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星 (寶雞文理學院外語系 陜西寶雞 721000)
《呼嘯山莊》作為艾米麗?勃朗的經(jīng)典之作,在世界文學史上具有無比重要的意義,其中該作所體現(xiàn)的哥特藝術(shù)一直以來就是國內(nèi)外專家學者深入研究的課題。家族復仇式的主題,惡棍英雄式的人物,詭異荒誕的環(huán)境,噩夢、鬼魂等事件,這些都是哥特藝術(shù)的繼承與發(fā)展。也正是因為哥特藝術(shù)的存在,激起了讀者的共鳴,增強了作品的感染力,深化了作品主題,使作品展現(xiàn)出獨具風格的藝術(shù)魅力。從目前對該作品的研究現(xiàn)狀來看,以男性哥特探討為主,少有涉及基于女性哥特視角的研究。文章則主要從女性哥特視角對該作品進行研究,“女性哥特”最早提出于英國文學評論家艾倫?莫爾斯,她認為由女性作家創(chuàng)作的,并表現(xiàn)女性自己恐懼的哥特小說即為“女性哥特”。但事實上,女性作家只是創(chuàng)作“女性哥特”的必要條件,哥特小說要是“女性的”,還必須表征出“女性意識”。因此,目前女性哥特一般定義為:女性作家創(chuàng)作的、表征女性意識的哥特小說。女性哥特所注重的是作品的現(xiàn)實主義特征,它強調(diào)女性的焦慮及恐懼主要來自現(xiàn)實生活中,如父權(quán)觀念下的婚姻制度,父權(quán)社會中的家庭關(guān)系,對女性的禁錮性規(guī)定,對女性人際關(guān)系的限定,對女性空間的束縛等。文章在此將以女性哥特的視角去闡述艾米麗?勃朗的《呼嘯山莊》。
很多學者們尋找了一些父權(quán)制度完全與女性及女權(quán)對立的證據(jù)。但這種觀點并不符合于任何文學作品。特別是在近現(xiàn)代文學作品中,即便是出自于女性作家的作品,對父權(quán)制度的態(tài)度也常常表現(xiàn)為愛恨參半,女性哥特小說也是如此。19世紀40年代,在英國文學潮流圈中,雖說哥特形式已經(jīng)在消退,但勃朗特姐妹的生活且融入了哥特式的情節(jié)。居住的房屋有著母親和兩個姐姐的亡魂,生活中有嚴厲的父親和墮落的兄弟,致使她們對父親和兄弟流露出一種諸如哥特小說中女主人公對惡棍自相矛盾的感情:厭惡中有依賴,畏懼中有仰慕。于是她作品中的女性形象描寫超越了傳統(tǒng)的哥特小說,蘊涵了對父權(quán)制度的不滿,也賦予了獨特的魅力,其中,《呼嘯山莊》表現(xiàn)的尤為突出。
(1)惡棍的殘忍與柔情。
呼嘯山莊中的風暴之子西斯克里夫,狂暴的性格、惡劣的行徑,是典型惡棍形象的表現(xiàn)。但他并不完全是一個惡魔形象,他除了野蠻的性格殘忍的行徑之外,也表現(xiàn)柔情的一面。雖然西斯克里夫?qū)ζ渌擞幸环N強烈的憎恨,但對于凱瑟琳,且展現(xiàn)出他僅有溫情的一面。為了凱瑟琳,他可以舍棄一切。另外,他對納利有一定程度的尊敬,對哈頓也有一些隱性的關(guān)愛,一絲人性的光輝播撒在他那黑暗陰冷的性格中。
(2)女主人公對丈夫的憎惡與依賴。
在《呼嘯山莊》中,艾米莉?qū)P瑟琳與林頓的親密描寫的比較少,就算是婚前暴風雨后的那些纏綿,也可以被看作為凱瑟琳對林頓施加的愛情伎倆,但在婚后,凱瑟琳與林頓卻變化了很多,凱瑟琳不再是一味的無理,林頓也不再是一永遠的軟弱。艾米莉?qū)⒅饕P墨用于對魔鬼式愛情的描述,對幸福美滿的婚姻愛情一帶而過。但婚后凱瑟琳那種寧靜的生活仍可稱之為幸福,林頓對凱瑟琳的嬌縱有所包容,并對凱瑟琳增添了不少關(guān)懷和體貼。然而,當惡魔再次降臨時,這地獄式的愛情之火且焚燒人間的幸福天堂。在艾米莉筆下,林頓雖說懦弱膽怯,但他且是一個溫文爾雅的紳士,也是一個好丈夫和好父親。雖然他阻礙了西斯克里夫與凱瑟琳之間了愛情,但錯不在他,因為這是凱瑟琳自己的選擇。
(3)女主人公對父權(quán)制度的顛覆與保守。
《呼嘯山莊》中,充滿著是對父權(quán)制度的顛覆,還是保守這樣的矛盾,西斯克里夫這樣一個惡棍式英雄形象,對凱瑟琳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同時,西斯克里夫的愛是具有毀滅性的,焚燒了她在畫眉山莊的寧靜靜生活。西斯克里夫的愛表現(xiàn)出了男性在愛情過程中對女性的壓迫和占有。
《呼嘯山莊》中的女性角色,生活在男權(quán)制度體系下,男性為了得到渴求的權(quán)威、專制、權(quán)力,會采取各種壓迫性的手段促使女性屈服于自己。在男性的壓迫及暴力威脅下,女性要忍受著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行動上被剝奪了自由,道德心理上被禁錮束縛,可以說近似于生活在了社會的邊緣。雖說女性無論是心理上還是身體上都受到了壓迫和限制,但她們并沒有完全屈服于男性。為了捍衛(wèi)了女性尊嚴,她們會從行動或語言上公然挑戰(zhàn)男性權(quán)威地位,反抗他們的壓迫。同時這種影響力還反作用于男性,深刻的體現(xiàn)出女性角色的矛盾性和的雙重作用。
(1)女性角色矛盾性與雙重作用。
19世紀的英國崇尚具有“家庭天使”特征的女性。但《呼嘯山莊》中的女主角凱瑟琳且顛覆了這一特征,她挑戰(zhàn)了“家庭天使”觀念。她所喜歡的禮物是馬鞭,而不是洋娃娃。從她看到父親帶回的禮物——馬鞭時那種雀躍的表現(xiàn),可以看出她從內(nèi)心喜悅,以及不受束縛,甚至是想約束別人的心理,小說中眾多的情節(jié)可以看出她那強烈自我的女性意識。
小時候的凱瑟琳與西斯克里夫可謂是青梅竹馬,彼此表現(xiàn)強烈的情感和脫俗的愛情。但自從凱瑟琳遛到了畫眉山莊后,她的人生就發(fā)生了轉(zhuǎn)折。
可以從小說中看到,凱瑟琳在誤闖畫眉田莊后,是怎樣的愛慕虛榮的。如小說中這樣的描寫“這時候家里的狗撲過來歡迎她了,她簡直不敢去碰它們,怕它們會跳到身上來弄臟她那簇新的好衣裳……”。
畫眉山莊巨大的傳統(tǒng)思想滲透力量,使凱瑟琳的價值觀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其具有反叛意識的的女性自我逐漸被強大的父權(quán)制度所同化。從此,她已開始和西斯克里夫劃清界限,嫌棄西斯克里夫的臟,鐘情林頓的稚。婚姻方面,在她的意識中,嫁給西斯克里夫會“降低身份”,得到追求自由和反抗父權(quán)的自我;嫁給林頓會擁有地位,屈服于父權(quán)制度規(guī)定和安排。但在虛榮心的驅(qū)使下,凱瑟琳則選擇了林頓。
正是這種虛榮心造就了凱瑟琳的雙重性格,一方面她追求自我,張揚個性,另一方面又屈服于現(xiàn)實的社會。面對著正統(tǒng)與異端的煎熬,忍受劇烈的痛苦。
而同時,在女性哥特小說中女性角色又表現(xiàn)出了雙重作用,一方面女性受到了男權(quán)的壓和奴役,但另一方面,她們對男性也有一定的反作用,對男性的生活產(chǎn)生一定的影響?!逗魢[山莊》的女主角凱瑟琳對兩個男主角都具有致命的誘惑力,他們?yōu)榱硕ハ嗨窢帲⑹芩刂?。而到了第二代凱瑟琳,雖說她的命運很不幸,受到西斯克里夫的虐待,與小林頓結(jié)婚,很快成為寡婦。但她最終她和哈里頓走到了一起,并創(chuàng)造了嶄新的生活。表現(xiàn)出了女性角色典型的雙重作用。
(2)身份的危機與女性的夢魘。
矛盾是凱瑟琳的典型性格特征。一方面,深深地愛著西斯克里。另一方面,又深深的受到畫眉山莊文明社會優(yōu)雅生活的吸引。最終,她選擇嫁給了文明社會優(yōu)雅生活的代表林頓。但在婚后凱瑟琳且感受到了她背叛了她與西斯克里夫所共有的本性。當林頓堅持要凱瑟琳做出選擇的時候,她心理的矛盾達到了高潮,出現(xiàn)了充滿幻覺的囈語,表現(xiàn)出了神志不清的癥狀。她已分辯不清自己是否在呼嘯山莊,也無法辨別黑夜白天,一會是快樂的童年,一會是林頓太太。這段對凱瑟琳精神錯亂哥特式的描寫,可以說是小說的一個抒情高潮。這種用幻覺表現(xiàn)凱瑟琳煎熬心理的手法,更是加劇了小說的哥特色彩。另外,小說還在剖析人物心理方面運用了哥特手法,對愛情與物質(zhì),理智與感性,理想與現(xiàn)實等矛盾進行了深入的探索。凱瑟琳神志不清的狀態(tài)下,無法分辨自我,是女性身份危機的體現(xiàn)。這也與其他女性哥特小說不謀而同,恐怖是來自于女主人公的內(nèi)心,而不是外在的環(huán)境。
家是女性情感體驗的載體,是精神慰藉的家園,是獨有生存的空間。象征性的古堡一般是女性哥特小說中女主角的精神領(lǐng)地,呼嘯山莊就是凱瑟琳的自由天地。同時,家也是女性受壓迫的場地。因為家庭是一個父權(quán)制度影響較深的地方,是女性受父權(quán)壓迫的一個部分。
在呼嘯山莊這個家中,凱瑟琳不僅受到父親的控制,還受到其哥哥辛德雷的壓迫,特別是在父親去世之后,辛德雷對凱瑟琳和西斯克里更是加大了壓迫和掌控。強迫他們做禱告,呵斥他們的言行。凱瑟琳與西斯克里夫之間的堅貞愛情,就是在他們共同反抗壓迫過程中所形成的。
當凱瑟琳嫁入畫眉山莊后,她以前自由的心靈空間籠罩了一片陰霾,從此她被孤獨、抑郁、懊惱所環(huán)繞。盡管林頓對他溫柔體貼,但她依然不能改變自己不快樂和暴躁易怒,甚至走向精神分裂。
畫眉山莊那種濃厚了父權(quán)制度喚起了凱瑟琳在男權(quán)社會中由于受壓迫而產(chǎn)生的恐懼和焦慮。而這種恐懼和焦慮剝奪了感家的安全感和溫馨感,把女性從禁錮在這個精神家園進里。
黑暗的封閉空間是哥特小說中的一個重要意象。女性哥特作為哥特的一部分,當然也離存在著黑暗的封閉空間。
從呼嘯山莊的場景構(gòu)筑來看。房屋前面有大量的稀奇古怪的雕刻,正門附近有殘破的怪獸,屋內(nèi)有老式難看的槍,高背綠色的椅子,龐大豬肝色的母獵狗……,這些都使整個山莊顯得陰森、恐怖、昏暗、神秘。
洛克伍德在呼嘯山莊的第一晚就看到了凱瑟琳游蕩的鬼魂,受到了驚嚇。而那個“把她的手腕拉到那個破了的玻璃面上,來回地擦著,直到鮮血滴下來,沾濕了床單”恐怖的場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充滿了濃厚的哥特黑色特征,同時也塑造了一個關(guān)于窗的禁閉意象。窗對于一個封閉空間來說,有著逃離的意向,是一個出口。事實上,窗并不是門,而是一個透明的墻。在《呼嘯山莊》之后的章節(jié)里,凱瑟琳想通過窗進入臥室,但又無法進入,西斯克里夫則通過窗呼喚凱瑟琳。窗所表現(xiàn)的詭秘就在于:凱瑟琳能夠通過窗向里張望,卻不能到里面去,而西斯克里夫雖然可以把窗子打開,卻不能到外面來,凱瑟琳與西斯克里夫一窗之隔,但卻不能相見,有著生與死的隔離。凱瑟琳生前一直沒有離開過山莊,死后也不曾離開,游蕩于山莊外的荒原上。西斯克里夫從小就在呼嘯山莊遭受歧視,然后逃離,但最終還是將自我禁閉在呼嘯山莊中,直到死去。女性哥特小說正是通過這些封閉的空間意象來表達女性作家現(xiàn)實生活中自身的痛苦、壓抑、無助,及恐懼。
文章從女性與父權(quán)的矛盾、分裂中的女性形象、家的雙重意義、封閉意象四個方面解讀了《呼嘯山莊》,作為了部經(jīng)典之作,《呼嘯山莊》所蘊含的文學價值是無盡的,所以文章的分析可能只是某一部分的內(nèi)容,還需要不斷的挖掘。
[1]艾米莉?勃朗特著,方平譯.呼嘯山莊[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6.
[2]簡?奧尼爾著.葉婉華譯.勃朗特姐妹的世界——他們的生平、時代與作品[M].海南:三環(huán)出版社,2004.
[3]李昕潮.18世紀末到19世紀上半葉的女性哥特小說[D].長沙:湖南師范入學,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