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密道（組詩）天嵐

時光密道（組詩）天嵐

午夜時鐘

萬籟俱靜的午夜

一架反時空運行的時鐘

綁架著一個人

帶他去旅行

去丈量祖國大地

左腿是起點

右腿是終點

山川為鍵河流為弦

那滴答有聲的節(jié)奏

暗合著他的心跳

草木為軀雨水為血

日夜奔走的路途

累死了馬匹

塵土飛揚骨頭冰冷

失控的指針

穿過黑暗和星斗

射在上帝的天靈蓋上

人間十月

那來回飛旋的鴿群從哪里起飛，又落向何方

霜凍的草地和房子平靜如睡

飛散的那只顯得更孤單

云霧下是一座廢墟之上的城

這是人間十月的早晨沒有豐收

沒有父親青筋亢奮的手臂和嘆息

此刻飛翔比死亡更沉重

塞北家鄉(xiāng)，早早守住雪花的秘密

人間十月我停在異鄉(xiāng)捧不住大地的寒冷

我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接受人生的教導

為何我只看見鴿群在盲目地飛

汽車在拼命地跑

終點很近路途很遠

沒有一雙翅膀愿意出城告訴父親

——我艱難地愛上了一座城市

愛上了不曾愛過的人間十月

三月

三月我跌跌撞撞地走來

忍住死亡和淚水忍住歌唱和訴說

在萬物復蘇的牧場

守候一粒種子的孕育和發(fā)芽

三月生日盛大風聲浩蕩

所有的梯坎成為平原

所有的生者和死者都站在地平線上跟我歡言

一朵朵迎春花走出枝頭

嬌艷而突兀

三月到處都是多情而充滿毒汁的身體

我被誰移植在一個遙遠的地方

我夢見我的骨頭枝芽叢生

上空是居無定所的鳥群

大雨澆注

大雨拍打著窗戶

原諒我不合時宜地惦念一個人

原諒我戒酒而又再度貪杯

大雨拍打著窗戶

透過層層泛起的酒沫

我看見南方的果園和好天氣

我看見塞北的村莊和雪花

大雨拍打著窗戶

五顏六色的傘花在雨里綻放

最濃墨重彩的一只

卻開在遙不可及的地方

大雨拍打著窗戶

有人在說著什么卻聽不清楚

藥娘

人常說對癥下藥

而常常藥還沒有煎好

病魔已移身游走八荒

小小的藥娘只身奔返于路途

卻不知，變故已暗中埋伏

多少舊知新識不速之客

分不清相迎相送

無人能逃出孩童的魔方

一程是出生成長繁殖

另一程是尋醫(yī)煎藥等待死亡

上帝不容許任何人釜底抽薪

我們只好打著燈籠

歌唱那小小的藥娘

你無法理解一個暴跳如雷的老人

誰放走了騾子帶著鞭痕，它跑進了樹林

靠木而坐的老人目光和善，為何暴跳如雷

一只空杯子的暗影悄然生長

祖國的旗幟四處飄揚

他只熱愛這雪線之上的黑樹林

日出日落借著雪光他反觀自己

在北中國的土地上他一人撿起碎落的麥穗

喂養(yǎng)兒女和儲備種子

他磕響額頭——誰傷害了他的兄弟

鐵石心腸的人們用上好的皮革做成了鞭子

老人依火而坐，目光如炬

一輩子的好兒子為何今天暴跳如雷

一只空杯子盛滿了什么空蕩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