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瓊 (北京中醫(yī)藥大學 北京 100029)
甘美蘭(Gamelan)音樂是一種由多聲樂器合奏,包括吊鑼、釜鑼、金屬排琴、竹笛、鼓、弓弦樂器以及人聲構成的多聲部音樂,以循環(huán)體結構進行,音樂織體采用復音層疊的方式,經常在核心旋律上進行即興演奏。甘美蘭音樂種類很多,爪哇島甘美蘭受宮廷影響,風格典雅、文靜。巴厘島甘美蘭生活氣息濃厚,更加活潑歡快。甘美蘭音樂是印尼民族音樂的代表,也是東南亞地區(qū)編鑼音樂的代表,最能體現(xiàn)東南亞音樂文化的特征。
19世紀末,甘美蘭音樂成為東方音樂最突出的代表受到西方國家的青睞。1889年爪哇甘美蘭音樂在巴黎世界博覽會上出現(xiàn),引起了轟動,第一次改變了歐洲人對東方音樂的偏見。德彪西曾寫到:“爪哇音樂中出現(xiàn)的對位使帕萊斯特里納相形之下簡直是兒戲。假如不帶著歐洲人的偏見去聆聽他們打擊樂的奧妙,就不得不承認我們的簡直象江湖馬戲團的野蠻噪音。”并從此改變了他的創(chuàng)作風格,成為印象派音樂鼻祖。20世紀中期一些西方學者把甘美蘭帶到了歐美國家。在發(fā)達國家的大、中、小學校,學習演奏加美蘭音樂成為了解東南亞音樂文化的主要途徑,被納入多元文化音樂教育的教學實踐中,得到廣泛普及。隨著甘美蘭在西方世界的逐漸深入,世界各地出現(xiàn)大量研究甘美蘭音樂的專家學者,成立了各類研究所。有研究表明,甘美蘭音樂對刺激大腦有積極作用,美國治療腦癱的醫(yī)院引入了甘美蘭音樂,讓腦癱患者欣賞并演奏甘美蘭音樂,起到了良好的效果。
西方甘美蘭教學的方法各有千秋,但是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采用非西方的傳承方式和音樂認知方式及音樂價值觀念。本人結合特里斯?M?沃爾克《音樂教育的多元文化視野》中的美國普通學校的甘美蘭教學和《澳大利亞的加美蘭教學:跨文化音樂教育的一些觀點》中大衛(wèi)?戈爾滋沃斯(David Goldworthy)在新英格蘭大學(U.N.E)的教學進行比較,西方甘美蘭音樂的教學主要有以下幾個特點:
①以東南亞人文概況作為導入。在實際演奏之前,通過觀看圖片、音像資料等方式對東南亞的音樂文化、甘美蘭音樂進行介紹。重點闡述甘美蘭音樂的社會功能。如甘美蘭在東南亞具有至高無上的地位,鑼被視為權利、財富、尊貴的象征。甘美蘭在印尼宗教儀式和民俗活動中扮演重要的角色,在傳統(tǒng)戲劇中擔任配樂,還是村落之間傳遞信息、交流思想的工具。
②在實踐過程中強化對甘美蘭音樂文化的理解。鑼作為宗教祭物受到特殊的供奉,每套甘美蘭都有名字,他們被認為是有生命的并與神靈同在。因此,甘美蘭演奏的過程充滿了強烈的宗教色彩。首先,樂器的擺放很講究,不得隨意移動鑼和槌安放的位置,因為這意味著冒犯了他們的神圣,一旦隨意敲打就會有疾病和災難降臨。接著是焚香、獻花,上場時要以克制、恭敬的態(tài)度圍著甘美蘭場地移動,不能跨越樂器,以免冒犯神靈。演奏時要盤腿坐在地上,頭微微向下傾斜,一切有如宗教儀式般的神圣。體現(xiàn)了印尼人的價值觀念,以及對克制、禮貌、尊重的重視。實踐中,通過選擇固定曲目演示樂器之間的相互關系和甘美蘭音樂的循環(huán)形式,讓學生逐漸找出其中的規(guī)律,從而理解甘美蘭的傳統(tǒng)結構所反映出的印尼各階層人的行為方式,以及強調群體的穩(wěn)固,連續(xù)、持久的和諧關系。
西方甘美蘭教學的記譜方式很獨特,既有西方的五線譜又有印尼傳統(tǒng)的口傳和符號記譜。
①旋律記譜:美國學校的記譜采用五線譜加數(shù)字的方法。先熟悉所要用到的帕臺特,由于音程之間的關系與西方不同,在每個音符上方按順序標注數(shù)字,并相應記錄在所要演奏的旋律上,這樣方便演奏者了解所演奏的每個音在音階中的確切位置,這只限于初學者,在旋律演奏熟練后要擦掉數(shù)字。
U.N.E的教學以口傳和樂譜相結合。首先對初學者唱出帕臺特的音名,讓學生在樂器上找出相應的位置,這需要一個熟悉的過程,但是比美國的方法更具有正宗性。熟練掌握并能演奏簡單旋律后開始用樂譜。在演奏復雜的作品時,使用樂譜掌握的速度更快,便于保存,可為以后的音樂會做準備。
②節(jié)奏記譜:美國教學中每個打擊樂器用不同的標識注明在旋律譜的下方。如大吊鑼用G表示,中吊鑼用P表示,大釜鑼用N表示,小釜鑼用T表示。U.N.E教學直接用五線譜記錄。
美國甘美蘭教學主要是針對小學生的,音樂織體相對簡單,分為核心旋律層、裝飾變化旋律層和節(jié)奏層。首先學習核心旋律層,奏唱相結合;熟練掌握后加入節(jié)奏層,按照大吊鑼(第8拍)→大釜鑼(第2、4、6、8拍)→中吊鑼(第3、5、7拍)→小吊鑼(弱音處)的順序依次進入;最后加入裝飾變化旋律層,用小金屬木琴雙倍拉長核心旋律進行裝飾(是變奏手法中最簡單的一種);結束部分由一面鼓的加速擊打為信號,直至主旋律的最后一個節(jié)拍為止。由于教學對象是小學生,綜合演奏的能力還不夠,因此選擇一些簡單、易學的樂曲演奏,即興演奏的部分也是事先安排好的。
另外,通過自己動手制作樂器培養(yǎng)對樂器的親近感和動手能力。利用欣賞甘美蘭音樂片斷,鍛煉聽力能力。如邊聽邊分辨出樂曲的力度變化、樂器類型、樂曲風格、速度變化、是否是多旋律等音樂元素,也體現(xiàn)了對學生全面音樂素質的培養(yǎng)。
U.N.E教學對象是大學音樂專業(yè)的學生,教學重點不只是演奏一些簡單的樂曲,而是更注重聲部之間的連接和掌握必要的音樂原則。如“在蘭查蘭中,是由一個鼓點的固定系列引入全部曲目,而不是由旋律的引子引入”。學生掌握后,知道在同類作品中該如何進入。同樣,樂器之間的相互連接也是有規(guī)律的,大釜鑼與小吊鑼總是輪流演奏;排鑼經常出現(xiàn)在核心旋律之前,可以用它提示金屬排琴的進入,類似的規(guī)律很多。在教師的指引下,學生自己來發(fā)現(xiàn)其中的奧妙,有助于提高對作品的把握能力,通過積極主動地思考使自己更快地進入角色。U.N.E教學與美國教學比較,更具有完整性和正宗性,但同時根據(jù)學生的特點在保持原作的基礎上又進行了一些創(chuàng)新。最大的特點是即興演奏。在傳統(tǒng)曲目后面加入新的即興演奏段落,最后以原形的再現(xiàn)為結尾,形成自己的版本。
從1997年開始,U.N.E甘美蘭教學開始將西方的和印尼的樂器和音樂技術結合起來,創(chuàng)作一些全新的作品。代表作包括一部學生創(chuàng)作的由培羅格甘美蘭合奏組與西方的長笛、小提琴和單簧管相結合的作品,以及和教師創(chuàng)作的斯連德羅甘美蘭樂器和搖滾合奏組結合的作品,并且在亞洲藝術節(jié)上獲得成功。
西方國家的學生學習甘美蘭音樂使自己以前的音樂經驗受到了沖擊和挑戰(zhàn),雖然學習的過程并不容易,卻培養(yǎng)了學生非西方節(jié)奏觀念和旋律感、跨文化的意識、相互協(xié)作的精神,開發(fā)了創(chuàng)造力和藝術潛能。西方甘美蘭音樂教學,作為跨文化音樂教育的成功實例,在西方很多國家被廣泛應用,促進了東方文化在西方的傳播與推廣。
[1]饒文心.《東南亞的編鑼樂隊》中國音樂.1996年第一期.
[2]〔美〕威廉?M?安德森,帕特里夏?希漢?坎貝爾編;曹水清等譯.《音樂教育的多元文化視野》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年6月.
[3]大衛(wèi)?戈爾滋沃斯,劉勇編譯《澳大利亞的加美蘭教學:跨文化音樂教育的一些觀點》,云南藝術學院學報1998年多元文化的音樂教育專輯,轉引自《國際音樂教育雜志》1997.
[4]雅偌什?卡爾帕蒂,張偉華譯,《非歐洲因素對西方音樂的影響》.《外國音樂參考資料》1998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