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的淚

羅 雨

我的詩是我的陷阱

我的詩，用文字的鋤子

一坑一洼地掘進(jìn)

直至有一天，我一頭栽下去

我的詩，成了我的陷阱

也許我前世今生的宿命

就是在挖掘我自己——

挖掘枯萎的愛情，和埋葬我的陷阱

那些親愛的文字

都如此美，又如此陰毒

我不斷摘下文字的花瓣

編織愛情的夢環(huán)

夢越美，環(huán)越圓

陷阱亦越深

深到我用盡今生的柔情

都填不平一隙自我陷阱的虛空

用一生的時間寫詩

用一生的時間下沉

那些詩，最終都風(fēng)化成一個僵硬的繭

當(dāng)天上的花園荒蕪

當(dāng)天上的花園荒蕪

亞當(dāng)、夏娃拾起夢的遺痕

啞了半個春秋的黃鶯

擰干苦水

跟南方的喬木綢繆著，撐破光陰

在荒蕪的花園里

就讓我采一捋東籬的菊，南山的風(fēng)

踏霜?dú)w去吧

讓板橋邊那片倚暖了梧桐的枯葉

望冷紅樓，隔斷青雨

當(dāng)天上的花園荒蕪

我用一枕黃粱煮熟的夢

為生活，縫上一個又一個補(bǔ)丁

命運(yùn)之困

你一定站在那里

不遠(yuǎn)，不近

正處于邏輯斷裂的中心地帶

在夢想失血的沼澤里

你掏空歲月的笑語

指使那空心的風(fēng)

將我珍藏多年的玫瑰

一瓣瓣鉸碎

碎成那一地的碎玻璃

扎疼我一夜又一夜疲憊的淚

你一定從我的前世走來

不早，不晚

正趕上我今生的這場戲

在臺詞失語的季節(jié)

你掀翻舞臺的布景

撕破我懸掛多年的面具

把我風(fēng)華正茂的光陰

一截截掐斷

斷成那凌亂的霜痕

凍醒我一場又一場白日的夢

在那些白日的夢里啊

我夢見你

扛著命運(yùn)的旗子

將我謀害，掩埋，一次又一次

你還告訴我

其實(shí)你一直都在

見，或者不見，反抗或者順從

不過是可以忽略的劇情

你隨時在篡改我的臺詞和結(jié)局

你說，我的今生

不過是你未寫完的一個劇本

我所有的突圍、戰(zhàn)斗

抵不過你的蘭花指輕輕一扣

心 獄

也許每個人的心都是一座監(jiān)獄

自己是自己的囚犯

當(dāng)你對鏡自望

鏡里的不是自己

真正的自己隱匿在鏡子背后

看你，偷窺你

或遠(yuǎn)或近，或隱或現(xiàn)

或存在，或不存在

每個人都蜷在這隱匿的影子里

和著蒼涼的風(fēng)

養(yǎng)活一個個秘密

而這秘密

正是囚禁他們一生的心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