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喝下又一個夜晚,我們依然
擁有曾經(jīng)的玫瑰,和彼此
流著鹽的身體,流著颶風(fēng)與宿命季節(jié)的臉。
那么多的酒曾在你我的口中成熟
那么多的葡萄,白杏仁,燕麥,黑橄欖
苦或更苦的重量
它們曾擺脫自身的存在,向動脈盡頭靜靜沉淀。
我曾對死亡滿懷激情,如今——依然
那命中注定的毀滅速度在秋天重復(fù),像悲傷
自星象大師的手掌脫落,尋找:有我署名的門板。
而你,哦親愛的,你則尋找鑰匙
你打開我所遺忘的空間,將酒杯之外的寂靜斟滿
你親吻我未曾署名的蒼老
在葉落中,在我哀悼果實(shí)的睡夢之中;一年,又一年。
清晨六點(diǎn)。我們跟隨彼此,從廣播中走出
一架三米寬,九小時重的列車。
站臺前,陽光遇到昏睡的心臟
提在半醒者手里。
身后,座位被迅速撫平。秩序打掃著昨晚
交換的秘密。結(jié)伴回家的人們
擠向出口,而兜售地圖的小販
正顯得興奮不已。
列車拖拽著行李和打孔的車票,奔行,在看不見的鐵軌上縮緊。
遠(yuǎn)處的平原在暗中隆起背脊,透過玻璃,把我們壓得更緊。
燈亮著,每個角落的表情都在交換。
一些臉被尚未過期的新聞裹住,又忍不住取出,四下張望
如同動物園中初次見人的幼獸。
幾點(diǎn)了?——你是誰?你們是誰?
陌生的眼睛跳躍,從腕上的表針滑向?qū)γ妫旱诌_(dá)前
這一晚短暫(但必然)擁擠的更多眼睛。
啤酒,五塊錢。晚餐,二十五塊錢。
有人小心翼翼地掏出錢包,把找回的硬幣
匆忙收起。
到哪里了——還要多久才能離開?
努力睜大的東西像篩孔
布滿車廂的皮。
打開又一罐啤酒
我們數(shù)著手中的紙牌,禮貌地
偽裝清醒。
雨水貼近窗戶,把
灰色的臉頰拼出——瞬間
又被另一張臉代替
屋內(nèi),是擁擠的寂靜
擁擠的詞,在不見的信紙上
藏匿自己
這是遠(yuǎn)方下沉并丟失的時刻
你閉上雙眼。你睜開
你熄滅,又打開詞的肉體
一支紙煙辨認(rèn)著你。那上升
并充滿你的
用比閃電更重的手勢詢問:
“哪一種語言
使你在水中緘默——哪種
金屬在你口中呼吸”
黑夜的手掌探下,沒有光
你吃著詞的卵巢。
屋外,透明的綠正綻出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