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新時期國家觀念內涵的擴展

鞏艷芳

論新時期國家觀念內涵的擴展

鞏艷芳

國家觀念會隨著時代的變遷而不斷變化、更新。在當前全球化的大背景下，新國家觀念與過去傳統(tǒng)的國家觀念相比增添了許多新的內容。新國家觀念內涵的擴展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一、國與民的關系日趨接近;二、政府的服務功能日漸增強;三、國家安全的概念不斷擴展;四、民族意識涵蓋的意義更廣;五、舊的國家主義得到揚棄;六、國家觀念蘊含著更多的開放意識。

國家觀念;全球化;內涵;擴展

國家觀念會隨著時代的變遷而不斷變化、更新?，F(xiàn)時代，民主、法制和全球化是其最顯著的特征，其精神理念必然深刻地嵌入新時期的國家觀念中，國家觀念的內涵因之得以充實和擴展。筆者認為，新時期國家觀念的內涵主要在以下幾個方面有所擴展。

一、國與民的關系日趨接近

自有國家以來，就存在國與民的關系問題。不同社會制度下，“民”有不同的含義。現(xiàn)在通常所說的“人民”一詞是近代概念。奴隸制下，“人”和“民”是不等同的，不是所有人都為“民”，奴隸不在“民”之列，“奴隸沒有任何權利，始終是被壓迫階級，不算是人”①。國家是奴隸主統(tǒng)治的工具。封建制度下，實行君主專制，國家是君王的，“朕即國家”，民皆為“臣民”、“子民”。到了近代，英國著名啟蒙思想家洛克指出，國家的權力是人們明確的或默許的委托，這種權力應用來為他們謀福利和保護他們的財產。法國思想家盧梭則鮮明地提出“主權在民”學說，與“主權在君”的觀點相對立。這種思想的影響至為深遠，以至當代大多數(shù)國家的憲法都規(guī)定:“主權來自人民”，“權力由國民代表行使”。

當今世界，無論是資本主義國家還是社會主義國家，無論其民主實現(xiàn)的程度如何，“主權在民”的觀念已日漸深入人心。我國實行的是社會主義民主，是迄今為止人類歷史上最高類型的民主，國家代表的不單單是某一個階級的利益，而是代表最廣大人民的利益。我國在實現(xiàn)民主的歷程中曾走過很大的彎路?，F(xiàn)在，我國正致力于發(fā)展和完善社會主義民主政治。黨和政府越來越重視最廣泛地動員和組織人民群眾依法管理國家和社會事務，管理經濟和文化事業(yè)，支持人民當家作主。在黨的十七大報告中，胡錦濤總書記提出，領導干部要做到“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將全部工作的出發(fā)點和落腳點，放在不斷實現(xiàn)、維護和發(fā)展好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上。這說明，人民的利益正在成為國家的最大利益，與國家的利益漸趨一致。

二、政府的服務功能日漸增強

政權來自于人民，人民是國家的主人。從政治法理上講，國家是全體國民委托公職人員管理公共事務的機構，對公共事務的管理過程理應是為人民服務的過程。

20世紀70年代以來，伴隨著全球化、信息化、市場化以及知識經濟時代的來臨，西方各國進入了公共管理部門尤其是政府管理改革的時代，掀起了直接以市場化、分權化、社區(qū)化為取向的“新公共管理運動”，倡導政府服務應以社會和公眾的需求為導向，取消公共服務供給的壟斷，實現(xiàn)管理者與被管理者的協(xié)調與合作。尤其是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各國政府在改革中，莫不以塑造服務型政府為其要者。例如，美國于1994年頒布了《顧客至上:服務美國民眾標準》，主張建立顧客至上的政府;英國政府于1991年頒布《公民憲章》，主張施行公共管理的顧客導向等改革。這些變革現(xiàn)已成為行政管理領域改革的國際慣例，并且對我國政府管理體制改革發(fā)生深刻影響，比如，實行政企分開，在社會本位基礎上科學合理地配置政府職能，使其從根本上轉到為社會服務上來，等等。

有史以來，政府作為國家意志的體現(xiàn)者始終是一種“從社會中產生但又自居于社會之上并且日益同社會脫離的力量”②，執(zhí)行著對社會的統(tǒng)治和管理職能。而服務型政府倡導的價值取向恰恰相反:不是政府統(tǒng)治社會，而是社會控制政府。它體現(xiàn)了國家權力向社會權力的轉移，政府本位向社會本位的轉移，權力本位向權利本位的轉移，官本位向民本位的轉移。服務型政府并不是要剝奪政府的權力，只是使政府的權力不能凌駕于社會之上和不受控制，使政府的權力來源于社會、受制于社會、服務于社會、重新回歸于社會。從這個意義上講，服務型政府的理念在政治發(fā)展史上具有劃時代的革命意義，必然深刻影響著國家觀念的變革。這就是說，國家由權力型向責任型轉變，由權力無限向權力有限轉變。在實際運作中其主要轉變有:第一，更加注意政府的公共服務職能。第二，政府做什么和不做什么，要事先聽取民意，主要由民意決定政府應該提供什么樣的公共服務。第三，必須要以社會的評價為主。政府的公共服務好壞不是政府的自我評價，而應該是以公眾的滿意度來作為評價其公共服務好壞的標準。

三、國家安全的概念不斷擴展

國家安全是國家生存和發(fā)展的基礎，指國家利益、特別是重大國家利益免受威脅或危害的狀態(tài)，也可以說，國家安全就是國家利益的保護問題。世界上只要國家存在，無論國際組織的作用如何加強，主權國家都是最主要的國際行為主體，而國家利益也始終是國家對外政策與行為的根源。正如美國國際政治家漢斯·摩根索在《政治學的困境》一書中所說:“只要世界在政治上還是由國家構成的，那么國際政治中實際上最后的語言只能是國家利益?！雹垡虼?，國家利益仍是國際政治和國際關系中最基本的問題。利益走多遠，國家安全的前沿就應該有多遠。利益所至，就必定有維護本國利益的安全問題存在。

隨著時代的變遷，國家利益不斷擴展，國家安全的內涵也不斷豐富，其構成也隨之拓展。傳統(tǒng)的國家安全除不言而喻的政治安全外，主要是指軍事安全。由于軍事安全事關一國的主權，因此，傳統(tǒng)的國家安全觀，主要的就是國土安全。但是在經濟、科技高速發(fā)展的今天，國家利益已遠不是疆界問題。經濟、科技的發(fā)展和開放的環(huán)境在使國家利益擴展的同時，也使國家利益可能受到的侵害來自更多方面。無論在哪里，只要有國家利益存在，就會有國家安全問題，國家安全的外延被大大擴展了。國家安全觀是時代矛盾的產物，具有明顯的時代特征。冷戰(zhàn)時代是以軍事為中心的傳統(tǒng)安全觀，在全球化時代，國家安全客體隨著國家利益多元化不斷增多和細化，除了政治和軍事領域外還擴大到經濟、科學技術、生態(tài)環(huán)境、文化和社會領域，從而形成了以發(fā)展為中心的綜合安全觀。隨著經濟全球化不斷向縱深發(fā)展，我們必須從全球化的視角重新審視國家安全問題。在新的安全觀念中，安全不能只理解為國土不被侵犯，而應理解為利益不被侵犯。

經濟安全。所謂經濟安全，其含義是保障國家經濟(科技)發(fā)展戰(zhàn)略諸要素的安全，要在參與國際競爭和合作中維護國家利益和爭取優(yōu)勢地位，特別是要保護本國市場和開拓國際市場。在和平與發(fā)展成為世界兩大主題的新趨勢下，當今世界的國際較量，已經不再以軍事沖突為首要特點，而是在經濟實力上一比高低。在經濟領域，對國家安全的最大威脅來自金融領域。金融市場是國家經濟體系的命脈，一旦金融機構出現(xiàn)危機，便很容易引發(fā)全局性和系統(tǒng)性的風波，從而導致經濟秩序的混亂，甚至引發(fā)嚴重的政治經濟危機。1997年席卷整個東南亞的金融危機表明，在經濟全球化時代，經濟安全出問題往往更加危險，金融危機可能在短短的時間里，通過貨幣貶值和股市動蕩卷走一國經過數(shù)十年積累下來的財富，還會導致社會動蕩和政府更迭。因此，在很大程度上，經濟安全已成為國家安全的決定因素。

科技安全。隨著科學技術在國家經濟建設、國防建設和社會發(fā)展中的作用日愈增強，世界各國都把發(fā)展科學技術作為捍衛(wèi)國家利益、提高綜合國力的重要手段?？茖W技術作為第一生產力已成為現(xiàn)代經濟發(fā)展的最關鍵因素，也是軍事裝備現(xiàn)代化的第一要素，是國家安全工作的重要支撐?？萍及踩浅Ｍ怀龅伢w現(xiàn)在網絡信息安全中，計算機、通訊、衛(wèi)星技術以及國際互聯(lián)網等現(xiàn)代科技最新成果的出現(xiàn)，從根本上改變了傳統(tǒng)的信息傳遞方式、信息載體的種類和信息表達的形式，使國家置身于一個沒有固定邊界的信息世界中。信息全球化使信息媒體成為影響國家利益重要的軟資源。與此同時，網絡安全作為一個日益突出的全球性和戰(zhàn)略性的問題，擺在世界各國面前，對國家安全提出了重大的挑戰(zhàn)。

文化安全。作為國家和民族靈魂的傳統(tǒng)文化和價值觀是民族文化的核心，是國家利益的重要組成部分。經濟全球化帶動了不同國家、不同民族之間的文化交流和傳播，現(xiàn)代通訊和國際互聯(lián)網的建立，更使得國際文化交流的總量和速度大為增強。由于全球化是由西方少數(shù)大國所主導的，這些國家憑借其雄厚的經濟文化實力，以商品、信息為載體進入各國市場，向發(fā)展中國家輸出其生活方式、價值觀念和政治制度，推銷其文化模式，對所在國的傳統(tǒng)文化和價值觀造成巨大的沖擊。因此，新的安全任務適時而生，這就是要保護本國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和價值觀免遭異國有害文化的滲透和侵犯。

環(huán)境安全。環(huán)境安全問題是隨著人類對可持續(xù)發(fā)展問題的認識深化而提出的。在環(huán)境安全問題上，對國家安全的威脅分為兩類:一類來自于自然界。人類出于自身發(fā)展的需要向自然過多索取，由此所造成的生態(tài)失衡、環(huán)境惡化又反過來使人類受到懲罰。全球氣候變暖、臭氧耗竭、森林面積和生物多樣性銳減、資源枯竭、環(huán)境污染等，已經構成了對人類生存的威脅，如地震、泥石流、沙塵暴的頻繁發(fā)生，空氣污染、酸雨及荒漠化日益嚴重等。另一類來自于他國。一些發(fā)達國家為了保護本國的環(huán)境，將一些污染嚴重的產業(yè)轉移到別國，甚至隱秘地把一些工業(yè)廢料如核廢料運送到本土以外，這樣就造成了一些有毒有害物質的越境傳染。環(huán)境安全關系到國民的生死存亡，不可掉以輕心。

人才安全。人才是第一資源。隨著信息化、經濟全球化時代的到來，人力資源的價值日益被世界各國所重視，在全球范圍內展開的人才競爭大戰(zhàn)愈演愈烈。這場競爭大戰(zhàn)有兩種表現(xiàn)方式:一種是國與國之間的直接競爭。主要表現(xiàn)為發(fā)達國家利用固有優(yōu)勢從發(fā)展中國家爭奪人才。第二種表現(xiàn)是機構間的競爭。登陸中國的三資企業(yè)、跨國公司，以優(yōu)厚的工資待遇、住房、出國旅游和技術培訓為誘餌，吸納國內人才在國內“出國”，成為外國公司的本土雇員，其實質仍是國與國之間的競爭。一個國家的人才安全警戒系統(tǒng)如何，事關這個國家的經濟、貿易、金融、信息、軍事等各個領域的發(fā)展走勢，乃至整個民族的命運前途。因為在經濟全球化的競爭中，科技、經濟、信息安全固然十分重要，但掌握這些安全的關鍵是人。人才是固國之本，強國之源，必須在綜合安全觀中確立起“人才安全”的核心地位。

四、民族意識涵蓋的意義更廣

各民族是否具有國家觀念是多民族國家在政治上能否團結統(tǒng)一的根本，國家觀念是民族意識中的最高層次。在締造統(tǒng)一的多民族國家的歷史進程中需要這個國家中各個民族的參與，因而各民族的民族意識的層次高低會影響整個國家的發(fā)展。由56個民族組成的中華民族是在漫長歷史進程中歷盡滄桑而發(fā)展起來的，正如費孝通先生所說，中華民族是多元一體的。這是對今天中國民族關系的一種概括?！耙惑w”是指中國各民族共融在中華民族這個社會母體之中，“多元”則是指在中華民族這個母體中又存在著各民族文化的差異，由此形成了一體內的多元。這包含兩層意思:一是中華民族大家庭每個成員都對形成這個“一體”有自己的獨特貢獻，二是中華各民族在保留民族特色的同時生活生產日趨“同質化”。這個民族大家庭所走過的歷程表明，民族團結是國家之福、人民之福，民族分裂是國家之禍、人民之禍。

毛澤東曾深刻認識到多民族是中國的一個基本國情，在領導中國革命和建設的歷史過程中，始終高度重視民族團結問題。鄧小平同志全面豐富和發(fā)展了毛澤東關于民族團結理論的內涵，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了中華民族大團結的理論:不僅要加強國內各民族的團結，還要團結包括港澳同胞、臺灣同胞和海外僑胞在內的一切中華兒女。在新的歷史時期，黨中央也一向重視民族團結工作。黨的十六大報告提出“民族精神”的概念。2003年，以胡錦濤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提出“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fā)展”作為新世紀新階段民族工作的主題。十七大報告提出“建設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維護中華民族根本利益”、“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強調民族的團結和統(tǒng)一。顯然，這個“民族”就是指中華民族這個大家庭，是56個民族的總和，包括港澳同胞、臺灣同胞和海外僑胞在內的一切中華兒女。民族意識所涵蓋的意義更廣，民族團結的寓意更加深遠。

五、舊的國家主義得到揚棄

國家主義在本質上屬于政治學范疇，其核心政治主張是堅持國家的利益高于一切。國家主義盛行于19世紀的歐洲，它是針對兩個參照系而言的:一是以個人為參照系，指在主權國家內個人與國家的關系中要以國家為中軸。這種國家主義也可稱為國內政治意義上的國家主義。二是以全球為參照系，是國際政治意義上的國家主義，強調的是在國際社會中主權國家與人類共同體的關系要以國家為中心。這種國家主義是由結束歐洲三十年戰(zhàn)爭的《威斯特伐利亞和約》所奠定的，該和約是于1648年10月24日在德意志威斯特伐利亞的明斯特得以正式確認的。威斯特伐利亞體系是國際關系史上第一次以條約的形式肯定國家主義的國際體系，從而使國家主義具有了某種法律的意義。它確定了國際關系中應遵守的國家主權、國家領土與國家獨立等原則，是國際關系史上新時代開始的重大標志。但是，該條約同時明文規(guī)定，“主權原則”不適用于歐洲以外的國家。

以個人為參照系的舊的國家主義提倡抽象的國家概念和極端的“愛國精神”，宣揚“國家至上”。而以全球為參照系的國家主義，“國家”的潛臺詞僅是指西歐國家，而不是全世界。在國際政治中，西歐國家往往處于一種特殊的霸主地位，是協(xié)商的中心，重要問題只由幾個大國秘密商議決定，不惜犧牲許多小國家和廣大的亞非拉國家的利益。國家主義實際上是狹隘民族主義在政治思想上、在國家觀念上的一種表現(xiàn)。極端的民族主義或國家主義者把這種團體利益極端化，主張民族利益或國家利益至高無上，否認其他國家和民族的利益，否定國際正義。

隨著時代的進步，公民的民主平等意識不斷增強，新的國家觀念，已逐步將舊的國家主義的糟粕摒棄。在個人與國家的關系上，新的國家觀念更注重公民的權利意識，注重公民的福利與自由，允許每個人獨立思考，主張愛國主義與人民當家作主的人民主權意識的有機融合，在強調對國家的忠誠中理性的成分更多，且更注重實質。在國際關系上，新的國家觀念主張國際正義、民族平等，反對霸權主義，奉行和平外交政策，維護世界和平，在把自己的國家利益視為最高準則的同時也尊重他國的利益，做負責任的國家，從實際情況出發(fā)來處理國際事務。

六、新的國家觀念蘊含了更多開放意識

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新的國家觀念必然突破狹隘的地域視界，更具開放性和全球視野。全球化不是一個選擇，而是一個不可逆轉的趨勢?，F(xiàn)時代，“地球村”概念已深入人心，經濟、政治、文化的全球化使一國內部問題的產生常伴有國際因素，許多問題的解決也往往需要尋求國際合作。且不說解決恐怖活動和金融危機等大的政治經濟問題需要國際間緊密協(xié)作，還有“非典”、禽流感、甲型H1N1流感、電腦病毒的爆發(fā)與傳播等都是世界性問題，一些社會問題如走私販私、毒品交易、貪污腐敗等，也都是世界性問題。所有這些問題的有效解決都需要國際聯(lián)手才能加以解決。所以，考慮國家的政治、經濟、文化活動都要從全球的視角審視。這就意味著，在我們的建設發(fā)展中要注意吸收發(fā)達國家的先進技術和先進經驗，以增強本國的綜合國力，在文化上要有包容性，不要視西方文明為洪水猛獸，自我封閉。當然，全球視野也意味著我們要警惕全球化可能給我們帶來的不利影響，堅決維護國家利益，捍衛(wèi)國家主權;保護本土文化的民族性，不丟失自我。

注釋

①《列寧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第50頁。②《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166頁。③轉引自楊曼蘇主編《國際關系理論導讀》，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1年，第94頁。

責任編輯:浩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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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20

鞏艷芳，女，河南省社會科學院研究員(鄭州450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