在她身邊:瞪著像鈴鐺一樣的兩眼盯著她看!
老婦人轉身想走,老劉擋住了她,老婦人白了他一眼,尖聲說道:“你想干什么?討厭!”
老婦人剛罵完,老劉就一把抱住了她,老婦人極力掙扎,老劉卻越抱越緊。老婦人顯然嚇壞了,她顫聲問道:“你、你想干什么?”老劉不說話,只是一臉的壞笑,老婦人開口高喊;“來人吶,抓流氓呀!”老劉卻笑道:“別叫了,瞧你這熊樣,我就是耍流氓能耍你這樣的嗎?別裝了,狐貍!”
這人正是狐貍,他為了難住火車,費盡了心思,用了一早上時間易容,連他都認為這一回喬裝是一生中最成功的一次,誰知自己什么都沒干,這尾巴就露出來了。狐貍很不甘心,捏著嗓子罵道:“你才是狐貍呢!我又不認識你,你纏著我干嗎?”老劉“嘿嘿”樂道:“你不認識我,可我認識你呀,要不怎么知道你叫狐貍?”
狐貍聽了,知道這次是真栽了,也不裝了,干脆直接問老劉:“我從沒來過這里,也不認識你,你是怎么認出我來的?”老劉說:“20年前我就見過你的照片了,那是在北京公安局發(fā)來的協(xié)查通報上?!?/p>
聽了這話,狐貍愣了半天才說:“20年前只看了我的照片,而且我還易了容,你還能認出我來,栽在你手里,,我服了……”老劉笑了:“我哪有那么厲害,你前天晚上在黃河酒店門口偷了我的錢包,還罵我‘討厭,要不是你剛才那句‘討厭,我就是火眼金睛,也認不出你這高仿品!”
狐貍一生偷竊無數(shù),看重的是物,至于被偷者長什么樣子,那不是他的事;而老劉是警察,看重的是人,他多年練就了一種本領:可疑人物,只要看一眼,便能終生不忘。
老劉拽著狐貍的脖領,說:“我的錢包,今天你如果不完好無損地還給我,看我不拔光你的狐貍毛!”
狐貍打開坤包,極不情愿地拿出錢包。老劉一把奪了過來,仔仔細細看了幾遍,正是自己丟的那個。錢包失而復得,老劉禁不住心花怒放,可狐貍的心情就不一樣了,因為這錢包還承載著一項重要任務,一項只有他跟禿鷲、火車才知道的任務。
老劉把狐貍押到車站警務室,值班民警叫小王,是老劉的老部下,他看到老劉摟著個老娘們來,驚得目瞪口呆。老劉說:“這可是一條大魚,先銬在你這里,得用四副手銬,你也別不好意思動粗,這是個‘偽娘!”
4馬失前蹄
老劉從警務室出來,樂得嘴都合不上了,正事還沒做呢,就捎帶著釣
了一條大魚。他掏出錢包,翻來覆去地檢查了一遍,心中暗道:這可是寶貝女兒從國外買給我的生日禮物,要是讓那老畜生給弄壞了,豈不倒霉?
老劉只顧著高興,掏錢包時沒注意,把獎章的掛帶也掏了出來,就在他的褲兜外飄蕩著。
從警務室到車站大廳,要經(jīng)過一條狹長通道。當老劉走到通道里的時候,正好經(jīng)過一批出站旅客,通道里頓時擁擠起來,老劉只好側身讓道,等人潮過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掏口袋,冷汗“刷”地就下來了——獎章不見了!
老劉急忙抬眼望去,過道里已經(jīng)人流稀疏了,再俯身尋找,只有一地的垃圾。老劉的心頓時拔涼拔涼的,這獎章可不一般,不光對雷剛,對整個車站派出所來說,都是命根子。老劉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他后悔剛才被勝利沖昏了頭腦,一時大意,才讓小偷鉆了空子,又想起今天上午的演習任務,老劉差點拿頭撞墻。
在剛才經(jīng)過通道的人流中,有一個戴坦克帽的民工。他出了通道,來到車站大廳外的廣場上,回頭望了望,沒發(fā)現(xiàn)意外情況,一轉身,便來到墻角邊的偏僻處,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當他看到了獎章上的名字以后,不由得驚叫道:“雷剛的獎章!”
這個“坦克帽”就是禿鷲,原來,禿鷲裝扮成農民工的樣子,一直遠遠地跟在狐貍后面,想借機看看火車的表現(xiàn)。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狐貍一露面,就被老劉逮住了,眼看狐貍被老劉押進警務室,禿鷲干著急,沒辦法,因為老劉跟雷剛勞教過他三回,他們之間不但認識,還相當熟悉。
禿鷲不敢跟老劉照面,急得抓耳撓腮,一會兒,他看到老劉樂呵呵地從警務室走出來,口袋外飄著一樣東西。這時,正好有一批旅客要出站,禿鷲咬咬牙,拉低帽檐,硬著頭皮擠進人群,經(jīng)過老劉身邊時,他順手就把獎章拿到了手,順利得出乎意料。禿鷲感嘆道: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只要膽子大,老虎屁股也摸得!
禿鷲拿著雷剛的獎章,就像抱著個燙手山芋,扔不得也抱不得,一時著急,突然覺得一陣胸悶,頭上的天、腳下的地都開始旋轉起來。禿鷲知道壞了,是自己心臟病又犯了,他急忙從兜里掏出藥瓶,可沒等把藥片送進嘴里,身子已經(jīng)慢慢地癱在地上。
旅客們見禿鷲倒地,圍了上來,但人們都怕惹上是非,沒人敢上來幫忙。這時,一個高大俊秀的小伙子沖進人群,蹲下身查看了一番,看到了禿鷲手中的藥瓶,急忙打開藥瓶,取出一粒藥塞進禿鷲的嘴里。許久,禿鷲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拉住小伙子的手,連聲道謝。小伙子羞澀地笑了笑,就在這時,他看到了禿鷲另一只手里的獎章,不由得驚呼:“雷所長的獎章!您就是老所長吧?”
原來,這小伙子正是趙一鳴,他對今天的演習特別重視,知道這是證明自己的最好機會,容不得半點閃失。昨天晚上,他琢磨了整整一夜,把種種困難都想到了,也設計好了各種解決方案。一大早,他沒顧上吃早飯,穿了身便衣,到所里報了到,就急匆匆奔車站大廳而來。他剛走進大廳,看到不遠處圍著一堆人,職業(yè)的本能讓他奔了過去,結果救了禿鷲一命。
禿鷲聽到趙一鳴喊他“老所長”,再想想這獎章是從老劉身上弄來的,腦子一轉,馬上判斷眼前這小子是個新來的便衣警察,把自己錯當成老劉了。禿鷲的心“撲騰”了幾下,心臟病差點又犯了,他含含糊糊地“嗯”了幾聲,也不承認也不否認。趙一鳴看看禿鷲的年齡差不多,又見禿鷲沒否認,就把他當成老劉了。
趙一鳴把禿鷲攙扶起來,他沒想到以這種方式找到了雷剛的獎章,自己設想的種種復雜、驚險的場面全沒出現(xiàn)。心里有點失望,他沖禿鷲伸出手,說:“老所長,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著也沒再進行下去的必要了,雷所長的獎章,您就給我吧。”趙一鳴邊說,邊打量禿鷲一身的農民工裝扮,心想:可惜了,看來為這次演習,老所長真是煞費苦心,這要是不出意外,打死我也想不到他就是老所長。
聽趙一鳴這么說,禿鷲明白了,眼前這個新警察是沖自己手中的獎章來的,他不敢跟趙一鳴多作糾纏,急忙把獎章遞了過去,趙一鳴伸手來接,當他的手剛要碰到獎章時,禿鷲卻突然把手一縮,說:“我剛才抓了個慣偷,銬在警務室里了,我現(xiàn)在有點不舒服,你去幫我把他帶過來,我要親自交給雷剛?!?/p>
禿鷲臨時改變計劃,是冒著極大風險的,但這也是無奈之舉,狐貍被抓,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百分之九十九的風險,也得救啊!趙一鳴聽了禿鷲的話,心里也是一驚,他急忙說:“老所長,您現(xiàn)在身體不舒服,要不我?guī)湍研⊥邓偷剿锇?”
禿鷲連忙搖頭,說:“還是我自己送去吧;我要讓雷剛看看,我也不是老得不中用了?!?/p>
趙一鳴差點笑出了聲,都說人老如小孩,看來這句話沒錯,你看,多逗,這退了休的老所長還這么逞能呢!趙一鳴笑道:“您老等在這里、我一會兒就把他帶過來?!?/p>
趙一鳴一路小跑進了警務室,他被眼前的情形嚇了一跳:四副手銬銬著一個老婦人,兩只手銬在暖氣管子上,那兩只腳,一只銬在桌子腿上,一只銬在椅子腿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上刑呢!那個叫小王的警察正蹺著二郎腿,調侃狐貍。
小王認識趙一鳴,見了他,說:“這是老所長剛剛抓的,沒看出來吧?是個公的?!壁w一鳴算是開了眼,他圍著狐貍轉了三圈,最后搖頭嘆息道:“我小瞧我們老所長了!”
趙一鳴跟小王說老所長要狐貍,小王打開狐貍腳上的銬子,然后把手上的一副跟趙一鳴銬在一起,小王囑咐說:“老所長特別交代,這可是一條大魚,你千萬別讓他跑了。”
趙一鳴不敢大意,押著狐貍匆匆出來,禿鷲還等在原地。他打開手上的手銬,然后把狐貍跟禿鷲銬在一起,說:“老所長,您可要小心呀!”
你想想,那個時候的狐貍該會有多驚詫?他一臉疑惑地看看趙一鳴,再看看禿鷲。禿鷲輕輕地拽了一下手銬,狐貍頓時明白了幾分,于是急忙低下頭,裝出一副絕望的樣子。
禿鷲急忙把獎章塞給趙一鳴,說:“快去忙你的吧,我這就打個的,把他送到所里去。”
禿鷲拽著狐貍走下臺階,由于兩人銬在一起,行動有點不便,趙一鳴見狀,急忙跑下臺階,一招手,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停在他們面前。趙一鳴上前打開車門,讓他倆上了車,目送著出租車疾駛而去……
5飛蛾投火
兩人上車后,禿鷲見趙一鳴還站在原地,怕他起疑心,就沖司機喊道:“快開車,朝派出所的方向跑就行!”司機一踩油門,沖派出所飛馳而去。禿鷲跟狐貍回過頭,透過車窗看到趙一鳴轉身走進車站大廳,兩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許久,禿鷲喘了一口氣,說:“我還沒見過這么笨的蛋呢,把我們放跑了,看他怎么向姓劉、姓雷的交代!”
狐貍沒想到自己能逃過一劫,揉了揉笑麻了的臉頰,突然想起了什么,說:“師弟,那錢包被那個姓劉的弄走了,你的徒弟怎么辦?”狐貍一番話提醒了禿鷲,是
呀,這樣一來,徒弟火車就會誤把那個姓劉的警察當作是師伯了,禿鷲急忙掏出手機,撥打火車的手機……
禿鷲跟狐貍只顧著低頭打手機,手機還沒接通,兩人一抬眼,發(fā)現(xiàn)出租車已經(jīng)開進了派出所大院。禿鷲和狐貍嚇得差點尿褲子,禿鷲沖司機喊道:“叫你沖派出所的方向開,沒讓你,開進派出所里來呀,趕快掉頭!”
出租車司機卻熄了火,摘下帽子,慢慢回過頭來,兩人一看,禁不住喊出了聲:“媽呀,這回真完了!”
誰都沒想到,出租車司機竟然是雷剛!原來,雷剛也想在這次演習中看看趙一鳴的表現(xiàn),他身穿便衣,一直悄悄跟在趙一鳴身后。一開始,他見趙一鳴幫助犯病的農民工,暗暗贊許,但他看到趙一鳴把狐貍交給了農民工時,立即察覺有異,而就在這時,雷剛才認出那農民工竟然是禿鷲!
接著,雷剛又看到禿鷲把一枚獎章交給了趙一鳴,這時,他才算看明白了:禿鷲用獎章?lián)Q走了狐貍,可任憑雷剛多么經(jīng)驗豐富,他也想不明白趙一鳴跟禿鷲之間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剛很是吃驚,但他不便現(xiàn)身,正好,他看到不遠處停著一輛等客的出租車,為了便于掩護,他上了出租車,跟司機商量起來……
也恰好在這時,雷剛看到趙一鳴沖他坐的出租車招手,他二話沒說,讓司機下車,自己硬著頭皮把出租車開了過來。趙一鳴沒發(fā)現(xiàn)雷剛,禿鷲和狐貍更是慌不擇路,就這樣,雷剛把禿鷲和狐貍拉進了派出所……
6教訓很深刻
且說老劉,發(fā)現(xiàn)丟了雷剛的獎章以后,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樣,他漫無目的地在大廳內走了幾個來回,兩眼像要冒出火一樣,恨不得逮住那個偷獎章的賊,然后生吞活剝了。
奇跡沒有發(fā)生,老劉也沒能逮住偷獎章的賊,他有點失魂落魄了,就在這時,突然有個小伙子跑上來,一把抱住老劉喊道:“您就是我大爺吧?我爸爸叫我接您來了?!边@小伙子就是禿鷲的徒弟火車。
再說這火車,他一進入車站大廳,擠進摩肩接踵的人群,就知道什么叫大海撈針了。火車也聰明,他很快鎮(zhèn)定下來,心想:師父說藏著錢包、考察他的那位是師伯,那年齡應該六十歲以上了。有了范圍,火車便開始在老年旅客身上下功夫。
火車試探了幾個人,都不是,突然,老劉進入了火車的視線。火車跟了老劉一會兒,發(fā)現(xiàn)他既不買票,也不出站,根本就不像一般的旅客;再看老劉一身打扮,像個回國老華僑,誰能把他跟小偷聯(lián)系在一起?這身打扮顯然是有意為之。最主要的是年齡,六十多歲,也是符合的。
火車越看老劉越像師父說的師伯,他決定試探一下。
火車深呼吸了幾次,然后咬咬牙,上前一把抱住老劉,嘴上喊著“大爺”,雙手卻在老劉身上迅速地游走了一番。他想好了,如果老劉身上沒有他想要的東西,他就說認錯人了,幸運的是,他在老劉的褲兜里摸到了自己想要的錢包——那是老劉剛才在車站衛(wèi)生間里從狐貍的手中繳獲的。
老劉是誰呀?幾十年的反扒警察可不是白干的,火車動作麻利,他出手更迅速,火車的手剛伸出口袋,老劉的手已經(jīng)像鉗子一樣抓了過來,火車的手里還緊攥著錢包呢!
老劉那個氣呀:今天這是怎么了,難道掉進賊窩了?老劉手上一用力,火車的汗頓時下來了,急忙咧著嘴央告:“師伯,我認輸了……”
老劉心里正恨著呢,聽火車喊他“師伯”,還說自己認輸了,心里不由得有些疑惑,手上的力道也減了。
火車急忙擦擦汗,把錢包還給老劉,說:“我?guī)煾刚f您老技藝蓋世,果然名不虛傳,敗在您老手里,我服了!”
老劉接過錢包,心里頓時明白了:這錢包是自己剛從狐貍手里找回來的,敢情眼前這小子把自己當狐貍了?老劉正滿肚子火沒處撒,知道火車跟狐貍是一伙,手上使了全力,火車的胳膊頓時被擰成了麻花,他只覺得一陣撕心裂肺的疼,一下單腿跪在地上,嚎叫起來。
老劉罵道:“你們這些東西,我退休還沒幾天呢,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今天不好好教訓教訓你,你就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
火車一頭霧水,剛才拿到錢包時,明明摸到了師父放進去的那塊銀元,說明這錢包應該沒錯,眼前這位應該就是師伯……突然,他明白了,這里面一定出了問題,眼前這人絕不是師伯!他靈機一動,開口就喊:“來人哪,抓小偷呀,小偷打人啦!”
老劉又好氣又好笑:這小賊也傻得可愛,跟自己還玩賊喊捉賊的把戲。火車一喊,頓時擁來一大堆看熱鬧的,把他倆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
忽然,有人沖進人群,高聲喊道:“都別動,我是警察!”說著還亮出了證件。老劉一看證件,頓時明白了:眼前這位才是自己的考察對象——雷剛說的那個愣頭青趙一鳴!原來,趙一鳴送走了禿鷲和狐貍,剛走進大廳,就聽到有人在喊抓小偷,他一下來了勁頭,幾步趕了過來。
這當兒,火車一把拽住老劉,沖趙一鳴喊道:“警察同志,他是小偷,剛剛偷了我的錢包!”
趙一鳴轉過臉看老劉,老劉掏出,錢包說:“別聽他胡說,他才是小偷,被我抓住了,就反咬一口。”
火車直著脖子嚷道:“你的錢包?那你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
火車一句話,老劉頓時愣住了,錢包剛從狐貍那里找回來,自己還沒來得及查看,不過自己清楚地記得,錢包被偷時里面裝著10塊錢。老劉盯著錢包,撓撓頭皮,試探著說:“里面裝著10塊錢吧。”
趙一鳴拿過錢包,轉身問火車:“你說里面裝著什么?”
火車仰起臉,胸有成竹地說:“里面裝著一塊銀元!”趙一鳴急忙打開錢包,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果然從里面拿出一枚銀元,趙一鳴拿著銀元,一臉譏諷地問老劉:“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老劉傻了眼,自己從警幾十年,從來都是審小偷,沒想到今天卻被別人當小偷審了。見老劉紅著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趙一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老劉一用力,差點掙脫開來,趙一鳴心中一驚,暗想,這老賊不一般,他急忙用上全力,兩下一較勁,老劉明白了,怪不得雷剛說這小子功夫了得,自己絕不是他的對手。
趙一鳴從后腰掏出一副手銬,“啪”的一聲銬在老劉的手腕上。老劉一抬眼,卻發(fā)現(xiàn)雷剛就站在人群中,沖他擠眉弄眼地笑,老劉急忙低下頭,心中叫苦:我這老笨蛋,出的什么餿主意,這回丟人丟大啦!
趙一鳴也看到了雷剛,心中洋洋自得:我干得怎么樣?獎章沒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還捎帶抓了個老賊。
趙一鳴把錢包交給火車,說:“以后出門注意點,這年頭賊多得很?!被疖嚰泵舆^錢包,點頭哈腰地連聲道謝,轉身就想溜之大吉,就在這時,雷剛上前一把抓住火車,說:“你現(xiàn)在還不能走,請跟我到派出所錄口供?!?/p>
火車沒辦法,被雷剛拖著走出大廳。趙一鳴押著老劉,也跟在雷剛后面走出大廳。四個人坐上警車,雷剛讓趙一鳴開車,自己和老劉一左一右夾著火車而坐。
這時,雷剛再也忍不住了,大笑道:“趙一鳴,你真行啊,一次演習,你放走三個小偷,卻抓了一位老警察,這才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呀!”
雷剛一番話,趙一鳴聽了有點莫名其妙,火車卻扭動著身子,有點坐不住了。雷剛沖他喊道;“別動,坐好了,待會兒讓你見見兩位高手?!?/p>
趙一鳴還是一臉迷茫,老劉說:“雷剛說得沒錯,你就是個愣頭青,要不是我老了,也不一定輸給你?!?/p>
趙一鳴這才明白,敢情自己銬的這位才是老所長?那剛才放的兩人又是誰呢?雷剛笑道:“你放的那兩位可了不得,在全國都掛了名,不過我已經(jīng)把他們收押了?!?/p>
趙一鳴這才知道自己演砸了,頓時臉紅到了脖子根,差點把頭扎進褲襠里。老劉安慰他說:“我干了幾十年的警察,剛才不也出了錯?你剛加入到警察隊伍中來,要學的東西還很多,不過,你的功夫真的不錯!”
看到趙一鳴一副無地自容的樣子,雷剛語重心長地說:“我們肩負的是國家的使命,百姓的重托,警察工作無小事啊!”
趙一鳴紅著臉說:“老所長,所長,我明白了,我就是一棵頭重腳輕根底淺的草,以后我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