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盛產(chǎn)寓言的國度里,寓言的生產(chǎn)往往伴著一些聲明:“以下情節(jié)純屬虛構(gòu),如有雷同,純屬巧合”。時髦地說,讀寓言,就是一次“穿越”。
話說三位看官環(huán)游世界來到一村落,名喚“羅剎村”,村里有幾大家族,一姓居大。大者非唯拳頭,還有拳頭之延伸。據(jù)說有“飛毛腿”,未考。大酋長,號曰“克里瑪斯”,名實相符,極富個人魅力,敢想敢做,敢做敢言,至于敢不敢當,則沒有人敢說。
掌村三十年來,光景倒也殷實。不信佛祖,佛祖倒是非常眷顧,村里地下有一物件曰“白水”,據(jù)說人畜難離。故村政至為簡便,販“白水”于村外,無遠弗屆;換作銀兩,酋長則盡心可意,隨著心意宏圖大展。別的不說,單表有一嗜好,喜觀“殺人直播”,眼前置一鐵盒,背后亂線相繞,機關(guān)觸發(fā),可將遠地殺人過程盡收眼底。酋長性喜,推而廣之,人家一盒,被絞殺者之至親,便亦在圍觀之列。
三位看官俱來自東方古國,對此甚鄙之,斥為“蠻夷”,心話宣化不是震懾,豈能如此露骨,吾國亦有此物件,人皆娛樂,流連于故國長辮,嬉戲于“爾康”呼號,人我兩忘,疲傷俱愈,豈不快哉。
熟料看官逗留期間,風云驟起,江山易色??此婆既滑嵭贾壠穑淮笄蹰L應對不當,旋即進退失據(jù)。本是街頭抗議,因酋長揮斥方遒曰“殺!”——言論沖突遂成鐵血對抗,三位看官著實于心魂驚怕之余看了一場好戲。反對者之列,有“士農(nóng)工商”,有販夫走卒,亦有棄教鞭而執(zhí)毛瑟者。兵不像兵,將不及將,以此烏合嘯聚之眾,卻能行步步為營之累進。一極緊要的因緣際會,在得了幾個極利害之幫手。財雄而理直,聲鴻而遍野,更兼拳頭野大,未幾,祠堂克定,舉村易幟。
三位看官俱在“士、紳”之列,奉“修、齊”之事為己任。唏噓之余,念天地之悠悠,感佩“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之舊訓,然獨對外人援手究合乎道義與否而生爭論。杯盞輪遞之間,三人中Z君風流別致,不立論卻獨駁他人所論,清越而犀利,以箸擊杯曰:“汝皆謂外人援手為‘白水’而來,試問此間覬覦此物者眾,為何獨其援手而來?又以外人干涉有違村中人‘自由之意志’,且問大酋長之下,庶幾人有所謂自由之意志?”余二人答不能,良久曰“君子不食嗟來……”,“切!”Z君疾語且長嘆:“各人自掃門前雪,奚為君子乎?”
未及一年,聽聞“羅莎村”風云再起,傳為爭奪大酋長而生。已在家鄉(xiāng)安逸的兩位看官赴Z君宴,席間奚落之:“今何為?再請援手乎?”Z不語,唯痛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