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網絡文學的影響和價值

楊立軍

(陜西廣播電視大學考試中心，陜西 西安 710068)

一、網絡文學的特征與形態(tài)

確切地說，互聯網上的漢語言文學誕生于1991年。這一年，全球第一家中文電子周刊《華夏文摘》在北美創(chuàng)刊，此舉被認為是漢語網絡文學的濫觴。盡管中文網絡文學已經走過了20年時光，但至今在理論批評界和網絡寫手眼中，對于什么是網絡文學，究竟怎樣才算網絡文學，都存在諸多爭議。中南大學歐陽友權教授認為它仍處于一個“命名焦慮”期。有人認為“網絡文學”是一個難以成立的偽概念。還有人提出所謂“網絡文學”并不成立，應該叫“網絡寫作”更合適，僅僅是傳播方式不同，構不成文學的本質區(qū)別。也有人說網絡文學實際就是新時代的大眾文學、民間文學。不管怎么說，網絡文學已經深入大眾生活，并且對傳統(tǒng)文學和閱讀習慣產生了深刻影響，卻是不爭的事實。

其實簡而言之，網絡文學就是在網上“發(fā)表”的文學作品，包括那些經過編輯，登載在各類網絡藝術刊物 (電子報刊)上的作品，以及不經編輯，個人隨意發(fā)表在電子公告欄 (BBS)和博客上 (Blog)的文學作品，以及一些電子郵件 (E－mail)中的文學作品。自由、快捷、恣意是網絡文學的三個顯著特征。網絡文學的本質特征是自由，由于它不依賴傳統(tǒng)紙面媒體，不需要占用有形的紙面文化資源，因而突破了現有紙面文化資源的意識形態(tài)霸權，在另一條完全不同的方向上開辟一條新的文學戰(zhàn)線。目前網絡文學的發(fā)布方式主要有網上文學期刊發(fā)表、個人網頁發(fā)布、討論區(qū)張貼、電子郵件傳播等，其中絕大多數都是不需要編輯、主編、文化官員的審查的，在發(fā)布上相對而言具有更為自由的地位，是一種相對自由的文學。同時，網絡文學不依靠人工郵遞來傳播，它的發(fā)布和傳播是以一種蜘蛛網的形式幾何級數地展開的，可以在一夜之間傳遍整個世界，傳遍網上的角角落落。這又形成網絡文學的第三個主要特征——恣意，它是率性而為的結果，大多不是出于功利的目的，而是出于游戲的目的，更符合文學藝術作為游戲的自由精神和非功利精神。

最能體現網絡文學的本質特征的當屬網絡原創(chuàng)文學，它的特征是“在線”的三位一體，即由網民在電腦上創(chuàng)作，通過網絡發(fā)表，并由其他網民在網上完成閱讀和評論。不同于傳統(tǒng)文學的創(chuàng)作活動，創(chuàng)造網絡文學的作者一般是在業(yè)余時間為了悅己悅人而進行的文學活動，題材選擇的自由，情節(jié)架構的隨意，語言節(jié)奏的加快，是網絡文學的總體特征。對于讀者來說，網絡文學一方面呈現出新鮮的閱讀快感，另一方面與網民大抵相似的精神經歷容易引起情緒的共鳴。網絡文學的發(fā)展自然要依賴于電腦和網絡的普及，網民的多少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網絡文學讀者的多少，電子商務的繁榮也會在一定范圍內影響網絡文學的繁榮。網絡文學是一種新生的文學形式，它有別于傳統(tǒng)文學的外在形態(tài)，是與傳統(tǒng)的發(fā)表在紙質媒介上相區(qū)別的一種文學，是現代科技飛速發(fā)展的產物，是人們抒發(fā)感情、表達感受、闡述觀點的反映人們生活狀態(tài)的一種載體。

網絡文學有三種常見形態(tài)，一是傳統(tǒng)紙介印刷文本電子化后上網傳播的作品，這實際上并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網絡文學，它的作者仍是傳統(tǒng)作家，只是在傳播媒介上與傳統(tǒng)文學不同而已;二是用電腦創(chuàng)作、在網上首發(fā)的原創(chuàng)性作品，這類作品與傳統(tǒng)文學不僅有載體不同的區(qū)別，還有網民原創(chuàng)、網絡首發(fā)的不同;第三類是利用計算機軟件“創(chuàng)作”的文學作品，具有互聯網開放性特點，由幾位幾十位甚至數百位網民共同創(chuàng)作的“聯手小說”(接力小說)以及多媒體作品，它們只能以“超文本”鏈接方式鮮活地存在于互聯網上，如果出版，將會失去其部分創(chuàng)作，或者造成對作品的不理解。它只有結合網絡的多媒體等手段進行閱讀，離開了網絡就不能生存，這是真正意義的網路文學。

二、網絡文學的發(fā)展現狀

1991年，中文電子周刊《華夏文摘》在北美創(chuàng)刊，此后相繼出現了創(chuàng)生于海外的文學網站“新語絲”(http://www.xys.org)、“橄欖樹”(http://www.wenxue.com)、“花招”(http://www.huazhao.com)，1997年美籍華人朱威廉在上海創(chuàng)立了世界上最大的中文原創(chuàng)文學網站“榕樹下”(http:// www.rongshu.com)。1998年，一部最有代表性也最具影響力的網絡小說《第一次親密接觸》(作者蔡智恒，后改名“痞子蔡”)誕生，在大陸引起轟動，很多人因為這部作品才知曉了網絡文學。截止2001年8月31日，我國以“文學”命名的文學網站 (含個人主頁)已接近300個，現在則增加到近千個。

年輕人寫，年輕人讀，網絡文學形成了一個“自己寫，寫自己，自己讀，讀自己”的文學生產和消費空間，呈現出強勁的發(fā)展勢頭。以當前中國最大的文學網站——起點為例，其排名最前的幾部小說《隨波逐流之一代軍師》、《傭兵天下》等，點擊率已超過了千萬次，其排名前400名的作品點擊率都在百萬次以上?？梢韵胍姡瑢⒏髟瓌?chuàng)文學網的固定讀者總合起來，會是多么驚人的數字。網絡寫家的情況不一，他們的生活經歷、年齡狀況、個人信念、對世界的感受和理解千差萬別，共同的特點在于他們對文學創(chuàng)作的興趣?！伴艠湎隆?、“黃金屋”、“紅袖添香”、“幻劍書盟”等原創(chuàng)網站已經享有相當的知名度，新浪、網易、搜狐等門戶大網不約而同地都為網絡文學開辟專區(qū)，加大扶持力度。與此同時，一些傳統(tǒng)文學刊物也紛紛與互聯網聯姻。

近年來，網絡文學的創(chuàng)作開始向功利化的方向邁進。網絡作家發(fā)布自己的文章，冠之以各種奇怪的標題，如《愛情螞蟻》、《活得像個人樣》、《蚊子遺言》等，并且為自己取了標新立異的綽號，本身就反映了被“點擊”的希望，這是一種對被承認、被欣賞或者說成就感的追求?，F在，各大出版社紛紛將網絡文學結集出版，使之進入商品流通領域，從而在其文學性之外附加上了商品性。同時網絡作家的隱蔽性已失去，不少成名作家都從幕后走到前臺來亮相，成為傳媒炒作和評論的熱點。過去默默無聞的網絡寫家通過自己的特色寫作名利雙收已是不爭的事實，他們已經或者將要成為網絡文壇的新偶像，從而影響和帶動創(chuàng)作隊伍向功利化的方向躍進。

作家出版社曾將一本在網上連載半年之久，長達90萬字，累計訪問人數超過100萬之眾的“文俠小說”《智勝東方朔》出版，一舉創(chuàng)下了2個月內4次重印，總印量達到18萬冊的佳績。這部被網民們譽為“壓網之作”的小說，下網之后不僅得到普通讀者的認可，同時引來影視界的關注，央視捷足先登，以購買金庸武俠小說的同樣價錢，買斷了該作品電視劇改編權。與此同時，號稱全球最大中文暢銷書閱讀網站的博庫網站，一舉與海內外數百位作家簽訂了在互聯網上使用作品的法律合同，并會同中國版權保護中心，邀請王朔、池莉、劉震云等知名作家共商“互聯網與作家權益”。我們有理由相信，隨著時間的推進，傳統(tǒng)作家和評論家將進一步融入網絡，在新的規(guī)范產生以后，網絡寫作必將充分發(fā)揮其真正意義的文學的作用。

三、網絡文學的影響與價值

網絡文學在中國的出現不到15年，便已形成了蓬勃發(fā)展之勢，與傳統(tǒng)文學相比，其影響和價值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寫作題材更加豐富。

網絡文學的寫作題材多種多樣，以玄幻、網游、軍事、武俠、都市、恐怖等題材居多，其中不乏經典之作。最常見的是以網絡世界中的某個人物為原型或以本人或他人的網上際遇為內容的作品，題材多為網戀、婚外戀、三角戀、師生戀、姐弟戀等，如《第一次的親密接觸》、《絕對在乎你》等。其次是以極度個人化，隱私性極強的內容為題材的作品。由于網絡寫作者身份的隱藏，寫手們放下了包袱，更加大膽地描寫人物的內心世界，敢于描寫傳統(tǒng)文學中一些很少涉及的內容。如網絡小說《北京故事》，大膽地描述“同志”情感，“同志”生活。走進文學E時代，文學更大限度地與現實生活建立起了一一對應的關系，生活中存在什么，網絡中就會毫無顧忌地反映什么。再次是以青少年生活內容為題材的作品。年輕的網絡作家們在網上傾訴年輕的故事，年輕的聲音。《第一次親密接觸》、《我的愛漫過你的網》等就是這方面的典型例子。

2、創(chuàng)作主體更加平民化。

網絡文學一改傳統(tǒng)作家在文學活動中的絕對統(tǒng)治地位，出現了大批平等化、自由化、非功利性的創(chuàng)作主體了寫手。在網絡時代，“人人都可以成為文學家”，網絡文學的寫手們大都是網上漫游的無身份、無性別、無年齡的“三無”網民，使得文學突破了文學文本得以面市的種種障礙，拆卸了文學發(fā)表之后認可的門檻，“能容忍各種水準的作品，從初學者的涂鴉到造詣精湛者的杰作”。網絡提供給人的是一個高度開放的媒體，它的平等性、兼容性、自由性和虛擬性打破了權力話語對媒體的控制，向社會公眾開啟了自由的民主權利。在網絡創(chuàng)作中，網民們不以深入剖析人性的深度為己任，不以揭示社會責任和歷史使命為宗旨，也不以對藝術形式的孜孜探索為追求，他們的創(chuàng)作主要是一種“勞者歌其事，饑者歌其食”的率性而為，一種和自我實現相聯系的成就感和表現欲?！伴艠湎隆本W站創(chuàng)始人朱威廉曾說:“現在的網絡文學追求的就是一種寫出來就爽了，就舒服了的感覺，是一種非常自由的狀態(tài)?！币虼?，一些網絡寫手原本是網上撒撒歡，沒曾想卻無心插柳柳成蔭，因網上創(chuàng)作而一舉成名。

3、文學語言更加豐富新穎。

網絡文學語言具有簡單、直率、幽默等特征，追求通食化、速食化。為節(jié)約時間，網絡文章中常常出現一些簡化的表達方式，如:“==”(等等)、“IC(我知道了)”“DD”(弟弟)、“GF”(女朋友)、“PMP”(拍馬屁)、“TST”(踢死她)、“PF”(佩服)、“F2F”(面對面)、“4242”(是啊)、“7456”(氣死我了)、“8147”(不要生氣)等等，還有一部分產生于聊天和網絡帖子中的詞匯如恐龍 (丑女)、美眉(美女)、青蛙 (丑男)、“菜鳥”(不熟悉上網者)、“板竹”(版主)、“大蝦”(網絡高手)、“伊妹兒”(電子郵件)等等?，F代多媒體技術運用于互聯網寫作后，大大豐富了語言表達的功能和形式，畫面和聲音也成為一種語言，而且更簡單直觀、直率具體、真實語言但不乏幽默，追求通食化、速食化，可以說達到了一個隨心所欲、呼風喚雨的地步。網絡文學中新的術語據說已有800多個，而且還在不斷增加。這種語言由于跟日常表達比較相近，因此最具有滲透性，網民對于這種表達的出現，有一種情感性反應，甚至感到比規(guī)范化表達更加親切，產生溝通的溫馨感。這種感覺恰恰是網絡語言打破常規(guī)語言所帶來的新鮮感。正如歐陽友權所說:“規(guī)范化語言由于在生活中用得太多，人們對它帶來刺激已經麻木，偏離規(guī)范，打破規(guī)范，才能激發(fā)新鮮感的強度?！?/p>

4、文學價值更注重個體娛悅。

網絡文學在一定程度上顛覆了傳統(tǒng)文學的價值理念。與傳統(tǒng)文學相比，網絡文學首先在價值取向上實現了由藝術真實向虛擬現實的變遷?，F實主義文學的客觀真實、浪漫主義文學的情感真實和現代主義文學的主觀真實在網絡時代都趨于消解，因為網絡文學只注重文本自身所營造的虛擬世界，以及對這個世界的真實表達。網民所暢游的網絡世界是自足自律的，它與外部世界可以沒有直接關聯，創(chuàng)作者注重的是當下的現場感受，而不是與現實世界的對比拼接，所以傳統(tǒng)的“藝術真實”觀已被眼前的虛擬現實拋到了腦后。其次在價值尺度上由社會認同向個人會心轉換。網絡文學不在意體察世相，抒寫廣闊的社會生活和民族的歷史命運，而在于抒發(fā)自身的生活體驗和宣泄個體的情緒感受。網絡作者不必擔負太多的社會使命，而僅在意性之所至，情之所達，痛快淋漓。歐陽友權用了一個巧妙的比喻:網絡寫作猶如“電子面條”，主要用于互聯網交流和讓網蟲們解饞，既不希冀編輯或出版商認可，也無需社會權力話語的首肯。傳統(tǒng)的文學評價尺度更多地傾向于社會認同而淡化個人差異，而網絡文學的價值尺度則更重視個體的自娛自足。

文學是隨著時代的變化和發(fā)展而發(fā)展的，適應網絡時代的社會生活，網絡文學在社會轉型的語境中，形成了一種鮮活的，具有凝聚力的意識形態(tài)，擁有越來越多的讀者群，甚至連王蒙、陳村這樣的大牌作家都給予其積極支持和美好期望。這就使得網絡文學與傳統(tǒng)文學的沖擊減弱，對抗變緩，兩者開始相互滲透，相融相合，將會帶來中國文學跨越性的進步。網絡文學的出現為中國文學注入了新鮮的血液，雖然難免帶有幼稚和盲目，但毫無疑問它將成為中國文學的嶄新力量。

［1］歐陽友權.網絡文學論綱［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

［2］黃鳴奮.網絡文學之我見［J］.人大復印資料，2003，(1):121.

［3］安萍.網絡文學傳播對文學創(chuàng)作觀念的影響［J］.沈陽師范大學學報 (社會科學版)，2005，(1).

［4］吳曉明.網絡文學創(chuàng)作述論［M］.人大復印資料《中國現代、當代文學研究》，20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