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行》中高語境信息詞、句的理解與翻譯分析＊

何傳春

(廣州行政學院哲學與文化教研部，廣東廣州510070)

《六人行》中高語境信息詞、句的理解與翻譯分析＊

何傳春

(廣州行政學院哲學與文化教研部，廣東廣州510070)

翻譯到我國的美國情景喜劇《六人行》，在一些高語境信息中的詞匯和句子的中文字幕翻譯采取了直譯或不譯的方式，文章分析譯者采用這些翻譯手法的原因，其中有譯者不可為的文化因素，同時也是譯者對該劇經(jīng)典對白翻譯的有效策略。

《六人行》;高語境;直譯

《六人行》(另譯《老友記》)是近年來非常受歡迎的一部美國情景喜劇。劇情表現(xiàn)的是住在紐約的三男三女六個好朋友，從相識到后來9年間一起經(jīng)歷的友誼、麻煩、歡笑、矛盾、愛情、工作和生活。劇中以對白為主，男女演員之間的揶揄話語引發(fā)觀眾一陣陣的爆笑。

目前國內(nèi)市場上有配有中文字幕翻譯的DVD版本。但比對中英文字幕后，我們發(fā)現(xiàn)有很多原文對白中不易理解，不好翻譯的地方，中文字幕翻譯或采取直譯，或采取不譯，即漏譯來處理。

通過英文對白的反復研究，我們把難理解，不好翻譯之處歸為以下幾類:不明確的指示語(人稱指示語和話語指示語等);富含文化內(nèi)涵的詞匯;常用簡單詞匯構成的句子和隱喻句。張春星，張春月借用跨文化交際學者愛德華·豪(Edward Hall)依據(jù)對語境的依賴程度將文化劃分為高語境文化和低語境文化的思路，也根據(jù)翻譯過程中詞匯信息對語境的依賴程度，將詞匯劃分為高語境信息和低語境信息［1］。這里我們借用這一概念，把上述幾類稱為高語境信息詞匯和句子。因為它們的理解對語境有很強的依賴性，甚至完全依賴語境。本文以《六人行》第一季1－5集為例，對高語境信息詞匯和句子的理解與翻譯狀況進行列舉說明，并分析采用這些翻譯方法可能存在的原因。

一、語用學的語境概念

語境，是語用學研究的重點。指言語行為賴以表現(xiàn)的物質(zhì)和社會環(huán)境。語用學家萊文森本人認為對語境的理解至少要比“相互銜接的命題的總和”更加寬泛［2］。維索爾倫認為語境是動態(tài)的。他將語境系統(tǒng)劃分為語言語境和非語言語境;非語言語境又分為物理世界、社交世界和心理世界［3］。錢冠連教授將語境系統(tǒng)分為語言符號內(nèi)和語言符號外;語言符號內(nèi)又包括上下文和上下語;語言符號外又包括顯性(地點、對象、自在物、意外物、意外人、自然環(huán)境……)和隱性(社會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風俗、習慣、行為準則、價值觀念、歷史事件……)［4］。

二、《六人行》中高語境信息詞、句的理解與翻譯

在這一部分，我們以《六人行》第一季1－5集為例，對高語境信息詞匯和句子的理解與翻譯狀況進行列舉說明。

(一)人稱指示語和話語指示語

指示語的研究是語用學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直接涉及語言結構和語境之間的關系。指示語按其指代性質(zhì)及與語境結合的不同情況，可分為三大類型，這就是:人稱指示、地點指示和時間指示。但Fillmore(1971)提出，在這三大類型的指示語中，還可以多分出兩種類型的指示語，這就是話語指示和社交指示［5］。在《六人行》的對白中，我們發(fā)現(xiàn)，許多人稱指示語和話語指示語的指稱，對目的語觀眾構成很大的理解障礙。人稱指示語以指示代詞為主。如第2集中，Monica和Ross在父母家中，父親對Monica說的幾句話中，有幾處人稱指示語不詳，可能是說話人有意使用這樣的表達策略，如其中一句:And I read about these women trying to have it all.these women指哪些人?這段話是在取笑Monica嗎?中文字幕采用直譯:我還知道，這些女人想擁有一切。由于人稱指示語不明確，加上我們不享有Monica和Ross父母平時如何看待他們這一背景知識，使我們對這一段話的理解有了困難。也影響了對下面的幾位朋友在一起交談的話語的理解:Joey:Your folks are really that bad，hum.Ross:Well，y＇know，these people are pros.They take their time，they get the job done.人稱指示語Your folks，these people，They指代誰?他們是在談Ross和Monica的父母嗎?中文字幕漏譯了這幾句話。緊接著這幾句話，Monica對Ross說:Boy，I know they say you can＇t change your parents…Boy，if you could－I＇d want yours.常言道，父母是無法交換的……如果可以，我要你的父母。中文字幕除了把they當作泛指指示語譯成“常言道”之外，基本上采取的是直譯。Monica和Ross不是同一父母嗎?那就是父母對待他倆有別。我們只能憑Monica在前面曾經(jīng)告訴過大家父母對待她和Ross不同這一語境猜測父母取笑Monica，幾位朋友談論的是其父母。

話語指示語或稱語篇指示語，有很多本身就是人稱指示、地點指示或時間指示，但它們在話語或語篇中同其他一些稱作邏輯聯(lián)系語的在一起，泛指前述或后述話語的內(nèi)容，起一種承上啟下的作用［5］。如第一集中，Ross正為妻子拋棄他而和同性戀女友生活在一起感到傷心，來Monica住處尋求安慰。而Paul這時來約Monica出去，Monica征求Ross意見，問需不需要留下來陪他，Ross說:That would be good.Monica:Really?Ross又大聲說:No，go on，It＇s Paul，the Wine Guy!是保羅，那個調(diào)酒的!Phoebe問Joey:What does that mean?Does he sell it，drink it or just complain a lot?中文字幕:那會很好的。真的嗎?那是什么意思?他賣酒，喝酒，還是抱怨酒。這幾句話中，兩個that就是話語指示語。第一個that根據(jù)上文的情景，可指代the Wine Guy，也可指Monica問的話，顯然Monica誤解了that的所指，以為Ross不想讓她出去，Ross大聲糾正了她的誤解，引起觀眾爆笑。第二個that是指代the Wine Guy，還是Ross說的話，對目的語觀眾來說，有點迷惑。譯者采取的是直譯。再接下來，Joey和Chandler幫助Ross安裝好家具，Ross又開始訴說:I＇m only 26 and I＇m divorced.Joey:Shut up.Chandler:You must stop.Ross:That only took me an hour.最后一句中文字幕:我花了一個小時弄那個。根據(jù)上文，最后一句話中的that應該指代“離婚”。而譯者又采取了直譯。如果觀眾稍有大意，就弄不清是花了一個小時弄家具還是辦離婚。

(二)富含文化內(nèi)涵的詞匯

《六人行》反映的是美國通俗文化。在對白中，有許多富含文化內(nèi)涵的詞匯，也包括人名，地名等等，在正式詞典中查找不到，甚至在俚語詞典中也沒有。這對譯者也構成很大的挑戰(zhàn)。因此，譯者多采用直譯，有的漏譯。例如，第二集中，幾個人在看電視，Chandler說了一句:I think this is the episode of Three＇s Company where there＇s some kind of misunderstanding.我們知道這應該是對正在播放的節(jié)目一句評價。但由于缺乏共有背景知識，具體意思就難理解了。中文字幕采取的是直譯:我認為三人公司他們之間有誤會。目的語觀眾可能無法領會這句評價的實質(zhì)。同一集中，Rachel把Barry送給她的結婚戒指弄丟了，幾個人幫她一起尋找，Joey問什么時候丟的，Phoebe回答:Doy，probably right before she lost it!Chandler:You don＇t get a lot of“doy”these days.中文字幕:“孩仔”大概是在遺失之前。這年頭說“孩仔”的人不多。這里，譯者是把Doy當做Boy來譯嗎?“Doy”是否有僅原語讀者才能意會的語義?

(三)常用簡單詞匯構成的句子

對白中，有許多這樣的句子，其意思的把握對語境具有很強的依賴性。例如:Yeah，well，uh，we are kind of thing now.這句話脫離了語境，僅憑語言線索是無法理解的。我們可以有無數(shù)的理解，但意思不能確定。這句話是劇中Rachel打算嫁給而又在婚禮當天拋棄的男友Barry說的話。Barry在Rachel逃離婚禮現(xiàn)場后，和Rachel的伴娘Mindy舉行了婚禮，又去Aurba(拉丁美洲的阿魯巴島)度了蜜月。Barry告訴Rachel這句話，意思是他和Mindy是真心相愛的。中文字幕:我們是認真的。也表達了這個意思，但可能失去了原句的韻味。再比如，當Ross和Carol的同性戀女友Helen在爭執(zhí)Carol肚子里的孩子的取名時，Ross:No，no，no，she gets a credit，I＇m in there，too.不，功勞讓她搶了，我也在場。I＇m in there，too.句中似乎沒有一個單詞能表達實意，但結合語境，具體的意思應確定為:這個孩子，我也有份?！拔乙苍趫觥笔侵弊g，我們認為表達不夠明確。

(四)隱喻句

隱喻的判別需要語境，隱喻意義的理解也離不開語境。由于文化差異而產(chǎn)生認知上的不同，原語和目的語觀眾對許多隱喻的理解有著不同之處。如第三集中，Phoebe正告訴大家她的銀行賬戶里莫名其妙多出500美元，這時Chandler站起來說了一句:Oh，Satan＇s minions at work again.這個比喻帶有很強的文化韻味，Satan一詞，只有學過英語語言的觀眾才能了解。中文字幕直譯為:撒旦的奴才又開始活躍了。喻意的確定在語境中，結合后面的情景語境，Chandler吸了只煙，遭到大家的反對。我們確定Chandler要說的是自己的煙癮又犯了。第一集中，Ross在被Carol甩了之后，Joey對他說:Welcome back to the world，grab a spoon.中文字幕:歡迎回到現(xiàn)實中來，拿起勺子。Ross自己后來也說了幾次“Grab a spoon!”這句話。從字面意義上看，它與前后話語毫不相關。如果要與前后話語取得關聯(lián)，它所表達的一定不是字面意思。根據(jù)上下文判斷，我們推斷它是個隱喻。中文字幕全部采用直譯:拿起勺子。結合語境，其意可能表達:振作起來。同一集中，大家勸Rachel剪掉父親給她的銀行卡，開始獨立的生活。Rachel難下決心。Monica對她說:Hey，Rach!You ready to jump out the airplane without your parachute?顯然，這是一句比喻。中文字幕直譯為:你沒帶降落傘就跳出飛機了?這個比喻用在這里，確實不好理解。

三、中譯版《六人行》采用這種翻譯策略的原因

《六人行》中文字幕對很多高語境信息詞匯和句子主要采取直譯，還有不譯可能有以下兩個原因。

(一)對原語語境把握不足

同許多譯制片一樣，《六人行》反映的是美國的通俗文化。中國觀眾，主要是通過學習英語的書面語言來了解美國文化，而書面語言多是反映美國的主流文化。雖然我們先前也接觸過不少反映美國通俗文化的譯制片，但像《六人行》這種不以情節(jié)，動作為主，而以語言對白為主的譯制片確實很少。與任何影視相同，我們可以借助人物的肢體語言來理解對話，但仍有許多不能理解之處。因為每一種語言和文字，都有獨特的描繪世界的方式、視角，所表達的內(nèi)容有獨特的文化語境和讀者對象［6］。也正如一些學者認為的，雖然人類語言、思維和文化存在著很多共同之處。但也有很多不同的體驗，目的語的譯者和觀眾在理解原語表達者所表達的獨特體驗、獨特情緒時，必然覺得不可理解。比如我們對一位非常精通漢語的外國人講吃湖南的辣椒，如果他沒有這種體驗，就很難理解我們的話語。

(二)保留原對白的經(jīng)典

《六人行》中的許多對白耐人尋味。是通過簡練，暗含的玩笑語言達到取笑，攻擊對方或他人，引起觀眾爆笑的目的的。從字面上看，話語之間似乎不連貫。觀眾在理解的過程中，為了取得話語關聯(lián)，需要經(jīng)過大量的語用充實，才能完全理解話語意圖。如第三集，幾個人在談論如果是一個全能的人，會做什么。Monica問Joey:Hey，Joey，what would you do if you were omnipotent?Joey:Probably kill myself!Monica:…Excuse me?Joey:Hey，if little Joey＇s dead，then I got no reason to live!Ross:Joey，uh－OMnipotent.Joey:You are?翻譯:Monica:喬依，如果你變得全能你希望做什么?Joey:大概是自殺吧。Monica:…什么?Joey:如果小喬依死了，我就沒再活下去的理由。Ross:喬依，全能，不是無能。Joey:你是?Joey給出了自殺的理由，但理解這一理由同自殺之間的關聯(lián)，我們還需要更多的語用推理:即使我全能，能夠永久地活下去，可我的兒子小喬依卻不是全能，他總是要死的，如果他死了，我怎么能夠安心地活下去。譯者除了對Ross的話語增譯了“不是無能”之外，未對Joey的話進行任何語用充實。Joey對Ross話語的回應只有兩個單詞:You are?而含義深刻:你能夠全能?那怎么還讓妻子甩了呢?試想假如譯者在此采用意譯或是增譯的方法，能達到讓讀者推理回味的目的嗎?

四、結語

通過描述《六人行》中高語境信息詞匯和句子翻譯方法并分析可能導致采用這些方法的原因，我們認為，反映美國通俗文化的《六人行》的經(jīng)典對白的直譯和漏譯，既有譯者因缺乏語境和原語表達者獨特體驗、獨特情緒而不可為的因素，但同時直譯在這里也不失為一種有效的策略，能夠很好地傳達原語揶揄語言通過暗含達到取笑對方或他人引起觀眾爆笑的目的。使得譯語也同樣能夠激發(fā)觀眾豐富的想象力。

［1］張春星，張春月.高語境信息詞匯的語用翻譯研究［J］.外語學刊，2008，(3):123.

［2］Levinson S.Pragmatics［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1.

［3］Jef.Verschueren.Understanding Pragmatics［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1999.

［4］錢冠連.漢語文化語用學［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7.

［5］何自然.語用學與英語學習［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7.

［6］高一虹.語言文化差異的認識與超越［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99.

2011－02－04

何傳春(1957－)，女，湖南衡陽人，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