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E·斯皮爾/文
黃婷/譯
卡拉瓦喬狂熱
A fanaticism about Caravaggio
理查德·E·斯皮爾/文
黃婷/譯
吉奧吉歐·格魯皮歐尼、希爾瓦諾·文塞提和安東尼奧·莫雷蒂(從左到右)展示據(jù)稱是卡拉瓦喬的遺骨
適逢卡拉瓦喬逝世400周年紀念,一位著名的研究意大利巴洛克風格的歷史學家對這位藝術家紅得發(fā)紫的現(xiàn)象進行了剖析。
去年3月,6位有可能是卡拉瓦喬(1571-1610)后裔的人接受了DNA檢驗,希望能和在厄爾科雷港(離羅馬不遠的托斯卡納市的一個海濱小鎮(zhèn),卡拉瓦喬的遺體有可能安葬于此)發(fā)掘出的遺體中的骨骼和牙齒匹配。人們不在乎時至今日卡拉瓦喬的DNA必已遭到嚴重的破壞,也不提根本沒有證據(jù)證明他有后裔或者是葬于何方(那個未經證實的墓穴也被搬遷),更不用說一手導演整場驗尸事件的希爾瓦諾·文塞提只是一個電視節(jié)目主持人,與科學家或者歷史學家完全沾不上邊。
與此同時,建立一座朝圣之地的工作正在展開。以其高質量的超級3D掃描技術享譽于世的西班牙藝實(Factum Arte)公司(曾為達·芬奇的《最后的晚餐》和維羅納的《迦拿的婚禮》進行掃描,見《美國藝術》2009年2月刊)正在復制卡拉瓦喬的畫作,以便在這位藝術家家族的倫巴第故鄉(xiāng)卡拉瓦喬(地名)展出其全部作品的副本,不過碰巧的是,這位畫家的出生地并不在此(根據(jù)文獻他出生于米蘭)。而為了促進當?shù)氐穆糜螛I(yè),法國都蘭區(qū)小鎮(zhèn)洛什宣稱其所擁有的兩幅平庸的卡拉瓦喬的摹本《以馬忤斯的晚餐》和《懷疑的湯瑪斯》(波茨坦)都是真跡,會讓你不虛此行。
將卡拉瓦喬推上神壇的進程之迅猛讓人不禁心生疑問。對這股熱潮的瘋狂程度進行測量的最切合實際的方法就是對1600年以來引用過卡拉瓦喬名字的出版物的數(shù)量進行跟蹤統(tǒng)計。在最初的300年中,其比率相對平穩(wěn),每十年約有十來次。之后的50年里,其熱度有所提升,但考慮到1951年在米蘭王宮舉辦的卡拉瓦喬展,有這種增長并不出奇。這次熱潮促使藝術歷史學家艾里斯·沃特豪斯在1962年做出如下評論:“藝術歷史文獻的無知讀者們如果認為卡拉瓦喬在文明史上的地位可與亞里士多德和列寧比肩,是可以被原諒的?!?/p>
沃特豪斯絕對無法預見的是卡拉瓦喬熱潮在20世紀80年代的爆發(fā),其中就包括了1983年出版的霍華德·希巴德所著的《卡拉瓦喬》和米婭·辛諾蒂的《卡拉瓦喬全集》,同年意大利將他的頭像印在10萬里拉面值的紙幣上以紀念這位藝術家。這股熱潮到了90年代仍然不斷高漲,在過去的10年中,對卡拉瓦喬的引用達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1000次。根據(jù)意大利一家發(fā)行藝術類書籍的力勃羅公司的數(shù)據(jù)庫資料,近期的書籍中名字里含有“卡拉瓦喬”的就超過300本。任何出版物,只要是能想到的,不管和卡拉瓦喬沾不沾得上邊,附上其大名就能變成吸引眼球的金字招牌。
從這些數(shù)字可以看出,卡拉瓦喬成為羅馬的赫爾茨安南圖書館目錄中被引用最多的巴洛克風格畫家并不出奇,他將皮埃特羅·達·科爾托納、圭多·雷尼、阿尼巴爾·卡拉齊、巴爾別里、里貝拉和多米尼基諾遠遠拋在身后。只有身兼三職——建筑家、雕塑家和畫家,且藝術生涯是卡拉瓦喬三倍長的貝爾尼尼才能在引用數(shù)量上超過卡拉瓦喬一頭——不過幾乎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優(yōu)勢維持不了多長時間。接踵這種瘋狂的學術行為而來的通常就是民眾的狂熱,再加上那些毫不費力就能吸引媒體注意的聳人聽聞的猜測,火勢就越發(fā)不可收拾。這些猜測中就包括大衛(wèi)·霍克尼和羅伯塔·拉普奇那并不站得住腳的關于卡拉瓦喬利用透鏡和反射裝置的理論,以及拉普奇提出的更令人生疑的觀點——卡拉瓦喬碾磨螢火蟲得到可以在黑暗中發(fā)光具有光敏感度的粉末,與其他顏料成分混合在一起作畫。
上 意大利于1983年發(fā)行的紀念卡拉瓦喬的紙幣
下 番茄醬的外包裝上印有卡拉瓦喬1598-1599年的作品《朱迪斯砍下赫羅弗尼斯的頭顱》的細部圖
勝利的愛神 布面油畫 156cmx113cm 卡拉瓦喬 (柏林國立美術館)
1600年到2010年間有關卡拉瓦喬的出版物的數(shù)值
藝術館的展覽及其目錄是卡拉瓦喬工業(yè)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僅在2010年(卡拉瓦喬逝世400周年),關于這位藝術家的新專著就多如泉涌,其作品及其追隨者的作品展覽在斯德哥爾摩、熱那亞、卡拉瓦喬、里米尼、佛羅倫薩、厄爾科雷港、那不勒斯以及羅馬等地舉辦,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在羅馬舉行的百周年紀念是以毫無意義的“卡拉瓦喬-培根”作為揭幕儀式的。我們可以從目錄中得知此次展覽公開宣稱這是“一場唯美的而不是教育性的體驗”,因為“培根的畫作中并沒有對卡拉瓦喬的借鑒,卡拉瓦喬也未能在培根所廣泛并慷慨引用的藝術偏好中占據(jù)重要的一席?!?這種將卡拉瓦喬硬生生塞入美術館的規(guī)劃安排——而且通常是為了觀眾人數(shù)和收入的增長——越發(fā)促進了這些誤入歧途的活動。
2010年的主展覽——于2月20日至6月13日在羅馬的奎里納爾博物館舉行的“卡拉瓦喬展覽”,將焦點放在展出的24件“無可爭議的”卡拉瓦喬真跡上。觀眾人數(shù)非常可觀——每天有超過5000名賓客擠進那狹小的美術館中——以至于到了最后的幾天展覽全天開放。關于卡拉瓦喬的各種話題這時都已幾乎被嚼爛,但這場展覽仍然為大家提供了新的談資——而且不是那種無傷大雅的結果,因為它畫蛇添足地給每幅作品都加上了不合情理的“內涵”。比如說,某位評論家告訴我們活潑愛玩的愛神那雙誘惑的眼中“流露出的是恐懼,或者仇恨,而最重要的是無以言狀的哀愁”。
展覽閉幕一個月之后,下一輪慶?;顒佑珠_始了:在卡拉瓦喬逝世400周年紀念日的晚上,特別開通了一條“卡拉瓦喬巴士專線”連接波各賽美術館和徹夜開放的卡拉瓦喬教堂。在羅馬的終章則是定于12月中旬在羅馬公共檔案館舉行的一場展覽。這場名為“卡拉瓦喬在羅馬的私密生活”的展覽將重點推出卡拉瓦喬的文獻。
有些策展人利用卡拉瓦喬這塊招牌的吸金能力,將他的名字硬塞入諸如“圭多·卡格納奇:處于卡拉瓦喬和雷尼之間的17世紀大師”之類的標題中,全然不顧歷史的偏差(卡格納奇的藝術與卡拉瓦喬并無太多關聯(lián))。這種只顧吸引眼球的做法如脫韁的野馬,不僅會誤導觀眾,而且也引起道德上的問題,比如說:一場名為“卡拉瓦喬:神的影像”的展覽的目錄中表明將會展出17幅作品,但實際展示的作品只有一半;又或者是當一位私人收藏家將自己收藏的一幅卡拉瓦喬的作品借給一場名為“這就是生活!從卡拉瓦喬到達米安·赫斯特的虛榮”時,結果這幅借來的“卡拉瓦喬”被認為根本不是真跡。
雪上加霜的是很多卡拉瓦喬的真跡在全世界輾轉奔波,卻和展覽扯不上一點兒關系?,F(xiàn)在想要提升人氣已經不再需要“黃金般的”、“珍寶”或者“杰作”這樣的字眼來做噱頭了,“卡拉瓦喬”這個名字就足矣!這位藝術家潛藏的外交價值當然也不會被放過。去年年底意大利政府就用《逃亡埃及途中的休憩》(羅馬的多里亞·潘菲利美術館)來打外交牌,將這件作品送到特拉維夫的美術館做為期兩周的展覽,為意總理貝盧斯科尼隨后訪問以色列做好鋪墊。
對卡拉瓦喬的癡迷還帶來一個影響深遠的問題,即作品歸屬問題。毫無爭議的屬于卡拉瓦喬的作品約有60幅——由于數(shù)量很少,使得一睹其作品真容成為一件很特殊同時也極其有利可圖的事情(2010年7月8日在倫敦索斯比拍賣行,一幅《堪薩斯城的施洗者圣約翰》的摹本竟然以22萬美元的價格成交,這無疑是卡拉瓦喬在如今的市場上的價值的有力佐證)。學者們在為一小部分存在爭議的作品究竟屬于誰進行辯論。還有一些打上卡拉瓦喬標簽的作品則完全屬于牽強附會,這個問題的起因是很多書籍和展覽都希望能夠擴展卡拉瓦喬的作品數(shù)量。
獻祭以掃 布面油畫 116cmx173cm 巴爾托米奧·卡瓦羅奇 (私人收藏)
為了招徠觀眾,很多二手甚至是三手的摹本都被吹噓為卡拉瓦喬的真跡(比如《吹笛人》、《老千》、《音樂》、《美杜莎》、《圣瑪麗·抹大拉》、《猶大之吻》和《懷疑的湯瑪斯》的摹本)。這些作品至少還與卡拉瓦喬有直接的聯(lián)系,但很多其他歸在他名下的作品則會讓鑒賞家喬萬尼·莫雷利氣得在墳墓里翻過身來。以《獻祭以掃》為例,這幅作品的確卓爾不群,但絕不是卡拉瓦喬所作,而是巴爾托米奧·卡瓦羅奇的代表性作品,后者深受克里斯托弗洛·隆卡利和卡拉瓦喬的影響,雖然他擯棄了卡拉瓦喬典型的戲劇化人物風格而采用了更溫柔、內斂、嫵媚的人物。盡管如此,一群學者仍然堅稱《獻祭以掃》是卡拉瓦喬的作品。
另一個例證就是并不太引人注目的《圣彼得的懺悔》,最近有一篇專著正是以此為題。和卡瓦羅奇的作品不一樣,這幅作品幾乎看不出任何卡拉瓦喬的風格。和其他許多關于新涌現(xiàn)的卡拉瓦喬作品的論述一樣,這篇專著過分夸大了科技層面的重要性(X光、像素分析、經過修改或顏料遮蓋的原圖像的再現(xiàn)),唯一不提的就是作者的身份和風格。把經濟考慮放在一邊,這些根本站不住腳的論證會讓公眾對卡拉瓦喬的藝術成就留下錯誤的印象,使得未來的研究陷入泥潭。
下 以馬忤斯的晚餐 布面油畫 141cmx196cm 卡拉瓦喬 (倫敦國家美術館)
如果說書目的引用次數(shù)可以反映出卡拉瓦喬在學術界的名氣,名目繁多的各類展覽能表明他在藝術公眾眼中的地位,那么在商業(yè)上的開發(fā)就能說明“卡拉瓦喬”已經像《蒙娜麗莎》、蒙克的《吶喊》以及凡·高的所有作品一樣,成為一顆搖錢樹。有些行銷案例還是合乎情理的,比如說用卡拉瓦喬這個名字來為雙底漆畫布、折疊畫架甚至是一家多倫多的畫室來做廣告。但卡拉瓦喬牌眼鏡、卡拉瓦喬牌絲絨效果裝飾灰泥和“蝕刻素描——神奇卡拉瓦喬屏幕”(特別是考慮到藝術家本身對繪圖的憎惡)就很牽強了。盡管卡拉瓦喬還被用于命名酒店和餐館,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xiàn)卡拉瓦喬沙拉來為饑餓的藝術家們充饑,不過他的《朱迪斯砍下赫羅弗尼斯的頭顱》則被印在了血紅的意面醬標簽上,在咖啡袋和酒瓶上也能看到他的大名。
左上 從良的抹大拉 布面油畫 145cmx195cm 1598-1599年 阿爾薩加·卡拉瓦喬 底特律的底特律藝術學院(克雷斯吉基金會和埃德塞爾·B·福特夫人饋贈)
左下 逃亡埃及途中的休憩 布面油畫 135.5cmx166.5cm 1596-1598年 卡拉瓦喬 (羅馬的多里亞·潘菲利美術館)
右 納西索斯 布面油畫 133.3cmx95cm 1598-1601年 卡拉瓦喬 (羅馬的巴貝里尼宮之國立古代美術館)
左 提著巨人頭的大衛(wèi) 布面油畫 110cmx91cm 1598-1601年 卡拉瓦喬 (馬德里的普拉多博物館)
右上 加戴荊冠 布面油畫 127cmx165.5cm 1602-1604年 卡拉瓦喬 (維也納藝術史博物館)
右下 圣湯瑪斯的懷疑 布面油畫 107cmx146cm 1601-1603年 卡拉瓦喬 (波茨坦的無憂宮)
Zazzle.com上的卡拉瓦喬狗用T恤和梵蒂岡城發(fā)行的2010紀念郵票
Zazzle.com網站提供多達3352種定制的卡拉瓦喬產品和禮品創(chuàng)意,包括卡拉瓦喬全集郵票收藏。與此同時,阿爾巴尼亞、德國、多米尼加、格林納達、愛爾蘭、意大利、馬耳他、巴拉圭、俄羅斯、圣馬力諾、圣多美和普林西比共和國、烏姆蓋萬等國都發(fā)行了紀念這位藝術家的郵票,鑒于今年是百年紀念,梵蒂岡也加入了這一行列。除此之外此網站還銷售卡拉瓦喬領帶、咖啡杯、鑰匙鏈、鼠標墊、帽子、磁石、大手提袋、圍裙、保險杠貼紙和狗用T恤。
熱潮毫無例外都會降溫,但這股熱潮何時消退則很難預測。從好的方面來看,一位意大利巴洛克藝術家能虜獲如此多現(xiàn)代觀眾的心,還是頭一遭。
施工現(xiàn)場流程首先應該制定與工程項目相關的目標,然后是對工程的施工程序進行制定,最后是制定建筑工程的施工進度。下面將一一進行說明:
這股卡拉瓦喬狂潮無法用一個簡單的理由來解釋,不過造成這一現(xiàn)象有兩個互補的主因:首先,這位藝術家的風格和傳記與當下的社會政治熱點緊密相連;其次,他的作品和媒體有很高的一致性。普羅大眾更喜歡令人信服的對自然主義的模仿而不是藝術的理想化,這是不言自明的真理,而卡拉瓦喬曾說過的一句被人廣為剖析的話無疑是這一理論的共鳴,那就是:一個好的畫家“知道如何好好涂繪和模仿自然的事物。”
從根本上來說,卡拉瓦喬的吸引力是直接和輕松的,尤其是和那些更加古典化、對觀眾要求更高的藝術家相比,比如阿尼巴爾·卡拉齊和圭多·雷尼。卡拉瓦喬的作品大部分毫無疑問屬于天主教的主題,但與卡拉齊和雷尼不同的是,他的意象帶有一種欺騙性的世俗特征,這對于擁有其它宗教信仰的人和藝術的門外漢來說更容易接近一些。這種世俗特征也正是其非凡的獨創(chuàng)性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對于偉大藝術定義的當代價值觀具有強烈的吸引力。
不僅如此,卡拉瓦喬作品的親近感表明其運作方式和那些更需要耗費腦力的作品是不一樣的,比如普珊的畫作,具有一種慢慢滲透入思想的效力。卡拉瓦喬的作品則可以因為其“外表”而“迅即”獲得贊賞。這并不是說其作品不值得細細品味——因為事實正好相反,或是說他只能吸引玩微博的上億族群,而是為了強調從深層次上來說,這是一種視覺藝術,觀者并不需要深入了解相關習俗背景就能領會其傳達的信息,而這一點與當代文化和快節(jié)奏的媒體具有高度的協(xié)調性和一致性。
德里克·加曼1986年的電影《卡拉瓦喬》中的德克斯特·弗萊徹
拿著一籃水果的少男 布面油畫 70cmx67cm 1593-1594年 卡拉瓦喬 (羅馬波各賽美術館)
兩位著名的卡拉瓦喬評論家羅杰·弗萊和羅貝托·隆基在提到應該將這位畫家冊封為第一位現(xiàn)代的和“第一位純粹通俗的藝術家”時,他們在卡拉瓦喬身上看到的是一種“從本質上來說屬于新聞工作者的才華”,這主要是因為其與電影的相似性:“卡拉瓦喬要是投身電影業(yè)將會成為一位多么了不起的導演啊”!盡管這句評論敏銳簡潔,但他們并沒有將卡拉瓦喬那一絲不茍的寫實主義中的攝像攝影特質、構圖和光線視作是當代觀眾與其作品產生共鳴的決定性因素。
電影導演、攝影師和劇作家們曾嘗試對這些特質進行闡釋。馬丁·斯科塞斯曾說:“如果卡拉瓦喬今天還健在,他一定會愛上電影。他的畫就像電影。我們這些電影制作人是在20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的時候了解到卡拉瓦喬的,他對我們的影響巨大?!彼箍迫惯€說:“雖然他的光看上去來自一個單一的光源,但它并不是真實的光,而是一種戲劇化的光:它通過一種神秘的爆發(fā)點亮了整個場景。他的作品震撼我們的地方就是那種看上去是現(xiàn)實主義的超凡力量?!?/p>
上 痛苦帶來的愉悅:卡拉瓦喬的人體姿態(tài) 電影廣告 2008年 弗朗西斯科·維塔利執(zhí)導
下 斯卡拉國際集團的“卡拉瓦喬狂熱”應用程序
為安哲羅·隆格尼的電影《卡拉瓦喬》執(zhí)鏡的著名攝影師維托里奧·斯托拉羅在電影發(fā)行的當年(2007年)做過一個演講,他在其中提到“卡拉瓦喬是一個偉大的電影工作者,他將這一主題和構圖概念化,挑選人物、服裝,設計場景,并像一個攝影師那樣將它們照亮。他在尋找一種構圖,就像我們通過取景器或者監(jiān)視器觀看屏幕上的東西一樣。正是這個‘框架’將主題與四周的真實區(qū)別開來”。
再加工 拼貼紙畫和反轉片印相 100cmx171cm 1998年 佩爾·維岑 (承蒙斯德哥爾摩斯特恩計劃和布魯克林博物館提供)
圖1 圣彼得被釘十字架 布面油畫 230cmx175cm 1601年(11月10日之前) 卡拉瓦喬 (羅馬人民圣母教堂切拉西小堂)
圖2 埋葬基督 布面油畫 300cmx203cm 1602年1月9日-1604年9月6日 卡拉瓦喬 (梵蒂岡城的梵蒂岡博物館)
圖3 掃羅皈依(圣保羅的皈依) 布面油畫 230cmx175cm 1601年(11月10日之前) 卡拉瓦喬 (羅馬人民圣母教堂切拉西小堂)
圖4 騎士團主席沃爾夫的肖像 布面油畫 195cmx134cm 1607-1608年(8月18日之前) 卡拉瓦喬 (巴黎盧浮宮)
20世紀80年,大量有關卡拉瓦喬的文獻開始涌現(xiàn),由德里克·加曼執(zhí)導并作為柏林電影節(jié)開幕電影的《卡拉瓦喬》(1986年)也收獲了一片贊譽。一方面它將一個爭議話題推上前臺,那就是這位藝術家究竟是不是同性戀(對加曼而言,答案顯然是肯定的)。另一方面,通過透視、色彩和燈光以及一系列的生動場面,身兼畫家和電影制作人兩職的加曼嫻熟地應用并強調了卡拉瓦喬藝術中的攝影特質。因為與他所拍攝的主題深有共鳴,加曼用一部復雜的、極其戲劇化但卻現(xiàn)實的電影來著重刻畫了這位畫家大膽的意象、反叛的態(tài)度和不為社會所容的職業(yè)生涯。
不僅僅是電影,戲劇、小說和電視也蜂擁而至,為卡拉瓦喬熱潮添一把柴。比如說,彼特·羅伯所著的飽受抨擊的小說化傳記《M:成為卡拉瓦喬大的個人》(2000年紐約亨利·霍爾特出版社)因為其聳人聽聞的內容成為了暢銷書。BBC2006年的劇集《西蒙·沙瑪?shù)乃囆g力量》就有卡拉瓦喬的篇章;2010年7月BBC播出了《誰殺死了卡拉瓦喬?》,同一個月里BBC第三電臺播出了一部五集的節(jié)目《卡拉瓦喬的反思》。之前提到的隆格尼的電影最初的雛形也是意大利廣播電視公司的一部名人傳記電影。
圣馬太殉教 布面油畫 323cmx343cm 1599年7月23日-1600年7月4日 卡拉瓦喬 (羅馬的法國圣路易教堂康塔雷利小堂)
玫瑰經圣母 布面油畫 364cmx249cm 1605-1606年 卡拉瓦喬 (維也納藝術史博物館)
形形色色的視覺藝術家也通過他們的方式將卡拉瓦喬的畫作重新展現(xiàn)給當代觀眾。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最新穎獨特的可能就是受卡拉瓦喬所繪的人體姿態(tài)啟發(fā),將舞蹈、音樂和《卡拉瓦喬的生活》的朗讀結合在一起的一種表演。在巡回演出獲得成功之后,它又被改編成了一部名為《痛苦帶來的愉悅:卡拉瓦喬的人體姿態(tài)》的電影,由弗朗西斯科·維塔利執(zhí)導。
這些作品會帶給人們這樣一種認識,那就是在我們的文化中,那些具有明星地位的藝術家——達·芬奇、米開朗基羅、倫勃朗、戈雅、凡·高、畢加索、弗里達·卡洛、杰克遜·波拉克、安迪·沃霍爾——其人生歷程也一定精彩絕倫,吸人眼球??ɡ邌坛錾碡毟F,喜好爭論,性格反叛,不拘禮節(jié)(獨立任性的“壞男孩”);受資助人委托所作的畫卻不被接受(“被誤解中傷的天才”);他多次被捕,殺害了一位對手并逃往羅馬;他在馬耳他被監(jiān)禁并戲劇性地逃脫;他的簽名別具一格——蘸染了施洗者的鮮血;他將自己描述為被砍下頭顱的巨人歌利亞;在那不勒斯有人企圖謀害他但未遂;最后他在流亡途中于厄爾科雷港的海灘上英年早逝,而此時他的大赦令公告剛剛頒布下來——這簡直就是一個飽受折磨、放蕩不羈的藝術家的最典型的寫照。與此同時,因為有關其生平的文獻極其罕見,卡拉瓦喬的傳記都顯得極為神秘。由于對這位藝術家生平的一些重要問題幾乎是一無所知,比如他的教育背景、性取向和宗教,因此讀者想象力的自由發(fā)揮幾乎是不可避免的。
上 莎樂美與施洗者約翰的頭 布面油畫 91.5cmx106.7cm 1607-1610年 卡拉瓦喬 (倫敦國立美術館)
下 以馬忤斯的晚餐 布面油畫 141cmx175cm 1606年 卡拉瓦喬 (米蘭的布雷拉宮美術館)
卡拉瓦喬的性格中最能吸引當代大眾的一點就是他拒絕循規(guī)蹈矩,下定決心要“唱反調”,做“獨行俠”。他是革命者和草根階層的代表,憑著一種無畏的獨立精神,對權威嗤之以鼻并獲得了勝利。他的做法直接坦率,如果在今天就會被人打上“直腸子”的標簽。同時,對于Facebook上5億愛自我標榜的用戶來說,他是再合適不過的偶像了。
意大利斯卡拉出版社在今年春天將這股狂熱轉換為流水線上的產品,封裝出售。利用其豐富的照片檔案庫以及和其他出版商的關系,斯卡拉公司發(fā)行了一款蘋果應用程序,稱其是“深層次了解這位大師的藝術的不可或缺的工具,它還能幫助您重溫大師當年在羅馬的足跡”。此程序有意大利語和英語兩種語言,售價為1.59歐元或1.99美元,并配置有全球定位選項,而其名稱則再恰當不過了,叫做“卡拉瓦喬狂熱”。
處女之死 布面油畫 369cmx245cm 1601-1606年 卡拉瓦喬 (巴黎盧浮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