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
如果淚,是一滴月色
我愿意在最生冷的夜流下一滴
以溫暖那些徹夜不眠的孤寂
如果淚,是一尺陽光
我愿意在零度的冬天流下兩滴
一滴給雪花,一滴給寒風
讓它們落地的時候帶著三十七度的體溫
如果淚,是一縷春風
我愿意在明天流下三滴
一滴給前天的枯木,一滴給昨天的種子,一滴給今天的白發(fā)
如果淚,可以如雨下
我愿意在天干地旱的時候流盡我一生的淚
如果淚,是生活的沙子
不管它怎樣卡痛我的眼睛,我絕不哭泣
因為我的血管里流淌的原本就是黃土地上的沙粒
那些生活中的屈辱、傷痛、悲苦我都不用淚水洗滌
我用我身體里黃色的血液把它們掩埋直至消匿
月光帶著蠶絲的柔滴掛在租屋窗前的屋檐
隨夜風的涼吹彎床頭臺燈的白光
我寂寞的骨頭在被麻藥涂抹的塵世中靜了下來
聞書識香,這惟一可以安慰夜晚淚水的草葉
在我腳步零亂時綠,在我眼高時黃
我像一只羊或一頭牛低頭細細地咀嚼
我的秋天和春天就這樣按照時節(jié)有序地生長
偶爾倒春寒或者六月雪
我會臥床不起,茶飯不思,一整天一整天地
把凍傷的手指和憋屈的怨氣折疊好放進書頁里
讓這些疼和痛靜靜地吸取詩歌的營養(yǎng)
當日子泛黃插上了“蝶戀花”婉約的翅膀
佛祖面前燃燒著的香蠟的煙塵
像一匹奔騰的馬踏破鏡子的參照物
輕輕的音樂懶懶地流過膝蓋
我放下茶杯,茶杯里的白開水有昨夜北斗星的甜
很久沒喝茶了,茶水澀澀的苦不適合我涼寒的胃
于是我溫一壺水沖泡夜的微光,只一點點
多一滴月亮的柔情都是多余的曖昧
一個人原本微塵,為何要占領整個天空
我只需要與自己軀體一樣大的靈魂
至于山的高、水的長、陽光的照耀,我不故作也不奢求
至于給過我苦難、痛楚、委屈的人,我不恨也不原諒
每一個施暴于人的人都是內(nèi)心受到過傷害的
原諒每一個施暴的人都是沒有責任而懦弱的
當棉花陽光的心事捧起雪花含情的眼眶
這人世間最潔白的事就流下了黑色的淚水
運用(Applying):第三學年設置社會藥房實習、臨床藥物治療學實踐Ⅰ和Ⅱ,使學生把理論知識和臨床實踐相結(jié)合,強化理論知識的深度,熟悉體格檢查、病例分析、藥學監(jiān)護的基本技能。臨床藥物治療學實踐與臨床藥物治療學理論課學習同時進行。
我心藏棉花,在雪花落地之前接住她
我有棉花的溫暖、雪花的濕潤
我身高一米六七的天空,晴朗,有白云朵朵
另一顆心。
攤開手掌就可以看見。
醫(yī)生看見了風吹日子的痕
道士看見了夢里行走的夜風
攤開手掌
陽光經(jīng)過野菊花的蕊說溫暖
攤開手掌
刀刃剁碎鮮肉的掌紋比菜板的傷口深
刀聲停止,歲月的淚痕如流水東去
掌厚了。
攤開手掌
針線穿過布衣的補丁比掌紋的重趼淺
線疙瘩勒緊了,生活的愛與哀愁如塵埃落定
心寬了。
攤開手掌
人生的路如此平坦,很短
而我們常常攥緊拳頭握手啊
我是一個清淡的人,我的血液
始終流淌著那窮山溝的清水和輕風
盡管塵世的霜雪把我淘洗得只剩下了一副窮骨頭
我的眼神依然木訥,我的臉皮依然憨厚
我愚鈍的靈魂依然像黃泥巴一樣本質(zhì)
至于那些對我的鄙視或者羞辱
我都會牢牢記住
并一一加以修正而去除脾胃上的虛火
以及肥肉上的脂肪和瘦肉上殘留的飼料添加劑
然后用蘿卜和青菜打理腸道,用麥子和玉米喂養(yǎng)
這是我孩兒時的食譜,現(xiàn)在用作藥引
引苦難變作輕風,引仇恨變作清水
這樣日子就會天高、地厚,結(jié)出清淡的稻花
每次搬家都要丟掉一些書一些雜志一些報紙
它們每次掉地的聲音都會驚起我一身冷汗
于是我又低下頭彎下腰撿起來翻翻
妻子總是說太多了該丟的就丟了吧
可有時一本書是該丟掉
而里面的某個句子或許很寶貴
我們常常認為日子沒有意義
而把每一天丟棄
我們常常為了減輕肩上的重量
而丟掉金子般的往事
在反反復復比較之后又多留下了一兩本
我為它們能和我繼續(xù)走前面的路激動不已
而那些被我誤丟的青春、愛情、朋友和親人
已化作春風流進我的血液成為丟不掉的疼痛
一枚透明的雪落進舊年的時針擦拭時間
往事就像雪花一樣潔白了
就像蝴蝶的翅膀載著童話的美麗
從月光深處邁著露珠在荷葉上輕閑的步子
由遠及近地來又由近及遠地去了
如此干凈地回憶的人福氣有流水一樣的綿長
即使一滴陰雨也可以折疊成陽光的綢緞
編織春風溫暖的掌心和樹葉無骨的指頭
當樹枝上流浪的鳥口含草香筑巢,黎明的歌
輕墜寧靜的湖面蕩起昨天的腳印,腳后跟一個接一個
用波紋的韻律丈量生命的長度
生命向后歸于清澈,塵埃浮世歸于塵埃
其實,人的眼淚挺多的
平日里我們都咬緊牙幫子
把它往肚里咽
大雨滂沱,小雨淅瀝
從初一的細眉下滿了十五的圓月
積水甚重的心和肺找不到晾曬的陽臺
我們抱起冰冷的枕頭蜷縮到墻角
在深深的夜或者像深深的夜的白天
把剪刀對準自己
不想傷害別人就傷害自己
不想被別人傷害就加倍傷害自己
而鏡頭里的句子,只有
一根紅燭,一片紅唇,一杯紅酒
心醉的速度快過一飲而盡
為什么相擁總是看得見摸不著
為什么柔情似水又注滿了水
生活,真實的虛假太多
所以我們把更多虛構的真實當做生活
這天我醒得很早
或者說一夜沒有入睡
我一直在等凌晨三點清潔工的鐵鏟刮過水泥地
以及四五點報刊批發(fā)部的吼叫和撕扯膠布的碎裂
以及六點商鋪的卷簾門嘩嘩的拉起和公交車門砰砰的關上
平日里它們一個接一個準時把黎明的風吹進我的被子
可七點了,原本車囂人喧的街道還如此安靜
我站到租屋的陽臺上,好一陣子也沒看到一個行人
惟有兩輛出租車疾馳而過
車上的乘客可能是趕在最后時刻回家鄉(xiāng)的人
而我必須立刻收起想家的念頭
我還要為這座城市真正的主人看好家守好屋站好崗
我打開門朝日落的方向走去
步子很匆匆,大街很冷清