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廣播新聞創(chuàng)優(yōu)談記者的素養(yǎng)

高 芳

福州廣電集團廣播中心，福建 福州 350014

對近些年優(yōu)秀廣播新聞節(jié)目稍加分析，可見不少優(yōu)秀作品無論是觀念、選題、構思方面的創(chuàng)新，還是節(jié)目形態(tài)與報道模式的求新求變，均離不開記者創(chuàng)造性的思維活動，離不開記者綜合素養(yǎng)的提升。本人據此認為，精品新聞節(jié)目的創(chuàng)作對廣播記者綜合素養(yǎng)的要求，集中表現在發(fā)現事物的敏銳性、豐富的邏輯思維與形象思維的能力，以及對新聞事件審美判斷諸方面。對此，努力積累并積極實踐，方能不斷優(yōu)化思維成果，實現思維的飛躍，助益廣播新聞的創(chuàng)優(yōu)。

那么，在廣播新聞創(chuàng)優(yōu)方面，除了較為深厚的政治理論素養(yǎng)、豐富敏銳的新聞靈感、專業(yè)博學的知識素養(yǎng)和勇于創(chuàng)新的采制意識外，廣播記者究竟需要具備哪些素養(yǎng)呢？本文試就以下3點作出分析。

1 “即景會心”與“感受力”

“即景會心”來源于藝術創(chuàng)作領域。中國山水詩追求“即景會心”、以形傳神，強調的是詩人“心目相取”的審美經驗。移植到新聞創(chuàng)作領域，所謂的“即景會心”，依然需要講求這種“心目相取”，亦即新聞記者進入新聞現場面對新聞報道的客觀對象時，立刻進入“心目相取”的狀態(tài)，產生一種心靈感應和報道沖動；即刻融入新聞的現場環(huán)境，敏銳捕捉新聞信息，隨機采取典型細節(jié)，及時攝取人物與事件的不同表現與感受，并提煉出較高的立意。

前些年的福州，注水牛肉大量充斥市場，引發(fā)福州電臺記者的關注。夜查屠宰場的過程中，“即景會心”的記者站在注水牛肉現場，在牛肚倒出臟水“嘩嘩”的背景音響中，引出工商人員對現場牛肉含水量嚴重超標的分析，與記者的現場解說聲?！靶哪肯嗳　钡挠浾?，通過消息《夜查屠宰場》勾畫了一副立體、多彩的“聽覺畫面”，獲得聽眾的好評。

對廣播新聞節(jié)目的創(chuàng)優(yōu)而言，“即景會心”既是廣播記者的一種素養(yǎng)，更是一種難得的境界。

傳播學研究表明，傳播信息的可信性與信息的權威性成正比。信息源愈權威，信息便愈易于受眾的接受。處在新聞事件的現場，記者本身就是權威信息源之一。優(yōu)秀的新聞報道往往來自記者的直接觀察，悉心感受。尤其在突發(fā)事件的新聞現場，廣播記者需要及時進入“即景會心”的狀態(tài)，切身感受和體察新聞現場的細微變化，采用視覺、味覺、聽覺、觸覺等器官感受現場，用通感式的報道方式采制與播發(fā)新聞。無論是記者面對新聞事件的直接講述，還是記者將話筒指向新聞事件或人物，都需要通過“即景會心”的狀態(tài)，提升新聞信息的真實權威，提供受眾全方位的聯想空間。

如果說“即景會心”是廣播記者的一種境界，那么“感受力”則是廣播記者的另外一種重要素養(yǎng)。

不少優(yōu)秀的廣播記者，通常采用“情感表達法”采寫新聞。這些優(yōu)秀新聞作品，之所以能夠強烈地震撼心靈，是因為記者具備著旁人少見的“感受力”，往往先于旁人地進入情感體悟的狀態(tài)，深切感受到蘊藏于新聞事件與人物內部的無形、無聲的“內在美”。這種感受能力，亦即古人表達的“感人心者，莫先于情?！庇辛苏嫔泼赖摹扒椤?，才會產生真善美的審美情趣。

廣播新聞節(jié)目的感染力，來源于廣播記者所具備的較強感受力，體現在音響采錄、人物塑造，或是細節(jié)刻畫，記者時刻處在感知美、創(chuàng)造美的環(huán)境當中。惟此，方能創(chuàng)作出震撼人心的精品節(jié)目。

綜上所述，“即景會心”式的采訪報道，需要廣播記者“心目相取”的審美能力；而優(yōu)于常人的“感受能力”，則需要記者既能把握微觀與宏觀的關系，更有“全篇在懷”的能力。

2 新聞實踐中的審美思維

季水河先生在《新聞美學》一書中講到：新聞信息具有審美價值，新聞作品蘊含著新聞作者的審美意識，新聞寫作應遵循“美的規(guī)律”，美是新聞價值的美學體現。

本人深表贊同季水河先生的此一論斷。因為，嚴密的邏輯思維能力有助于新聞題材的選擇與新聞主題的提煉，而將“事”理性化，再將“理”感性化，是豐富與飽滿新聞節(jié)目表現方法的最高境界。

按照新聞美學的觀點，新聞既是對客觀事實的反映，又是人們自身認識的升華，其本身就是美的主客觀因素相結合的物化。反映在新聞上，就應該是有思想深度、有深邃意境、有聽覺震撼力，的優(yōu)秀藝術品。而所有這些僅靠事實描繪和邏輯概括是遠遠不夠的，只有在新聞作品中運用審美思維，讓受眾接受新聞信息的同時得到審美愉悅的體驗，才算達到新聞精品的審美要求。

審美思維的主要特征就是形象性。人類通過多種途徑獲取信息，但相較于視覺信息70%～80%的存留率，聽覺信息的存留率則只有30%～40%。這是廣播的不足，卻未必就是廣播的劣勢。只要廣播記者具備較強的創(chuàng)造性思維品質，強化信息符號，讓聲音變?yōu)楫嬅妫瑢㈧o態(tài)變?yōu)閯討B(tài)，讓抽象變?yōu)樾蜗螅湍苷宫F廣播節(jié)目的美感①。

廣播新聞所追求的“音外畫”聽覺效果，是廣播優(yōu)于其他媒體的“殺手锏”。劉書亮先生所著的《電影電視導演術》曾有論斷：畫面語言有個視覺思維的公式：形象＋形象＝思想（也即達到表意的效果）。若將此一觀點融入廣播新聞節(jié)目的創(chuàng)作，則可理解為廣播語言的形象化，有助于廣播新聞作品情感力量的集聚，繼而在聽眾心中產生共鳴。

怎樣理解廣播新聞創(chuàng)優(yōu)方面的審美思維的運用呢。

2.1 形象思維體現在描述式導語中

這樣的導語既有畫面、也有情節(jié)，平面文字幻化成立體的圖像。如此一來，廣播作品一開篇便獲得了“先聲奪人”之勢。那些來自新聞現場的典型音響，或虛或實、或動或靜、或明或暗，加之色調飽滿的“音響畫面”，將平面新聞變成了立體形象，從而強化了信息，給人以深刻的印象。

一般情況下，這類描述性導語的手法多用于事件性新聞，但也并非事件新聞所專屬，只要做到新聞人物講話與現場音響、新聞語言的形象化與立體化、細節(jié)描述與烘托等手法的相互兼顧，便可獲取“異曲同工”之效。

誠然，形象思維自然不僅適用于描述性導語，即便是新聞作品的多類體裁，同樣適用于形象思維。當下一些廣播新聞節(jié)目的通病，多半為平面敘述過多、立體描述過少；抽象概念過多、形象而生動的細節(jié)過少。這是不少作者徒耗大量心力卻功虧一簣的主要原因之一。

2.2 努力開掘新聞的審美價值

在肯定“新聞價值”這一新聞作品的最終標準的同時，無法否認新聞作品還存在審美價值這一標準，尤其表現出令人動容的美學價值。

新聞特寫最突出的特點，就是以描寫為主要表現手段，對新聞事實中的某個片段或細節(jié)，做形象化的再現與放大。因此，新聞特寫的天地往往更適合審美思維的自由翱翔。因為，特寫這一體裁的采制，要求記者站在審美的高度，對審美對象的美學價值作出價值判斷，在把握新聞事件和人物的故事性中，表現其美學意義。

借助于謝逸溪先生的觀點，優(yōu)秀的新聞作品的美學價值，往往表現為思想深度、深邃意境與傳遞給受眾的強烈震撼力。

獲2008年度福建廣播電視獎一等獎的廣播特寫《五一廣場燭光點點，萬人祈福四川人民》，擷取了福州百姓聲援四川地震災區(qū)人民的片段。通篇作品幾乎全是福州百姓熱情澎湃直抒胸臆的現場實況。大量描述性語言，凝聚了福州市民的祈禱和祝福；而全場百姓驚雷一般的“中國加油、四川挺??！”的吶喊，以及廣場夜空經久不絕的《國歌》聲，它們所共同構筑的新聞“意境”，自始至終激蕩和撞擊著聽眾的心靈。這大約就是不少聽眾認為該作品“好聽”、“很受感動”的最大理由。

當然，審美情趣適于特寫卻又不僅僅限于特寫。大量的事件性新聞，由于新聞本身的情節(jié)性、現場性等特征，決定了此類新聞作品的同樣適于記者的審美判斷。

法國啟蒙主義時期的美學家狄德羅說：“想象，這是一種素質。沒有它，人既不能成為詩人，也不能成為哲學家、有思想的人?！蓖瑯樱纱思氨说南胂竽芰?，同樣適用于捕捉客觀新聞信息的記者。這種想象能力有助于提高記者的構思能力，也有助于提升新聞作品的審美價值。

因此，面對紛繁的新聞事件，廣播記者需要充分舒展形象思維的羽翼，在平面化事件的基礎上，生產出多層面、大縱深、充滿想象力的好新聞。

總之，邏輯思維使新聞節(jié)目具備思想性，而審美思維更有助于新聞作品富于美學價值。毫無疑問，缺乏審美價值的新聞節(jié)目，必然消減思想的光彩，其社會感染力也將大打折扣。

3 增強“音響”生命力

音響是廣播的生命。廣播新聞的最大魅力就是用音響說話，靠音響構筑真實性、形象性和感染力3個方面的美學價值，提升聽眾的審美感受。從這個意義上來認識，學會“用音響說話”、增強“音響”的生命力，無疑是廣播記者很重要的素養(yǎng)。

要想創(chuàng)作出思想性、可聽性俱佳的廣播新聞作品，就要求記者精選出最能觸動聽眾心靈的情節(jié)和細節(jié)，用典型化的音響“描繪”出最美麗的廣播“圖景”。典型音響的含義很廣，不僅指與典型事件和典型人物相關的背景音響，而且指典型事件和人物在特定空間、特定場合、特定環(huán)境、特定行為所產生的音響。③

3.1 增加記者與對方交流音響的出現頻率

一般而言，廣播新聞中的音響主要包含語言、音響、音樂三大部分。而其中的語言既包括采訪對象的語言，也包括記者現場描述或與采訪對象交流的語言。

在新聞作品中增加使用記者與采訪對象的交流性語言，可以讓新聞作品自然、平實、交流感強，還因為增強了記者的參與性而顯出親切感。這是因為，聲音是廣播的表現手段，也是廣播的優(yōu)勢所在。廣播不受視覺形象的限制，卻能在聽覺與視覺的中“通感”，有助于在聽眾內心創(chuàng)造出任憑想象的畫面。

關于這種“畫面”效力的論述，人們可以找到很多。早在電視發(fā)明以前，當戲劇還是廣播主角的時候，撰稿人就設計出了后來的科幻電視所鐘愛的情景，比如《星際旅行》、《星球大戰(zhàn)》等，無不先后產生了巨大的社會影響。廣播聽眾聽到的是作者讓他們聽的，但聽眾卻能“看”到一個自己想象的畫面。廣播撰稿人能夠比其他媒體更有效地創(chuàng)造想象畫面，因為在廣播中，想象不受眼睛限制④。

而關于這方面的新聞實踐，也有不少較好的案例。2008年度福建廣播電視獎獲獎作品《助養(yǎng)流浪犬：一個沉重的話題》中，就出現了記者與助陽流浪犬的熱心姑娘寶姿的一段對話：

寶姿：非?？蓱z那只狗狗。我當時看見它的眼睛流著黃膿，就帶它到醫(yī)院去治療。醫(yī)生說它眼球已經萎縮，沒辦法治了。我現在想，那時它是怎么活過來的呢？它看不見路，它找不到食物，又是怎么活過來的呢？真的是個很堅強的“小孩子”。

記者：你怎么就想起一定要把它帶回來呢？

寶 姿：如果不救它，它就死了，沒人管它（哽咽，語塞）其實我也很堅強，我不喜歡哭，但是看到它太可憐了，沒人管它（哽咽，語塞）……真是很可憐的小動物……

在這段對話中，記者巧妙而自然地引出主人公珍重不同生命形態(tài)的深層情感，從而深化了對“跨越不同物種生命價值的思考”這一主題。

3.2 用音響直接揭示主題

在優(yōu)秀廣播新聞作品中，受眾常常能夠聽到不少精彩的記者直接描述的語言。這類語言由于直接來自新聞現場，直接發(fā)端于記者的切身感受，因為顯出巨大的感染力度。

榮獲36屆亞廣聯“信息節(jié)目”獎的廣播特寫《走向正在消逝的冰川》中，完美的音響結合記者的細節(jié)性描述，成為該節(jié)目最突出的特點。節(jié)目中有這樣一段：

“親愛的南宇，你現在聽到的聲音，是冰雹砸在帳篷上。今天是我生平第一次睡在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帳篷里，這里叫無人區(qū)。亞洲的六條大河都發(fā)源于這個地方，你能想象得出這里是什么樣子嗎？”

在這段描述里，聽眾聽不到任何華麗的詞藻，但是有“景”與“情”的緊密交融，讓人們獲得了巨大的想象空間，廣播音響直接揭示主題的魅力，讓人們嘆為“聽”止。

此外，優(yōu)秀的廣播新聞作品最出彩處在哪里。自然也是因聲音而產生的魅力。還是在《走向正在消逝的冰川》中，那冰川融化的滴水聲、巨大冰柱的碎裂聲、藏族老人的誦經聲、羊落水的哀叫聲……頃刻間就把聽眾帶到了長江源區(qū)的天地?？梢?，環(huán)境的背景音響同樣蘊含豐富而飽滿信息，它能烘托主題，感染聽眾，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3.3 用音響增強作品深度

一般而言，音響可以分為特色音響與核心音響兩類。那些直接為主題服務的核心音響，往往“一錘定音”似的擴大和升華著作品的主題。也只有那種生動立體，具備高度形象化的音響，才能達到提升主題的最大效力。

廣播的弱點就是專注性不夠，很少有人會像聽課一樣聽廣播。因此，廣播記者就應當既注重音響豐富的形象元素，還要能夠把思想“潤物細無聲”地表達出來，創(chuàng)造出給人聯想的空間。

這種聯想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方面是情感上的聯想：因為聲音比文字更有感染力，聽眾會根據音響的效果來引發(fā)感知；另方面是認知上的聯想：聽眾根據自己的能力豐富報道的內容，擴大作品的有效空間。

比如《新聞縱橫》2005年4月5日的節(jié)目《法律教材遭遇盜版》，記者到學校去采訪，聽眾從報道中聽見了學校外馬路上的汽車聲、上課鈴聲、學生們七嘴八舌回答記者問題的聲音，以及相關當事人拒絕采訪掛斷電話的音響等等。這些音響元素交錯糅合，增強了節(jié)目的真實性，使嚴肅的話題趣味化、生活化，更是直接深化了作品的主題。

3.4 用音響敘事抒情

喜歡聽故事是人的天性，而廣播是最適合講故事的媒體。尤其是事件性新聞，更具備故事性特征。只要發(fā)揮廣播擅長講故事的特性，就能抓住聽眾，達到較佳的傳播效果，否則很容易造成受眾的聽覺疲勞。

當然，事件性報道的“講故事”，可以嘗試以一個小切口、一個場景、一個事件或是一個人物來展開?！缎侣効v橫》節(jié)目的的做法很值得我們借鑒。它的一個基本的模式就是“事件+背景+評論”，也就是先讓故事抓住聽眾的興趣，然后借夾敘夾議再深入展開作品的全部。整個節(jié)目完整而具較高的思想性，卻像講故事那樣留置懸念，鋪排線索，層層逼近地揭示主題。

《新聞縱橫》節(jié)目逐層深入的方式，充分運用了音響的各種敘事元素，自然貼切，又不失思想深度，值得我們認真總結。

3.5 用背景音增加現場感

背景音是廣播新聞中最為活躍的因素，具有很強的傳遞信息、表情達意的張力。那些具有典型意義又最能反映新聞事實的典型音響，最能增強廣播作品的表現力和感染力，也是優(yōu)秀新聞作品取得事半功倍之效的主要原因。

在不少廣播新聞的精品節(jié)目里，受眾都能聽到清晰而動人的背景音響。在這些作品當中，典型音響所產生的聽覺效應，不是任何文字的表述都能達到的。

2008年5月12日汶川地震發(fā)生后中央人民廣播臺緊急推出的特別直播節(jié)目《汶川緊急救援》，聽眾可以在節(jié)目中聽見災區(qū)群眾的哭聲、直升飛機馬達聲、解放軍和武警官兵撬動磚塊的聲音、現場指揮救援的聲音等，清晰的背景音響讓受眾身臨其境。而最讓人難以忘懷的，是節(jié)目中一位9歲小女孩在結束采訪后，突發(fā)奇想地提出要通過廣播為在災區(qū)救援的父親唱歌?！拔倚闹杏袀€太陽……”的歌聲隨著電波瞬間傳遍大江南北。

這段在大段災區(qū)背景音響中揉進了敘述和情感元素的不同表現手法，深深吸引和打動了聽眾。

如上所言，作為廣播新聞創(chuàng)優(yōu)的主體，記者采制新聞的過程就是一個高度的思維活動過程，也是記者用表象、概念對事物進行綜合判斷，去粗取精、去偽存真的過程。這就需要記者具備以上多方面素養(yǎng)，透過增強“感受力”、創(chuàng)造性思維品質、美學情趣的提升等方面，樹立競爭和創(chuàng)新意識。在創(chuàng)新中超越別人，在創(chuàng)新中超越自己。

注釋：

①李向明.廣播新聞創(chuàng)優(yōu)談.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72.

②李東.廣播節(jié)目創(chuàng)優(yōu)論.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2.

③羅伯特·赫利爾德.電視廣播和新媒體寫作.華夏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